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承恩
娇芙正用着午饭,她平日里吃饭菜色简单,两小碟子菜外加一汤,最多配上几块自己做的开胃酸脆泡竹笋。她肠胃不是太好,习惯了少吃多餐,这点份量吃下足够了。
柳妈妈刚进来就被鸡汤浓郁的香味勾起了馋虫,就见娇芙坐在桌旁小口小口用饭,桌上摆着一盅板栗煲老鸡汤,盖子揭开放在一旁,能望见盅内汤汁熬得浓浓的,满鼻子鸡汤的香味,鸡肉都熬碎了化在汤里。
娇芙见到柳妈妈过来并不惊讶,昨儿发生的事情一箩筐,总要有个说法,她放下碗筷让倚绿赶紧收拾桌面上茶:“妈妈来了,快坐。”
柳妈妈拦住娇芙,客客气气地说道:“不急,你尚未用饭就好好用饭,我在旁边等着。”
“那便请妈妈等下了。”既然柳妈妈都不让她撤下吃食,正好娇芙饿的慌,就并未坚持,挥退倚绿顺势坐回圆凳上。
从前但凡柳妈妈过来寻她,娇芙都会放下手中的事,她尊重柳妈妈那是真的尊重,从来不会丢下她做其他事。
柳妈妈心里略微不满,不过娇芙转手舀了碗汤递于她,婉转低音:“知道妈妈用完饭了,不过这汤熬了好些时候,熬得浓浓的,您尝尝。”冰肌玉肤的指尖捧着白瓷碗就在眼前,那股不满消散干净,一时间柳妈妈倒是弄不准娇芙是不是还在生气。
“晚上出台表演的事,我让西罗连夜查了,是白菊、清栀几人想的馊主意。没了撑场子,后续的表演她们吃了大亏,看客们不买账,也算是自食其果。”
娇芙放下筷箸,浅浅的喝了口汤,她爱吃汤里的料,板栗鸡肉放得足足的,吃在口中满嘴的幸福感,“妈妈喝汤,天气严寒这汤喝了好。”
柳妈妈面色微微僵硬,果然是人长大她便掌控不了了,柳妈妈重重的放下白瓷汤碗,“娇芙你给句准话,想要妈妈怎么做你才满意?我可是听说三爷曾与你起争执,正和你闹不愉快。”
娇芙淡定自若地看向柳妈妈,轻轻叹气,提醒她道:“妈妈,我并未失分寸。”
这柳妈妈自然是知晓的,她就是喜欢娇芙的识趣懂事,所以现在见她不愿意退步才恼羞成怒,“是是是,你办事我素来放心。这次你也算因祸得福,要不是她们这番闹腾,三爷也不会替你出头。”
这是将她与赵郁和好归结于白菊她们搅事,赵郁那人常人难以看出他深浅,不闹出点风波都不知道他对娇芙的看法。
柳妈妈的意思明显,想息事宁人。娇芙别再想讨公道,也不用承她们恩情,可她不想想,若不是平常赵郁本来就对娇芙不同,怎会在她出事时出头?
那份不同到底如何来的,没人比娇芙更清楚,这副容貌不明不白地给人当了替身,她若可以选择,宁可不要。
偏偏这些话跟谁都不能道出,娇芙舀了块鸡肉放,配着浓郁的鸡汤,鸡肉又鲜又嫩香甜得很,吃完咽下才放下勺子,神色认真的道:“我知晓妈妈的意思。那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总有人在我身边使绊子,导致我无力将心思放在三爷身上,不小心得罪三爷,届时妈妈可不能怪我。”
没道理坏处娇芙一人承担,有好处就是别人帮衬她得来的,她想握点好处还得对旁人千恩万谢。
说完看向柳妈妈变化不停的脸色,娇芙神色倒是柔和起来,“妈妈也别怪我不通情理,我是被欺负怕了。在醉玉楼容不下其他姑娘,今日只是害人丢了颜面,他日谋害他人性命,那该如何?”她浅吟的嗓音既娇且媚,天生带着蛊惑的能力,让柳妈妈知道,娇芙从始至终不过是活得好罢了。
姑娘们台上表演小动作小心思不断很正常,柳妈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姑娘们存着好胜心想往上爬,众人知道自己的位置并不牢靠,才能让她们有忧患意识,不至于因为一点点夸赞追捧就懈怠不前。
可不能出现这种恨不能将人拉入泥沼的事,同为青楼女子本来相互扶持,这得多大仇多大恨,要把人往地上踩。有些事娇芙不计较不代表她不放心上,远不如现在摊开来说,反正她都被孤立了,再差差不到哪里去。
柳妈妈许是知道自己用错了法子,听到娇芙的话沉吟了许久,她也怕娇芙心里存了疙瘩。
程知府家公子在她这里出事,结果现在程府悄无声息,都没来找过麻烦,多半是碍于三爷在不敢乱动,就算是看在三爷的面上她也得做出让步。
“白菊半年不准接客,清栀就让她在前院端茶倒水,至于其他人该罚罚,这种事下回不会再出现了。”
半年不让白菊接客直接断了钱财来源,她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肯定是难捱,至于清栀素来高傲,看不起不如她的姑娘,柳妈妈将她安排端茶倒水,让她处处低人一等,也是在磨炼磨炼她性情。
柳妈妈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谁伺候贵人其他姑娘就给谁让步,水芙蓉那时得势如此,娇芙如今也是如此。
可能是看惯了变幻莫测的人心,娇芙不似水芙蓉天真,以为人人让着便是占了天大的好处,这般心态迟早要吃亏,她不着痕迹地道:“这是为了所有姑娘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事源头上不制止,总有闹大的收不了场的那日。”
“那……每月的表演?”柳妈妈担心娇芙还在耍小性子,没准不开心就撅了每月的表演,现在她名气多响,没人比柳妈妈更清楚。
娇芙表演那日看客都需要凭借一张邀请函进入,每回邀请函数量固定,每次花纹样板皆不同,这事分别交给了几家相熟的店铺做,很难有人伪造。现在生意不好做,店铺里掌柜的都笑称醉玉楼这一举动可养活了他们。
“这是我职责所在,妈妈放心。”她总要过活,都被逼着表演上了老虎背,眼下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往后谁还捧着她。
得了娇芙准信,在进房间将近个把时辰后,柳妈妈脸上总算露出笑容,眼角褶子堆满:“嗳,你能想开就好。”
自然得要想得开,就怕白菊她们想不开,一贯纵容害的可不只是娇芙,还是白菊她们,再不收敛最后的结果怕是可能到万劫不复。
娇芙心上真的大,就连之后的表演都想好了,赵郁嫌弃她进程慢,几次肃声提醒她多练练嗓,那她之后表演唱词好了,正好不用花费时间精力另外准备其他才艺,只专心做好练嗓子这事便可。
此刻娇芙想不到,她这般想省事的做法,倒是让她多惹出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