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从铁匠的手中接过账本，方寸简单的翻阅了一下，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一共四十九项账单，想要把他们全部完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里所讲的收账，可不是单纯的收账。赊刀人收账，还需要帮忙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而大部分的麻烦都与邪祟有关，在解决麻烦的过程当中稍有不甚就会丢掉性命。
    四十九项账单，就相当于四十九次冒险。就算对花农子而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的确不容易，所以我给了你三年时间。”铁匠看了方寸一眼，接着说道：“当然，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强求与你，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放弃。你若是选择接受，我现在就把账单交给你。你若是选择放弃，那么请你现在就离开十方镇，并且保证以后再不踏足十方镇半步。”
    方寸也就犹豫了片刻，“如果我能够把四十九项账单全部完成，是不是就能成为一名正式的赊刀人。”
    “不错，四十九项账单等于四十九次历练，也等于四十九次考验。你若是能够将其完成，从今往后你将受到十方镇的庇护，成为一名合格的赊刀人。”
    “受十方镇庇护？”方寸轻声念叨了一句，又将账单举到了眼前。
    “这些账单的报酬是什么？”方寸一直对这个问题非常关心，恰好这四十九项账单的后面并没有关于报酬的任何记载。
    “命，”铁匠深深的看了方寸一眼，接着振声说道：“赊刀人赊出去的是刀，收回来的是命。”
    “命！”方寸心头微微一惊。
    方寸明白铁匠的意思，谁赊了刀，最后就要把命拿出来偿还刀钱。
    “赊刀人逆天改命，帮助众人抵挡天道，在这个过程当中，总归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就也算是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听到铁匠的话，方寸的心头忍不住微微一凛，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按照师父当初所讲，我是赊刀的报酬，所以爷爷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方寸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下定决心对着铁匠问道：“按照你刚才所讲，成为一名合格的赊刀人，我就会受十方镇庇护，那么我身体当中的黄金蛊虫，你们是否也可以帮忙将其祛除。”
    “我之前就说过了，四十九项账单等于四十九次历练，所以只要你将四十九项账单全部完成，你的实力将会在三年的时间里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那个时候就算不用我们出手，你也能够依靠自己的实力将黄金蛊虫驱逐。”
    方寸点了点头，然后郑重的将四十九项账单收了起来。
    “我愿意接受考验，也愿意在将来成为一名合格的赊刀人。”
    “好，”铁匠重重点头：“在收账的过程当中，你可能会面对各种各样的风险，也可能会面对各种各样的考验。希望你能够挺过去，成功的到达胜利彼岸。”
    “我们会在十方镇等你。”
    “下一次见面，你差不多已经成年，希望你将来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赊刀人。”
    方寸抱着账本离开了十方镇，来到十方镇附近的那一片丛林当中，再回首去看，十方镇已经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在天际，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再一次翻开了账本的第一页。
    “乔林县，巧家镇。三月十五日。备注：人非人，纸非纸，待到纸人咧嘴笑，赊刀收账。”
    “三月十五距离现在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应该有时间可以回一趟大周村，也不知道爷爷现在身体怎么样？”
    “至于秦大叔的委托，只好等巧家镇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走一趟。”
    方寸的心头有了计较，跟着收起账本，踏步朝着丛林外走去。
    大周村距离十方镇不近，方寸想要徒步回到大周村起码需要步行十天时间。而方寸一共只有十五天时间，所以方寸在离开丛林之后，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弄钱，赚取足够的钱，用作车费。
    恰好方寸这方面的本事有点欠缺。
    他学着花农子的样子，在一处小镇上摆摊算卦。半天时间，没有任何人搭理他。
    学着白茉的想要捉鬼赚钱，绕了整个小镇一圈，都没有发现阴气聚集的地方。
    白忙活了一天，在饥肠辘辘当中，方寸倒在街角和衣睡了一夜。
    不曾想，待到第二天天亮，方寸却发现无心插柳柳成荫，好心人把方寸当成了无家可归的乞丐，扔了许多零钱和吃的东西在方寸的身侧。
    这一下路费有了，吃饭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两大难题被解决之后，方寸不在停留，找到汽车，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回到了大周村。
