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崩。
    鹰缘和葵花老祖交战，随后纵声长啸，引起的大雪崩。
    山崩地裂，很多人在临死之前，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
    大量的积雪裹挟着岩石洪流，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下，在战场上交战的人，至少有一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丧生在了雪崩之下。
    而就算其他及时反应过来的人，面对这种天威，也只能惊骇失色，无力抵抗。
    这是天威，非人力所能抗衡。
    这种力量，完全凌驾于任何的武力之上。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从来都是自然，而不是人类。
    鹰缘也只是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引发了这场大雪崩。
    大雪洪流所至，平推一切，密宗的山门，几乎是瞬息之间，就被冰雪覆盖。
    密宗还残余的几十人，都是全身带伤。面对这种雪崩，他们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瞬间淹没。
    但是他们的脸上却露出快意。
    大雪崩，只能杀死他们几十人，因为他们先前已经被新朝的人快要杀的全军覆没了。
    但是丧生在这场大雪崩中的新朝军士和日月神教教众，何止千人。
    面对汹涌滚荡的雪潮，任何人都无力抵抗，只能选择逃生。
    石之轩升入半空，远离了危险区域。原随云和丁鹏等一干人在察觉到不对之后，也及时选择了闪避，逃过一劫。
    但是粗略的估计。至少有两千余人，折在了这场雪崩之中。
    受伤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鹰缘这一啸，不可谓不狠辣。虽然他无力回天，但是却有能力拉着新朝的人和密宗一起陪葬。
    石之轩脸色阴沉，但是却无能为力。
    面对这种天威，他也是束手无策。
    杀人，永远比救人要容易的多。
    石之轩胸中鼓荡起杀意，一双眼睛，比下方的雪潮更加的冰寒。
    既然密宗已经荡平，接下来，就是解决鹰缘了。
    不过石之轩没有动手。因为此刻鹰缘和葵花老祖的战斗，仍未结束。而他，暂时无法插手。
    鹰缘和葵花老祖的交战，是在半空当中，下方的雪崩，无法影响到他们。
    鹰缘的纵声长啸，其带来的作用，可不仅仅是雪崩而已。
    层层的声波，不断的在鹰缘的身前制造障碍。削弱葵花老祖这一剑的威力。
    风雨雷电，淹没了鹰缘和葵花老祖的周身，以石之轩的眼力，也只能看到剑气肆虐。电闪雷鸣，声威震天。
    很显然，两人在进行正面的交锋。直到此时，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这种波动的气势。纵然还比不上下方的雪崩惊世骇俗，但是因为凝聚的范围更小。在局部的范围之内，杀伤力却更大。
    大到即便是石之轩，也近身不得，只能远观。
    忽然之间，在鹰缘和葵花老祖交接之处，一道白色的光芒，从中间开始闪现，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散向四面八方。
    白光过处，风停雨住，雷声消弭，电光退散，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鹰缘和葵花老祖两人在半空当中，卓然而立。
    不过鹰缘此时的状态却不怎么好，全身的僧衣，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身上也已经千疮百孔，只是暂时还没有鲜血留出。
    他的脸色苍白，很显然，面对葵花老祖刚才的终极一剑万剑归元，鹰缘的消耗不小，甚至已经受伤。
    石之轩面色一喜，在空中几个闪身，来到葵花老祖的身边，和葵花老祖并肩而立。
    越是靠近葵花老祖，石之轩发现葵花老祖身上的气势就越强。等他来到葵花老祖的身边之时，石之轩甚至感觉葵花老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不比鹰缘稍弱。
    此时雷声开始逐渐疏落，倾盆大雨，转为丝丝细雨，夜月若隐若现的挂在天空上，像是水的倒影，葵花老祖在夜色中双目电闪，似乎已洞悉了宇宙一切的奥秘。
    他全身衣衫完整，面色红润，看上去比之鹰缘状态还要强上许多，甚至单从面相上看，石之轩以为葵花老祖在刚刚的一战中再做突破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只是这样而已。”葵花老祖面带笑容，几乎是抑制不住喜色，到最后，他甚至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大宗师的风范。
    鹰缘深吸一口气，面带钦佩之色，道：“本就只是这样而已。”
    他们之间的谈话，云山雾罩，一般人肯定听不明白，但是石之轩听懂了。
    “老祖，你悟了？”石之轩激动道。
    以他的修养，此时也有些心神颤动。
    由天人之道跨向破碎之境，这一步，犹如天堑，将大部分的大宗师拦在门外。
    跨过去，堪破生死，举霞飞升。堪不破，终是凡人，难逃生老病死。
    “我悟了，可惜，却没有能力，再继续走下去了。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出了正确的事情，我不悔。”葵花老祖道。
    在刚刚那最后一击之后，葵花老祖的精神，突然感受到了鹰缘的存在。
    不是鹰缘这个人，而是鹰缘的整个精神智能经验，不受时空的阻隔，在一瞬间，让葵花老祖全部吸收，同时也堪破了生死的奥秘，达到了破碎之境。
    葵花老祖转身看向石之轩，可惜道：“我若是你这般年龄，就不会是这般结局。不过朝闻道夕可死矣，我虽遗憾，却并不后悔。”
    石之轩的内心一沉，刚刚升起的喜悦之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葵花老祖没有再和石之轩说话，而是对鹰缘道：“鹰缘，你我之间的这场战斗，我没有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葵花老祖的神色没有骄傲，也没有羞愧，只是平淡。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无悲无喜。
    鹰缘点点头，郑重道：“是我败了，同阶一战，我必定不是你的对手。”
    葵花老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是一个好对手，可惜，五十年前，没有机会与你一战。今日已经有心无力，有心无力。”
    说完这句话，葵花老祖再无声息。
    石之轩及时扶住了葵花老祖的身体，他明白了一切。
    葵花不败，只是凋零。
    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