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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番外:夷伏终辰(3)

      在榕林呆了一年多,夷伏又回到了极西。
    可他却一点也不想回来,因为还没同终辰玩够呢。
    极西的夏季漫长得似乎看不到尽头,由于榕林对学生归家的时间没有限制,君父希望他能过了这个夏天再回去。
    夷伏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无奈接受,并且还得去守蛮城。
    蛮城土地荒凉,干旱荒无人烟,除却守城的白虎族神兵,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在此长久地生活下去。
    夷伏是能吃苦耐劳的,君父让他执掌兵权,他便与将士们吃住在一起,每日巡城毫不懈怠。
    将士们都说,四殿下年纪虽小,却已颇得人心。
    看他站在城墙上,眼睛紧紧盯着下方动静的时候,就知道他沉得下心,能担大任。
    夷伏倒不是有意为之,其实他望着某一处沉思时,只是在发呆而已。
    脑海里总不自觉地回想起那间小屋,门前有带着草地的花圃。
    有时他在门口晒太阳,天气暖融融的,终辰心情好的话,还会帮他梳几下毛。
    真是少有的快乐体验,终辰下手很有分寸,几下就薅得他想睡觉。
    极西只有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皮肤皲裂干燥。
    夷伏闷闷不乐地过了半个月,某天,忽然从白虎城的方向飞来一只青色的小鸟。
    彼时他正在城墙上巡逻,听见身边的侍卫提醒他,“殿下,白虎城派了青鸟给您递信。”
    夷伏略感诧异,“奇怪,白虎城不养青鸟的。”
    小鸟落到他的手腕上,抬起小爪子,递上一捆厚纸的信。
    浅白的信纸带着缕缕香气,打开一看,落款竟是终辰。
    夷伏的心猛地跳起来,慌忙将信纸卷好,往袖袋里小心藏好,而后装作寻常的样子,避免被旁人看出端倪。
    奇怪,收一封信而已,有什么端倪好看的?
    但他还是小心揣着这封信,连同送信的小青鸟一起,直到深夜回了营帐里才有时间看。
    郑重地点了支新油烛,借着明亮的烛光,才迫不及待地看起来。
    终辰的信写得一丝不苟,字迹端正有锋芒,用词礼貌严谨,主要讲了两件事。
    一件,是告诉他极北夏末有个燔荒祭,很重要,会一直持续到秋末。他作为极北二君的独子,少不了要一阵忙活。
    不过燔荒祭时极北要宴客,终辰想请他去玩。
    另一件,则是交代他好好养这只小青鸟,因为青鸟可以帮他送回信到极北去。
    这样的话,即便要分别半年不见,也能知道彼此的近况了。
    信的末尾,终辰给他附了一片小小的叶子。很独特,极西没有的。
    夷伏将树叶夹进书里,小心藏好,免得极西干燥的天让叶子变得干枯薄脆。
    他内心感动极了,身处这个荒凉的边境蛮城,与世隔绝,但世上的某处地方还有人念着他。
    夷伏一宿没睡,克制着激动的心情,洋洋洒洒回了六页书信。第二天练兵归来后,又有了新的感悟,于是又写了两页。
    终辰在信中说要让青鸟休息至少十天,才能再次派信,不能让小鸟累着。
    他于是谨遵叮嘱,给青鸟做了最舒适的窝,好吃好喝供着,蛮城供奉给主将吃的珍菇,被他拿来喂青鸟。
    十五天后,小鸟的龙骨突下长了薄薄一层肥肉,差点扇不动翅膀。
    夷伏满怀希冀,让它带着自己的十一页纸飞走了。
    此后二十余天,他不停地眺望远方,然而愣是连一根青鸟的羽毛都没见着。
    辰儿回信也需要时间的嘛,而且小青鸟需要休息,总不能让小家伙为了他们俩连轴转,连休息都不能。
    他于是压抑着迫切的心,耐心等待着。
    期间,君父有事要交代他,召他回了趟白虎城。
    某天下午,他正从君父的书房里走出来,就隐隐闻到一阵肉香。好奇循味而去,碰巧在后花园撞见了偷偷架火烧烤的大兄长。
    他好奇地走过去,“大兄,你在做什么呀?”
