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王筀鵀在皇宫里的摘星楼楼顶住下, 每日里除了晚间和苏妲己、胡喜媚练习三才阵之外,白天要么是修炼,要么是研习周天星斗大阵和她空间里的诸多典籍,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这段时间可谓是她穿越过来之后,最清闲,轻松的日子。如果没有必要, 她不下摘星楼一步,就连练习阵法,都是在摘星楼楼顶上。因此, 她虽然住了进来, 但是对苏妲己和胡喜媚来说,除了晚上多了一项练习,生活上基本上没什么改变。
三才阵法并不是多么复杂的阵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布阵之人配合默契度的问题。虽然苏妲己、胡喜媚和王筀鵀之间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姊妹情谊早已经不在,若不是头上还压着女娲这么一座大山,说不定都要彼此都要兵戈相向了。
不过她们到底曾经在一起相处了千余年,纵使苏妲己入了魔道,王筀鵀修炼的是玄门功法, 胡喜媚兼修佛门功法,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每个人的性子也都有所改变, 但是大框架并没有变, 彼此之间还是很熟悉的, 所以很快就把阵法练熟了。之所以还每日练习不停,不过是为了增加进一步的熟稔度罢了。
这日,她和苏妲己、胡喜媚练习完三才阵后,坐在摘星楼楼顶休息。虽然王筀鵀说她不会过问殷商和西岐的事,但是苏妲己和胡喜媚还是会把这方面的事说给她听。不过因为苏妲己和胡喜媚的过节,开口的大多是胡喜媚。
王筀鵀看着天上的星斗,在心里推演着周天星斗大阵。坐在一旁的胡喜媚叹道:“这阵子,不管是朝堂上,还是西岐那边,都风平浪静,本来应该这样子才正常,可是我怎么觉得很无聊呢。以前我巴不得西岐那边的反旗举得越晚越好,这样的话,殷商灭亡的时间就会拖后,那样我们就可以晚一点对上女娲了。可是这会儿不知怎地,我忽然觉得西岐那边就算现在就反叛,也没什么。”
苏妲己神色淡淡的说道:“现在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或许我们这边是平静了,但是西岐那边的平静不过是表面的平静,私底下绝对平静不了,还不知道怎么波涛汹涌呢。只要西伯侯姬昌一死,西岐那边就会举起反旗,战争就会爆发。且不说天数本就站在他们那边,单说殷商这边是什么样一个情形你是知道的。这段时日的平静,估计是我们最后心闲的日子了。一旦两边打起来,西岐节节胜利和殷商的败讯传来,纵使我们明知道事情就该这样发展,再想找这样安宁的日子难了。”
胡喜媚点头附和道:“是呀,面上平静,私下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暗涌呢。”迟疑了一下,提出自己的疑惑,“只是都说这姬昌快要死了,可是你们算算,我们从收到他重病垂死的消息,到现在,这都多长时间了,他还一直活得好好的。似乎不太对劲呀?”
“你是说他是装病?”苏妲己沉吟了一下,否定了这一说法,“这不太可能吧?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他没有必要这么做呀?这样做,就算能迷惑了我们这边,但是对西岐没有好处,得不偿失,这种赔本的买卖,老奸巨猾的姬昌纵使得了失心疯,也不会做出这种对自家没有任何裨益的事来的。”
胡喜媚不服气的反驳道:“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大姐,你也说他老奸巨猾,我们看不出来他装作重病在身,快要死了这么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不代表真就没有好处。”说完,伸手捅了捅一旁的王筀鵀,说道:“你说是吧,三妹?”
