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接触
狂暴的乱流中,几颗闪烁着微光小星点艰难的向前飞行着。
这里没有空气,但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足以粉碎最坚硬金属的无形而又狂暴的能量。呼啸声,撞击声,入眼是浩荡无尽,却又一叶障目般的乱-世-界。始地岁月,公冶山长等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可以,竟然可以在这样的世界里纵横驰骋,尽管很吃力,却也激起万丈豪情。
“冲!”海皇一声怒啸,周身大团碧蓝色的水雾蓦然爆卷,将公冶山长、房天敌、尚云龙、夏海情以及鬼帝一卷而入,随后一个箭矢状,外壳坚硬的冰晶,闪烁着强烈的蓝芒的箭头形成,瞬间便向狂暴之球的中心刺去。它的举动,刺激不了庞大的,看不到尽头的能量漩涡,它仍旧在一成不变的呼啸着。
半晌之后,箭矢头部的海皇额头上便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胸前的起伏剧烈了起来,可他仍旧目视前方翻滚的狂暴,双目精芒已成深蓝色。
“到我了。”又过了一会儿,公冶山长手指微动,半把锈刀嗡鸣飞出,眨眼形成一道虚幻的影子,围绕着这个深入星空的小团伙时隐时现起来,旋即一股萌动着莫名能量但却让人分外有安全感的护罩形成。随后,他瘦小的身躯向前,又脚用力一踏,脚下出现一道圆形的空间裂痕。
海皇双臂狂舞,淡蓝色褪去,他便大口的喘息起来,随后脸孔又涨的通红,身形踉跄之下终于在鬼帝的帮助下才站稳身形,调整呼吸为内呼吸这才不至于掉进狂暴漩涡的深处。
人、鬼、海族,他们交替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不断向前,而其他的都在抓紧恢复着急剧消耗的元气。
此时早已看不到狂暴之球远观那种沉寂与优美的弧线,彷佛这狂暴便是眼前世界的全部且没有尽头。
渐渐的,这个小团伙儿前进的速度缓慢了下来,再后来,两个人的力量才能够完全屏蔽周围的能量乱流。按照估计计算,此时他们已深入狂暴之球数千万里,而回去的印记似乎都模糊了起来。
压力,庞大如山的压力,足以毁灭一切的压力;呼啸,震耳欲聋的呼啸,足以让人神魂崩溃的炸响;天昏地暗,此地哪还有什么天和地······彷佛真隔宇宙都在极致崩塌一般,无法形容,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就在几人萌生退意的时候,一股极其庞大的能量潮,夹杂着各种奇形怪状但尖锐无比,颜色各异的物质冲击而来。数万里的狂潮,比天还高。在此之下,就算境界最高,修为最深的海皇、鬼帝都萌生出一种强烈的绝望之感。
轰!无数巨响连珠,眨眼间,这个淡蓝色的箭矢型光罩便被卷入其中越去越远,瞬间便没了影子······
······
李元真神灭了纪子共,霎那间接手了整个冥土星系的统治权。可是对于冥土星系的改造却并不能让他满意。
真真假假的仙境,包括天空、气息、土壤乃至动植物,一旦展开便会被一股强大而莫名的力量吞噬和改变,眨眼过后,冥土星系依旧时那股愁云惨惨,阴气肆意的样子。与之前不同的是阴气中,再也没有了累累白骨,更没有了亿亿万万的冥土战士,只有冥二十七站在空旷而高大的殿门处,望着沧海桑田--桑田沧海······往赴循环的景象发着呆。
李元真暴怒,正要一脚踏碎冥土星,吼声震碎整个星系的时候,一股磨灭神魂的惊悚感蓦然袭来,犹如一瓢冷水泼向蜡烛,制止了他高傲的冲动。
人怨,鬼怨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怒,就在刚刚,李元真敏锐的察觉到了天怒。
一滴滴冷汗顺着李元真苍白的面颊滴落,他保持着虚空站立,双手怀抱,右脚微抬的姿势,但目光与神魂却向悠远处投去。神目与神魂中,天地都在摇晃,而这天地不光指的是冥土星与浩瀚的冥土星系,更包括震个寰宇世界,同步律动,当然这种律动的浩瀚与伟大,就连李元真都觉得惊悚莫名。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作出毁灭的举动,下一秒便是规则这个无形主宰疯狂的报复,而这种报复,让他害怕、恐惧。
冥土星核心出,一颗黑色的怪异小石头,上面凌乱的黑色气流奄奄一息,目光到处,李元真颇为羞耻的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将神力注入到小石头里,然后很无语的闭上了眼睛。
瞬间,冥土星地面翻滚而出无边的黑雾,它们冲上天空形成密云,往来翻滚之后,黑色的雨水大滴大滴的砸落地面,荡起无边的黑尘······这冥土星的阴气,似乎比以前更重了。
感受着天地间那种律动逐渐平缓,消失,李元真这才松了口气,可再也没有了高兴、悲哀、恐惧的感觉,只有极致的孤独、无力油然而生,仅仅伴随。
“是我太心急了!”李元真淡淡开口,神意随后挥洒寰宇。对于这种偷窥性质的神意,天地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听之任之。
他感受到了纯阳混元界的隔膜、感受到了星系边界处浓浓的**味、感受到了不同力量的凝聚、感受到了星空中蹦蹦跳跳似乎做游戏的几道小小身影,也感受到了端坐在耀金星系母星大殿内,神色惶惶不安的盈冲,还有陌离······