    他大兄刚成年不久,还没彻底脱掉玩心,一身子野性。抹了把嘴巴,欣喜地向他招手,“来来,阿兄捉到一只信鸽,还没见过这么肥的,烤起来可香。”
    “刚打下来的,居然还带着信呢,哈哈。”
    夷伏心里咯噔声,有了丝不详的感觉。他看到被大哥随意放在旁边的那摞纸,拿起来,打开一看,登时两眼一黑。
    他浑身颤抖起来,气得话语都不连贯了,怒吼着朝大哥挥了一拳。
    “你……你把我的青鸟还给我!”
    大哥突然挨了一下,本能变回原形反击,夷伏毫不退缩。
    两头巨大的白虎厮打在一起,吼声震天,惊掠大殿顶上栖息的群鸟。
    ……
    白虎族讲长幼有序,四子是绝对不可以顶撞兄长的。
    夷伏不仅揍了他的大兄,而且下的还是狠手。
    利爪全都伸了出来,差点捅穿兄长的腹部。
    他于是被暂且扔进了牢里关着。
    躺在冰凉的石地面上时,夷伏紧紧抱着那封回信,眨眨眼,眼泪静悄悄淌了下来。
    他没敢看那封信,满心都在想着,辰儿若是知道自己派来的青鸟被吃了,会怎么看他呢?
    终辰一定会觉得白虎族野蛮无理。
    肯定也会怪罪他疏忽大意,居然没有照顾好青鸟。
    怎么办啊?
    夷伏很久没哭过,但那个夜晚,他在冰冷的牢里大哭一场。
    被打折的腿很疼,抵不过心里难受。
    第二日,君父亲临牢房,把他提拎出来,丢在大殿中央厉声喝问,“为什么打你大兄?”
    夷伏的眼睛又湿了,将头偏向一边,声音压抑着怒火,“就因为他是长子,所以可以肆意捕猎四弟的传信青鸟?”
    “凭什么?那青鸟,我动它一根羽毛都心疼,大兄竟敢……”他说着,不争气地吸了下鼻子,怨恨道,“我揍他都算轻。”
    君父沉默了一会儿,问,“那青鸟,是极北小殿下的?”
    夷伏嗯了一声,头低低的垂着。
    “这件事情为父会处理好,下个月极北有宴请,为父会带你大兄亲自向那小殿下赔罪。你留在白虎城,令你禁足三个月,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才能出门。”
    夷伏听见前半句,正燃起了些希望;然而又听到后半句,顿时瞪大了眼,抬头,大声抗议道,“不行!可我,我已经答应过终辰,回去极北……”
    君父严肃地说,“在你认错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
    夷伏当即就服软了,争取宽大处理。君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只把禁足时间缩短至两个月,却没同意立刻放他走。
    总之,当君父和大兄启程前往极北时,夷伏脚夹着木板,站在城楼上,眼巴巴地眺望队伍离去,内心难过极了。
    唉,只怪他还没长大。若能尽早成年,就能自己说了算了。
    .
    终辰迟迟没有等到青鸟回来,便觉得有些奇怪。
    这小青鸟是君父送给他的,他养了好久,才教会它认极西的路,总不可能又在路上丢了?
    临近燔荒祭,这些天有许多事需要忙,终辰于是暂且将小青鸟忘在脑后。
    某天迎接远客归来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帝子殿,就听传报,说极西帝君带了一匹威风的白狼来拜访他。
    终辰略微诧异,想到对方是夷伏的君父,便命侍从取了上好的酒来,郑重接客。
    极西帝君长得高大魁梧,一张脸饱经风霜,神情肃穆,夷伏酷似他的君父,只是面容要稍微柔和一些。
    帝君是个坦诚直率的,坐下,饮了杯酒,就宣布来意,打算用自己最好的白狼坐骑,赔偿终辰的小青鸟。
    终辰听罢事情的始末,先是愣了许久,随后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然而极西帝君毕竟是与他君父同列的尊神,且赔礼道歉已是十分有诚意,他亦不好推拒。
    内心纠结良久,叹了口气,终还是接受了。
    第二日,是燔荒祭前的秋宴。
    秋宴是玄武族嫡脉的家宴,在这天,会请其余三相神族来做客,设宴在后山枫林内。曲水流觞,丝竹乐舞,亦方便许久不见的四支相神族说说话,联络感情。
    四相神族之间关系向来不错,每年玄武族秋宴,另外三族都会捧场。
    只是按照古规,秋宴只有每族的长子才能参与,其他孩子们要等到燔荒祭正式开始时,才能到极北来。
    终辰知道夷伏没来,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又碍于客人在场,只好装作沉默。
    秋宴美食无数,美酒一坛又一坛,宾主尽欢,笑声久久地回荡在枫林里。
    太炀巡了一圈下来,在宴席上没找到自家的长子,有些奇怪。差人去寻,发现终辰躲在一棵树后面,生闷气。
    他于是走向终辰,“辰儿,为何不出去宴客?”
