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财神(十一)
龙神庙外不知何时立起了一个巨大的红漆大鼓。族长这么老,这么矮的一个老头,抄起硕大的鼓槌。在全长整整有他两个半高的大鼓很有节奏的连锤三下!震得人耳膜都发疼。
族长大喝一声:“起!”
真是挫老婆高声儿,那中气十足,高亢激扬的声音简直不像这么大年纪的老头能发出来的。
十几位村民即将肩抬祭品从龙神殿门口出发。这些本来走路的时候都还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们一下子就挺直了弯了半辈子的腰背,不知那里生来的一股子力气,抬着高山大河、车马洋房、整头的牛羊、已经被放干了血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仍旧使它昂首挺胸鸡冠鲜红的大公鸡、不知何时启出来的一大坛酒,以及最后方,最高大,最显眼,由四位年纪最大的老人抬起的一台大轿。
里面安放了四个纸人,透过素色纱帐看去,那纸人衣冠整洁,坐姿端庄。
纸人.....
仰头看过去,坐在白帐轿子里的被遮挡的只剩下一点身形几个纸人,秦栎总觉得呼吸有点紧张。
微风拂过,纱帐泛起涟漪,乍一眼看去似是真人坐在里面一般。
秦栎顿时吓得浑身一激灵,手脚冰冷。
身边的傻白甜实在是慌张的厉害,叶越只好不着痕迹的握了一下他的手,看他一眼。秦栎自动解读:放心。
霎时便有了无尽的勇气一般,把害怕的情绪强行压在心底,深吸一口气,扬着头,雄赳赳气昂昂,挎着步子要上场。
结果走出去的第一步,腿僵直的,软了一下!
这场祭祀果然不同于世人所熟知的任何一种祭祀。
传统的祭祀还需要礼乐,需要吹吹打打的热闹。而龙神村的这场祭财神仪式,则是完全不需要礼乐的,这一路行来,除了族长在前面念念叨叨的声音,四周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安静就越是让人心里忍不住多想。
秦栎越走越觉得心慌,脑子里陡然冒出一个俗套的形容来:“死一般的寂静。”
对,就是这种感觉!死一般的寂静,真是切合实际啊!
十几号行将就木的老人面无表情,神色肃穆的抬着成堆的祭品走在路上,四周雅雀无声,鸟雀皆寂。举行这一场不为人知的祭祀。
压抑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彭涌而来将紧紧的秦栎包裹在里面——
秦栎再一次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胸口,却忽然发现自己心跳的速度是不正常的快,身体也泛升起奇怪的热度。
操,居然被吓成这样了。
长舒一口气,努力的将狂躁的心跳压了下去。
他们两个人就默默的跟在后面,在他们前面,是相对年轻的孙豪和三叔。
走了没一会儿秦栎便发现了什么,悄悄的凑在叶越身边耳语:“这是不是咱们走过的路。”
是昨天孙豪特意带他们走了一遍的路,一步不差。
叶越微一点头,“你再仔细看看。”
在看,似乎没什么。
前面都是两个人并排站立,共同抬着一份祭品。族长走在最前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十步停一下,嘴里念一句,然后接着走。至于念得是什么,太远了听不清。
秦栎扭头:“很正常啊!完全没有.....”说话时眼角扫过走在他们身前的孙豪和三叔。
他们居然也分别列在青石路的两旁。
那两个人正在随着队伍一步一步,完全是一派端严肃穆。
几乎是在哪一瞬间,完全不经大脑的思考,下意识的便把头扭回头来。力度之大,让他的颈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哥...”
叶越面色沉静的看向前方。秦栎只好哆哆嗦嗦的再次往前细看——全族上下,竟无一人的脚踩在青石路上!没有任何一个!!!
这条路,原来只有叶越秦栎,还有那堆祭品在上面行走。
秦栎眼前发黑,满耳朵都是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叶越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了一时看不见了的秦栎,安慰道:“放心,只是摄魂阵而已。那个孙豪昨天带着我们在这上面行走就是为了借摄魂阵散魂,所以王思铭和普小川才会疲惫到醒过不过来。因为魂已经被散了大半。今日族长念的是聚魂咒语,聚魂咒下,昨日被散的魂就会被再次聚在一起。”
“那纸人是应该写了我们的生辰八字,不全的魂魄会把纸人当做身体集聚在上面。”
秦栎回了神,能看见叶越泛着冷意的嘲笑:“这就是他们口中...用纸人代替活人的方法。”
这时孙豪忽然过来小声对着叶越说:“族长还叫我要去开宗祠拜一拜祖先,你跟着我一起吧。”
叶越看着他有点奇怪,婉拒道:“从来没听见你们说还要拜什么宗祠。”
“就是上次族长带你们去的那个祠堂,每次祭祀的时候我们都会开启祠堂,敬告祖先子孙依旧在虔诚供奉,你去不去?在这里一直跟在最后面没什么好拍的了,我可以带你走小路先过去,然后你在祠堂拍完了,出来可以从前面拍。不比你一直跟在后面拍个尾巴强多了。”
秦栎赶紧道:“那我也....”
