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 良知
大宇之上的战争和始地母星内的战争模式并不相同。后者更看重于攻城夺寨,诡道兵炸、伐谋伐交、土地侵占等等,并形成了一个严肃而严谨的学科,在普通人眼中自带神秘、神圣的光环。而大宇之上的战争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就是顶层建筑之间的争斗,战斗场所在星空战场这个空间之外的空间,而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对外界的星空架构造成影响;第二部分的战争便是星系之间力量的对冲,往常经常是星系舰队之间的互相扫射,撞击甚至两舰相交白刃战,直到一方的武装力量完全被消灭为止,随后,对方星球的普通民众便会进入到不设防状态,任由对方战胜的力量在自己星空、星域巡游。
大多数情况下,战胜方并没有侵占对方星域的欲望,本身原因就是自己的栖息地足够大,另外的原因就是两者生存环境的巨大差异。比方说冥土星系的那些冥土战士们,根本不喜欢除了冥土那特殊阴惨环境之外的任何环境的星域与星球······而且一旦有了占有的欲望,接下来的难题便是对战败方星域进行彻底改造,起码改造成适合自己种族生存的环境,这个成本是巨大的,而且对于拥有着五行及其他本源力量的各个星系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正如始地两极之地一样,如果把两极之地看成是一个独立的星域,那么除了极少数适合极寒环境生存的种族,恐怕没有正常生命对这样的地方感兴趣,除非人口实在膨涨,又除非战胜方有着轻易沧海化为桑田的本事。
所以想象中为了资源、生存空间、邪恶而血腥的欲望等等而发生的大宇战争,也几乎是不存在的。试问雷隐星系,以雷之元根为生存的本源,坐拥雷脉无数生命星球、资源供给星球,费劲巴力的去抢冥土星系那些毫无用处的阴灵木,阴晶石,恐怕会被认为是一种精神不正常的表现,而大举进驻冥土星系开始“新生活”更是无法想象的自虐星行为。
在生存空间近乎无限,资源近乎不竭的前提下,原来的星系之间的对峙不过是因为陌离、盈冲、纪子共之间的对峙,而此时的战争,更多的是依赖于对峙遗留下来的怨气以及李元真这个大宇之上力量的插足者的主导推动。
战胜了理所应当获得战败方星域耀武扬威的权利;战败方毫无例外的万年内失去了巡游星空的荣耀,同时陨落大量的有生生命。过程往往很炫美、残酷,结局更多与荣辱相关。近乎无尽的大宇世界,造就了一个个截然不同的天然生存壁垒,而这些生存壁垒,曾经是避免星空战争的最好的良药。
陌离身躯在悬浮在雷隐战星那巨大而粗壮的雷柱之上,目视前方,轻柔的宇宙风使得他的发丝不断的凌乱,面孔在森白的宇宙射线之下,显得有些苍白。孤傲而渺小的身形,起伏不定的内心。纪子共死了,这个消息的震撼至今仍然如闷雷在他脑海里回响。
纯阳大宇自纯于意湮灭后仅存的三巨头之一,就这么轻移被“人间”那个隐藏boss弄死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想到死,陌离心中更多的是种茫然,还带着少许的解脱,少许的恐惧。挥洒时间,妙用空间,嬉笑怒骂,纵横星空,肩负着苍梧誓言无数年,这一切都让他有种深沉的疲倦感,一旦想到死,想到放弃,便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竟然有点幸福的味道。
人间圈着个道隐归藏,这个地方纯于意曾经去过,他也去过。当年为风万城的孙子风yuanping求取阳火之苗的时候,他曾与那个不像人的类人生物有过短暂的接触,面对他的时候,自己总有种面对高山而仰止,面对大海而心惊的灵魂上的压迫感······好在有化外法圈,好在他被永久圈禁在那个隐藏空间。
叹息着,陌离努力的睁大了双眸,只是眼神却越发空洞。天尊袍一抖一抖的,形成一片水色涟漪状的光彩,掩映着星辉。
“天尊,没找到!”蔡玄通,风万城,蔡姚,三个人神色焦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沉思中的陌离身旁,垂首而立。
深深呼吸着,种花道人的头焦灼的来回扭动了几下,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随后沉闷的挤出几个字:“再去找!”简简单单三个字,没有任何修饰,可声音出口,周围空寂的空间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是,”蔡玄通三人向三个方向飞逝而去,不多时,尽头处雷隐、长风各舰队从三个方向突出数股快速的搜索前进,眨眼就消失在大部队的前方。
“熊孩子!”陌离皱了皱眉,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心里就开始惦记起唐玄来。对待唐玄,他向来是亦兄亦夫,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把唐玄当成唯一的亲人,不可替代的存在。想不到,当年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小家伙,孩子都两个了。想到这,陌离笑容更加灿烂。
······
唐玄身处狂暴之球内部,纠缠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毫无感知。在唐花盛放中,原本寄存在金属唐花内的天地玄门,就这么一点点的被挤压出来,在门的世界里,唐玄的精神坠入其中,不断的升华着。
而这种升华的过程是千辛万苦且缓慢异常的,就算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千年,在外在的客观世界可能也仅仅是瞬间,但如果精神世界里是万年、亿万年、甚至是无数个年华周流复始呢。
光怪陆离,光影斑斓,如老电影的胶片,缓慢的形成一个画幅超大,没有始终的段落碎片,赤果果的呈现在唐玄的精神世界里。
“喜、怒、哀、惧、爱、恶、欲”;
“声、色、香、味、触、法”,
每一幅画面都像是刻入内心般充斥着七情六欲,让唐玄感受至深,更让他生不如死,一副画面就是如此的折磨,可亿万无数画面交替闪过又该是种什么洋的摧残?
