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喝完？
    慕遥看了眼抱在怀中的纸袋，又迟疑地看了眼黎北辰：“可是……”
    “闭嘴！”懒得再和她讲道理，也不想和她争辩，黎北辰抢先一步打断，神色别扭地拿回适才那份文件，佯装认真地翻弄，“赶紧喝你的汤。咕”
    鱼是管家早上现杀的，很鲜，也很营养鹕。
    “……好。”慕遥却垂眸，听到他的话后默默地低头拆袋子。她的心里有些闷：因为他说“赶紧”、“在这里喝完”，他是有多么想让她赶紧喝完走人？就连以后还保温桶见面的机会都不想……
    她都已经决定不喜欢他，也已经不纠缠他了，何必再到她面前彰显对她的讨厌？
    黎北辰，好过分。
    带着三分的气恼，七分的难过，慕遥忿忿地打开那个保温桶的盖子，拿起勺子快速地舀一勺往嘴里送，她也想快点喝完走人……她不是那种死皮赖脸不识相的人！
    “咳！”
    可是她没想到鱼汤这么烫，滚烫的汤汁让她不由呛了一下，勺子也“咚”地一声落回保温桶，连带着迸溅出好几滴绸白的鱼汤——有溅到她的脸上，也有溅到她的衣服上……
    滚烫的触觉让她不由“嘶”了一声，满身都是狼狈。
    她反射性地抱住保温桶稳住身子，眼角的余光却清晰地看到他翻文件的手指一僵，接着抬起的手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内。慕遥以为他要发飙，面色一慌连忙道歉：“对不起！”
    她不是故意打扰到他。
    也不是故意让他加深对她的厌恶的……
    只是，下一秒，几张抽纸却递到她面前。慕遥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意识到去接，她只能感觉到他的手距她很近，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
    然后，因为她没反应，黎北辰索性亲自“动了手”——
    纸巾盖上她的侧脸，黎北辰小心又专注地帮她擦去刚刚溅到的汤汁，嗓音淡淡地顺势一问：“对不起什么？”她刚刚是莫名其妙地道什么歉？
    “谢……谢谢！”听到他的声音，慕遥这才蓦然回了神，反射性地扯过纸巾，手忙脚乱地把脸和衣服都擦了个干净，尴尬着连连保证，“刚才有点烫，我保证不会了。”
    这需要保证什么？
    黎北辰不由失笑。
    他转身，索性将整包纸巾都拿了过来，放在彼此的座位中间：“嫌烫你就慢点喝。”他又没催她。
    “哦，好。”慕遥点点头，身体却不自觉地往旁边坐了坐，离得他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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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汤很多，慕遥根本喝不完，小半桶下去，便已撑得难受。但是黎北辰又不准她把保温桶带走，慕遥想了想……也只能剩着还给他了！她实在喝不下，也不想在这里耗黎北辰的时间。
    慕遥默默地将保温桶盖好收拾好，重新将它放回纸袋，再度道谢：“麻烦你特意送过来了……帮我谢谢管家！”
    接着，她也该走了。
    可是——
    等等！
    “黎北辰！那个……”慕遥转身想要离开，手指都搭上了门把，她才突然想起来，尴尬着回头开了口，“那个……你以后就别给我打电话了吧。”
    黎北辰的脸色明显一沉：“什么意思？”
    “我刚刚手机没开静音，我又正好在上课，老师都知道了……因为这件事，我一会儿还得去班主任的办公室。”慕遥实话实说，陈述到一半，脑袋不由垂了下去，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我就这么随便一说，反正你应该也不会再打电话给我……”
    她觉得有些难堪，因为自己没有起码的自知之明：黎北辰现在肯定在心里嘲笑她吧？嘲笑着她“不自量力”、“自我感觉太好”……他怎么可能主动联系她？
    “所以……”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可突然贴上额头的温热触觉，让她的脑袋一懵，当场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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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北辰的掌心贴上她的额头，探了探她的体温才收手，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还以为是烧坏了脑子。”什么不会再打电话给她……这都什么胡话？
    确定她的体温已经正常，黎北辰微微低头望了一眼，瞥见她小脸上的郁闷，他颓然地叹了口气：“好吧，你在几班？班主任是谁？她的办公室在哪里？”
    看到她小脸上的疑惑，他点了点头补充：“既然电话是我打过来的，我的错，自然我来弥补。”
    他的人，当然由他护着。
    “我在一班……你要去她办公室？”慕遥脱口而出，目光惊异地瞪大，正想摆手拒绝，黎北辰便凉凉的一句打断了她——
