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哥他们足足呆怔了一刻钟。
    “妈的！什么眼神！臭屁什么！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就是！拽什么拽？我们就是打死你也没人管！”
    “哈哈，对啊，他爸爸早就死了是不是，他妈又生病了，他要是死了，我们也不用怕啊。”
    华哥推了他一下，冷冷嘲讽道：“你爸爸早就死了，那么多年来，你妈寂不寂寞啊？身体空不空虚啊？”他完全是用一副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就像是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流浪猫眼底的红色像是大海一样波涛汹涌，它说：“亲爱的妈妈独自一个人含辛茹苦养了自己十几年啊，为了自己不受委屈，甚至不改嫁，操劳过度患病在身，生命有点垂危呢。妈妈真是太伟大了，真让人落泪，可她居然被人这么侮辱，不可原谅……”
    我这下确定沈霖枫听到了这只流浪猫的声音，因为我看到他突然抬头，眼睛微红，一拳头打在华哥身上，像是疯了一样。
    华哥愣住了，就被打了一拳，但沈霖枫并没有停止。
    他依旧在不顾一切的打他，即使有人拿网球拍重重打他后背他也没有停止。
    他猩红着眼睛的样子很可怕，像是被惹怒的兽类，只知道机械的打面前这个人。
    华哥的大部分小弟都愣住了，反应过来立刻从后面拉扯他。
    然后就是沈霖枫被扯住，巴掌、拳头和飞腿如雨点般重重打在他身上。
    终于优势重回他们手里，处于绝对劣势的是沈霖枫。
    “不识抬举的家伙！”
    方才围打他的人此刻得意极了，一个个眼冒凶光再度逼近他，气氛恐怖到了极点。
    “打死他!”
    “该死的家伙!”
    “打死他!打死他!”
    他们愤怒地再次开始高喊，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我悄悄报警之后便躲在一边看。
    ……最后看不过去了，说了句：“住手！”
    “你算什么东西？”华哥似乎有气没地方撒，一把揪住我衣领。
    “你们快走，我报警了。”我淡淡的说。
    沈霖枫从地上爬起来，他头发被扯得蓬乱，校服也被撕破脱线，嘴角挂着血丝。
    垃圾桶上的流浪猫站起来，紧紧凝视我，然后又看着沈霖枫，冰琥珀色的瞳孔中透出紧绷的不悦，讥讽的对沈霖枫道：“真没用。”
    华哥咬牙切齿的瞪着我，狠狠的踹了我一脚。
    华哥又踹了沈霖枫一脚，吐了口水在地上，咬牙切齿的骂道：“什么东西，和你那烂{婊}子妈一个德行！”
    流浪猫冰琥珀色的瞳孔似乎要被赤色淹没，它说：“还不憎恨吗？杀了他。”
    沈霖枫无法思考，埋藏在他心底的黑暗又涌现了出来，犹如黑洞一般，吞噬着他的理智。他愤怒、愤怒、极其愤怒。
    他猛然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折叠刀……
    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他想宰了华哥。
    我猛然扑过去，抓住他的手，抱住他说：“同学，冷静一点。我报警了，你要是真动手了，下辈子你就只能在监狱度过了。”
    我没骗他，我真的报警了。
    原本打算一直躲在暗处观赏观赏的，但是实在看不下去才冒出来了。
    华哥像是个亡命之徒，挑衅的说：“宰了我啊，你敢吗？小畜生！！”
    在他印象中，似乎没有哪个高中生敢杀人。
    我知道我要是放开沈霖枫，沈霖枫肯定会宰了华哥的。
    沈霖枫又被激怒了，面容实在可怕到了极点，他挣扎起来，不管不顾，像是疯了一样，想要甩开我。
    “滚开！”
    我在背后紧紧抱住他，恨不得把全身的劲都加在两条手臂上，心里被吓得一跳一跳的，劝慰道：“我真的报警了，你要是动手，你这辈子就毁了。冷静一点好不好？”
    “滚！”
    “不要，你才十几岁，你还有大把时光要过呢。不要冲动！你已经满十六周岁了，杀人是要判刑的！你冷静一点，你想想你妈……”
    有个人慌慌张张的说：“华哥，好像真有条子来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慌张起来，有两人架着盛怒的华哥狼狈而逃。
    而沈霖枫在他们走了之后，似乎也冷静下来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他，然后转身拎起那只垃圾桶上的流浪猫。
    我来到大桥上，桥下是轰轰烈烈的河水，我把流浪猫举到面前，只要松手，那只猫就会被扔到水里。
    扔到水里它大概就死了吧。
    我最后还是没把它扔下去，因为它说：“我们猫丕和你们人一样，很怕死，很怕疼。至始至终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你要剥夺我活下去的权利！”
    梦冗长无比，好似梦里过了一年，但现实中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我打了个哈欠，又做梦了，又梦到高中的生活了。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我居然在沈霖枫失踪的房子里趴在桌子上睡了几个小时？真是要命啊。
    耳边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你是否相信，人偶也会有生命？”
    声音不大不小，轻轻柔柔，仿佛就在我身后。
    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缓慢的转头看向背后，那张脸不会错的，是金吉。
    可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像是猫的眼睛。
    金吉为什么会在沈霖枫的家里？
    我后退一步，问：“好久不见，风纪委员，见到我怎么不笑一下？”
    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是这么淡定。
    虽然我内心都要被吓死了。
    真特么恐怖，走路完全没声音，还有这眼睛，戴美瞳也戴不出这种眼睛吧？
    金吉说：“被提线的人偶，即使是微笑也无法做到哦。”
    我愣了愣，稍稍往后退几步，夜色越来越深。
    疾风骤雨来临。
    雨珠噼里啪啦打在洁净的玻璃上。
    我忧心忡忡，万千疑虑纠缠在心头，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说：“金吉是人，她不是人偶。”
    金吉说：“我曾经是人。”
    我心中有愧：“对不起沈霖枫的人是我，为什么是你遭到了报应？”
    金吉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她说：“他来了。”
    我听了就像是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不安的抬头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