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剑尾蛇毒
杨凡雄赳赳气囔囔地走出了前门大街,可没过多久,整个人就像爽打的茄子。
眼前尽是千篇一律的塔楼式建筑,飞白的青冈岩堆砌而成,看得人脑袋发晕,感觉到的全是单调的冷色系。
记忆中的寒霜城,给前身的感受是美妙的,可对于杨凡来说,这就和看烂电影差不离。
索然无味。
转念一想,也该当如此,寒霜城虽不大,但战略位置很重要,作为两国的战略要冲,有这样尚武的建筑风格,倒也说得过去。
大秦和摩羯两大帝国,在西北边陲拉锯多年,铁骑下的城池,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还要它怎样。
东南西北四周扫了扫,杨凡发家致富的念头也崩塌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这地方,一靠都不靠。
白茫茫的雪山,西北起东北落,开冰换钱?西边戈壁滩,南面是大片荒原。
不过,天霜城的几万人口,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会跟着军队混,铁骑在前横推,投机者在后雁过拔毛。
钱粮兵器不消多说,单奴隶这块肉就能肥死他们,抓回一批到后方拍卖,保管赚得盆满钵满。
想到这里,杨凡突然明悟,他终于明白将军府的地位,为何如此不堪。
流水的将军,铁打的买卖,城中居民磕几个头,承认被谁统治,之后万事大吉,继续做买卖。
投机份子两边取利,大秦胜他们就跟着秦国的铁骑西进,摩羯胜他们就调转枪头,南下搜刮大秦的子民。
这一手玩得漂亮。
一路胡想,杨凡终于是看见,甬道对边的集市,所谓的集市就在一条臭水河边,沿着甬道一字排开,用白线画着一个个方块。
甬道很宽,由南至北贯通全城,北面是天狩关,南面是杨家军大营。
杨雄治军很严,就连自己的家眷,也不曾踏足军营,所以南营长什么样,怕是叶若晴都不知道。
“当真是个呆子将军。”远眺甬道的尽头,杨凡苦笑着来到臭水河边,找了个向阳的位置,摆开地摊。
绣工的针脚精细,用色也毫不吝惜,花鸟鱼虫被她的巧手给绣活了。
杨凡忍不住拾起一块丝帕,摊开来细细观赏,绣的是一对儿小麒麟。母亲都有一颗慈爱的心,叶若晴更是如此,所以她秀出的麒麟凶得很讨喜。
看着看着,杨凡傻傻一笑,嘀咕着“我喜欢这便宜老娘,人美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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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风熏的游人逃。
摆了好一阵,也见没开张,行人三三两两却无心逗留。
再好再美的东西,遇不到对的时间,碰不到善意的环境,都是白搭,大抵就是这么个道理。
杨凡是真搞不明白,自己家便宜老爹,为什么要定这样的规矩,难怪遭人恨。
断人财路,不恨才怪。
死板的规矩,城内无铺面者,一律不得随意摆摊。
“今天出来似乎有点早。”杨凡赶紧打包,逃也似的离开臭水河。
缓了好一阵,杨凡才知道,自己确实出来得太早,以往都是黄昏时分,等寒气降下把臭味压下去,商贩们才出来摆摊。
“找个地方晒太阳去”杨凡扯下护住口鼻的白绢,找了个背风处席地而坐,他可不管什么门风家风,都混到出来摆摊了,还在乎将军府的威仪,我去你的吧。
窝火啊!
地位尴尬的将军府,拧巴的杨雄,过着拧巴的生活,遭罪的却是家人。
暗自嘀咕了一阵,杨凡扯出那枚玉坠,看着它,内心才得以安宁,这使他回想起那段佣兵生活,沙漠之狼的热血开始沸腾。
那是一次美妙的猩红狩猎。
照明弹划破夜空,闷在峡谷里的狙击枪声,夜视镜中炸开的头颅,红白之物飘飞,直升机的嗡鸣,撕布机洒下一片灼热的弹幕……
阳光照射玉坠,折射出翠绿的光芒,杨凡看得痴迷,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他此刻的模样,像是喝几杯白酒之后,出门晒太阳的老翁。
就这样半睡半醒,不知过了多久,杨凡被手上传来灼热之感惊醒,他倒吸一口凉气,扔山芋一样丢下玉坠。
“我靠!小老乡,你丫还咬人啊?!”杨凡吹着红肿的手指嘀嘀咕咕。
棱形玉坠,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原本细小的褐色暗纹,此刻变粗了不少,颜色也在向绣红色发展。
有门!
