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愿赌不服输
阿阮提剑而上,一开始便是主动迫近的打法,堪得激烈,塑夜长眉微扬,心中微微惊奇,纵然他知道阿阮算是尽得帝江真传,但第一次与她交手,心中惊讶她的实力竟是如此强大。不论法力修为,单是这个剑招就足够赢遍六界的人,若是再用上法力,那也许六界难有敌手了。
只不过,在交手中也能看得出来,阿阮她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而且太过激进,若是遇到心思重的对手,恐怕即便是招数再狠也有败的可能,更不要说她向来体力有限无法以剑为兵器久战。
塑夜作为北武神,拜在上阳仙师门下,原本就算是剑修,剑法自然是高超,只是,面对阿阮的强力攻击,他有意消耗她的体力,一开始时并不强攻,只做防御之态,打的很是轻松。
同样的招数,若是帝江,塑夜定会倍感吃力,作为北武神,已是仙界武力值数一数二的人了,奈何帝江这个神界出身注定神力加身,就连他这个北武神也是看手下败将,六界敬神,并非没有道理。
阿阮用力过猛,体力越来越跟不上,明显开始转而落下风,塑夜一边接招,一边笑道:“阿阮,怎么了,今日你师父没给你吃饱饭?”他素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今日竟也学着帝江的样子来打趣人。
帝江咬牙,“塑夜,你今天话怎么这样多!不许学我说话!”
他又对阿阮道:“你昏头了么!打架不用动脑子么?只会蛮力?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去哪儿了?”
阿阮被他一吼,本能地就去看他,惹得帝江更恼:“看我干什么?看前面!”
惊慌回头,阿阮险险躲过一剑,下面的人许是看不清楚,但她看得很清晰,剑锋贴着她过去的,根本不会伤她分毫。
帝江有些着恼:“塑夜,你……”怪他什么呢?原本就是自己要人家比试,此时再愿人家比试认真了?帝江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负手站着,忽然觉得兴致全无,期待了多年的比试,却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有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阿阮一剑刺去,塑夜格挡在前,二人身子几乎相贴,阿阮急道:“塑夜哥哥,你什么时候出招赢我啊,我快没力气啦!”
塑夜笑了笑,“谁让你一上来就全身力气都用尽……”他手腕一翻,动作极快,黑羽剑掉落,另一只手迅速地握剑,阿阮动作急,力道大,他这剑原本是做格挡的,此时换手,就是撤了格挡,阿阮的罡宁剑便没轻没重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就在阿阮惊得睁大眼睛的时候,黑羽剑从背后迫近,塑夜扣了她的腕子一翻便将她整个人困在了胸前,而黑羽剑正横在她的脖颈之下。
虽然是商量好的输赢,但塑夜故意挨了她一剑,以如此巧妙的办法赢了她,看起来便更是自然,不似作伪了。
胜负已分,塑夜便松手放了阿阮,闲闲地收起了剑,呼出一口气。他能感觉到,阿阮似乎隐藏了部分实力,今日帝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提不起兴致似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能看出来,帝江自然也能看出来,可能现下没那个心思注意,但是保不准他哪天冷静下来细想,恐怕也会发现端倪。
但只要现下帝江没有发现,塑夜便没打算自己暴露,以后的事便以后再说吧。为了看起来更认真,他甚至挨了一剑,也算是把戏做足。
阿阮抱着罡宁剑,神色忐忑地跑向帝江,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师父,阿阮还是输了……辜负了师父多年的教导……”
帝江瞪她一眼,夺过了罡宁剑,气哼哼地走到一边。
塑夜瞧着他那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牵起嘴角,手摸上肩膀上的伤,都说罡宁剑的伤不好养,他这伤虽只在表里,估计也要养上一段日子了,但这是为了阿阮,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值得。
帝江满脑子都在想,怎么会输呢?怎么会呢?凭着那小崽子的机灵,有七成的把握赢,那就是赢定了啊!他脸色阴沉沉地,叫来阿阮,“你是不是没有尽全力?脑子呢?吃了?”
