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隐道师说着，双掌翻开，掌心浮起两幅水镜画面。
    左边一副，是罗川在万妖绝天宫中大战十六妖魔的画面，右边则是适才白依卿在仙职道院天米黑湖上，以一敌九的场景。
    “归野，你看。”尘隐道师双手放下，任凭水镜悬浮在半空。
    归野道师转过头，瞥了眼两幅水镜：“那又如何。”
    “一个一战十六，一个以一斗九，并且对手实力都要在他们之上。归野，这还不能令你心动？”尘隐笑着道。
    “他们能做到这样，固然天才，可是一两个天才却不足以改变大局。你和妖逸一样，将个人的力量放得太大，也看得太重。”归野淡淡道。
    “你错了。若是只有罗川一人这般，本道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眼下又出现了一个白依卿，同样能一人独斗数名高阶修士。再加上那个紫云，他虽然不会法力，可他在玄龙道秘境中的表现你又不是不知道，和罗川白依卿一样，以一斗十，如今已闯到第四关。”尘隐道师凝视着水镜画面：“他们三人，体质、出身、性别、功法都不同，却同样能做到一人独战多名高阶修士，也就是说，他们所掌握的战道，是能够在众人中推广的！”
    归野道师盯着水镜画面中大战万妖绝天宫的罗川，没有说话。
    “乱土古战场提前开启，妖逸此行匆匆，成败未卜，下一批修士也会在近日出发。倘若他们能掌握罗川的战道，无需全部掌握。只要领悟个两三成，成功的概率也会大增。”尘隐道。
    “哼，你想的倒是好，即便一切如你所说，可你觉得罗川会这么大方将他的绝技传于广天普圣？”归野道师冷笑。
    “原本还有希望。可你今晚这一闹……难了。”尘隐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广天普圣西南方向忽然蹿起一道幽幽乌光！乌光通天连月，竟在月轮下化作一头八翅獠牙凶魔的虚影！越来越多的乌光从西南方的那座高塔中溢出，聚拢在天头月下，化作重重魔影，厉声吼啸！
    也仅仅刹那工夫。魔影消散，一道道凶灵痛苦挣扎，不甘嘶吼，最终还是被吸回了万劫凶灵塔。
    “归野，你做了什么！古灵道怎么打开了！”尘隐脸色陡变。
    归野道师也怔住了：“怎么会这样，本道只是想要吓唬他们一夜……不可能。古灵道早被封印死了！”
    尘隐没有说话，两道金光一南一北飞掠过密林，落入他掌心。
    两道金光分别是两道符箓，上面刻着同样的道字——“救”。
    “是石公和童老……他们也知道罗川进了万劫凶灵塔。”尘隐瞥了眼一脸怔仲的归野，声音冷沉：“还愣着做什么？走！”
    归野匆忙点头，两人化作两道流光，转眼出现在道院西南的高塔前。
    高塔下。修士们乱成一团，有护院修士，也有刑罚队的修士。
    “你们两个！”归野一眼看到之前所遇的两名修士，大手一抓，将两人拿到近前，阴沉着脸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罗川在哪？为何古灵道会开启？”
    封队长一脸惶恐，瞥了眼面色苍白的同伴，嗫嚅道：“弟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罗川和那位女道进入凶灵塔后，很快就醒了，再然后……古灵道就开启了。”
    尘隐和归野都没说话。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封队长低着头，握紧拳头，暗暗后悔。这一切倒真不关他的事，他也只是在罗川和白依卿入塔后，催动了九层的一头异兽凶灵。想要折磨罗川一番，伤其心境。这样的事情，他们平日里并没有少做，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万劫凶灵塔共分九层，每一层都藏有许许多多凶灵，都是广天普圣历代先贤从外域捕获凶猛异兽，杀死它们的肉身，抽剥出凶灵，养于塔中。九层凶灵塔，从上往下，一层比一层凶险，最下一层更是连大法道师都不敢轻入。
    在这其中，又有一条古灵道。古灵道连通九层，因为凶灵太多太盛，构成了一个古灵世界，和外界隐隐相联，甚至还能吸引来千万里外的凶灵。
    一千五百年前，曾有一名大法道师动用万劫凶灵塔，开启古灵道，收了三名妖君，可自己也被凶灵侵蚀，心境破灭而亡。
    从那以后，古灵道便被彻底封印起来。