这一发现,让杨凡兴奋不已,他早知道这东西不简单,可这小东西,根本就没鸟过他。
太阳吗?不太可能,以前没少带它晒太阳,也不见有异样。
杨凡捡起玉坠翻看一阵,便不再去多想,他是个简单的人,想法也简单,既然有变化,那就这样晾着。
又是一时辰过去,玉坠的变化没有先前那么大,但确实在变化。
玉坠里的翠绿,正逐渐被绣红色暗纹分割,几条丝线粗的纹络,像是红色闪电,从顶端连接至末端,看起来很妖异。
“小老弟,咱明天继续。”杨凡嘀咕着把玉坠挂回脖子。
此刻,黄昏将至,西边天空被火烧云占据,寒霜城即将迎来冰冷的夜晚。
杨凡感觉寒意渐深,于是在褡裢中翻了一阵。
可……这是那便宜妹妹忘了,还是她根本没在乎过我,心好痛。
寒风生,我心悲凉,一脚如冰河破碎,一脚如鬼魅随行。
是的,杨某人决定回将军府,去找那个温柔如玉的娘亲,要一个温暖的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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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做贼的心情,赶起路来就是快。
不到一炷香。
杨凡叩响将军府的大门。
“谁?!”娇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
“嗯?”杨凡眉头一震,这丫头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味儿,莫非有人闯过将军府,这还得了,他邪火上涌,大声说道“是我,你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嘎吱…梳着大马尾的小脑袋探出来,杨娇娇嘴巴一瘪,带着哭腔说“死峰子,你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娘亲。”
“怎么了?”听她的语气,这里头肯定有事,而且是大事,杨凡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妹妹冲进将军府。
别院得绕一点路,所以杨凡没在路上询问,他现在要见到叶若晴才能安心。
…………
片刻后,杨凡拖着哭鼻子的小丫头,心急火燎闯进叶若晴的卧房。
“咳咳……”叶若晴半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原本饱满的嘴唇,此刻变得干枯,有些地方还起了脓疱,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凡……凡儿,回家了。”
“娘亲,呜呜……”杨娇娇大哭着扑进母亲怀里。
杨凡的眉头拧成疙瘩,玉坠变化带来的好心情,骤然被冻结,急转直下到了谷底,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蠢货杨雄又不在家,他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去找大夫?”
“我这不是在等你回来吗?我不放心留娘亲一个人在家,你还怪我,呜呜……”听到哥哥冰冷的声音,杨娇娇哭得更厉害。
“这是怎么了?”杨凡扑到床榻边,他仔细看了一遍,却看不出所以然,只能判断出,这是中毒的状态,但他从未见过这种毒,更别提如何救治。
杨娇娇红着眼,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撕碎那个歹人,“是毒,蛇毒,在娘亲沐浴时,不知是谁扔进来一条毒蛇。”
“什么?我去找大夫,你好好陪着娘。”杨凡终于是很自然的喊了声娘,他自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正儿八经叫过许若晴,因为他始终把自己当局外人。
叶若晴一把拉住儿子的手,泪如泉涌,摇着头说,“是剑尾蛇,无药可救。为娘就是在等你回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剑尾蛇……剑尾蛇。.”杨凡的记忆中有剑尾蛇,这种蛇,生长在戈壁之中,环境越是恶劣,毒物的毒性越强。
明知叶若晴必死,但杨凡始终哭不出来,他是一个不懂表达感情的人,他的代号除了沙漠之狼,还有臭名昭著的短吻鳄之称,那是一种冷血至极的生物。
此刻,他很想笑,大笑一场,笑完之后杀人……杀。
可这具身躯孱弱得可怜,可能杀只鸡都费力。
“娘亲!你不要死,不要丢我。”杨娇娇的声音变得嘶哑。
叶若晴无力地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水划过脸颊,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舍不得一双儿女,但又能如何呢?
“为什么会这样,杨雄你这个弱智,白痴,最好死在战场。”杨凡红着眼怒骂,他恨,恨那个便宜老子,因为他的愚蠢,害死了一个温柔的女人,一个好母亲。
“凡……”叶若晴很想劝儿子,不要这般孟浪,却无力言语,她的牙关开始变得僵硬,意识逐渐被剧毒侵蚀。
“娘亲,娘亲,你不……”嘶哑的哭嚎了两声,杨娇娇眼睛一翻倒在床榻边。
“啊……!”杨凡咆哮着踢碎一支花瓶,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清醒大半,思路也变得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