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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你难过
我会比你更在乎他……
他病重的时候,你有想过他会活过来吗;
他站不起来的时候,你有想过他将来有一天会为了你而站起来吗;你背弃他而改嫁的时候,你有想过他会绝望痛苦自舔伤口吗;
你的丈夫对他步步紧逼甚至是是对他的亲人相逼的时候,你有想过他无能为力的自责吗;
当他为求自保而奋起反击的时候,你的苦苦哀求,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挣扎?
……
握着轮椅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一如他眼底变幻莫测的色彩,眼眶濡湿,他突然清浅的笑了,笑的那么洒脱、那么安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唇畔溢出一抹宠溺的微笑,宝妹,大大咧咧的一个丫头,他从来没想到她会……会……这么……敏感细心。
当他停在门口听见她毫无顾忌的说出那句“自私”,他不由慌乱的高声制止她,却被她误会。
当着月蓉的面,他无法上前将她那张娇容转过来看着他,他竟然没来由的害怕从她的眼中看到不满、生气。
他还是做不到去伤害杜月蓉,只能找个蹩脚的理由送走她。
可,她依然不愿意转身,他踟蹰良久,终于转身离开,聪明如他,此刻笨嘴笨舌根本找不到任何话面对她,于是呆坐了一会才决定做一个同她一般模样的小人,他猜想着宝妹此时委屈的神情,全神贯注的刻画所有的纹路,一如刻画他心中对她所有的熟悉。
宝妹的泪水,滚落在他眼前,比火烛还要灼人;
一时手足无措,慌乱道:“宝……宝妹,别,别哭;若你不喜欢,我重新做!做一个可爱的、笑呵呵的。”手掌紧张的合拢作势要毁掉重来,被手快的宝妹按住。
“不许毁!给我!”一把抢过来,像护宝一样挡在怀中。
“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你不许碰!”第一次收到欧阳文殊郑重其事送的东西,她才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收回去。
“好,我不碰,你别哭了,好么?”
“不好,我就哭!让你不理我!”想到方才他的掉头,她就委屈。
欧阳文殊的额前飘过一只黑乎乎的乌鸦,后屁股扯着一堆黑点……
回到府中的杜月蓉,瞪着桌子上摆放的两瓶金疮药,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也顾不得手臂的伤,伸手将两瓶药扫飞,咣当装在门板上砸到地面。
门外来人被吓了一跳,踢开房门两道浓眉皱起,嘲讽道:“去了一趟欧阳文殊那里,是不是回来瞅哪儿都不顺眼?”
冯文昌进了屋,大腿盘坐在床,也不看杜月蓉怨妇一般的脸色,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怎么着,见到旧情人魂儿没带回来?”
杜月蓉冷冷的瞥过眼,“你要不给我添这几道伤,我犯得着去丢魂儿吗?”
“呦!这么说倒怨起我来了。”听见杜月蓉一反常态的讥讽,冯文昌倒觉得甚是有趣,暗自打量起杜月蓉的表情。
难不成去了一趟欧阳府,被欧阳文殊那混蛋又灌了什么迷魂汤,回来竟然跟他使眼色,耍性子。
冯文昌没来之前,杜月蓉的脑袋里一直回想先前发生的种种,欧阳文殊的疏离并不是今日才有,一直以来自她嫁人之后,他只愿保持礼节上的体贴。
她原本也不期望更多,他的性子她太了解。
可是,今天他呆在宝妹身边的样子,就怎么都让她看起来不舒服极了。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就好像突然之间,她所作的所有一切看起来都像个笑话一样。
当年,他重病在身,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那个时候抛下他,但是,作为一个女儿家来说,她没有做错!
她只是想找一个好的归宿而已,虽然冯文昌不是一个好的归宿,但是那又如何呢,对于爱情,没有了文殊,她已然不去奢望了,那荣华富贵她为什么不能去求?
那样的情况下,大家都会理解她的;她并没有做错!
这些年来,欧阳家的衰落,虽然她也痛宰心中,可是那也同样代表她的选择没有错!没有错!
对于文殊,她是爱的,她也是高高在上的,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她就是想要这样的状态。
可那个女人的出现,什么都没有做,却像是在她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她的出现,她站在文殊的身边,以一个拥有者的身份倨傲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忽然觉得迎面扑来天大的讽刺。
她杜月蓉逃离的男人,她拿来当宝;
守着、护着、甚至追逐着……
如果宝妹仅仅只是一个农家女、或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无权无势、无才无貌,她也不会觉得心揪的难受;
就因为,她是宝家山庄的大小姐,那个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一场比武招亲就在蓉城掀起巨浪的宝家小姐,她才会如此的难以忍受。
与宝妹相比,她突然之间卑微至极,无论是身份背景,还是在文殊眼里、心里的姿态都在瞬间扭转成天地般的区别,这让她抓狂。
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成天围着文殊转,旁人会如何看?
