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小家伙又从雅典娜那里跑回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高兴的，呲着小牙笑得特开心。
    他边跑边叫着雍母，雍母刚才还火冒三丈的脾气就跟被放气的气球一样，倏地一下就瘪了。
    “怎么了乖孙子？”雍母笑着弯下腰等孙子扑进怀里。
    小家伙一把抱住雍母的腿，“吃饺子，吃饺子。”
    “好好好，吃饺子。”雍母给大孙子脑门上亲一大口，转手就系回了刚才甩下的围裙，“都看什么呢？等着我一个人包呢？要是耽误了我大孙子吃饺子，你们一个个的就给我等着吧。”
    一家人又重新包起了饺子。有小家伙在，大家都自觉的没有再提起任何有争议的事情。
    雍母最后的话给大家的触动很大。作为一个母亲，她就是再对孩子的另一半无所要求，也有资格要求对方亲自上门求亲吧？谁要是说这个要求都过分的话，那真是太狼心狗肺了。
    雍陶不得不沉默了，她做不到说这种时候还要顶嘴。可是这个要求对她来说依然是无法达成的。
    雍小五小声地问她，“大姐，你怎么就爱上了一具骷髅了呢？呐，话先说在前头啊，你爱不爱谁的我都没意见，都支持你。我就是挺好奇的，那具骷髅到底有什么特质让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呢？难道是颜值尤其的与众不同？”
    他能理解他大姐对考古这一行业的狂热，但要说爱上一具骷髅，还非嫁不可，他就想不通了。
    雍陶瞪了他一眼，“那我问你，如果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和全息绝地求生游戏最新款头盔摆在你面前，你只能选择一个共度余生，你选谁？”
    “当然最新款头盔了！”雍小五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不就得了？”雍陶摊手。
    “哎不是，大姐，这不一样。头盔能带给我快乐，你的骷髅能吗？你面对骷髅也只能单方面的看来看去吧？”
    “是不一样。例如我就不理解为什么你们男生那么喜欢那什么破游戏。这个大千世界不好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追逐在虚拟世界的快乐，在我看来那就是浪费生命的行为，这有什么可快乐的？”
    来自灵魂的疑问，问哑了雍小五。
    好吧，他忘了他这个大姐一向最看不惯别人荒废时间的行为了。
    “骷髅可比你的游戏好玩多了。它的形状，它的密度，它足够坚硬却又不会沉重的特点。仅仅通过皮肉韧带等，它就能支撑起一个人的所有行动，难道你就不觉得它很神秘和神奇吗？它……”
    “停！停，大姐！妈叫我捞饺子了，我得去帮妈了。”雍小五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大姐一说到专业的方面就会没完，可他不是学这个专业的，他只会听得烦躁。
    雍陶撇撇嘴，很是不满，“看吧，我亲弟还不如一个骷髅对我有耐心呢。我家阿万听我说这些从来就不会无聊。”
    雍小妹怼她，“快拉倒吧，大姐。我大姐夫之所以有耐心的关键是它听不到，它没有耳朵。如果它有耳朵了，你再试试？它肯定跑得跟小五一样快。”
    “我就是怕它像小五一样跑得快，我才找了一个没有耳朵，压根就听不到我说什么的骷髅啊！”
    雍陶说这话的语气有些低，雍小妹一没听清二没听懂。
    可旁边桌上，被小家伙暂时放在桌上的姬笑笑可是听懂了。
    雍陶的职业学名叫古文物研究鉴定师，再说细一点的话，她所研究的还不是那些遗留下来的古物件什么的，而是人。说人也不确切，应该说是尸，或者骷髅。
    干这一行的，无论男女那都得是对这一行狂热的才干得下去。但只要对行业狂热了，这在人际交往上面的情商就会多少欠缺一些。
    雍陶听不进去别人说非专业的话，别人也听不进去雍陶说非专业的话。两人在一起没话说，这还怎么处？
    工作上的队友倒是有话说，可说来说去都是专业上面的，那还有必要发展成亲密关系吗？
    雍陶偶尔也向往别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另一半，但随着年岁一年一年的增长，她的这种向往就逐渐自动消亡了。
