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
    除了乔桑榆一席人，e基金的负责人也亲临现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很和善，也很热情。
    “我们是专门帮助身份不明的昏迷病人的。比如车祸、灾难后，病人重伤昏迷又无法联系家人的，我们基金会就帮忙照顾，直到他醒来，或者直到他被家人找到。”负责人一路解释，带着他们参观疗养院，面上尽是喜色，“我们基金的规模比较小，如果乔小姐愿意当形象人帮忙宣传的话，那再好不过了。堕”
    乔桑榆点点头，有些尴尬：她就算当了形象大使，现在也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宣传是。
    “事情是这样的……”公关部门跟来的那个女生抢在了她前面，压低了声音和负责人沟通。
    才几句话，负责人便重新转回来，连连保证：“我们不会要求很多的！乔小姐有空的话，偶尔来做几天义工就行。大制作的广告我们不会要求，暂时基金会没有能力支付，所以……就口头给我们宣传一下，行吗？”
    她知道乔桑榆认识得人多，只要口碑相传一下，她已知足。
    更何况，投资之类的款项，口头介绍，比广告要有诚意得多！
    “那行。”不待乔桑榆开口，公关部已代为回答，她比较专业，考虑也很缜密，很快就和负责人达成了共识，然后走回来和乔桑榆解释，“你偶尔来看一看这些昏迷病人就行，我会让人伺机拍你的侧影，然后写一点公关文章，转化一下你的形象。”
    循序渐进的计划，这对她未来的复出有好处。
    “行！”王导很赞同，嘱咐公关部的，“明天我让摄影来一趟！你到时候负责。”
    “那……”基金负责人站在旁边，一直等到他们都讨论完了，才小心翼翼地试探，“我们先看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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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个有代表性的，后期方便宣传。”
    “那就我们这里10床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走在前面。乔桑榆听着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都没有名字吗？”
    “没有！都是昏迷的，连个基本身份证明都没！”负责人摇摇头，转过头来回了她一句，顺势解释，“10床是一年前车祸昏迷的，在我们这里躺了一年也没有人来认，寻人启事发了也没效果。不过，她当时穿着很考究，应该是有钱人家。”
    说话间，负责人已带他们一行人来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间的陈设简单，布置得却很温馨干净。病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身上被打理得很干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她看起来应该五十多的样子，头发微微有些花白，面上的皮肤没有保养，显得有些褶皱……
    “叩叩！”
    有个小护士走进来，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然后走到床畔准备喂鼻饲。
    “就这个吧。她一年前的车祸？确保没有不良影响吧？别弄到最后她是肇事方，这就不好了！”
    “怎么会？她是走在路上被车撞的，那辆车肇事逃逸。”
    “那后来人抓到了吗？”
    “……”
    负责人和公关人继续谈论着，无非就是一些无关紧要，态度冷淡的话题。王导站在旁边，时不时插两句嘴。而乔桑榆没有加入进去，她一直都在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妇人——
    她们素昧平生，她昏迷不醒，她也帮不了她什么。
    但是要这样利用一个昏迷病人，炒作自己的形象……她心存
    tang歉疚。很想为她做点什么的那种歉疚！
    小护士正在给她喂鼻饲，将牛奶和无渣饮食通过官腔注射进去，几次差点扶不住她的脑袋，让管子滑来滑去。乔桑榆蹙了蹙眉，索性主动走了过去，帮忙扶着：“我帮你一起吧。”
    “谢谢！”小护士一愣，不由笑了。
    负责人她们还有细节需要沟通，看了乔桑榆一眼，便退出去前往办公室继续聊。等到人走空了，那个小护士才偷偷说：“我认识你，乔桑榆！最近网上怎么突然没了你的消息？”
    乔桑榆讪笑：“你想知道我和coco的事？”
    前段时间吵得最凶的，也就是那件事。
    “那个啊，我没仔细看，coco本来就是零演技啊！我没关注过她。”小护士摇摇头，态度很实诚，“我追过你的电视剧！现在我更喜欢你了，你知道吗，你和其他的明星不一样。”
    “哦？”乔桑榆失笑，“怎么个不一样？”
    “e基金找过很多明星了啊！不过一般都是刚出道的小明星，负责人想要推广出去嘛，很正常！”她抿了抿唇，“不过那些明星过来，都是往那边一站，摆拍几张照片，都没有真正关心病人的……只有你过来帮我了。”
    乔桑榆笑笑。
    她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样的病人可怜。
    说到底，她和其他明星并没有多大不同，最大的目的，也是想塑造一个慈善形象，帮自己“洗白”。
    “所以那些明显最后都没能把e基金带动起来。不过，我相信你可以。”小护士喂完鼻饲，轻叹一声，又转向床上的人，“以后e基金有钱了，说不定就有更好的医疗资源，像这个阿姨这样的……说不定就能醒过来。”
    “……说不定能更顺利地找到家人。”乔桑榆也低喃了一句。
    小护士转过头来，相视一笑。
    “好了，我先去忙了。会议室在那边，你过去找他们吧。”
    “好。”
    *********
    出了房间，乔桑榆没急着去会议室，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联系一下乔天擎。
