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真人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要知道他可不轻易收徒的，若是他也像那些老家伙广收弟子，他现在都坐拥天下第一门派了好么！这小姑娘说什么？不能拜他为师？
    他揉揉耳朵，有点没听清的错觉：“你刚才说什么？”
    云阮知道元清真人法力非凡，修为深厚，有幸能够让他收自己为徒自己想都不敢想，万万不该拒绝，可是，她脑子里就是有个声音，她不愿意……
    她偷偷看了元清真人一眼，不敢看着他说出口，闭着眼睛鼓起勇气小声重复了一句：“对不起，真人，阮阮不能拜您为师。”
    纵使她声音极小，元清真人听了两遍，怎么还能听不清楚，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这这小丫头片子！她知道自己是谁么？！不说他的身份，就说自己下界修行，也是顶有名气的上清天师，多少人求着他当师父，他都懒得收，她她她居然拒绝！
    枉费他那不孝徒为了她费尽心思求着自己收她为徒！用心良苦，何苦来哉！
    元清真人脸色一沉，道：“老夫活到现在，统共也只收过三个徒弟，别人巴巴地求着老夫收徒授业，老夫也未必能看上一眼，你倒是说说，理由是什么？”他挑眉不悦，倒是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来。
    云阮抬头看着他，小小的人儿，眼中充满了纯真诚恳，认真地说道：“真人，您刚才说过，玄门拜师，一生只能拜一位师父，对么？”
    元清真人点了点头，他是这么说了，而且玄门之中的规矩也确实如此。
    云阮继续说道：“祖母过世以后，阮阮一直都是一个人，只有胖胖为伴，总是很努力的躲开身边出现的阴灵邪祟，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了。直到遇上熙宸哥哥，他总是无条件的对我好，在我身边保护我，不仅如此，他还教我咒术，教我如何对付那些鬼物，对于阮阮来说，玄术上，熙宸哥哥就是第一个老师，第一个师父，如果再拜真人为师，那阮阮一生中岂不是就有两位师父了么……”
    元清真人愣住，他很想告诉她自己所说的一生只拜一个师父，是指上表文书报给祖师爷并记录在册的拜师，不是她以为的这样简单，可他感应到门外忽然乱了节奏的的气息，顿了顿，终是没有打断她，任由她说下去。
    “祖母以前常说得人恩惠，不敢相忘，玄术上熙宸哥哥的教导之恩阮阮不敢忘，也不知该如何回报他……阮阮非常非常感谢您愿意收我为徒，可是，可是我……熙宸哥哥也是您的徒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拜熙宸哥哥为师父，这样阮阮也是您门下的弟子，阮阮定会做个好徒弟好弟子！对不起，对不起，真人！”
    她说着，竟然委屈地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何流泪，只是越说越觉得心里莫名地难过起来。这样的理由她自己都觉得很不讲道理，师父要收徒弟，哪里有徒弟讨价还价的？她努力地忍住眼泪，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
    一直背对着门站在门口的江熙宸，将云阮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他一手覆在脸上，气息不稳，肩膀不住地颤抖，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坠落在地，很快便消失不见。
    “师父是世上对阿阮最好最好的人！”
    “阿阮长大了要嫁给师父！一辈子和师父在一起！”
    “师父，人真的可以轮回么？要是那样的话，阿阮下辈子还做师父的徒弟！”
    “阿阮永生永世都只会喜欢师父一个人！欸，师父别走啊，等等阿阮啦……”
    ……
    傻丫头。
    房间里，元清真人听了她这番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叹息一声，道：“罢了。收徒的事就当老夫没提过吧。至于你想拜他为师，那就自己去找他说。”
    云阮还在抽泣，睫毛湿漉漉的，看起来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可怜，元清真人无奈地招了招手，让她上前来。
    “真人，您不生气了么？”云阮上前一步，怯怯地问他。
    “好孩子，这有什么哭的，老夫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抛去这是他二人注定的因果缘分不说，元清真人自觉被自己徒弟比下去了，简直内伤！只是看她哭的这么伤心，他实在不忍心生气，爱怜地说道：“瞧瞧这小花猫，不知道的以为老夫欺负你一个小姑娘呢。”
    云阮听了，一边摇头，一边拿袖子猛擦自己的脸。元清真人哈哈大笑，他一个世外修行之人，哪里会真的去想别人如何看自己，伸手拂袖在她面上一扫。
    忽而一阵清爽芳草气味拂面，云阮下意识地再摸摸小脸，粘过眼泪的黏腻紧绷感已经没有了，干净光滑。她咧嘴一笑，退开一步给他深深鞠了一躬，甜甜地说：“谢谢真人！我这就去找熙宸哥哥，拜他为师！他对我那么好，肯定不会拒绝的！以后阮阮一定会好好听师父的话，也听您的话！好好修行！”
    房间里响起元清真人爽朗地笑声。
    世间因果，六界中哪一界都逃不开，摸不清，猜不透，环环相扣，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原本云阮只是有了做天师的想法，却未曾想过拜师的事情，经过今日元清真人收徒的事，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想做天师，想跟着熙宸哥哥继续学习下去，如果玄门弟子一生只能有一位师父的话，她想要，且一定要熙宸哥哥做自己的师父！
    想通了这一点的云阮像个欢喜的小鸟儿，愉快地和元清真人道别之后就打算去找江熙宸求他收自己为徒弟。
    哪知她刚开门，就被门前的人一把抱住！
    熟悉的气息和淡淡的雪松冷香味道。
    “熙宸哥哥？”
    江熙宸单膝半跪在地上，将她狠狠抱住，高度正好到她胸口，头埋在她的肩头，温热的气息扫着她的脖颈。
    云阮方才的兴奋还未褪去，迫不及待地说：“熙宸哥哥，我，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师父！”
    江熙宸抱着她，久久没有回话，久到云阮的兴奋冷却下来，终于发现自己刚才和元清真人说的话说不定已经被他听去了，他会答应么？还是……
    就在她开始有些失落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他说：
    “好。阮阮，这一次，我什么都答应你。”
    一滴眼泪落入云阮的衣领，她毫无察觉，欣喜地回抱住他，开心地喊他：“谢谢熙宸哥哥！师父！师父！熙宸师父！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