叶越还在思索着,一句话没说,就听见孙豪说:“你不行。族长要是知道我把你们都带走了,我就要挨家法了。你代替我这里看着,谨防族老们出现什么意外。反正你也没什么去的必要,对吧!”
秦栎颤颤巍巍叶越对视一眼,意味不明。
看看前面一群假装在努力挺直胸膛但仍颤颤巍巍的老头儿们,叶越算是认下了这个说法。给秦栎一个眼神叫他安心,便悄悄的和孙豪一起离去。
秦栎佯装镇定,但是其实一颗心满满的都是要是我一定要和他一起走其实也没关系吧,没关系的吧!
但就是这么一犹豫,叶越和孙豪就已经走了——就像是很多年之前离开村子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甚至都等不及叫他再多问一句话。
三叔依旧是不怎么说话的,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只是每当秦栎想起——这条路,只有祭品和他们走在上面——忍不住想和大家走一样的路时,三叔总是会善意的提醒他:“别走地上,小心弄脏了你的鞋。”
秦栎不由自主的一抖,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腿软,不要口吃,尽力让自己正常化:“...那,那三叔您怎么不走在路上面?”
三叔毫不掩饰的笑了。
秦栎更加绝望的哭了。
他忽然发现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氛围。他无论如何都正常不起来。
不敢尝试走在地上的后果,秦栎只能僵硬的在那青石路上行走,走着走着,他渐渐发现前面四位抬轿老人的步伐逐渐了沉重起来。
然后整个队伍的进程都慢了起来。
令人绝望的寂静沉默中终于是有了一点点的动静。
那是老人的脊背被压得不堪重负的声音,从他们的嗓子里能听见呼呼噜噜的到气声,就像是...就像是躺在绝症病床上的老人家濒临死亡时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的一点声息——暗哑,短促,一声一声的活像是催命的钟点。
叶越说过,灵魂是最轻的,也是最有分量的。
秦栎不敢在细想。
另一边,叶越和孙豪两个人脚步奇快的抄近路来到了祠堂。孙豪走得快是因为这趟路已经重复走过多回了,而叶越则纯粹是因为腿长步子大,孙豪不管走的多快回头一看叶越都跟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
那是他靠近孙豪最近的距离了!
孙豪手里拿着一把叶越从来没有见过的钥匙...估计就是族长嘴里的那个十年用一次,只有正式祭祀的时候才会用的那把正经钥匙。
同一把锁,用不同的钥匙打开,看到的东西会不一样吗?
叶越的话并没有应验,大门打开,还是叶越前两天来看时候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孙豪说了句你自便,就自己上前拿祠堂里本来就放有的火柴点燃了烛火和香。
很大的一把香。
不知是什么种类的,闻起来很不错,烟雾也很大。不过片刻便已经将门口大开的屋子熏得烟雾缭绕。
叶越似乎并没有察觉,还是在拿着摄像机到处找角度拍摄。
孙豪悄悄的退出去,按着族长已经教导过他很多次的步伐,小心翼翼,一步都不敢踏错。
叶越还是没有任何察觉的迹象。
等到孙豪彻底离开后,叶越才从摄像机面前面无表情的抬头。
看看窗外,再看看屋子里已经弥漫到一种恐怖的浓度的烟雾,叶越歪了下脑袋:“这里居然还有阵法?”
舍了一直被拿在手里当掩饰的摄像机,脚步轻慢的在屋子里来回晃了一圈。
随着他的脚步,身后一道道血光冲天而起。
“这阵法严密,周全。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破绽。”真是叫人为难啊!
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动早就已经触动了阵法,此时已经完全置身于一片血光之中。
严格来说那其实并非真正的血光,而是一道道的血线纠缠在一起造成的视觉效果——殷红发亮。血线纠缠在一起,几缕纠结成一股,几股纠缠成一条,千千万万条纵横交错。仿佛一张编制周密的大网。只消收网,祠堂里的人便是那网中鱼翁中鳖,唯有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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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
1:上一章我的存稿出了点问题,中间有一段是第一遍已经舍弃了的存稿,不知道为啥居然没有删掉。目前已经修改,请各位读者不要嫌弃麻烦倒回去上一章重新看一下!
2:解解小读者,你给我的留言关于行文太过自由散乱,视角转换出现问题的留言我看到了,并且已经对此做出了修改!如果你没有弃文看到了这里的话,可以倒回去重新看一下感觉感觉我改的可以不!蟹蟹提醒啦!】
论及高考:
叶越高冷不屑状:高考??那是个什么玩意?一辈子没考过!像我这种大神是不屑于参与高考的。
秦栎虚伪谦虚状:嗯…其实我觉得我考得也就那样,勉勉强强七百分吧!不能再多了,再多的话…有人会不好意思的。(看向他叶哥,意有所指)
隔壁班不在状态的老王同学:高考?为什么要提高考?哪壶不开提哪壶?那边那个傻大个,你捎带谁呢?什么仇什么怨!!!别以为你个大,老子就不敢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