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惊险过关,徽城军中暗博弈
足足半个时辰后,慕北陵方才缓过气来,赶紧先替郑逊疗伤,然后再慢慢恢复自身。望着地上累累血迹,回想方才一幕仍心有余悸。他转而视郑逊,道:“你可知是谁救了我们?”
郑逊目视正前方门阙,道:“应该是王陵里的人。”嘴上虽在回言,心中却讶异不已,慕北陵的治疗之术手段高超,他只道若是放在平时,这等重伤无论如何也要半个月才勉强能好,眼下却只用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痊愈,如此速度,何不令人惊叹。
慕北陵投目视之,见其不停摸伤口,猜到他心中所想,但也不愿多说,便接道:“王陵里有守陵人?”
郑逊摇头苦笑道:“这属下就真不知道了,我虽为徽城统领,但王陵地尊,不是我等能随意亵渎的,所以知之甚少。”
慕北陵点头,心想:“能以喝声便退去修武者的人,实力必强悍至极,然而对方却不肯以面目示人,应该是不屑世间争斗,如此的话,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想到于此,便扶起郑逊,说道:“走吧,回去。”
郑逊悄悄指了指那门阙,慕北陵轻轻摇头,也不回答,沿原路反去。为防再生变故,郑逊早早便给城中发去信号,于是二人未走出三里,前方便有一队快马赶来。
来人姓朱名浅筒,徽城人氏,时下任郑逊的左右手。朱浅筒驻马见慕北陵,郑逊浑身上下沾满血污,大骇不已,飞身下马,快步迎上问道:“统领,郎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左右打量,见二人并无性命之忧时,方才松了口气。
郑逊暗道一声:“回去再说。”言罢护着慕北陵上马,众人快马疾走,直奔城门而去。
回到校场,慕北陵径直来到郑逊房中,差朱浅筒去令尹府取来衣服包裹,与郑逊对坐于桌前。他沉吟半晌,忽开口问道:“你可知这徽城有姓胡的大盗之人?”
郑逊回道:“未曾听过,徽城虽地处边陲,但城中治安素来良好,鲜有大盗之人出没,这事也是我头次碰到。”
慕北陵又问:“那徽城外可曾有大盗出没?”
郑旭亦摇头道:“城外有王陵,日常我们都会在外巡逻,也未曾见过什么大盗。”
慕北陵沉目暗想:“这就奇怪了,总不会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杀手吧,那人分明说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便是受人指使,徽城既然从未有过大盗出没,周围又鲜有山贼。”细思极恐,忽想到一种可能,便是这些杀手本不是西夜之人,而是来自夏凉。
想法刚冒出来,他顿时被吓得不轻,又想到:“据传那齐国公兵变失败后便逃到徐邺,如此说来能支使夏凉杀手的人,应与之有关,不过那齐国公没理由杀我,真正想杀我之人便是在朝堂,莫非,朝中还有人与齐国公有染?”想到此,“都仲景”三字登时跳出脑海,他连忙甩头,暗道:不可能。因为都仲景在此次平乱中功勋卓越,他断然不可能与齐国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又会是谁呢?
房门开启,朱浅筒提包裹进来交给慕北陵,慕北陵谢过,起身去后房换衣服。
朱浅筒立于郑逊身侧,悄悄问道:“大哥,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郑逊沉到:“我和慕郎将遇到一伙杀手。”
朱浅筒大惊,道:“什么,杀手?谁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行如此忤逆之事。”他素来性子直爽,嗓门也大的很,就此吼出,几乎传遍整个关楼。
郑逊瞪他一眼,做出噤声手势。慕北陵换好戎铠出来,朝二人点头示意,朱浅筒抱拳行礼,又问他道:“慕郎将可知杀手何人?老子就是把这徽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帮鼠辈找出来。”
慕北陵笑着摆手,道:“朱队长稍安勿躁,那些杀手既然敢明目张胆行刺,定然已经想好退路,眼下再去,只怕已经远遁,寻他不得。”
朱浅筒不依道:“总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些王八蛋吧。”
郑逊斥道:“怎么和郎将说话呢?”朱浅筒赧色挠头,慕北陵道:“无妨,不过眼下确实难寻那些人的踪迹,只能今后行事更为小心才是。”
郑逊也道:“那些杀手摆明是来取郎将性命,郎将今后一定不不能大意。”转面有队朱浅筒道:“冲今天开始,让咱们的人暗中注意城里的陌生人,看看能不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朱浅筒应下。
房门忽然再被推开,慕北陵抬头看去,见邬重带左右进来,忙起身抱拳敬道:“将军。”
邬重面无表情,上下看了他一番,道:“我听人说慕郎将在城外遇袭,过来看看。”
慕北陵道:“有劳将军挂念,属下一切安好。”
邬重拉过椅子,坐在桌旁,手指轻叩桌面,片刻后忽问道:“慕郎将可知对方何人?”