若说这寰宇有谁能让他李元真稍有佩服,那可能只有早逝的纯于意;有哪股能量能够让他稍微注意一下,不多,才三道,一道的主人便是盈冲,一道的主人便是陌离,还有一道是被他轻易灭神的纪子共。
面现冷笑,能让他稍微注意一下,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李元真现在虽然不敢怒,但并不代表余怒已消。他决定找几个人杀杀,找点东西灭灭,可眼前只有这个颇为乖巧的冥二十七,似乎刚弄好造型的玩具就这么毁了有些可惜,于是他迈步向殿外走去。
一脚抬起,落下便是殿外,可就在此时,李元真的脚步像是凝固了一般,整个人成了殿门处的雕像。
冷汗再次涌出,他又感受到了那让他恐惧的律动。冥二十七英俊了不少,头脑似乎也聪明了。可正因为这种聪明,他才搞不清楚这个力量强大无比的男人的举动,搞不清楚的往往会带来恐惧。他当然感受不到这种大世界的逼迫与威压,只能患得患失的看着。
良久之后,他才觉得与李元真的距离似乎太近了,而自己的态度好奇、忐忑多于恭敬······于是他退后一步正好站在殿内,垂手站立,听天由命。
蓦然间,整个冥土星被两道闪电穿透,而那闪电的源头竟是李元真的双目。
“沧海!”一声大吼,风云倒卷,李元真脚步缓缓下落,而整个身躯开始颤抖且越来越剧烈。
轰!一声闷响,李元真身躯倒射回大殿内,撞碎了灭星灯,撞翻了宝座,撞断了十七八根数人合抱的巨柱。
这一幕听的冥二十七神魂俱裂,看的他云山雾罩,不知道该上前扶一把、问候一下,还是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的站着。踌躇良久,他选择了不动。
李元真再次起身,披头散发状如魔鬼。他双目血红,一只颤抖的手伸向前方,而数百米外的殿门,这短短的距离彷佛天涯与海角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渐渐的,李元真平复了下来,浑身黑气翻滚,嘴唇微动似乎呢喃着什么,而无数光年之外的盈冲、陌离却同时神色一动。
片刻之后,笼罩纯阳大宇无数年的混元界开始缓慢的冰消瓦解,而李元真狂吼一声,整座冥土大殿内的一切,碎灭成尘埃,连一块像样点的固体都没留下,只有薄薄的大殿外壳,依旧保持着狐假虎威的样子遥遥玉坠的屹立着。
冥二十七望着倍觉空旷的大殿以及李元真那道矗立的身影,跪服在地,呆住了。
能把所有东西毁灭,他也可以做到,但要一件件来,否则便不会粉碎的这么彻底,毕竟这里的东西除了诡异便是坚硬,连坚固都成了贬义词。而眼前人只是一声大吼,所有的一切,就都成了尘埃漫天飞扬,仔细看,每两点尘埃近乎一模一样,体积、大小甚至颜色······这是什么洋的力量才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而这样的毁灭性的突然中,自己为什么会没事儿?冥二十七的敬仰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圣人······沧海······死!死!死!”李元真袍袖颤抖着,内有乾坤的袍袖中,喷出黑白光线,光线中一点人形由小变大最后出现在地面厚厚的尘埃之上。
“金甲、宫南起、介子危、微子修!”李元真的声音彷佛从九幽深处传来,虽然轻轻,却如一股阴风,冷漠无情。
“我要这星空染血,我要那沧海遗珠,我要圣人死绝,我要唐玄那朵······花!”李元真没有抑扬顿挫的表述吹到了眼前几人的耳朵里。
“是!”
曾经道隐归藏倒是热闹,如今加上新收的也就这么几个······冥土星那些怪物倒是多,可被自己一兴奋给毁了,当始觉得用不着,如今却颇有些后悔,再想到背叛自己,背叛神族,不惜沦为凡人的伏明月,李元真差点被气的落泪。
“滚!”再想到自己又被束缚在这里,虽然没有了绝灭光线,化外法圈的束缚,可还不如被束缚着呢,再看看自己最近即将落脚的环境---摇摇欲坠的破烂大殿,李元真的心头蓦然涌上无限的委屈。
“金甲,就是我的名字了么?”冥二十七望着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只恨自己眼前没有镜子。神主的命令是宏大的,可他么的就凭我们四个?
金甲咬了咬嘴唇,和宫南起等人走出大殿,尚未去远,更没飞行------实在是被离谱又不能不听的命令搞郁闷了,滚,也得有个目标吧。
“去耀金星,找盈冲!”李元真头脑逐渐冷却了下来,接受现实了,只是他说完这句话,便随手抓开一块空间钻了进去。
空间内,白光处处,仙音阵阵,珍奇动物满地,祥云瑞霭,奇花异草,更有无数仙女翩翩起舞······李元真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折腾,恐怕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都无法离开这个大殿。是自己肆无忌惮牵动了规则的反制?还是自己狂暴的能量触动了规则的禁忌?
挥挥手,空间内黑暗了下来,而二束光随着李元真逐渐合拢的双眼缓慢消失着。
他累了,想休息了,更想逃避这个操蛋的世界······连神都无法忍受的规则,他们无处不在,无所不在,更无力反抗,似乎睡觉,是最好的逃避。
也许再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呢?这么想,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