可他偏偏不能动,不能想,只能这样莫名奇妙的“看着”。
功名利禄,贪念嗔痴,爱恨情仇,元气功法,二玄剑式······一个个出现又一个个破碎;
娇躯倩影,玉体横陈,童稚欢乐,友情岁月,罗夫清幽······一个个闪现又一个个去远。
一生已然苦透,再世恍然如梦,三生遥遥相望,轮回之路就那么的铺展在眼前。
看浓看淡却看不破,浑身力量澎湃激荡却看不出,无胜的承受着,唐玄没发现,两行清泪从他面颊流过,这是他第一次在天地规则的无微不至的约束下,以无泪之躯,留下了正常人的眼泪。
云聚云散,无数云气将唐玄笼罩,三玄指环发着光,一涨一缩,白蒙蒙的。白光与唐玄身上浮现起的一层微光交互辉映着,终于没有了高下之分,也没有出现它看不起他的情况。
生命层次的跃迁在内,一在精神上的超脱,二在元气境界的进化。或有先后之分,或齐头并进。
唐玄的元气之花在道隐归藏之时已经让李元真借助炎山若水加之以神力,锻造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极限境界,随后又被束缚在金属唐花之内,而今他自己不知不觉间,将精神上锻造的痛苦,又反作用于元气之花之上,使之再度进化,渐渐的,乳白色的元气化为乳白色的液体,乳白色的液体又凝固中纯净的晶体固体,随后固体又慢慢放射出光泽,最后彻底光化,接着又崩裂成气态······往复循环着。而每一次循环,总是让这本就纯净无比的白,更加的净洁,而每一次的极限总是突颇成另外一个崭新的极限。
看人死,心存戚戚焉,这是良知;看草木摧折,哀伤同感,这亦是良知;看山河破碎,看日升星落心有所感,这还是良知;看人族、魔族、鬼族、海族以及大宇之上的星系原住民如同自己,这正是良知;无言的星球,浩荡的星域,纷乱的碎乱星域,星尘、星辰、土壤、天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存在中不可分割的整体呵,这最是良知。
爱,不能抛却,喜欢就要欢笑,控制我的哀伤,该恐惧的时候,会恐惧,但也会化解;恶,要去改变,欲望已经被淡然填满······良知!
无需放大什么,无需摒弃什么,无需讨厌什么,大世界同样有爱,复杂内涵的爱,简简单单的我。
自己,世界,大世界,情感······在唐玄思绪中核心的变化、进化中,他渐渐的有了明悟。
画幅越转越慢,门的世界开始颤抖、动摇,彷佛随时可以崩塌的样子,而他依旧无知无觉的流着泪,嘴角一丝美轮美奂的笑意,灿烂了周围的世界。
良知不是改变什么,而是认同,认同之后,我仍是我,简简单单的一个我。
“这是什么!”公冶山长衣服破碎,头发凌乱,满身狼狈,此时他正望着眼前那个不断胀大的光点,充满恐惧的大声道。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狂暴之球深处没有狂暴的地方,就看到这令人惊骇的未知一幕,如何不让他心惊。
只是他目光扫过,房天敌,鬼帝,海皇面面相觑,表情比他还要茫然甚至带了点天真。其他几人的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如非找到这个平静的小空间,几个人恐怕早已泯灭在无尽的狂暴之中了。
出去还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德高望重修为高深的共同体成员,开始选择困难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