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眼睛
悬崖之下有一只眼睛幽幽地盯着我,如同来自地狱的魅惑,我昏昏沉沉中就要往下跳,心中只希望彻底求得解脱。
跳下去吧,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世间再也没有烦恼和哀痛!投身到一片虚空中去,那里有我想要的安宁和幸福。
“白帆,你要干什么?”方诗雅狂喊起来。
我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岩石边缘,再往前一步,便要万劫不复了。
我挣扎着扇了自己一巴掌,而后努力将目光避开那只眼睛,大气也不敢喘地退了两步,最后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我惊恐地看着向方诗雅,见她也大睁着双眼盯着我,眼神里困惑无比,似乎被吓得不轻。
“没事了,我刚才犯迷糊了。”我心有余悸,剧烈晃动几下脑袋,才稍稍平静下心绪,咽着唾沫解释道,“我刚才看见悬崖下面有一只眼睛,它邪门得很,不知怎么回事,一看见它我就想往下跳……你干什么?可千万别往下看!”
我已然来不及阻止,方诗雅已经伸长脖子朝悬崖下看去,便暗自叫了一声不好。
她脸色唰地变白了,匆匆回过头,摇着脑袋说:“不行,太高了,我好晕。可是我也没见到那只眼睛啊!”
原来她脸色寡白全是恐高的缘故,倒不是因为那只眼睛。我稍稍放宽了心,随即又疑惑起来,我方才看得分明,怎么她却没见到呢?
我匍匐着爬到岩石边,迅疾地往下瞟了一眼,那只眼睛若即若离,仍旧在悬崖下眨动着!
这一次有了准备,我一看见那只眼睛,便瞬间缩回脑袋,倒没受到它的诱惑。
不过我更加困惑了,为什么方诗雅偏偏看不见它呢?难道这眼睛与我有什么渊源,或者它只蛊惑男性?
冷风吹拂到脸颊上,我清醒了不少,忽而想起来,曾在梦里见过那只眼睛。
没错,就在第一次空间转换之时,我突然煞毒复发,在昏迷中做了一个噩梦。那梦中的情形,与眼前的场景几乎一致。
所不同之处在于,梦中的悬崖处于荒野之中,不像眼前的这般逼仄。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我清楚那只眼睛妖邪无比,一定得万分当心。
那只眼睛属于人类还是兽类,或者干脆就是幽灵之眼?在那一场噩梦之中,我清晰地记得,自己曾将它当作了女人的眼睛,而且那个女人我似曾相识。
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在武汉军医院里出现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我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再去看个究竟,只好不管它了。我只得在心里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克制住自己,千万别往悬崖下看。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你越是想方设法控制自己,好奇心越是强烈,如同有一只小猫在心里抓挠一般。
我怕再停留下去,自己最终会克制不住,便让方诗雅调转身子往后爬,我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紧随其后。
我们好不容易爬回到悬崖边,方诗雅完全虚脱了,整个人仿佛死了一回。
我本来满腹狐疑,但此刻要担负起照顾她的责任,只能将乱七八糟的疑惑抛诸脑后,强打起精神来。我一面安慰着方诗雅,一面不住打量四周,开动脑筋寻找去路。
悬崖旁竟能容身,要转动身子都困难重重,肯定不会有出路了。前路之难,难于上青天!
可要退回去,我又不知道这里的折叠空间在什么地方,何况老烟枪生死未卜,事情一下子难办起来。
我沮丧地将情况告知方诗雅,她默不作声,紧紧咬着牙关,勉力支撑着。
过了半天,她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问道:“你刚才真的看见悬崖下面有一只眼睛了吗?”
我心想都什么时候了,难道我会骗你不成?心中没好气,我的语气就有些生硬,断断续续将前因后果讲了,连同梦中景象也告诉了她。
方诗雅沉默了良久,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我想你说的那个女人或许就是朱婷吧,她漂亮吗?”
我瞟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有何用意,支吾着没有回答。方诗雅有些期待的眼神黯淡下去,叹息一声,闭起眼睛靠在峭壁之上休息。
我已经对她古怪的性情见怪不怪了,当下也不以为意,继续打量着四周,又大声呼喊老烟枪。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老烟枪的回应声,激动地一骨碌站起来,仰着脑袋往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
不一会儿,老烟枪出现在我视野之中,他手里提溜着一只肥大的老鼠,颤颤巍巍朝我们挪动过来。
“同志们辛苦了,我刚才给你们弄吃的去了。革命小将也得吃饭哪,你们看这老鼠一身肥肉,一定鲜美得很。”老烟枪咧嘴一笑,说得无比轻松,还冲着我们晃了晃手中的老鼠。
我看着那只老鼠,想到它有可能吃过死人肉,不禁干呕了两下,埋怨道:“谁吃得下去,你别恶心我们了。不要开玩笑,赶快想办法离开此地。”
老烟枪随手将老鼠扔下悬崖,脸上又浮现出他标志性的嘲讽神态,说道:“你这个小同志太一本正经了,笑一笑,十年少!咱俩到底是谁没有幽默感?”
要不是悬崖过于局促,我早就冲过去给他一拳了,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方诗雅说:“诗雅恐高,你少扯淡,快收起你那干瘪的幽默感吧!”
老烟枪听我一说,向方诗尧投去关怀的一瞥,而后招呼我们跟他走,他有办法走下悬崖。
我兴奋起来,慌忙搀扶起方诗雅,在后面护着她,一寸一寸地挪动着。老烟枪倒也不催促我们,还时不时回过头关照几句,让我们当心脚下。
就这样胆战心惊地走了二十多分钟,老烟枪示意我们停下来,指着脚下说道:“这里有栈道,我刚才走了一段,还算牢固结实。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的革命事业必然要大获全胜!”
我歪着头看过去,果然见一条古旧的栈道横亘在脚下,如同一条苍老的黑龙盘旋着半空之中。由于悬崖下面太深,栈道紧贴在石壁上,曲曲折折往下盘旋,一时看不到尽头。
我心中又兴奋,又有几分担忧,真不知前方还有多少凶险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