阿阮委屈地掉眼泪,“师父……我……我紧张……”
又是眼泪这一招,原本是对帝江百试百灵的,只是帝江目前没这个怜惜的心思,他板着脸,“眼泪收起来。没用。”
阿阮立刻止住了哭,背在身后的小手百般纠缠,只怕被师父看出来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眼角微微朝塑夜那边瞄,见他正捂着肩膀上的伤,咬了咬唇没说话。
帝江瞧了她一眼,正看她偷偷往塑夜那边看,心里就更加烦躁,带了怒气说道,“你五岁就能杀饕餮,饕餮,上古凶兽,你不紧张?这就不说了,前几个月,清平竞技大会上,那么多妖魔鬼怪围攻,你都淡定应对,注意一个接一个,你就不紧张?因为对手是塑夜就紧张了?因为他受伤了,就紧张了?你自己说!”
阿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也知道多说多措,只好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帝江语塞,他问了她那么多问题,她这点头是应的哪个?但不管是哪个,他都不高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但是总归是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
此时塑夜走了过来,对帝江淡淡道:“不管怎么说,这个比试,是我赢了。”
帝江冲他翻了个白眼儿。
塑夜:……
塑夜:“帝江,愿赌服输。”
阿阮心跳如鼓,心道来了来了来了,按照她所想的发展,一旦塑夜哥哥提出那个要求,师父必然很生气,然后就会因为受到刺激突然发现自己的感觉,从而将她留下,向她表白心迹……因为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虽然有点俗气,但是非常合理啊。阿阮想着,忍不住都要偷笑了。
帝江挑眉,他是帝江,什么时候都输得起,更别说是面对塑夜了。他道:“你说,要我做什么?”当年的赌约,赢了的人可以要求输了的人做一件事。
塑夜看了看阿阮,缓声道:“我想娶阿阮为妻。”
帝江猛地站了起来,手握罡宁剑直指塑夜的喉咙,“塑夜,你再说一遍……”他余光看向阿阮,见她唇角扬起,手中的剑不知不觉又向前送了一分。可他不知道,阿阮笑是因为见他生气,而不是因为塑夜所说的话而高兴。
塑夜站直了身子,一动也未动,任由罡宁剑的剑尖儿擦破了颈上的皮,一字一句地重复给他听,“我想娶阿阮为妻。”
“为妻的意思,便是要她舍弃凡人之躯,与我成为仙侣,千万年相伴。”塑夜笑了笑,心道这些话恐怕今后是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如今虽是陪着阿阮胡闹,倒也是他真心,虽是这样想,但他从未有过强求的念头。千百年的清修不是白修的,即便是心动情动,依旧是淡淡的自持,没有丝毫偏执。
帝江恼怒,他万万没有想到,塑夜提出的竟然是这样的要求,可转念想想,塑夜他原本就是第一个遇见阿阮的人,是他当街救下了阿阮,是他一直温柔照顾,他对阿阮的疼爱从来没有半分掩饰,他是北武神,生来便是仙身,又是清修,向来无欲无求,若说有什么缺的,倒是缺一个仙侣……
“塑夜,你胆子可真大,我的徒弟你也敢讨。若是我不答应呢?”帝江嗤笑一声,他帝江想要霸占的东西,又岂是别人说要就要的起的。
塑夜淡然应对着:“愿赌服输,你没有理由拒绝。再者,阿阮她是个人,不是你帝江的一件物品,何不问问她自己呢?”
帝江闻言更是嗤笑不已,问阿阮,好啊,这小崽子整日里说喜欢他,他还就不信了,她会愿意给塑夜当仙侣?
帝江自信道:“阿阮,你说,放心大胆地说,师父给你做主!”
