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婵走之前，专门去了张天河家一趟。
    看见他正坐在家门口的轮椅上，手边拿着一把二胡。
    拉的正是阿炳的那首《二泉映月》。
    他依旧是那样随和，和这个村子里的人格格不入的样子。
    谁也无法说清楚，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恭喜你阿，现在，再也没有人敢践踏你的尊严了。”
    她站在台阶下，目光冰冷的看着张天河。
    二胡的声音骤然一停。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是阿，再也没有人能侮辱我了，你看，这些人，最后都败在我这个残废手里，即使你们知道，我恨那些人，却拿我没有办法，因为我没有犯罪！”
    凉婵冷笑一声，“是阿，可是那个孩子总没有错吧，你午夜梦回的时候，可曾见过她来找你呢！”
    张天河握着二胡的手微微发白，半晌轻嗤一声，“没有办法，这都是命……”
    他重新调了一个弦，换了一首曲子。
    二胡沧桑音调，一直绵延到车开出去很远。
    吴灏天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张家村，感叹一声，“这个人可真是厉害，忍这么多年，把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一一除掉了，还能保证自己的手是没沾染鲜血……”
    “你怎么知道他的手是干净的！”
    “难不成他也参与了？”
    “张天江不是还有个儿子吗？儿子还未成年，两口子被抓，外公也被抓，那么他就会成了张天江儿子的监护人，张天江虽然不是什么富豪，这些年也积累了不少钱，张天河如果有什么想法，很可能会对他侄子下手，赵东会留意他的。”
    沈廷玉这两天挺累的，已经在车后座里呼呼大睡。
    车内安静极了。
    午后的阳光，照进了车窗。
    车载音箱里响着那首《dreamingofhomeandmother》。
    这首曲子其他在国内家喻户晓。
    正是李叔同那首《送别》的曲调。
    两个小时后，汽车驶出了高速路，进入了京都。
    凉婵接了荀愈的电话，把阳县那边的案件大体说了一下，荀愈便让三人直接回家休息一天，后天再来上班。
    她把两人送回去后，把车开到了特调处。
    还有一个周的时间，才到中秋节。
    特调处里却早早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
    大家似乎都很兴奋，谈论着三天小长假去哪里玩，吃什么，哪一家的月饼又出了新口味。
    她站在楼下，没有上去，听着这些红尘烟火气很浓的话题。
    陶出了手机，翻到了陈开玉的微信。
    响了几声之后，陈开玉笑眯眯的出现在镜头里。
    自从得知自己的儿子找到媳妇并且火速有了孩子之后，她整个人都比以前有了活力。
    “让小程给你带回去的大闸蟹吃了吗？”
    凉婵猛的才想起来，那天程风去林市出差回来，后备箱里还放着大闸蟹。
    谁也没料想到，柳薇薇把顾之炎绑架的事，后现两人都受了伤，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后备箱里的东西呢。
    估计已经坏掉了。
    “吃了……”
    “我怎么看着你瘦了又黑了呢，才几天时间，是不是累的呀？不行你就回来吧，跟着你姜叔，好歹也是自己人！”
    “唉，妈，又不是你开的，想去哪儿去哪？我这是出差刚回来。”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当初你也不给我商量就跑去京都了，你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还能再这样乱跑吗？”
    “你说的对，有道理，我中秋节回家。”
    “回家阿，好，带着小程一起回来阿，我看那孩子也没个父母，过节也是一个人……”
    凉婵在心里喟叹一声，“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
    她站在vip的病房门口，里面空荡荡的。
    护士正在整理床铺。
    “请问，住在这里面的人去哪儿了？”
    护士说“已经出院了，今天早上就走了，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执拗，明明伤还没有好利索，非要坚持出院，看着也不像是个缺钱的人阿……”
    她没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病房。
    顾之炎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去别墅区的车上。
    “他去哪儿了？”她开口便问道。
    顾之炎说“他，出了点事，那个你先来别墅一趟，我有事找你！”
    凉婵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邪火，她啪的一声挂了顾之炎的电话。
    一个字都没说。
    半个小时后。
    她站在别墅区门口，顾之炎手里拿着文件袋，有点别扭的站在院子中间的凉亭里。
    “程风人呢？”
    顾之炎一脸为难的扣着指甲，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样子。
    凉婵看着他那张脸，忽然觉得心一下子凝固了一样。
    “程风出什么事了？”
    顾之炎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凉婵的心倏的一下被狠狠的提了起来，“他脑子里长东西了？”
    顾之炎“不……不是”
    “那个木槿花食人案的凶手逃出来了？”
    “也不是……唉，恩人你先别乱猜了，他，他脑子里没长东西，除了受了点皮肉伤，其他的都很健康，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
    “他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就是……就是那张照片上拍的，是真的，让你差点死掉的那一枪，是他开的……但是，他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什么都不记得，所以，他想一个人先静静，等想通了，会回来再找你的！”
    凉婵一听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心里大骂mmp，受伤的是老子，老子还没来得及矫情，这个贱人倒是先开始矫情起来了。
    她咬牙切齿，“然后呢！！”
    顾之炎听着她冷冰冰的声音，和几乎马上就会挥刀砍人的眼神，有点小怕怕。
    “他，他让我给把个东西给你……那个，就这些……”
    然后他递过来那个文件袋。
    凉婵一打开，里面是房产证。
    打开一看竟然是写的她的名字。
    还有一份合同，股权转让协议。
    “这是什么意思？分手费吗？”
    顾之炎赶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是他早就给你准备好的。给你，你就先拿着吧，反正也不亏！”
    凉婵一听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上去了，气的手发抖，冷笑一声，一把将这些东西撕的粉碎，扔在地上“鬼才稀罕这些东西，你们这两个傻逼！去死吧！！”
    犹自觉得不解气，又返回去踩了两脚。
    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脚尖一阵剧痛，踩到了花坛边的一块石头上。
    她急了，弯腰拿起那块石头来对着二楼的玻璃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巨响。顾之炎吓的一抖，站在后面，吓的一句话不敢说。
    玻璃被她砸的粉碎，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她气的几乎要跳了起来，骂道“去死吧，你这个傻叉渣男!妈的，老娘瞎了眼才看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