    儿子分明最喜欢热闹的请宴场合。
    终辰含糊地答了一句,“一会儿就去。”
    太炀看出了他的心事,在他身边半蹲下,看了看,对他说,“你爹爹昨日曾言,会去帮你重新找只青鸟来,让你安心。”
    “还是不要了,在我这里,我照顾不好它。”终辰闷闷地低下头,将半张脸埋进臂弯里。
    太炀淡淡地笑了笑,“偶有错误无法避免,应当允许自己犯错。”
    他拍了拍终辰的头,悠哉离去。
    那边热闹极了,而且还有很多好吃的。
    终辰的肚子有点饿,可他不想和白虎族坐在一起,尤其是那个烤了青鸟的罪魁祸首。
    他于是兀自同自己较劲,任由肚子咕噜响。
    菜肴的味道好香啊……
    正发着呆,身后传来一声吆喝,“唷,小殿下,您在这儿呢?”
    终辰扭头一看,发现是那白虎族的长子,夷伏的大兄长,艰难地朝他挪了过来,同他热情地打了招呼。
    身后跟着一个侍仆,手上拎了一只鸟笼子。
    “小殿下,您可别是还气着呢?我来亲自向您赔礼道歉啦。”他笑嘻嘻地说。
    终辰冷漠地听他解释了来龙去脉,说在极西没见过这种鸟,以为是宫中养的寻常鸽子,谁知却是他们家四弟的宝贝,可遭殃了。
    虽然他把四弟的后腿踢折,然而四弟捅在他腹部的那一爪子也够伤的了,大家互相扯平。
    做哥哥的要勇于承认错误,所以他忍痛割爱,把白虎城最好的一只麻隼带来了。
    这麻隼极其聪慧,可狩猎可送信,最重要的是命够硬,能活得很长。
    “这小隼是一对儿的,认定了你就不会跑。我出发前留了一只给夷伏,权当做也向他赔罪了。”大兄如是说。
    终辰对麻隼本身并不大感兴趣,虽然是好物,但自家也并非没有可代替的东西。
    他感兴趣的是和夷伏拥有同样的鹰隼。
    夷伏的大兄很会说好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了这么厚脸皮的,终辰也不好意思继续闹脾气了。
    遂接受,将麻隼养在殿中。
    待到宴席将结束时,终辰没忍住,去向夷伏的大兄探问。
    “燔荒祭我邀请了夷伏,他会来吗?”
    大兄认真想了想,道,“也许会吧,但我出门时他的脚伤还没好,又积压了半个月的事务,到时可能会忙得没法来。”
    终辰沉默不语,拱手,认真道了别。
    当夜,他躺在床上,盯着自己宫殿的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
    夷伏那么胆小,总不至于有了一次过失后,就不敢来见他了吧?
    他可是已经原谅夷伏了,并托大兄把话带到,不知那家伙会不会来。
    倒也说不准,万一夷伏有别的事呢?今天在殿上他偷听到君父和极西帝君的谈话,蛮城最近兵力紧缺,夷伏可能要去帮忙。
    那样的话,也来不了的。
    ……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夷伏,会不会来?
    终辰眨了眨眼,望着上空,死活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他在玄武城,又不是没朋友,许多子弟甚至费尽心机要和他交好,他不缺玩伴的。
    终辰翻来覆去,苦思冥想,终究没弄清楚这份心情有什么不同。
    .