    “我不去。”他开口，拿过放在一侧的手机，长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我没空。”
    但这不代表他管不了。
    “哦。”慕遥的心却不由沉了下去，她自嘲一笑，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推开了车门。正想要离开，身后的黎北辰却又出声叫住了她——
    “你不和我多呆一会儿？”黎北辰诧异：她这么急？
    慕遥错愕了一下。
    如果是之前，黎北辰说这样的话，她肯定会高兴的不能自已！但是现在……说不定黎北辰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无意识的这么一句，如果她当真了，那就惨了！
    就像之前那样，他和她说过，如果没有那层想法，他还能当她是朋友：结果她没有听，硬是要去喜欢，最后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在山上冻了整整一夜……
    这回她清醒了！
    不管黎北辰是无意，还是说把她当成了朋友，她都不会再去喜欢了！
    “你不刚刚还说你没空的吗？”她眼底的动容、错愕，在片刻的怔神之后，很快都转化成了一片冷清，“黎北辰请你以后不要再……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故作潇洒地摆了摆手：“我得回去了！”说完，不等黎北辰有所回应，她跳下车子便飞奔着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跑远，黎北辰不由蹙了蹙眉，眸色微沉：急得连句再见都不说？其他的表示都没有？她对他这个男朋友的态度……还真是无法形容！
    ******
    “司机”抽完烟回来，远远地看着慕遥跑回学校的身影。
    “走了。”他疑惑地看着，最后还是黎北辰出声，将他唤回了神，“回公司，继续开会。”
    “好。”从会议桌上临时被抽下来的项目经理连忙应声进车，一边发动着引擎离开，一边在后视镜中看了黎北辰一眼，好奇一问，“黎少，这是谁啊？”
    后座上的人沉默了五秒。
    这样一长段时间的沉默，久得“司机”以为自己问错了话，而黎北辰是不打算再回答他了。却没想到在此时听到身后传来低沉平稳的声音，很坚定地一字一句宣告——
    “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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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遥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外犹豫了许久，才敲了敲门进去。
    班主任正在批试卷。
    看到慕遥出现，她连忙起了身，亲自迎上来：“慕遥啊！老师等你很久了！前两天都发烧住院，老师都没空来看你……你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让你爸爸早点办个手续，你回去休息休息，不用上课也行。”
    反正都是保送生了，以后走出去都是学校的骄傲，现在上不上课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都康复了！”慕遥的神色有些赧然，班主任不问，她便主动交代错误，“我是为了手机的事情来的，我在蒋老师的语文课上用了手机。老师，对不起……”
    “这个啊……”班主任干笑了
    两声，脸上闪过为难：按老师的私心来说，不管是蒋老师还是她，都想护着慕遥，但是普通同学那里，也没办法交代……
    她正犹豫着，身侧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先去接个电话！”她松了口气，连忙拿起旁边的话筒去听，可是对面的人和说话的内容却让她不由一惊，“校长？对，是的……是我们班的……啊？呃……好……好的。”
    很简短的一通对话，几乎都是对方在命令，她只负责执行。
    只是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着慕遥，似乎这个电话还和她有关……
    “咳！”挂断电话，班主任立马就神清气爽了，毕竟已经有了上级的指示，“下回开个静音就好了，不要让其他同学看到就行。你现在大病初愈的，家里人不放心，打打电话关心一下也是能理解的。”
    反正刚刚校长也是这么说的，让她这件事千万不能“常规办理”！任何没收手机、砸手机的行为都不能有。据说是慕遥的“家里人”刚刚亲自去打的照顾，她不知道慕遥的家里人是谁？更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她只记得校长在话筒那段刻意压低声音的那句——
    “……反正惹不起。”
    “可是……”
    “可是老师，这不公平！”慕遥正想说话，却被门外的一道声音打断，刚刚在语文课找茬的马丽丽也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气势咄咄逼人，“凭什么玩手机的一点惩罚措施都没有啊？”