慕北陵摇头道:“不知,那些人皆黑衣黑袍黑布蒙面,看不清面容。”
邬重点点头,又道:“那他们可说了些什么?”
慕北陵微凛,反问道:“邬将军,好像对那些人特别感兴趣。”
邬重面不改色,道:“慕郎将勿要多心,你是大王亲自派来的,又在我管辖范围内出了这事,对你不敬便是对大王不净,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他说话时嗓音没有半分变化,让人升不起任何怀疑之心。
慕北陵心想:“昨日不见你对我这么好,今日刚遇袭,你就过来问好,天知道你与那些人有没有关系。”于是苦笑道:“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那些人上来就直取属下项上人头,什么话也没留下。”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幸好当时有王陵中的高人出手相助,属下才逃过一劫。”言罢暗视,只见眼眉微挑,眼神出现片刻异色。
邬重道:“哦?竟有王陵中人出手助你?”
慕北陵不言,只当默认。
邬重沉默良久,吐出口气,起身道:“既然慕郎将无大碍,我就放心了,郎将先好生歇息,这几日就不必挂心军中之事了。”说着朝外走。慕北陵拜而送之。
见其离开,郑逊小声嘟囔一句:“邬将军什么时候变得体恤下属了。”
慕北陵冷笑,心想:“恐怕他意不在此吧。”
接下来一日,慕北陵就待在营房中,哪也没去,期间邬重又来过一次,还带来疗伤药,敦促其好好养伤,除此之外别无他人过来。
翌日晌午,郑逊匆匆而来,告知军情有变,夏凉不知何时又在艮水另屯兵三万,人数达到十一万之多。慕北陵大惊,想到此种屯兵已不似寻常演练,定有军事,又想起那齐国公,来时王命明确要求他活捉齐国公归朝候审,此令却是比驻守徽城还要棘手,眼下除了郑逊外无人可用,奈何郑逊还有职责担当,难以抽身,思前想后只能亲去夏凉一趟,试着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于当日,前去令尹府,直到邬里书房前,待下人通传后,迈步进屋,扣请道:“属下慕北陵,拜见大将军。”
邬里摆摆手,道:“慕郎将无需多礼,起来吧。”慕北陵叩而起身,邬里又道:“我听重儿说慕郎将昨日在城外遇袭,可还安好?”
慕北陵抱拳道:“劳大将军挂念,属下伤势已无大碍,今日前来拜会大将军,乃有一事相求。”
邬里仰首道:“说。”
慕北陵道:“属下来前,有王命加身,一为辅佐大将军御夏凉大军,二为活捉齐国公回朝候审。”
邬里点头道:“这些老夫都知道。”
慕北陵又道:“今日属下听闻夏凉军队有变,猜想恐是那齐国公从中挑唆,故特来请大将军准属下遁入夏凉,用以查出蛛丝马迹。”
邬里闻言,顿时瞪大眼珠,双手撑桌起身道:“你说什么?你要去夏凉?一个人?”
慕北陵点点头,道:“属下知城中将领难有抽身者,故此不得不亲去犯险。”
邬里还有些不确定道:“你确定你要一个人去?”
慕北陵再点头。
邬里突然笑起,拍掌道:“好,慕郎将不仅天生将才,而且勇气可嘉,老夫佩服,行,你的请求老夫准了,不过慕郎将去夏凉一定要事事小心啊,夏凉比不得我徽城,危机四伏,慕郎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夫可没法向大王交代。”
慕北陵低头暗哼,心想:“估计你巴不得老子早点死呢。”嘴上却说:“属下谢将军挂念,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邬里挥手道:“行了,那你早去早回吧。”
慕北陵拜下,又道:“属下还有一个请求,属下此去夏凉之事还望大将军暂为保密,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邬里道:“没问题,老夫自知轻重急缓。”
慕北陵躬身抱拳,缓缓退出。
待其走远后,邬里笑容缓消,虎目中微有寒光冒出。其后帷布内,忽有一人走出,赫然是邬重。邬里目不斜视,冷声说道:“这事你怎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