    阔别了四年，再次回到大周村，大周村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原本熙熙攘攘的村子，现在只剩下了几户人家。
    而方寸和爷爷原先居住的房子，现在已经坍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已经被杂草和藤蔓所掩盖。
    见到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方寸的心不由自主微微一紧。感觉告诉方寸，自己生命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人可能已经不在了，已经和自己永别了。
    失魂落魄的走在大周村中，方寸发现曾经的小伙伴也不见了，张奎家的房子也跟着倒塌了。
    面对眼前的此情此景，方寸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自己离开大周村仿佛不是四年，而是四十年。
    在村子里面转悠了大半圈，方寸终于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瘸子大叔！”方寸远远的对着一道背影大声喊道。
    “你是？”对方回过头来，一脸茫然。
    “我是方寸。”
    “方寸？”
    “是啊，我是方寸，你忘了，小时候我经常偷你家的桃子。”
    “你是方明山的孙子？”
    “对对对，”方寸连忙点头，一边搀扶着瘸子大叔回到家中，方寸一边迫不及待的问道：“瘸子大叔，我爷爷去什么地方了？”
    “你爷爷，”瘸子大叔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我记得你好像离家四年了，当时村里面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你就跟着道士走了。”
    见到方寸轻轻点头，瘸子大叔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在你离开家大概半个月之后，你的爷爷就因为突发疾病死掉了。我记得那一段时间天一直下着雨，村民都窝在家里面，等到我们发现你爷爷死掉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五六天，那时候尸体都已经开始胀气腐烂了。”
    原本方寸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瘸子大叔的话，方寸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猛地一缩。少顷，两行清泪情不自禁的从方寸的眼眶当中流了出来。
    瘸子大叔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厨房，半响过后端着一碗面来到了方寸的身前。
    “你爷爷身体本来还很硬朗，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死去。所以大家都没有准备，算起来也是我们对不起他。”
    “村民们凑钱把你爷爷埋在了关山坡，你空了就去看看他，给他烧点纸，陪他说说话，我想你爷爷一定很想你。”
    “哎，最近这四年，村子里面发生了许多事情，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这碗清汤面你一定要把他全吃了。”
    方寸颤抖着双手从瘸子大叔的手中接过了清汤面，只吃了一口，方寸就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不管怎么说方寸现在也就十四岁，他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变得坚强，最后却发现自己完全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瘸子大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了方寸的后背上。
    “孩子，瘸子大叔知道你这些年也一定过的不容易。你现在有什么委屈，你尽管发泄出啦爱，千万不要憋着憋坏了身体。”
    听到瘸子大叔的话，方寸心头没有了顾忌，更是哭的稀里哗啦。
    这些年方寸确实吃了很多苦，跟着花农子在横断山历练三年，黄金蛊虫每隔一段时间发作一次。这些事情放在其他孩子的身上恐怕早就已经崩溃了。
    而方寸之所以能够一直坚持下来，大半的原因都来自方寸的爷爷。
    方寸想要跟着花农子学习本事，然后帮助爷爷长年益寿。
    但是现在爷爷死了，方寸发现自己的心突然空了。好像一直支撑自己的支柱突然倒塌了。
    我变强是为了什么？
    我为何不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我为何要成为赊刀人游走天下，我为何不停下来享受短暂的生命时光。
    方寸想了很多很多，变强的心也在这一刻第一次动摇。
    好半响过后，方寸停止了哭泣，红着眼睛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瘸子大叔，我记得我离开大周村的时候，大周村里面只荒废了两三间房屋。怎么到现在大周村八成的房子都空了出来，整个村子一点生气都没有。村民们都去什么地方了？”
    听到方寸的话，瘸子大叔的脸色微微一变，好半响过后他才开口轻声说道：“这件事情说来有些话长了，得从三年前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