    “尘隐，该如何是好？”归野有些焦急，他把罗川和白依卿投入万劫凶灵塔，只是看不惯罗川的作为，想要惩罚一番，眼下的局面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也不希望发生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尘隐望向渐渐恢复平定的高塔第九层，长吐一口气：“他们不在塔顶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进入古灵道中。”
    归野倒退一步，原本苍白的脸庞愈发苍白：“进入古灵道……光是最底层的凶灵每一个都能轻易吞噬他们，更别说被吸引来的凶灵。完了，本道还是走吧，先避避妖逸。尘隐啊，本道先走一步，妖逸问起来就说我云游去了。”
    “回来！古战场刚刚开启，广天普圣正逢数千年来最大的危机，你想跑到哪去！”尘隐一把抓住归野，深吸口气：“之前我们谁都没想到，罗川能够从禁地出来，这一次说不定也会……等吧，等到七日后，一个阴阳周期过后古灵道露出间隙，我们再进去。”
    归野微微点头，之前那番话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他虽然一直看不起罗川这等好运连连的先天天才，可这一刻他却无比盼望罗川的好运能够延续。
    “罗川，这是哪？”
    “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似乎又把事闹大了。”
    “你呀你，还是老样子，到哪都要闯祸。”
    罗川和白依卿相视一笑，随后望向眼前的陌生世界。
    血黄色的天空，云气如烟，浩淼蒸腾，光怪陆离。
    这个世界中，没有日月，没有星辰，有的只是浓云密布的天空，以及一片片干枯、斑驳、皲裂的大地。大地上有植被，却都已经掉光了花叶，也有山原江川，可山是光秃秃的灰石山，江河也都已经干涸，不见滴水。
    整个世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荒凉惨淡。
    罗川凝望远方，脑海中回闪过之前的情形。
    他比白依卿提前醒转，刚睁开双眼，就见一头四臂插翅的异兽凶灵向他扑来！
    就在罗川准备出手反击之时，他的灵台秘境中，突然迸发出一股更为浓郁的凶灵之力，撕碎了异兽凶灵。
    发出那股凶灵之力的，正是被罗川放在灵台秘境中养炼的腾蛇帝王！
    紧接着，天蛇真君也苏醒了。
    正是天蛇真君突然出手，引动了万劫凶灵塔中的一座禁制，从禁制中传出一股和天蛇真君极其相近的气息，将天蛇真君吸了进去，罗川和白依卿自然也跟着进入，来到了这片奇怪的世界。
    天蛇真君早已被罗川抹杀了最后一丝残留意念，它之所以会受到吸引，似乎和它肉身的血统有关。
    “难道这个世界里，有天蛇真君生前想要的什么东西？他来外域乱土，除了鸿蒙道果外，另有所图？”
    罗川心里想道，耳旁响起白依卿的声音。
    “星辰寂灭，万古不存。鸿蒙原始，天地再开……罗川，若是我没猜错，眼前这场景，像极了古书中周天星辰寂灭后的第一个一万年，天地万物刚刚生发时的情景。”
    罗川诧异地看了眼白依卿，随即了然，这些年白依卿不仅在修为道行上进展迅猛，对于上道世界的见闻知识也了解了许多。
    罗川正准备说话，忽然间，一道道血光从远天飞来，化作一头头狰狞恐怖的凶兽虚影向两人扑来！
    眨眼功夫，数百头气息恐怖森然的凶灵出现在两人头顶上空，遮天蔽日，呼风唤雨，引动雷霆呼啸，原本苍茫空旷的古灵世界瞬间变得杂乱而复杂，凶气四溢，黑烟血光，宛如修罗地狱。
    从罗川胸腔中迸发出一股粗壮的红光，化作一头插翅凶蛇，长逾千丈，甩开长尾，将两人头顶的一片凶灵全都撕裂粉碎。
    “这是……腾蛇？”白依卿眼睛一亮。
    “没错，是腾蛇帝王的凶灵。”
    罗川点了点头，望向天头源源不断涌来，欲要将二人淹没的古兽凶灵，忽然一笑：“你们四个还不快出来，食物来了。”
    “嘻嘻，就等爹爹这一句话呢。”小蛛出现在罗川头顶，仿佛一顶白帽子，歪着脑袋打量白依卿，眼睛发直。
    “咯咯咯，这么多凶灵！大补啊！”
    小王八嗖地一声蹿上天头，毫不客气地捕食起凶灵。
    石头和肉胖也滚了出来，石头在白依卿脚边打转，肉胖化作小胖子的模样，有板有眼地对白依卿行礼：“肉肉参见野后。”
    “不要管它们。”罗川对有些吃惊的白依卿笑了笑，随后望向远方：“我们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正好能避开广天普圣的耳目，将天蛇真君给炼了。”
    话音落下，罗川身后浮起一道巨长的黑影。
    砰！
    天蛇真君稳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