    明明约好了封杀半年，现在一个月都不到，她就已经开始筹谋着“复出”的事情，她心中有愧，怕乔天擎以后知道会生气，于是先打个电话和他报备一下。
    手机无法接通。
    军队里有区域性的信号屏蔽，乔天擎的电话不通也很正常。
    乔桑榆想了想，只能一字一句地给他写短信——
    “哥哥，我朋友介绍我去了家疗养院，做两天义工，可能会有小范围的曝光，扭转一下形象。另外我接了双生3的剧本，近期会拍，但不会有宣传和透露，等我封杀期过了，再播。可以吗？”
    发送成功。
    接下来的，就是等乔天擎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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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天擎始终没有回。
    乔桑榆查看了好几次，屏幕上始终空空如也。一直他们一行人离开疗养院，她的手机还是暗的。
    也许还没看到。
    “3应该会在g市拍，然后有几个镜头会出国，桑榆，这边完事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去g市吧。”王导已经在兴致勃勃地策划后续，越说越觉得顺利，于是忍不住提议，“要不我打电话，今晚剧组一起聚个餐？”
    莫名得
    想喝酒庆祝。
    “好啊！”
    ******
    结果晚上喝多了，祁漠来接的时候，乔桑榆已经微醺。
    “怎么喝那么多？”把摇摇晃晃的她塞上副驾驶，祁漠帮她系上了安全带，把一瓶冰水丢在她怀里，才蹙眉问了一句。
    “我没喝多。”她嘟囔着，把冰水敷上发胀的脑袋，还在嘲笑王导的方向，“那边才是喝多的！”
    那边——
    王导还在拿着一个啤酒瓶蹦跶，任周围一圈人劝说着，就是不肯上车，嘴里还在大唱着自己改编的歌词：“我们剧组一家亲啊！永永远远一家人……拍完3还要拍4啊……别拉我！让我唱完！”
    祁漠头疼地扶额：“你们就没人想到直接把他打晕塞上车么？”
    “对对对！”乔桑榆当即来了兴致，积极地想要下车，“我去打！”
    “你算了吧。”祁漠越发头疼，把她重新按回座位，“随他们去……我们回家。”
    说完，“碰”地一声甩上车门，阻挡了她所有的视线。
    可不能放她下去发酒疯……那个王导已经够丢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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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讲，我今天去了一趟疗养院……”不发酒疯的人话也多，祁漠开着车，乔桑榆便攀附着他的一条胳膊，努力地把今天的一切分享给他听，“公司把违约金退给我了，公关部也来帮忙……”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祁漠听了个七七`八八，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
    “……到时候又会有好多片酬了。”她嘟囔着，说到最后一句，又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祁漠听着觉得好笑：“怎么，你现在很穷？”
    “是啊！穷死了……”乔桑榆夸张地低喊。
    祁漠失笑，几乎脱口而出“我养你”，但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
    还不是时候。
    挑选定制的戒指，最快也是后天才能拿到，所以他把求婚安排在了后天，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给她郑重的承诺……所以，现在他还不能说。他想给她最好的，任何细节都不能仓促。
    “后天有空吗？”于是，他转而问她，不动声色地邀请，“给你介绍个脱贫的方式。”
    “后天……”她揉着发痛的脑袋，理智和困倦交战，勉强才能思考清楚回答他的问题，“后天白天去疗养院。晚上没事。”
    “那我去那边接你？”
    “……恩。”
    ********
    祁漠的话，乔桑榆没怎么当回事。
    因为祁漠接她的次数多了去了！他这么说，她能想到的，最多也就是一起吃顿饭。所以，乔桑榆很快便将他的话抛到了脑后，回去该洗澡的洗澡，该睡觉的睡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祁漠却是枕在她的身侧，辗转难安。
    当一个男人的心里有娶一个女人的想法，并且已经开始计划行动，心里往往都是比较“激动”且“躁动”的。他很想“做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焦躁，但是温香暖玉在怀，她却是喝多了……
    他总不能趁着她醉意朦胧的时候……那什么吧？！
    纠结了又纠结，祁漠终究只能闭上眼睛——
    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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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喝多了，乔桑榆半夜起来上厕所。
    睡了一觉，她的脑袋清醒了不少，走回来的时候，还记得避开掉在地上的衣服……
    掉在地上的衣服？
    乔桑榆一愣，回床的脚步停了停。
    她折回，眯着困倦的双眸，把那件掉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想挂在旁边的椅子上。这是祁漠的衣服。可是刚拿起衣服，一张小纸片却从口袋里掉出来，正好落在了乔桑榆的脚边……
    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拿起来看了一眼，目光就此震住。
    是一张订单。
    而且……还是婚戒的订单。
    上面写清楚了婚戒的款式和尺寸，写了内圈定制的字母是“qsy”，重点是最后面还写了取货日期……是后天！乔桑榆突然想起来，晚上在车里的时候，祁漠问她有天有没有空，还说来接她……
