第二百一十二章吕老头的梦
田宁婴立刻暴起,身体像是一只母豹子一样跳了上去,手往吕老头的脖子上一伸,一勾,便将他拖倒。
她另外一只手在吕老头背后一扶,将他稳稳地放倒在地。
吕老头四脚朝天,不住地在空中踢蹬挥打。
田宁婴远远地站在一边,手伸得长长的,一根食指点住吕老头的前额,他便起不了身,也翻不了身,只能躺地上,就像小孩子耍赖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呜呀呜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飞哥,倒碗水给我。”
我赶紧手一拍餐桌,从他们头上跳到厨房,打了碗水递给田宁婴。
她接过水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一张燃烧着的符纸,往水里一放。
符纸在水里居然依然在燃烧,直到烧完,纸灰在水里像是融化了一样,水依然明亮澄清。田宁婴将符水往自己嘴里一倒,“噗”的一声向着吕老头脸上喷了过去。
吕老头“啊!”的一声凄厉地惨叫出来,随即双眼紧紧地闭上,嘴唇也抿了起来,脸皱得活像是吃了一片超酸的柠檬一样。
田宁婴不敢怠慢,手指头依然按着吕老头的额头。从他的脸上,散出一缕缕如同水汽一样的白烟,袅袅地升起,在空中散开。
吕老头的四肢从空中颓然放下,像是牵线人偶被剪断了线一样,手脚都重重地砸到地上。
“嗷!”
果然这一下还是蛮疼的。
吕老头一边惨叫一边张开眼睛坐了起来。
田宁婴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她的手指头。
“我……我怎么在这里?”吕老头惊慌地看着我们:“我不是上床睡觉去了吗?”
我摆摆手:“没事儿,不过是中了点邪,已经帮你驱走了,不用害怕。不过你刚才觉得梦见了什么吗?”
吕老头打了个哆嗦,腿一软,身体便往下出溜。
田宁婴手快,把一张椅子塞到吕老头屁股底下,才没让他摔地上。
“老爷子,看样子是梦见什么了?来,别害怕,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善可亲,在他身边拉张椅子坐了下来,握着他的手问。
吕老头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一只手用力地握着我的手,好像握着他的救命稻草一样:“我……我看见一个阴暗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昏黄的灯光。墙上……墙上……对,是水泥墙,没有刷过!我被铁链子扣在墙上,又冷,又饿,浑身都疼。然后有人……我,我说不出口……”
吕老头的手握得我的手生疼,几乎把我的手给捏青了。他头一低,趴在我的手背上,饮泣起来,稀疏的白发看起来又落魄又可怜。
我咬着牙,硬是忍着疼,接着问:“老爷子,你对那个房间有没有印象?知不知道在哪里?”
吕老头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之中全是惊恐:“我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我要去过这种地方,我就不用做人了!”
我一下没听懂他说的是啥,追问说:“什么意思?”
“在那里的都是畜生!是畜生!”
吕老头双眼之中跳跃着鬼火一样的火光,声音像夜枭一样,让我浑身打了个颤。
田宁婴坐了过来,拍着吕老头的背,温声安慰起来:“吕爷爷,别害怕!你看,你在自己家里,不在那个房间里。你看,这是温暖的家,有没有觉得身上暖和起来了?你在自己家里的餐桌边,你背后就是厨房,冰箱里有饺子、面条、包子、汤圆……你饿了吗?随时可以吃到哟。你困了吗?你的床就在楼上,暖和的床,垫子厚厚的……”
在她的声音中,吕老头双眼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抓着我的手也放松了。
再过了一会儿,他将双臂放在桌上,脑袋舒舒服服地枕了上去,几秒钟之后,便发出平静的鼾声。
别说吕老头了,连我都差点管不住自己的眼皮,双手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才让自己清醒一些。
田宁婴小声说:“我把他抬上去哈。”
我撇了撇嘴,双手一伸就将吕老头横着抱起来:“我来,你歇着!”
田宁婴抿了抿嘴,甜甜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
吕老头的房间没有查到什么异常。
我将吕老头放回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田宁婴在他门上和窗户上各贴了一张黄纸符,又将一张红纸符挂在他床头,才和我一起出去。
坐回餐桌旁边,我就问田宁婴:“你觉得刚才他说的,会是什么地方?”
田宁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刚才特意说到水泥墙,我想应该是他印象非常深刻的东西。水泥墙虽然很普遍,但是在他眼里,这个水泥墙在他的潜意识里,与其他的水泥墙必然不同。但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同,这说明水泥墙本身墙面上应该是没有什么特色的。”
我皱着眉头:“四面水泥墙,墙面上没什么特色,但是他觉得这个东西有意义?有什么意义?这种水泥墙不是到处都是吗,只要找个烂尾楼的毛坯房,就是四面水泥墙。”
田宁婴沉吟了一会儿说:“飞哥,就算毛坯房,它也该有窗户吧?而且能够容纳很多人的一个房间,居然没有窗户……飞哥觉得会是哪里?”
“仓库?”我摸着下巴浮想联翩:“地下室?地下……”
田宁婴轻轻地一拍桌子:“对啊,飞哥!地下!”
“但是是哪里的地下呢?”我看向她:“你说,我们让吕老头好好回想的话,能想得起来吗?”
田宁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往桌上一趴:“我想不到更多了,放弃放弃!想着想着就饿了。飞哥还要吃点什么吗?”
刚才折腾那么一小会儿,我肚子居然也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吃点饺子吧。别做太多。”
嗯,田宁婴跟我妈似的,说让她别做太多,依然放了四五两下锅,把我顶得几乎要横着躺在椅子上才舒服。
之后的夜里,我们没有听到哭声。吕老头也没有再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