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凶哦
过了一个时辰,这件事传到终辰的殿上,他于是知道了;又因越皓当时正在殿上挨训,也知晓了这事,于是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终辰很焦躁:“这么大的事怎能瞒着!父亲真是太溺着爹了,万一前期聚灵不够,后期下蛋时会很吃力的!”
他说着,便利落地开始张罗起来,指挥夷伏,“把西山夏宫全都腾出来,里外都打扫一遍物件全都换新的,立刻去办!”
“再派人急往极北去找舜苍族长,从现在起辟一条专门的通路,就在沪天和极北之间运送灵流,给我用灵流把西山夏宫泡起来,务必让我父神安心呆在沪天城!”
那边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越凉这厢正伏在巨大的软垫上,爪子抱着一朵巨大的灵芝在啃。
尾巴尖儿轻摆着,代表他此刻心情不错。
越皓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服侍,看看祖父威严华美的神兽躯,在一对比自己瘦又弱不禁风的虎蛟兽形,委屈得想哭。
“父神和祖父都是好看的神兽,父亲和帝君也是,为什么只有我是虎蛟。”
夷伏安慰他:“我儿莫伤心,虎蛟除了确实长得丑了点儿,能打能扛,皮实肉厚,浑身都是优点的。”
越皓听了,不仅没感觉到安慰,反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是白虎族的败笔,呜……”
越凉立刻伸长脖子也嚎起来。
“呜——嗷——”
一人一兽鬼哭狼嚎,弄得终辰苦不堪言,烦躁地踱步,将火气撒在了侍从身上,“藏离上神怎的还没来?快去请!”
白虎侍从瑟瑟发抖,“已经……已经在请了,主神息怒。”
他几乎抖成了筛糠子,连倒茶的手都是颤的,终辰不由得皱眉。
在一看殿里其他的白虎,发现这些平日里勇猛无畏的虎将现在都成了怂猫,尾巴毛高竖起。
终他于是冷哼一声:“至于么?”
那侍从白虎也快要吓哭了,恐惧地实话实说。
“主神……求主神让我们退下吧,殿里有这玄武族的神君在……我们、我们实在害怕得紧。”
爹爹现下不甚清醒,一身彪悍的灵力也忘了收,就这么大剌剌淌在空气中,完全把这些小白虎压制住了。
终辰自己也扛得有些吃力,但他爹爹毕竟是他的爹爹,他不怕。抬了抬眼,不满地说:“出去吧,你们还需勤加修炼。”
这话一下来,就注定守城的白虎们接下来有“好日子”过了。
小白虎们哭丧着脸,各自退出白虎大殿。
殿内只剩下自家人,藏离碰巧也在这时赶到。携了东秦,三两步就跨进殿里。
“我听闻殿下要育灵,这是怎的一回事……”他甫一入殿,便看到悠闲躺在大殿中央的苍白色玄兽,不禁愕然。
“殿下?!”
终辰头疼地揉揉眉心,“上神,你终于来了,快来帮我父神看看,他现下的状况如何了。”
藏离无措,“这……可我亦不是专司医术的,小殿下的殿中人里,就没有医官么?”
“有是有,但他们不会看古神兽的脉象,只懂看异兽的。”
东秦说:“让我来吧,早些时候我在王母手下司职,学了些医术。”
两人于是很自觉地让开了,一群人都围到越凉的身边去。
然而刚一靠近,立刻又有新困难。因为越凉伏身弓背,凶悍地龇着牙,就是不让人碰。
他用爪子拍击着地面,喉间发出低吼,威胁众人退后。
碰不了殿下,这可怎么办?
东秦想了想,“帝君现在何处?让帝君来,说不定能稳住殿下。”
不提还好,一提,终辰就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他无奈地说:“爹爹不让父亲近身,今晨他们打了一架,父亲只好躲得远远儿的,现下正蹲在西殿屋顶往这屋里瞧呢。”
也是苦了威风凛凛的帝君,竟有一天会沦落至此。
终辰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我们玄武族要育灵时,都会寻一处灵气充沛的地方藏好,待诞下玄武蛋,蛋灵稳固后才出来,其间都会躲着契侣。”
所以父亲就被毫不留情地摒弃了。
弃了不说,还见面就吼,靠近就揍,跟仇人似的,弄得父亲很伤心。
东秦哭笑不得,看来太炀帝君是指望不上了,那么只能靠他们自己想想办法。
他想起从前在王母殿做医官时曾见过的一种草药,一问藏离,藏离亦是知晓。
这就好办了,在殿外掘了片草药田,让藏离立于边上施术。
只听藏离低声念出古老的咒语,灌入灵力,土地冒出窸窣响动,东秦想找的那种草药就长了出来,郁郁葱葱好一大。
这是一种很别致的昏药,燃烧出的烟能令神兽昏睡,寻常的人和异兽闻着却并不会被影响。
大殿清空只留下越凉,其他人鬼鬼祟祟地在上风的窗口点燃草药,淡烟飘逸进去。
过了一会儿,殿里传来轻轻的呼吸声,有一头猛兽安睡了。
终辰大喜,“见效了,快去看看。”
越凉果然睡得昏沉,抱着那支巨大的灵芝,蜷着身体,将肚子捂得死死的。
东秦替他探了探灵脉,神情一转在转。
先是平静,继而微诧,紧接着又露出不解和迷茫,最后,表情变得匪夷所思。