    时间快得很,转眼过了夏末最后一场烟火,燔荒祭就快到了。
    玄武城里开始装饰帷幔,飞檐与飞檐之间用绳子牵了,挂上红灯笼,一排排,高高低低,城里喜气洋洋的。
    越凉命人做了许多红漆的机关花灯,散布在城中各个角落,一到晚上,玄武城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宫城里也开始置办巨大的篝火堆了,就设置在大殿中央的广场上,终辰每每下了早课出来,都能看到。
    篝火一天天架起,燔荒祭快要到来。
    身为极北唯一的小殿下,终辰要开始接待客人们了。
    他的两位父亲忙得应接不暇,连带着他也十分忙碌,有时甚至不能回自己的殿内睡觉,就在书房将就一宿。
    来的宾客更多,更复杂。终辰一边招呼,一边耐心等待白虎族。
    白虎们终于来了。
    可是夷伏没来。
    他有些诧异,连忙去问极西帝君。极西帝君呵呵笑了几声,“殿下在等四郎?那可惜了,四郎要留下看家。”
    “或许待他安顿好白虎城的事宜,还能赶得上燔荒祭吧。”
    终辰大失所望,只是没表现在脸上。
    然而一回到自己的殿里,立刻就闷闷不乐,一头扑在床上,抱着锦被,好半天不想动弹。
    殿里的侍仆过来劝他,“殿下别担心,说不定,那位极西的四殿下能赶上燔荒祭呢?”
    终辰哼了一声,嗓音有些哑,“他来,我也不搭理他了,他不守信用。”
    他分明答应过要来的。
    谁也哄不好终辰,越凉也不行,终辰仿佛是彻底好不了了。
    这种沮丧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燔荒祭当天晚上。
    灯火阑珊,长宴的宴席围着殿前广场绕了三圈,各种珍稀佳肴,美酒飘香十里。
    最中间的空地上搭了一架篝火楼,其上挂着红灯笼,喜庆极了。
    玄武族的巫婆最先出场,祭祀上苍,向鸿钧祈福后,欢宴便可开始了。
    燔荒祭上并无严格的身份规矩,无论是帝君还是侍仆,都能从宴上找到乐子。
    终辰的座席位于众神子神女中间。容貌出众,身份极重,很快就有人来结交,他于是不得不抽空来应付。
    月正当空时,终辰玩得有些乏了,望着热闹的众人,不知为何,只感到寥落。便简单交代随侍几句,自己披了大氅,悄悄从侧殿门溜走。
    极北气候极端,几乎只有冬夏,才不过秋末,就已迎来初雪。
    积雪厚度淹没脚踝,终辰深一脚浅一脚,在雪里缓慢行走,手腕上架着夷伏大兄送的麻隼。
    月光洒在晶莹的雪上,泛着柔光。终辰低垂着头,思绪漫不着边,又想起了某个失约的家伙。
    ……如果夷伏也能来就好了,燔荒祭的灯笼很好看的。
    终辰绕过正殿,走上通往自己宫殿的小路。
    路旁有一座九层的塔楼,背对着月光,八檐飞翘,铜铃在夜风中咚咚响。
    有人吹了一声清亮的马哨。
    终辰顿足,猛地抬起头,就见一个人影曲腿坐在塔楼的飞檐上,手肘搭着膝盖,肩上蹲着一只看不清模样的鸟。
    那人背对着月光,只是一个影子,终辰却一下就将他的身形认出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语气却似平常般冷静,“你失约了。”
    “今夜还没结束,我不算失约。”
    那个影子纵身一跃,像一只灵巧的大猫,悄无声息落在他面前的雪地上,抬起头,露出一张笑脸。
    夷伏今夜穿了白虎族的盛装,长发只扎发尾,披散在背后,扎了一圈细辫绕过后脑,发辫末端串了绿松石和珊瑚;额间戴一条玛瑙护额,箭袖锦毛袄,衣摆镶着黑白纹的虎毛。
    他今夜当真英俊极了。
    阔别几月不见,他的面容似乎沉稳了许多,然而见到终辰时,笑容依旧灿烂柔和。
    夷伏试探地问道,“蛮城事务繁重,实在无法尽早抽身,辰儿不会因此就怪罪我吧?”