“啊?”王筀鵀一怔,反应了过来后,说道:“这我哪里知道。”虽然她知道姬昌是真的快要死了,但是无凭无据的,她也不能把话说得很肯定,而且这几天,因为三才阵法熟悉得差不多了,每天呆在摘星楼楼顶,静极思动,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想要知道西伯侯姬昌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去西岐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的轻松?谁去?”胡喜媚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当大姐我们没想到派人去西岐吗?去西岐不难,但是入西伯侯府可不是这么容易的。这么些年下来,我们派过去的那些普通凡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可是若是指派修行中人的话,我们手头又没有合适的,信得过的人选……”
胡喜媚忽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王筀鵀,电光火石中,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吃吃艾艾的说道:“三妹,你不是想去西岐吧?”不等王筀鵀回答,她想跳了起来,发生反对:“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王筀鵀非常平静的反问过去,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若是去西岐的危险似的,仿佛她去西岐,就好像喝水和吃饭那样平常。
“你还问我为什么不行?”胡喜媚气急败坏的说道:“过去那里有多危险你会不知道吗?一旦被发现,你绝对西岐那边会放过你吗?你以为这次你若是被抓住,还会像上次一样那么幸运,仅仅是被打回原形吗?恐怕不需要等到殷商覆灭,你就先灰飞烟灭了。”见王筀鵀不为所动,她气恼的大声质问道:“三妹,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不然,怎么突然想着跑到西岐那边去自寻死路呢?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胡闹!”
“哪有你有的那么厉害。二姐,放心,我脑子清醒的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面对胡喜媚的质问,王筀鵀不紧不慢,慢斯条理的说道。
见胡喜媚张嘴欲言,她抢在她前头说道:“二姐,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知道,我去西岐,会很危险。我也知道,如果我一旦被西岐那边发现,西岐那边必然不会放过我,一定会派人抓捕我,一旦我被抓住,下场不会很好。”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如果’,而不是绝对。” 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我也并不是存着侥幸之心,只是西岐那边,只有一个姜子牙见过我,但是这会儿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能认出我来。”
王筀鵀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当年,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正赶上玉石琵琶精被在朝歌城摆摊算命的姜子牙抓住,并将她带到皇宫,在纣王、苏妲己及其一众臣子面前,施法将她打回原形。那会儿的玉石琵琶精修为低微,虽然一直都是靠着单纯的吞吐灵气和采日月之精来修炼,但是用的都是妖精的法门。因此,在没有修成正果之前,在姜子牙这样修炼了玄门正宗心法的人眼里,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是妖气森森。
但是这一点,在王筀鵀穿越过来,改修太清圣人的创立的《道德经》之后,发生了变化。她现在出去,在别人的眼里,也是正宗的玄门弟子。不仅她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并且容貌也有了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灵魂是王筀鵀灵魂的缘故,这么些年潜移默化下来,原本玉石琵琶精的容貌有往她穿越之前的容貌靠拢的迹象。不过这个变化并不是很大,因此苏妲己和胡喜媚,并没有意识到这一问题。
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在她穿越而来的那个世界,演艺圈里的刘天仙和刘一姐,都说两人像。但是实际上,她俩的五官不像王珞丹和白百合那么相似,其五官相似程度连一半都没有,气质上,一个偏大家闺秀,一个偏邻家,但是因为两人五官的分配和位置,还有脸型相似,所以才会给人一种两人很像的感觉。而王筀鵀和之前的玉石琵琶精,在相貌上,和她俩的情况有些相似。
闻言胡喜媚上下仔细打量了王筀鵀一遍,点头说道:“嗯,三妹,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你确实和原来不一样了。不仅五官长开了一些,而且你在外面跑,见识的多了,不像在轩辕坟闷着头修炼,与世隔绝的时候了,人也变得舒展大气起来。”话锋一转,“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行。你不要以为当时姜子牙就匆匆见了你一面,就不记得了。你自身也是修炼者,难道还不知道修行者的记忆是怎么样的吗?千八百年前的事都不会忘记,更不要说这才过去多久。反正,我就是同意。”
对胡喜媚的好意,王筀鵀表示感谢:“二姐,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将手举起来,阻止胡喜媚开口,“其实我对姜子牙会不会认出我来,并不在意。且不说姜子牙如今身为西岐的丞相,日理万机,忙得不行,就算他清闲得很,西岐每日进出那么多的人,他也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全都亲自看过?因此我只要不出现在他面前就行了。”
见胡喜媚皱着眉头,依然不赞同,她只好又说道:“放心吧,二姐,我比谁都在乎我这条小命。你之前也见识到了我的变化之术了,我变成大姐的模样,如果你不是事先知道的话,根本认不出来我。我这次去西岐,大不了变个模样就是了。”
“其实你根本不用这么担心。西岐这会儿虽然西伯侯姬昌因为重病,所以不得不把朝政交由手下和儿子处理,但是只要他还活在世上一天,他就是西岐之主。因此西岐这天还没有变,所以不管是杀劫,还是封神之事,都没有拉开序幕。因此西岐那边,除了姜子牙这么一个需要主持封神一事的人提前进场,其他修行者,都还不曾在西岐露面。别看姜子牙当年能够抓住我,并把我打回原形,但是今同昔比,我可非当日阿蒙,如今我们再碰面,交手之后,胜得一定是我。”相比如今朝歌城外轩辕皇宫中住着的诸多大能派过来监视朝歌这边的那些手下,王筀鵀真的不觉得自己去西岐有太多的危险,自信满满的说道。
不等胡喜媚说什么,一旁的苏妲己插言道:“二妹,你就不要劝了。三妹已经拿定主意的事,你哪里劝说得了她。你就算不同意,她也会去的,除非你日日夜夜,时刻不错眼珠的盯着她,把她带在身边,不然,她这么大一个人了,想走还不容易。好歹她这会儿事先还知道和我们说一声,如果她什么也不说,抬脚就走,你以为我们能够拦得住她?”