    乔桑榆的双颊一烫，脑袋完全清醒，她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人，自己却激动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然后，她放轻了声音，想也没想地溜出了卧室。
    等等！
    先让她冷静一下！
    祁漠要向她求婚了？她该怎么回答？她后天该穿什么衣服？该化什么妆？完了！她今晚就睡不着了！
    *******
    客厅里一片静谧，乔桑榆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
    她踱来踱去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激动得难以自抑，直到手机传来“叮”地一声细响。
    是乔天擎发来的。
    “可以。”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让乔桑榆有片刻的失神，半响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乔天擎这是针对她白天那条短信的回复！他说的“可以”，是指可以拍双生3，默默准备复出的事宜！不是她现在脑子里想的事……
    可是乔桑榆还是忍不住，把电话拨了过去——
    很快就通了。
    “这都几点了？”乔天擎正在吃宵夜，不满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省略喝酒上厕所之类的细节，乔桑榆犹豫地咬着下唇，喜不自禁，“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那你最好快点说。马上就是紧急集合的拉练，我还要过去看一眼。”乔天擎没多少时间。
    “是这样……哥，你觉得，现在祁漠怎么样？”她唯唯诺诺的，以一种小女人的姿态，娇羞地问出来。
    乔天擎没想太多，实话实说：“还行。我有派人默默盯过他几天，他现在手上的生意很干净，见的人也挺干净，如果能这么维持下去的话，我倒是不反对你们交往……过年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和爸妈提一句。”
    有乔天擎的只是，父母一般不会反对。因为他的鉴定很“权威”。
    可是乔桑榆哪里等得了这么久？
    听到哥哥对祁漠的好评，她相当高兴，得意忘形地问了下半句：“那个……如果他现在跟我求婚，你觉得怎么样？”
    电话那端瞬间沉默下来。
    隔了好几秒，就在乔桑榆又喜悦转为悬心之际，乔天擎淡淡地开了口：“你自己看着办。”不提反对，但也不甘同意。
    “真的？！”
    “假的。”乔天擎没好气地出声，“难道我还派兵回来绑你，把你送到尼姑庵去永生不嫁？你自己看着办。”丢出一通模棱两可的答案，正好电话那端响起紧急集合的哨声，乔天擎丢出一句“就这样”，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乔桑榆很高兴。
    她了解乔天擎——不明确拒绝的事情，一般就是默认同意。
    谢谢哥哥！
    ********
    她又蹑手蹑脚地走回房间。
    床上的人还在睡，被子下面的身形均匀起伏，显然没有发现她刚刚离开，而且并不知道她看到了订单。乔桑榆默默地把订单纸片塞回他的口袋，想要装着不知道继续睡，可是心情又平静不下来……
    想了又想，她终究忍不住一把扑上去，隔着被子正好压在了祁漠身上。
    他被吓了一跳，当场从睡梦中惊醒。
    原本他下意识地要动手把身上的人甩出去，但在看到乔桑榆时，连忙停了动作，小心地扶住她的身体：“怎么了？”
    睡到一半起来发酒疯？
    乔桑榆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摇摇头，靠在他怀里。
    难得发酒疯还有这么安静的。祁漠默默地想。
    隔着蚕丝的被子，她的手缠上来，把玩着他睡衣的前襟。她是高兴！高兴到忍不住吵醒他，但是什么都不好说！而祁漠以为她醉了，又这样“玩他”，于是他索性顺水推舟，附在她耳边问：“想要？”
    “不是。”她摇摇头，却红了脸，“我就想这么抱着你……我睡不着。”
    “那做点睡不着的事？”
    “祁漠！”
    “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我……”
    “那就好。”他翻身而上，掉转了彼此的位置，也把搁在中间的蚕丝被扔了下去，“我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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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天”终于到来。
    乔桑榆的心情很好，在疗养院和小护士聊着天，黄昏时分，估摸着祁漠要过来，拎着事先准备的裙子去厕所换。
    她也要打扮得隆重一点。
    祁漠果然很快就过来。
    “乔桑榆应该在最后一个病房，走廊往里直走，右拐就是。”负责人给他指了路，“你自己去找她吧！”
    祁漠按着指引的方向过去，打开了病房的门，却发现里面只躺了个病人，并没有乔桑榆。他下意识地要关门退出，可是在合上门扉的那一刻，身形不由僵住，因为刚才眼角的余光看到……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又猛地推门进去，冲到病床旁——
    他彻底呆住！
    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个病人在这里躺了一年了……”护士正好进来，以为他是好奇，不由出声解释。
    可是话未说完，便被祁漠打断，他猛地转过身来，双手握住护士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你说什么？一年？”
    不可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