    终辰说:“滚,我不和不守信的人说话。”
    “呜,不要这样嘛——”夷伏委委屈屈地凑了过来,戳着手指,耳朵驯服地贴在头顶。
    他又要扒拉,终辰不让他碰,两个人在雪地上打闹。麻隼被主人们的动作惊动,双双飞掠起,降落在了屋顶上。
    终辰只是嘴上讨两句强而已,见到夷伏,又被好话哄了一会儿,也就不计较了。
    拉着夷伏的手,带他又回到宴席上去,陪着吃了点东西,便商量着一起去看灯笼。
    夷伏难得吃上这么一顿好的,望着满桌子香喷喷的肉,眼睛都放出光。
    一边吃,一边激动得呜呜,“唔……在蛮城的时候,只有羊,和瓜,吃得我闻到羊膻味儿就想吐。”
    “慢点,没人和你抢。”
    终辰帮他拿来好几个盘子,眼见桌上风卷残云,笑了笑,叫来侍仆,重新添上一桌子好菜。
    夷伏狼吞虎咽,还不忘汇报自己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原来他自上回同大兄斗殴后,伤了一条腿,导致整整一月都要打夹板。
    伤好了,蛮城那边积压的事务又快到极限,极西帝君作客极北,于是,只能由他自己去管蛮城。
    至于为什么迟迟不回信,夷伏说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青鸟丧命,内心羞愧不已,就没脸写信。
    他原打算日后再找机会当面道歉,却又听大兄回来后说,终辰已经原谅他了,这才敢即刻到极北来见终辰。
    终辰并未深究青鸟的事,但捏了他的虎耳朵一把,说,“以后你若不及时回我的信,我便再也不理你。”
    夷伏用力点头,“一定,一定。”
    二人在角落的一方小桌席上谈天用食,过了一会儿,有玄武族同龄的玄兽注意到终辰,就过来打招呼。
    “殿下,问殿下安,殿下这是在陪极西的贵客吧?”
    夷伏百忙中抽空看了来者一眼,发现是一只很俊秀的玄兽,高兴地打了招呼,“你好,我是白虎族的,从极西来。”
    对方朝他恭敬一礼,“愿尊客今夜过得舒心。”
    终辰转头,捏了只鸡腿,塞到夷伏嘴里,“吃你自己的,嘴里有东西就别说话。”
    夷伏发出几声唔唔的应答,咬着那只鸡腿,笑嘻嘻地顺从了。
    玄兽的目光在终辰和夷伏身上来回游荡,浅浅一笑,忽然换了玄武族的族语,对终辰道,“他又不是玄武族的,殿下对他这么好,是为何?”
    终辰也用族语答他,随意地说,“许久不见的朋友,难道不应该尽心对待吗?”
    “这是当然,只是,殿下也应认识一些族里的玄兽了,与外族的情谊终究不可靠,命契才是最牢靠的。”那玄兽坦然道。
    终辰抬头,略略眯起眼睛,“你在教我?”
    对方施然一礼,“不敢。”随后,简单客套几句,便恭敬告退。
    夷伏半句都听不懂,只觉得这二者的对话十分谦和,玄武族的族语也很好听,就由衷夸赞了几句,“辰儿,你说话真好听。你们方才在聊什么啊?”
    终辰漫不经心地答道,“没什么,就是宴席上的客套话。”
    夷伏哦了一声,相信了,继续大吃大嚼。过了一会儿,有侍仆来报,说城里的灯笼已经尽数点亮起来,二位殿下可以去赏灯了。
    终辰于是将夷伏拎走,双双离开热闹的宴席。
    .
