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还湿淋淋的，不停往下滴水，也没有穿拖鞋，光着脚从浴室里走出来，来到顾思纯身边，安凌然看着她发呆的样子，有点担心，但还是笑着，用最温柔的声音，问：“怎么？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顾思纯被安凌然的声音拉回来，抬起头，看了看安凌然，眼角马上出现了一条笑纹，说：“你这头发怎么不吹干，我可不想枕头被你这头发弄湿啊，走，我帮你吹。”
    说着她便站起了身，拉着安凌然近了浴室。
    浴室里的热气还没消散，沐浴露和洗发露的味道停留在空气中。安凌然被顾思纯按在浴缸的边上坐下，顾思纯摸了摸安凌然的头发，笑道：“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呢。”
    安凌然只紧紧盯着她，越看越觉得她的笑容很不自然。顾思纯刚要转身，安凌然就伸出手揽住顾思纯的细腰。
    还没来得及反应，顾思纯便转了个身，稳稳当当地坐在安凌然的大腿上。但她怕摔，双手还是搂住安凌然的脖颈。
    周围的空气流动都因这个动作被打乱了。
    这时，两个人四目相对，鼻尖相触，安凌然头发上的水还在慢慢地往下滴，顾思纯的发丝也缓缓垂下来。
    仿佛有一种春心萌动的感觉，两个人的心跳都加快了。安凌然深吸一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思纯。顾思纯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眼里，没有旁物，只有她一个顾思纯。
    “你舍不得的，对吧。”安凌然开口了。
    眸子一颤，顾思纯的睫毛抖了一抖。她还是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装模作样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舍不得？我就想给你吹个头。”
    “你刚刚在床上，都想了些什么？”安凌然很认真地问，“如果没准备好，还舍不得，我们可以延一延。可能，是我太着急了。”
    没等安凌然说完，顾思纯就用一只手捧住他的半边脸，手有点冰，但是很柔和。顾思纯摸了摸，她很感动，但又不想拖累安凌然。
    “没事的，这不，都收拾好了。”顾思纯笑了笑，又是那种勉强的笑，安凌然不喜欢看到的笑。
    “顾思纯……我想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没必要这样忍耐的。”安凌然凑得更近了，马上要吻上去。
    顾思纯下意识把头往后挪了一点，又笑：“我真没事。你……咱妈年纪大了，也该有人陪着，做儿女的成天在外，她一定很孤单。况且她那么喜欢顾寒，我怎么忍心不让顾寒回安家。”
    安凌然无言。顾思纯连忙下来，去找了吹风机，想给安凌然吹头。
    正拿吹风机过来，顾思纯看到安凌然再次用一种不可言说的眼神看着自己。她问：“怎么？”
    “没怎么……就……思纯。”
    “嗯？”顾思纯查好了插头，正要开吹风机。
    “我可以保护你，别怕。”
    顾思纯的手突然停滞，有点安不下去开关。沉默了三秒之后，吹风机固有的声音从浴室中穿出来，融入了这无尽的夜。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空隙中偷偷钻进来，照射在床头柜上。床头柜的旁边是一张半睡半醒的脸。
    突然，一只手从这张脸的背后伸出来，轻放在这张脸上，揉了揉。顾思纯把拿手从自己的脸上拿开，转过身去，勉强半睁开眼。模糊看到一张白而干净的面孔，等看清楚了，她才发现安凌然盯着自己。
    “嗯……你这样看我多久了。”顾思纯的话中带着慵懒的味道。
    安凌然抱住她，让顾思纯的脸刚好碰到自己的肩膀，低声说：“没多久。”但语气中满是宠溺。
    顾思纯的心突然跳了跳，又很乖巧很顺从地依偎在安凌然的怀里，她的嘴唇碰着安凌然的胳肢窝，闭上有点疲劳的眼睛，缓慢而有规律地呼吸。
    空气中溢满了暧昧的味道，光束让房间逐渐变得温暖、光明。
    “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安凌然问。他刚刚注意了好久，顾思纯的黑眼圈很重，不禁担心、也很心疼。想她之前的操劳、照顾孩子、工作……
    本来，对于这样的问题，顾思纯都习惯性做否定回答，尽管真的没睡好。但一想到昨晚，安凌然说地“我可以保护你”，顾思纯半天才答：“嗯，还是好困。”
    “那你再休息会儿，我去看看宝宝们。”安凌然已经起身，衣服也基本穿好。
    呆呆地，顾思纯顿失困意，细细琢磨着昨天他的那句“我可以保护你”。她不自觉笑了笑，抓住了枕头，捏了捏。
    还没开饭，搬家公司的人已经按门铃了。
    “安先生是吗，我们是幸福家政公司的，您这儿是现在就要搬？”
    “我们还没吃早饭，先等会儿吧。”
    “好的。”
    顾思纯端上了早餐，笑道：“现在这家政公司，太负责任了，这么早就来了。”
    热气腾腾的汤看得可可直流口水，她双手双脚挥舞摇摆着，盯着汤，直叫：“那个！那个！那个！”
    顾寒有点受不了孩童尖锐的叫喊声，像鸟一样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他很快领悟了妹妹的意思，先安凌然一步为妹妹盛汤。
    可可品尝到了美味的汤，很开心地挥舞着调羹。顾思纯对她说：“爸爸煮的。好喝吗？”
    可可点头，笑嘻嘻的，又嘟了嘟嘴。这副滑稽可爱的样子，看得安凌然直笑，又伸手去摸了摸顾寒地头。
    早饭的香味伴着可可咯咯的笑声，还夹杂着阳光，在这所公寓中显得极为欢快。
    枝头，鸟儿欢啼，枝叶间传出了优美的歌声。
    结束了早饭，公寓里员工搬东西的身影进进出出。安凌然拿上车钥匙，抱着可可，和老婆儿子下了楼。
    出了单元楼的大门，顾寒和顾思纯都转身看了看这栋楼。与他们相伴了多少个日月，有愉快，有烦恼。他们就存在这里的回忆仿佛被装上了行李箱，被他们打包，即将带走。
    但这仅仅是回忆。
    顾寒不能再听到那烦人的鸟啼，不能再在那个独有的角度仰望星空，不过，他拥有了完整的爸爸妈妈。
    “走吧。”安凌然轻声催了催顾思纯。
    “嗯。”
    “走喽！”安凌然举了举可可，然后把她放在车的后座。车门一关，车驶向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