    再处一个还不一定有跟她家阿万在一起舒服，那么她何必自找别扭呢？
    “大姑，饺子。”小家伙一手端着碗，一手抓着一只饺子举到了雍陶的嘴前。
    “谢谢宝贝儿。”雍陶赶紧笑纳。她只是不喜欢自己生自己养而已，但对于别人家的乖小孩，她还是会喜欢。
    哪知雍陶吃完一个后，小家伙也没走，而是又从碗里拿出了另一个给了雍陶，“万万，饺子。”
    小家伙还记得大姑房间里有一个骷髅，听见过大姑叫它阿万。小家伙可没有歧视心理，直觉请了大姑吃就也应该请阿万吃。
    雍陶捧着那只饺子差点哭出来。
    雍母远远看到了嗔骂了一声“出息”。
    雅典娜也出来了，跟大家坐到一起吃热乎乎的饺子。在这个家里，没人会把她当总统另眼看待，大家相处起来都很自然和谐。
    姬笑笑依然坐在雍和的位置上，看着一家人说笑吃饺子。她还以为经过雍陶那一闹之后，大家一起吃饺子会多少有些气氛低落。但事实上并没有。大家依然很彼此和谐，并没有因为刚才观念不同就一直生气到现在。
    而且小家伙就是大家最大的开心果，有他时不时的闹个笑话，大家就把什么不开心的都给忘了。
    姬笑笑太喜欢雍家这个气氛了，观念会不同也不会影响彼此之间的血脉亲情，这就只有家人才能有了。
    她想成为这家人的一分子。
    －－
    雍和在被广电文娱总局的各个领导不停地约谈，但是真没有人说不让他回家。
    总头，也就是雍和的小姑父库伯利现在看着雍和真是又心痛又头痛。
    “事情呢，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也交代完了，上面也收集完数据了，剩下的就是等结果了。结果又不用你在这里等，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雍和不说话，坐在办公椅上眼皮半搭，神情低落。
    库伯利叹口气，误以为他受打击过深，便出言劝道。
    “按说我不该讲接下来的话，但谁让我是你小姑父呢。为了不让你小姑姑回头再折磨我，我就多嘴给你透露两句内幕。你做的事犯了多大的原则错误，你自己很清楚。唯一能给你减分的就是姬笑笑业务精力过硬，连着好几个满分的结果评定。所以你最坏的处理结果就是被降职，而不至于被开除。你也不用多么沮丧，有我在位子上的一天，再加上你的能力，你早晚还能爬回来。你……”
    “谁说我沮丧了？不过这个现在不重要。”雍和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哪里有半分消极的情绪，“会对我降职处理吗？我不接受！”
    “哎？”库伯利被问愣住，“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总局还得表扬你呗？”
    雍和认真道，“表不表扬我倒在其次，但肯定需要表扬姬笑笑的行为。当初快穿总局设立之初的目标是什么？不就是打三虐渣，让现实教育民众，道德犯罪也是犯罪吗？姬笑笑做的多好，她引起的社会反响有目共睹，她……”
    “你给我闭嘴！”库伯利气得拍桌子，“现在是她的问题吗？要是她的问题，我堂堂帝国总局能任她说走就走？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你身为领导，你该知道你没有权利进入到员工的任务世界中。你倒好，从最初就一直跟着，还一直欺瞒上级领导到现在！你跟我说说这种行为对吗？”
    “不对，但我也是提前申请过的，是领导们都允许之后我才执行的。”
    “你还有脸说提前申请过！你的申请书里写的是什么？是新型监工系统！就这几个字，谁能想到你的‘新型’指的不是系统程序而是你自己的意识？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呢？啊？”
    雍和无畏无惧，“不管是不是文字游戏，我按照规定提前打申请了。你们没有及时发现问题那是你们的责任，而不是现在出问题了就赖在我的身上。还有，姬笑笑是第一个成功的意识载体，区别于其他活人载体。出于安全考虑，我把自己的意识代替监工系统送入任务世界，我认为我的这种个人行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