“再说,我也不觉得三妹去西岐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别看我在西岐臭名昭著,但是说句实话,西岐那里的人,大多也只是听说过我的名字,见过我的除了西伯侯姬昌、姜子牙和黄飞虎这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只是闻其名而不识其貌。所以,就算我去西岐,只要避过认识我面貌的这三人,到了那里,小心行事,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三妹比我在大臣面前露面的次数还少,而且她在外面跑的这段时间,也经过不少事,她又是一个心中有数的,知道去了西岐之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因此你无须担心。”
听了这话,胡喜媚知道自己是劝说不动王筀鵀了,只是尽管不管是王筀鵀,还是苏妲己都说了王筀鵀去西岐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妥,但是她说的话,王筀鵀根本不听呀,因此也没有再浪费唇舌,用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道:“好啦,我不说了就是。随便你们了。反正我早知道,在我们三姊妹中,只有我说话最没份量。”
“好了,二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向你保证,只要一发现情形不对,我就溜之大吉好不好?”王筀鵀将胡喜媚的一条胳膊抱在怀中,撒着娇,却依然不肯说出自己不去西岐的话。
胡喜媚颇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尽管王筀鵀是突然决定要去西岐的,不过她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她的东西不是在贴身带着,就在放在空间里了,所以完全可以说走就走。不过在她和苏妲己、胡喜媚告别,启程之前,她忽然想起了迟迟未归的北冥玄龟,因此又传了一则消息给他,将自己的行踪告知。
王筀鵀出了朝歌,使其遁法,过孟津,渡了黄河,延渑池大道而行,很快就来到西岐附近,于一偏僻无人之处显出身形,跑到深山中抓了一头野驴出来,然后将自己装扮成一名腹中读了几本书在内的普通文士模样,因听说西岐的西伯侯姬昌对有才之士很是赏识,不吝提拔,所以千里迢迢的赶到西岐来。
骑着驴,王筀鵀路过一家客舍,看到里面坐了有八成满的客人,想了一下,下驴,准备进店歇脚。店小二忙热情的迎了上来,并将她手上的驴子牵了过去,拴到一边的牲畜厩中。王筀鵀点了几分糕点和一壶茶,随便捡了一个座位坐下,竖着而坐,在座位上听着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闲聊。
不管这些客人是从哪里来的,只要是来自殷商辖下,无比痛诉殷商的残暴。那姓申的店家在一旁不住口的夸赞西伯侯姬昌仁厚,称赞西岐与别处不同。在西岐,不管是谁,是和身份,皆撒不得野,骗不得人。西伯侯姬昌以仁义而化万民,从而形成了“行人让路,道不拾遗,夜无犬吠,万民安而受安康”的局面,因此西岐可谓是“湛湛青天,朗朗舜日。”
因为店主这话,客人中有人跟着称赞起西伯侯姬昌来,说他为人敦厚、处事公正,非常有大气之风。对辖下的所有民众一视同仁。又有人说,因为西伯侯姬昌贤名远播,所以各地有许多贤者都是冲着他礼贤下士的名头投奔西岐来的。而西伯侯姬昌也确实是来者不拒、选贤任能,其中除了西岐原有的南宫括和散宜生这原本一文一武的大臣之外,还有闳夭和太颠这两位被世人皆知的贤者如今也在西岐做官。西伯侯姬昌在众多贤者的帮助之下,勤于政事、重视民生农事。使得西岐国力蒸蒸日上,国民皆富。
……