欧阳文殊攀上宝家这棵大树,跃上高枝摇身一变为乘龙快婿,整个蓉城谁敢小看欧阳家一眼!
一个残破之身的没落公子竟然能娶到一个如花似玉又身份高贵的妻子,谁还敢小看欧阳文殊一眼!
哪怕今日欧阳府上下门可罗雀,他日也必将是高朋满座!
然后呢……
然后,逢迎拍马的人就会捎带想起她这个当年背信弃义抛弃欧阳文殊的杜月蓉!会用最污秽的语言将她贬低的一无是处;
会替欧阳文殊庆幸没有被她毁了后半生;
七大姑八大姨会看见她路过街头,暗自咒骂她:活该;
就连欧阳府如今的下人也会当着她的面把头高高的扬起,用一种嘲讽鄙夷的眼神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
那么,当年她所作的一切都将被看成是狠心薄情的报应!全部都成了她的错!
唯有欧阳文殊是无辜的,他的高风亮节、他为她而隐忍下的退让都会被人夸赞的无以复加;
而宝妹,更是会被人看成是慧眼识珠,德才兼备;哪怕是谎话,冲着她身后的背景哪个不送上几句好话,同时在顺便踩她杜月蓉几脚。
冷笑,到了最后,是不是她杜月蓉就是最该死的那个?!
不!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将自己推入那样不堪的境地!绝不!
她不要在文殊的眼中变得轻如鸿毛,更不愿在世人的眼中变成一道笑话!
冯文昌见杜月蓉坐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不知道想什么,当下心中不悦。
跳下床站在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抬起,眼神锐利,“杜月蓉,你最好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妻子,是我冯文昌的!生是我冯家的人,死,是我冯家的鬼。”
杜月蓉下巴扭开,抬起手背揉了揉被冯文昌捏痛的地方,“我比你更清楚我的身份。”
每次杜月蓉从欧阳府中回来,冯文昌都会觉得她刻意的疏远他,躲避着他近距离的碰触,不愿与他多说半句,往往他要花费几天的时间甚至是撒下大把的银子带她出门游玩才会让她变得亲近他一些。
前后这样的态度每每让冯文昌觉得自己就像是杜月蓉得不到欧阳文殊而找他聊以寄托,随时替补。
这也是为何他始终容不下欧阳文殊的原因,自己的妻子,天天与他同榻,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却装着另一个男人,若不是这几年他对她恩宠有加,换回她的亲切和笑脸,冯文昌都在怀疑,某一天,杜月蓉会不会卷了冯家的钱财跟欧阳文殊私奔。
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会亲手宰了这对狗男女!
对于自己的妻子,冯文昌的心里是郁闷的,他总是猜不透她的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心中偏袒欧阳文殊,却又在欧阳文殊将他陷进困境中不得挣脱时跑去为他求情,他以为她恨不得他早死早投胎。
可她对着他说,你是我丈夫,你死了我去哪儿?
这句话,冯文昌研究了很久,对杜月蓉来说,他代表着生活,而欧阳文殊代表着理想。
当生活和理想撞击在一切,他的妻子,看的是多么现实。
有那么一瞬间,冯文昌感到一种恐慌,而另一瞬间,他又觉得开心,如获至宝。
他冯文昌不是善男信女,当初将杜月蓉娶回来就是图她蓉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再一见发现才情之上又添端庄美貌,合该就是注定配他的女人。
只是,当他发现这个女人不但才情绝伦,年轻貌美,而且心思缜密聪颖过人,更难得的是她有一颗不甘平庸的心,哪怕是借着别人的肩膀,踩着别人的尸骨,只要能达成她的目的,她都可以放弃七情六欲,这样狠厉果断的内心若能一心辅助他,不啻于如虎添翼。
所以这几年来对她又爱又狠,却不舍得放手。
如果不是宝家的小姐突然摆下擂台,又恰好让他‘打听’到那小姐的身份,他还真想让这个女人稳稳的坐在第一夫人的椅子上。
只可惜,他对那个叫宝妹的小女孩更加感兴趣。
所以,这正室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