    “这学生态度很拧，上课尽跟我顶着干，交给你了啊！”蒋老师敲了敲门便走了，显然她只负责“押送”。而那个马丽丽应该是被气到，态度越发过分——
    “老师，我觉得你们特别偏心！我虽然成绩不拔尖，但是保送考试之前我也努力了啊，而且考试还超常发挥了，我和慕遥同分，你们为什么不选我？”她越想越不服气，也越看慕遥不顺眼。
    那个时候的思想很简单，像马丽丽那样的学生，她只把矛头对准了慕遥，根本不去考虑其他的因素——就算是超常发挥，有了报取资格，大学又不是傻子，一看到她的资料，还不是会照样退回来？
    她不如慕遥的地方有很多，她能追上慕遥的却只有这次考试。
    “慕遥，你先回去。”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班主任不由沉了脸，命令慕遥先避开——另外一个如此“嫉恶如仇”的态度，她是该好好教育了！
    “名额有限，学校自然是从头开始挑优秀的，这是规则……”送走慕遥，班主任开始教育，她苦口婆心的一席规劝，对方没有听进去，却反而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另一个漏洞，为自己的翻身寻找到了契机——
    名额有限，从最优秀的开始排列……
    老师说，这是规则。
    如果规则没变，但是有她的名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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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那个星期变化很大。
    老么和老大都联系好了国外的大学，提早办完了手续，先去国外看一看环境；同桌也办完了手续请假回家，她说要去预习一下大学的课程，到时候继续当学霸。
    四人间的宿舍，只剩下了慕遥孤零零一个。
    她没办法，爸爸还在欧洲出差，没有家长过来，办不了手续的……
    *****
    她每天照常上课睡觉，照常参加班级的考试，照常在成绩上虐别人。日子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她依旧深处那个值得骄傲的优等生群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同学们看她的眼光越来越异样……
    某天，她在上厕所时，无意中听到外面的人在议论，内容正是关于她的——
    “一班那个慕遥
    你们认识吗？就是有了保送名额的尖子生！你们知道嘛，她和校外的人谈恋爱，混社会的……这样的人居然成了我们学校的光荣，啧啧啧！”
    “何止校外啊！她还欺骗一班班长的感情，之前那个班长不是转校走了吗？听说就是被她玩了甩掉的！我还见过他们在女生宿舍楼下抱在一起呢！”
    校园的流言，总是会捕风捉影，越传越玄乎——
    “上个礼拜她不是发烧住院了嘛！”另外有人在爆料，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其实是假的！人家是有孩子了，偷偷跑去医院拿掉的……她们宿舍的人都知道！”
    “啊？那……那个孩子是班长的，还是校外的人的啊？”
    “谁知道啊！说不定是另外……”
    “说够了没有！”慕遥听不下去，猛地打开隔间的门走出去，正好捕捉到马丽丽谈笑风生的模样，她脸上那嘲讽贬低的笑容甚至还没有敛去……慕遥也冷了脸：“造谣有意思么？”
    “谁造谣了？”马丽丽却比往日更凶悍，“这是大家都看到的啊！谁知道你在校外勾三搭四有多少男人啊？装什么清纯！装什么好学生！我劝你啊，趁着手续还没办好，要点脸退出保送名单吧！”
    “你！”慕遥气急，“我是凭自己的能力考上的！为什么要退出？你这是污蔑，我根本就没有男朋友！”
    “啧，明明都打过孩子了……”
    有时候澄清，反而会招来更大的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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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言铺天盖地而来。
    马丽丽散布的那些谣言，因为慕遥的那次“回应”，反而成了人人知道的“真相”。慕遥现在孤零零地一个在学校，又被传成了被男友抛弃，打过胎的破鞋……
    她现在只盼着爸爸能早点回国，帮她办完手续带她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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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黎北辰忍了好几天没去找她。他不想直面打扰到她的学习，只是派了个下属去学校，打听一下她最后填报的是哪所大学？结果下属回来，面色凝重地交代另一则信息——
    “黎少，慕小姐她……似乎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