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笨蛋啊。
    “洞口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呢？他是不会来的懂不懂？”
    锦宣不说话，只是目光仍然看着洞口。
    “他要是想来，早就来了。”他的声音中有一丝恼怒。
    锦宣淡然望着洞口，不言不语。
    他讥笑起来，“真是骗子，居然连自己都骗。恐怕你的昆仑君此刻正温香软玉在怀，死也要和那美人在一起，一刻也舍不得分开，怎顾得上浪费时间找你？”
    锦宣坚持不吃不喝，她觉得也许自己饿死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把陆吾没来救她归结于自己等的时间不长了。
    也许她死了，陆吾就回来救她了。
    可惜，最先撑不住的人是烛九阴。
    他说：“我不让你死，你是死不掉的。你就算死了，我也能把你魂魄召回，永远拘留在人间。”
    “那我若是心死了呢？”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一直看着她。
    她不吃不喝，眼睛里也没有色彩。
    最终，他败下阵来，说：“我带你去找他。”
    锦宣有一点吃惊。
    她本以为逃出这个地方必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大战，一场与烛九阴这种大坏蛋斗智斗勇的斗争，没想到最后出来今日是因为烛九阴轻飘飘的一句，“我带你找他。”
    被掳走被放走……至始至终，她的陆吾都没有露出一个脸。
    烛九阴带她离开，她看到陆吾与冬儿隐居在一处人间仙境中。
    简朴的小木屋，几只山羊被圈养在栏杆里，还有几只漂亮的野鸡也被圈养起来。
    小木屋四周种满了不知名的野花。
    现在已经是深冬，也不知道陆吾施了什么法术，野花不畏寒冬，犹如在春天一般盛开绽放。
    烛九阴在一旁沉声笑道：“鲜花配美女，那冬儿终年不见花朵，甚是喜欢花儿，这么一地冬日花朵，估计是陆吾为了讨她欢心而种的。啧啧，真是感人肺腑啊，明明和这妖怪生活在一起会慢慢虚耗而死，此时还浪费法力维持鲜花绽放讨人欢心……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原来陆吾也有这么细心体贴的时候啊。
    只不过她从来不知道而已。
    她与他相遇，交谈，争执……
    她与冬儿相遇，交谈，争执……
    她歇斯底里的对陆吾大喊：“你知不知道你们不能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你和她在一起是会死的？”
    “你知不知道你是神，她是妖怪！你们在一起必遭天谴！”
    陆吾的回答总是知道。
    知道。
    知道。
    她从未与陆吾吵过架。
    唯一一次吵架，竟然是在这里。
    竟然是因为这个。
    陆吾说：“若是不能和喜爱的人在一起，纵使千年万年独活，那又有什么意义？”
    陆吾说：“你还小，你不懂什么是爱情。”
    懂的，她懂的。
    她喜欢陆吾。
    她也愿意为陆吾死。
    但是陆吾从来都没有问过她。
    爱上他本来就是她的一厢情愿。
    烛九阴带锦宣走了。
    哀莫大于心死，痛莫大于情伤。
    锦宣问烛九阴，“一个如此强大的山神，怎么样才会死呢？”
    “他是养了你十年的昆仑君。”烛九阴说的很平静，语气没有平时那般霸道。
    锦宣说：“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爱过。”
    锦宣又问：“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恨过。”
    锦宣冷笑，眉眼间全是一派淡然，道：“你爱的那个人是不是恰好就是你恨的那个人。”
    “是的。”
    锦宣叹了口气，说：“好巧，我也是的。”
    烛九阴露出那不属于他的捉摸不透的表情，说：“但她的一朵微笑，就可以消除我全部的恨。此刻是不是只要陆吾对你笑一笑，就能让你痛哭流涕、丢兵弃甲、自乱阵脚、溃不成军？他的一笑会让你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原则都化为一纸空文。”
    锦宣说：“你不懂。”
    “是你不懂。昆仑君所剩时日无几，你何必如此？他愿意用他漫长的一生换取与冬儿短暂相处的几年。你何必……连这几年都想要剥夺？”烛九阴问。
    锦宣笑了，她说：“你问我是不是只要陆吾对我笑一笑，就能让我痛哭流涕、丢兵弃甲、自乱阵脚、溃不成军？那我问你，我的一笑会让你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原则都化为一纸空文呢？”
    烛九阴忽然怔住，大雪飞舞，他看着大雪，雪光映着他的脸，有一种苍蓝的迷幻。
    天空有一片云影，逍遥地缱绻。
    锦宣好像知道烛九阴有什么在变，因为他悲伤的眼神穿流在整个雪夜的空气里。
    烛九阴突然觉得恍惚起来，他身上残留的也只剩下她的记忆而已了，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他一直坐在黑暗里，伴着雪花飞舞，伴着刺骨的寒风，关于那个她的一切都重新从脑海深处涌动起来，她最后对他说的那句‘我一定会回来的’，仿佛是一把匕首，带给他无尽的伤痛，伤口本来已经被埋葬得很深了，可是伤口突然撕裂，血液又重新喷涌出来。
    他的眼底有浓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他打算离开，他找到锦宣，他说：“漫长的光阴里，什么都在变，世事无常，谁能预料到这无情的岁月。我也没有预料到你已经不是我的她了。”
    锦宣说：“人生苦短，千百年弹指一挥间，不如及时行乐。我们成亲吧。”
    烛九阴突然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成亲吧。”
    她没有开玩笑。
    锦宣问烛九阴，“一个如此强大的山神，怎么样才会死呢？”
    烛九阴说：“足够的力量。成为比他更厉害的神。”
    锦宣问：“一个人如何成为神？”
    烛九阴说：“神与神结合，会生下神。但人要成为神，很困难，世上没有不劳而获，你获得的一切都终将在未来付出代价。”
    锦宣愣住，接而恬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你太自以为是了。你总是这般不可理喻。”
    烛九阴一脸盛怒，吼道：“是你太自以为是！你以为神力是可以不劳而获的吗？你以为你能杀掉昆仑君吗？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不劳而获的！”
    锦宣再次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