    一般的观灯,是在大街上走着,抬头望,就能看到一排排挂在头顶的红灯笼,照得下方一片赤彤,灯影阑珊。
    终辰选择的赏灯地点倒颇特别,是在内城城墙的一座废弃箭楼上。
    箭楼周围十分安静,无人打扰,坐在楼顶向远处眺望,能把整座玄武城尽收眼底。
    这里是他的隐秘角落,从不轻易带人来。夷伏有幸成为第一位来客。
    两个少年踢开楼顶的雪,坐在青瓦的斜坡上,互相依靠着,身边落了两只隼。
    终辰指给夷伏看,“这里出去,到中城区,是一座很大的机关桥,平时都放着,百姓还在桥上建了房子。”
    “若是玄武城破,把这桥升起来,好歹还能保全内城。”
    “西城门出去是一片草原。再往西有一片绿洲,有座庙,然后就到荒原。荒原你应该见得比我多,极西到处是荒漠。”
    “远一些那里,看到么,就是那座六角的飞檐楼。那里是一座歌房坊,整个玄武城里最大的,现在他们挂了许多灯笼,真好看。”
    夷伏说:“方才我们出来时,看到街上那么多百姓在庆贺,可从高处看下去,却只见到满城灯火,人都细微得看不见了。”
    “这灯笼真好看,像凝滞了似的,就这么亮着,真安静。”
    满目是静默的红色,夷伏听着终辰给自己讲玄武城里的故事,不时出声应答。
    偶尔,说到趣事时,两人都发出轻轻的笑声。
    夷伏忽然想起什么,胆子也大了些,就故作开玩笑地问,“辰儿,方才我还没问呢,见到我来,你开心吗?”
    终辰也问:“你问这个作甚。”
    “就是想问一下嘛,想知道我是不是受欢迎的客人。”
    “这也要问吗?”
    夷伏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嘛。”
    沉默良久,没等到回答。夷伏便有些奇怪地侧脸看,却正好撞见终辰垂着脸,悄悄地笑着。
    灯笼的火光映在终辰的侧脸上,神情变得柔和,没了平日的冷漠。他这笑,摆明了是发自真心。
    终辰其实长得很好看,一笑起来,眼角的桃花就开了。
    夷伏感觉心头好像被人擂了一拳,不痛,但酥酥麻麻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心跳也快了,有些慌慌的。
    终辰嘴角的笑意掩不去,然而他仍端着点架子,就如往常的语气道,“我本就有邀请你,所以谈不上惊喜。”
    夷伏心想自己方才也没提“惊喜”啊,这两个字,倒是终辰自己说的呢。
    不过,他也没那个勇气把自己往“能让终辰惊喜的惊喜”上套,辰儿既然已经热切招待了他,应当能证明,是开心的吧。
    这也挺好,至少别像小时候那样对他爱答不理的,就好。
    .
    夜里,二人回去,在终辰的帝子殿前作了道别。
    夷伏说自己就住在白虎族落榻的西侧殿群中,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再来找他玩。
    又说极西事虞,他可以一直待在极北陪终辰玩,整个燔荒祭期间都可以。
    夷伏走后,终辰慢悠悠地晃进了自己的殿里。
    更衣,沐浴,心情愉悦,侍仆帮忙刷鳞的时候,他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侍仆难得见小殿下有如此心情,便笑着问,“殿下今夜是见了谁,这么开心”
    终辰答:“见了一个朋友。”
    侍仆说:“是吗?老仆照顾殿下这么多年,第一次听殿下说到交好的朋友。若是玄兽,殿下不妨多些联络,再过几百年,殿下也该择契侣了,先熟识总没错的。”
    终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问,“武兽的契侣,只能择定玄兽吗?”
    侍仆想了想,说,“不知,但老仆活了十二万年,从未见过哪只玄武择外族为契侣的。或许因外族不似我族忠贞一人,总会腻味。若论及专情,玄武还是只能选择玄武。”
    “殿下若有其他的心思,老仆斗胆逾越一句,劝殿下尽早收心。以免坠至欲罢不能的境地,徒增痛苦。”
    沐浴完,终辰一晚上的好心情也没了。
    爬到床上,抱着锦被,把自己缩成一条蚕茧,眼睛盯着地面某一处,在想晚上的事。
    所以仍是纯粹的友谊,一起做过某件特殊的事,比如顶着初雪,看了一晚上灯笼,算不得什么稀奇的。
    他可以和夷伏看灯笼,也可以和其他朋友,不见得非夷伏不可。
    他大概是快长大了吧,竟开始思索起契侣的事来了。还早着呢,以后再想吧。
    不过今夜夷伏问他开不开心,他倒是真挺开心的,毕竟这头不守信用的白虎之前说好不来,突然又来了,这就给他今夜增色不少。
    能再见到,终归是开心的。
    而且接下来两个月,他们都可以一起玩。想到这里,就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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