“这枚蛋,嗯……已经育了二十万年了。”他艰难地说,“只是因为中途被打断过一次,这蛋为了保全自身,就停止汲取灵力,只沉睡着。”
“最近越凉殿下的灵力重又恢复,它觉察到,于是继续汲取。然而有前面二十万年的积淀,它现下已经很强盛,要出来了。”
众人震惊,终辰更是诧异。继而他又联想起前因后果,倒也把整件事串了起来。
略一沉思,他道:“前尘覆灭后我曾回过极北,遵照君父的叮咛,将他与父神的神棺藏入残殿中。当时见父神灵力低骇,却未觉得奇怪。”
“现下想来,那时父神的灵力低不寻常,应当是这蛋存灵,做长眠的准备。”
他不知道君父和父神经历了什么,他再次见到他们时,父神已经躺在神棺里了。
君父的脖子上有一条蛊线,神情疲惫,只握了他的手传音给他。
——待孤睡去后,将孤与你父神藏起来,就藏在这里。万年后灵力聚满,我二人自会归来。
——吾儿珍重。
谁能想到,原来自那时起,这蛋就藏在父神的体内了。
终辰有些凌乱,他忽然就不是爹爹唯一的幺幺了。咬着袖子,生起闷气。
“既然查出来,就要好好儿地照顾殿下才是。殿下如今灵力积淀丰厚,要生出这枚蛋极有风险,需得时刻盯着,莫让他偷跑出去了。”
东秦说着,先给越凉喂了两枚补灵的丹。夷伏紧赶慢赶地回来了,言西山夏宫已经收拾好,这就可以般过去。
趁着药力未消,一行人赶忙将越凉抬出门,火速往沪天城后方奔去。
太炀自然也跟上来了,从屋顶翻下,维持着原形,小心翼翼地靠近。
未曾想,越凉光是在梦中嗅到他的气息就呜呜动弹起来。
他没办法,为了不惊醒越凉,只好躲在远远的地方。
东秦往后看了一眼,同藏离咬耳朵,“帝君看起来很伤心。”
周身气息仿佛都变成了低郁的黑色呢,帝君又是黑色的龙,看起来像一团沮丧的黑毛球。
藏离也悄声回答他:“不知道呢,我与帝君不大熟,总觉得他不似前世那般和蔼亲切了。也不敢多看。”
东秦小小声地说:“不看才好呢,小鹿最好只看我。”
藏离一下子赧了,“说什么呢,这里……这么多人。”
他哼哼笑了,笑完,又问藏离,“小鹿昨晚答应我的还作数么?待照料完殿下,我们就可以去玩了。”
藏离不知道说什么好,内心纠结片刻,还是红着耳朵,点了点头。
这两个浓情蜜意的,倒与后方那默默跟着的黑团子大不相同。
.
越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闻到了一股很香甜的味道,再后来就毫无知觉了。
朦胧之中,那若有似无的香甜气息似乎还在鼻尖缭绕;下一瞬,他嗅到另外一股气息。
越凉猛地睁开眼,利爪勾起,朝离自己很近的那张脸狠狠扇了过去!
“嗷——!”
太炀小跳两步,险险地避开了,嘀咕道:“这么凶。”
越凉弓起身子,眼中满是敌意和怒火,低低咆哮着。
他不认识眼前这匹黑色武兽,对方灵力深不可测,身躯强悍有力,静静立在自己跟前二尺远的地方,晃着尾巴,神情若有所思。
是威胁。
越凉愤怒地嚎了起来,警告对方不要靠得太近,利爪将岩石磨得咔咔响。
那黑龙仍是不退后,似乎还有要靠过来的意图。越凉于是不忍了,突然收声,冷不丁就袭身而上。
速度和力量皆犹见当年之威,他使了全力,一爪下去可以把对方捅个对穿。
他眼神冷酷,逼至对方跟前就要出爪,谁知对方竟比他更快,一个翻滚灵活避开。只听哐一声,锋利的兽爪凿进青石板里。
那黑龙轻易就闪躲了,紧接着抓住机会迎上去。
越凉目光一凛,警惕对方突袭,硬着头皮准备扛下重重的一击——
太炀小步跳上去,顺势往地上一滚,向他露出了软乎乎的肚子,尾巴讨好地甩着。
越凉第二爪正要上去,对手忽然就屈服了,他震惊地险险刹住爪子,被后劲掼得往后倒,噗的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现在这两只凶恶的兽看起来,谁也不像要打架的样子,倒显得憨傻。
越凉憋着一股劲儿,觉得自己应该要揍这武兽,但不知为何却下不来爪。憋得可慌,于是气愤地朝对方怒吼。
唔,好可怕哦,好凶好凶。
太炀眨眨眼,尾巴摇得更欢了,神情十分无辜而无害,以显示自己没有恶意。
对方服软了,气势汹汹的越凉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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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秃头:原来你怕老婆啊
太炀:(淡定)两口子的事,怎能叫怕
越凉:我是谁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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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迟了一个点更,今天就提前一个点,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