听他这么说,阿阮自然是开心不已,可谁道他自信过了头,又补了一句,“若是你愿意,师父绝不拦着你,若是你不愿意,师父定然不会让他得逞。”
阿阮一颗高高跳起的心,忽然就坠落谷底,她堵着气,道:“愿意的。”
这下换帝江跌落谷底,他莫名扬起的下巴也收了收,过了一会儿,忽然收了罡宁剑,冷声道:“随你们便吧。”
他说罢就走,整个人欺压低的可怕。
塑夜忍不住笑出了声,帝江这个人,明明活的最是自在最是真实,可他有个弱点,不管是过去的父帝也好,还是现在的阿阮也好,他都不喜欢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唯有情感,他小心收拢,不愿展露人前。他是天赋异禀的神,但是也许老天也是公平的,他让帝江这个神如此强大,却令他在情感中如此笨拙。
阿阮有些难过,却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走到塑夜身前,皱着眉看他肩膀的伤,有些怪他的意思,“塑夜哥哥,你怎么能让自己受伤……”她明白,自己演技拙劣,若是塑夜哥哥不显得认真些,恐怕师父会怪罪她不用心,可那是罡宁剑,让塑夜为了自己这荒唐的心思而受伤,她只会满心愧疚。
她从乾坤袋里翻出一瓶伤药给他止血,动作很轻,怕会弄疼了他,紧皱的眉毛诉说着满心担忧。
塑夜心想,令她如此担心愧疚并非是他本意,但见她这样又觉得有些开心,便由着她给自己敷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小伤,没事。”
帝江走了好远,身后都没有人跟来,心道这小崽子变心可真是快,这会儿许了人,就迫不及待和人家走,连家都不回一趟了么?他怒气冲冲地回身,想要吼她跟来,结果就瞧见他们二人身形交叠,亲昵极了,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像是塑夜搂着小崽子在说些什么话,像极了苦尽甘来终于能厮守在一起的恋人。他气的胸口起伏,话也不想说了,扭头迈着流星大步走了。
伤口止住了血,阿阮这才注意到,帝江早就没了影子,直接将她丢下了。
塑夜看出了她的失落,牵了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阿阮从小便觉得,塑夜哥哥的手和师父不一样,师父的手总是温热的暖人,塑夜哥哥的手总是微微凉着,像是无论如何都暖不热,在她印象里,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可他和师父不同,师父的独行总是有着一种凡人不可靠近的高傲感,他并不孤寂,只是难有看得上眼的人而已。但塑夜哥哥,总是显得那么疏离,那么孤单,是以她从小便喜欢与他牵着手,希望自己能给他带来些温暖,叫他一时不孤单。
此处离帝江那小院子不远,二人牵着手,心思各异,走的也慢。
帝江早就回了院子里,一言不发地就往床上一躺,小白知道他们那个赌约,只是他觉得也就是帝江那个人才会当个好玩,在他看来简直是无趣至极,故而乐的在家晒太阳,懒得陪他们胡闹。
大床上,帝江都翻来覆去翻了无数个滚儿了,塑夜没有来便罢了,那小崽子,难不成这就跟着人家走了?他猛地坐起来,一拳砸在床上,心道养个狗都不至于这样没良心,他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别人养了眼狼怎么处理,他不知道,但他定然不会让自家的白眼儿狼好过!
帝江想着,便提着罡宁剑杀气腾腾地出了门,惊得小白从青石榻上翻了下来,“……你这是赶着去杀谁啊?”
话音刚落,塑夜和阿阮就手牵着手进了院门,二人瞧见帝江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帝江却是抿唇一语未发,提着剑就攻向了塑夜。
塑夜拧眉,祭出黑羽剑,同时将阿阮推到一边,忍不住带了怒气,“帝江,你又发什么疯?不是说过了么,愿赌服输!”
帝江挥剑猛击,罡宁剑与黑羽剑激烈碰撞,登时火星四溅,“我去他娘的愿赌服输。”
小白只差抱着瓜子来看戏了,挪到阿阮身边道:“什么情况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