在这些客人的口中,只要说起殷商,就是不好,而一提起西岐,则是大加赞誉。听了他们的谈话,王筀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不知道这些客人中,到底有哪些是真正从远方赶来西岐的人,哪些其实是西岐本地人,但是不得不在心中暗自称赞,西岐这社会舆论工作做得好。
听了一阵子之后,王筀鵀就不想继续听下去了,正想招呼店小二结账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起西伯侯姬昌的身世来,说他是黄帝轩辕的第十八代直系子孙,并且还言道,他自幼便立志于学习祖先的丰功伟绩诸如此类的话,让她神色不由得一凛。
这个社会基本上是由血统决定一切的时代,现在没有什么布衣卿相之说,也没人敢喊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很多世卿氏族的传承,都能追溯到几千年的陶唐尧虞舜,血脉、知识、地位、姓氏……一代传一代,卿族大夫和野民隶臣之间的身份差距,比天和地之间的距离还要大。
打个比方,像傅悦和褚宽这样走大运出身低贱的臣子,在商朝几百年的历史上,也不过只有那么一两位而已。而且他们虽然做过高官,并且后代子孙也享受到了他们的福荫,但是做臣子可以,再推举做首领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他们。
再比如,黄飞虎反了纣王,如果他率兵攻入皇宫,杀了纣王,纵使自立为王,因为血统的缘故,也不会得到众臣子和黎民百姓的臣服,还是要让贤才行。所以这可能就是黄飞虎明明已经打败了纣王,却让仍然放了他一马的缘故,因为何必顶着骂名,落得一个不忠不义之徒的名声,给别人做嫁衣呢。
王筀鵀不知道西伯侯姬昌的身世和血统是真还是假,不过想到这个社会的情势,觉得是真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他弄虚作假,一旦被揭穿,可就糟了。只是那刘皇叔还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呢,这已经传了好几代的事,以前都不提,这会儿突然冒了出来,他这是想做什么?其目的和野心不言而喻。只是不知道,她的目光从客舍的客人上一一扫过,有几人能听出来了。
结过账,王筀鵀走出客舍,过了首阳山,来到西岐城外。此时正值深秋天气,只见金风飒飒,梧叶飘飖,枫林翠色,风景很是美丽。她驻足好好欣赏了一番,这才入城。入城之后,见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之后,从西岐的黎民口中得知,西伯侯姬昌确实是病了,病卧在床,无法出来理事,不过索性西岐之中贤臣良将众多,而且儿子也都很出色。所以西伯侯姬昌虽然因病不能理事,但是也不会造成军政两事的混乱。
甚至,王筀鵀还听说,西岐这边有昔日轩辕黄帝传下来战阵军策,并且这边的军队就是依据黄帝传下来的东西练就的,所以整个西岐军队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在其它众多诸侯国间的战斗之中胜多负少,战绩赫赫!因为西岐的强大,和西伯侯姬昌的贤名,所以那些诸侯国,对西伯侯这位大贤非常尊崇,因此其它诸侯国之间发生一些争端的时候,往往不是去请求殷商的帮助、而是转而寻求西伯侯姬昌的帮助和裁决。
而且她还听说西岐这边曾经有两个小诸侯国,因为一些领地争端,这两位诸侯跑到西岐来,请西伯侯姬昌帮着审断。但是这两位诸侯,在前往周国都城的途中,看到西岐这边的子民们,耕者让其畔、行者让路、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等种种行为和作风之后羞愧不已。不再争吵,竟然半途回国了,并将那些发生争端的领地做为了闲地、谁也不占,将此争端化为乌有,同时,两诸侯深慕西岐而申请并入西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