    “停停停！我不要再听你这种废话了，你的话已经跟审查组的说完了就得了，结果由他们来研究决定。你说给我听也没有用。”库件利背着手烦躁的绕了两圈，“既然你并不认为自己错了，那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家？”
    雍和立刻就没有刚才和领导争论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冷静劲儿了，“我不敢。”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你不敢？”库伯利挖耳朵，“这倒稀奇了，你还有不敢的呢？”
    雍和抿抿嘴，禀着“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办法”的念头开口了，“监工系统就是我本人的事情，姬笑笑并不知道。”
    “她不知道怎么了？也幸亏她不知道。她要是知道的话，她现在就会立刻被收回意识合法存在法。啊，等会儿。”库伯利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隐瞒着她没有说？到现在也没有说？”
    “是。”雍和觉得头顶上那座乌云越加沉重了，“我其实很早就想跟她坦白了，但在任务世界里总觉得不合适。这么一拖再拖的，又拖到了任务世界结束。等一结束，我又被约谈了，我就又错过了坦白的机会。我……”
    不等雍和说完，库伯利就发出了源源不断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这下你完了！你知道女人最恨男人什么吗？就是欺骗她！女人对这方面绝对是零容忍！雍小和，你可以啊！听说上次你和姬笑笑吵架就是因为你瞒着她意识申请实体的细节。结果你不知悔改，又瞒了一个更大的！得，你等着分手吧。这回大嫂不用担心你要跟一个意识处对象了，因为人家很快就会甩了你了。哈哈哈……”
    “小姑父！”雍和怒叫。
    小姑父“哈哈哈”中。
    “领导！”雍和拍桌子。
    领导笑得捧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雍和后悔极了，他就多余想什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办法”，他早就该知道他家里这些人就没一个正经能帮忙的。
    这时候光脑响了，雍和一看是张三风。
    库伯利抢在雍和接通之前说道，“先别接！我走了之后你再接。”
    在别的员工面前，他还是要留个领导的威严脸面在的。不然接通了让人家看到他笑得不成样子，那以后还怎么威严开会。
    雍和等他出去后才接通了张三风的电话。
    “有事？”他直接道。
    张三风戏弄地看他，“我以为这话应该我先问。不过看你这样子，貌似也不用问了。”
    视频对面的雍和依然一身整洁，精神状态良好，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张三风心里不平衡，“行啊你，这要是一般人听到约谈二字就得吓得腿软，你被约了这些天了，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是不是因为认错态度特别好啊？怂得特别快是不是？”
    雍和用眼神蔑视他，都不惜得浪费话，“不怂的人，无论什么事都不会怂；可天生骨子里就怂的人，是个事他都得怂。是哪个说的三个月之内就肯定让人下岗的？我从任务世界都回来了，你让人下的岗呢？倒是你自己，再零业绩下去，该下岗的就是你了吧？”
    张三风气红了脸，“真该让那些背地里称你男神的人看看你在我面前的这副刻薄嘴脸！一点亏都不吃，你真对得起你的男人身份！”
    “别，说起对得起男人身份这种大事，我不如你。能把一抹不知道从哪里游离不灭的意识复活成功还能爱上人家的这种勇敢大气，在下至死佩服。”
    “你你你，你给我闭嘴啊！你要是把这件事情给我泄漏出去，信不信我把你的意识送走？”
    “放心，有我在，任何人都无法窃听到你我的交谈。说吧，打来到底什么正经事？”
    “哎你这话说的？我们是不是兄弟？你遭此大难，我就不能发挥一下咱俩之间的深厚友情，打电话慰问你一下？”
    “废话少说。”
    “好吧，我把监工系统就是你，你就是监工系统的事情告诉你的意识女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