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顿了顿，纤细的手，揭开了下一页泛黄的纸张，她的目光在上面轻移，转到上面晕染的一片暗红的痕迹上。
    是血……
    “洛凡，杀死水玥并非我所愿，但我不得不杀她。当初你为了救她而受伤并不是巧合，我后来查探过，那头巨兽已经受了水玥控制，你与它打斗过程中已经受了暗算，它的攻击中有剧毒，能控制神经，水玥打算通过这样的手段控制你……那晚仙族临别宴，是水玥往酒里下了药，我真的不知，对不起……”
    碧灵愣愣地看着，眼睛干涩地厉害。
    她等这声对不起，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了……
    可是，当迟来的道歉来临时，她却觉得她开始欠他了……
    “后来水玥与你成婚，我知道你只是想和她演戏，可水玥却是想借这个机会得到你，你中的消神散是她给你下的……我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趁人之危，结果让你恨上了我……”
    “洛凡，那日你灰飞烟灭，留我一人在这里等你万年，这样的惩罚够了么？如果你消气了，那就回家吧……没有我的生活，你会过得更好……”
    ……
    黎烨咳出一口血，混浊的目光投向那扇狭小的窗子，复杂的情绪翻涌而上，最后只剩下思念。
    一念执着，最后酿成苦果，他悔。
    将信小心的放到酒架上，黎烨冒着大雪走了出去。
    久忆过往，原来爱得已是如此刻骨铭心。
    只恨，没有好好珍惜。
    待回头已是最迟。
    “洛凡……我好想你……”黎烨的眼中倒映着高山，凝视良久，他一步步走上了那青石台阶。
    雪花纷飞，冷意无限，渐迷人眼。
    失去所爱的世界，从以前，苍白到现在。
    高山之巅，白雪皑皑，只留一株枯败的大树散了所有的枯叶，在风中孤寂地立着。
    黎烨一步步来到树下，转身，他看向脚下的六界四海升平。
    “洛凡，这六界，如你所愿。”黎烨喃喃道，紧握的手展开，露出一枚紫色的戒指寒风中，他的手苍白枯瘦：“我还你六界，只求你，还我一个洛凡。”
    “穷尽一生我还是找不到你，来生你让我找到你好不好？”
    “洛凡，起雪了，该回家了，等你回来，黎烨就不在了，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黎烨望向遥远的天边，那个人的一颦一笑在他眼前浮现，不经意间，便是刻骨铭心，再难相忘。
    雪越来越大，直要将黎烨的身影遮盖。
    雪声凛冽。
    一层岩石自黎烨的脚下慢慢往上蔓延，黎烨毫不所动，在石化的身体全然僵硬时，仍执着地伸手想要触碰那抹幻影。
    根植心中万年的执念，在他临死时，依旧没有磨灭，死亡来临的一刻，黎烨心中想的依然是他，全是他。
    今生爱恨已了，只求来生，我们能再次相逢。
    不求认识，不求交心，甚至，不求相爱。
    只求你能在我知道的地方，活着。
    伸出的手上，岩层附上，使之永远定格。
    吹得更加强劲的高山寒雪，却掩埋不了了他最后的话语。
    他最后说道：“洛凡，我爱你……”
    ……
    山之巅，碧灵披散着三千墨发，红衣袭地，轻轻在地上拖延。
    她眯着眼，慢慢往那棵树走去。
    山顶已是春来，桃树下，粉嫩的桃花落得绝美。
    纷乱的桃花渐迷人眼，苍翠的草地上，生意盎然。
    碧灵行至那座石像旁，纤细的手，缓缓伸出，覆上那冰冷的石像。
    “黎烨，你找我么？我回来了。”碧灵闭上眼睛，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
    孤山空寂，无人应她。
    此情应未了。
    否则，她就不会选择赴死。
    当年的天道令已经告知她，他们作为创世者，大限将至，本来他们就要被送入轮回。是她，用自己灰飞烟灭的代价保住了他的命。没想到……那个傻瓜以为她是被他逼死的，就这么愧疚地一直活了下去……
    碧灵收回手，痛苦地按住了头。
    就在此时，石像在她身边崩塌，化为了一堆碎石。
    碧灵顿了顿，慢慢在树下蹲下，然后，跌坐于地。
    他们已经分不清谁欠谁了。
    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