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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爹就管人
次日,御哥换了一身新衣,挑了一把玉柄纸扇,大清早的跑到门外敲了敲,“宝妹呀,起床喽,今儿个小爹爹带你游园。”
不多时,听得里面‘咚’一声,御哥叹了口气,又摔地上了,刚要准备推门进屋,只听里面吼道:“先别进来,小爹爹你在外面等着,让巧儿姐姐进来就行了。”巧儿是御哥分给宝妹的贴身丫鬟,比宝妹大上两岁,手脚麻利有眼力价,所以放心把她调来照顾她。
御哥无奈的看了一眼一旁候着的巧儿,“你进去吧,看看她哪摔出包。”
巧儿闻言,不由捂嘴偷笑,“小少爷,小小姐最近好多了。”
御哥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笨丫头,是没穿过裙子还是怎么,换了身衣服连路都不会走了。
自他将宝妹从宝悦来客栈接回家,为了不让她那身奇装异服太过引人乍眼,他遣了下人去衣布庄请了人来做了几身合体的衣服,女孩子家的,还是应该多穿颜色鲜艳亮丽的裙装,水灵又娇俏,御哥撒下大把银子,结果非常让他满意,看着宝妹梳起小姐头,戴上几个精致的头饰,穿上一身鹅黄色的薄纱裙,他就觉得下次还要在那家店铺采买。
可是这笨丫头,总是笨的跟个猪似的,不是踩了裙摆,就是绊倒石头,不是撞到他的后背,就是将自己摔的浑身是包。
他没好气又无奈的问她:“你以前没穿过裙子?”
宝妹答,“当然穿过,就是没穿过这么长的。”
御哥瞄了一眼垂至脚踝附近的裙摆,还不至于走一步踩一步啊,疑惑问:“你以前穿多长的?”
宝妹手往大腿上比了一个位置,御哥双眼一瞪,喝道:“以后不许穿!”
她被小爹爹喷个狗血淋头,撅起嘴把脸一横,没穿越到古代之前,她本来就只穿过超短牛仔裙,老妈还夸她的腿又直又白,穿裙子特别好看呢!
宝妹终是笨笨磕磕的跟在御哥的后面上了街,农历四月初的汴京还微微透着寒气,彷佛去年的白雪还没有消融殆尽,可汴河沿途两岸的细柳却已偷偷的抽出新枝,嫩绿的娇贵。
临近清明时节,从宫城宣德门到外城南薰门的一条两百多米宽的御街两旁,店铺林立,有得店家更是早早的就扫清了门前的尘土杂草,擦拭一番后笑容可掬的侯在店里,等着进门的客人。
宝妹自打穿越就一心只想认亲,见了御哥之后,满脑子都是被拒绝后的委屈,原本安身立命的金币也让一伙歹人给抢了去,幸运的是御哥到底没扔了她,还僻了屋子让她吃香的喝辣的在御府里当起了大小姐,每天欢欢喜喜的和御哥培养感情,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当真是闺房里的千金,淑女下来。
可日子一长,她那活蹦乱跳的性子就憋不住了,嚷嚷着要出门逛逛,这提议正好顺了御哥的心意,当下两拍即合,御哥撂下话,“等着,哪天带你出门游耍一番。”
这一日清早,御哥心情喜悦,领了宝妹出门,备好了马车,临到跟前宝妹变了卦,说什么也不想坐。
好容易来到古代,坐什么车,漫步闲游才能领略市井民风,才知惬意,御哥斜眼看她,宝妹一跺脚。
“小爹爹,你瞧不起我?我当年可是马拉松运动员。”
御哥头向后一仰,扇子一打,“哦——马拉松运动员?什么鬼东西?”
“就是长跑。”宝妹原地做了一个跑步的姿势。
“你打算从这跑到大相国寺?”这丫头最好说不要,从这到相国寺少说步行也得晃悠个把时辰,等到了那里,累的虚脱的两个人有心情逛才怪。
御哥贴耳笑道:“宝丫头,沿着汴河我们往前走到鹿家包子铺,吃了点心雇车到大相国寺你看如何?”
“算了,老人家就是不抗折腾。”宝妹挥挥手,失望的瞄了御哥一眼。
一扇子敲到宝妹头上,“让你猖狂,要走便走,累瘫在相国寺别想让我背你回来。”有桥不走偏跳河,找死的他也救不了。
索性锦袍一甩,头微昂,惬意的大步迈开先行一步,宝妹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咕哝一句,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而行,杨柳堤岸,鸟语花香,避开了市井闹区,倒走了个清静。
“为什么不走大街?”宝妹望着渐行渐远的闹市,心里这个失落。
“你想被人家指指点点?”御哥偷笑。
宝妹不解,瞪眼睛看着他,“为什么被人家指指点点?”
御哥皮性一来,捏着鼻子模仿宝妹,“我不进!你不承认是我爹我就不进!”那声音口气仿了十足十的像,宝妹脸唰的一红。
“只怕现在满汴京的人都知道我多出你这一个私生女,我算算,还是我岁时欠下的风流债呢,你说好笑不好笑啊?”御哥还像模像样的掰手指头。
宝妹扑哧一乐,说:“你哪是岁啊,分明是14。”
御哥一愣,宝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御哥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觉多长时间也到了鹿家包子铺,进了店叫来小二选了个临街的桌子要了两屉热腾腾刚出炉的包子,你抢我的,我抢你的,吃的不亦乐乎。
御哥无赖游耍惯了,浑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宝妹出生在美国,耳边天天嗡嗡自由民主,也是奔放自由惯的人,活就要活出个性,因此即便是此刻满店的客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们俩身上,两人也是开怀大笑。
有些上了岁数的人长吁短叹,世风日下啊!
衣着素朴的妇道人家白眼都快翻没了,瞅瞅、瞅瞅,将最后两个包子塞进嘴里,麻溜的拽着孩子的手离开了包子店,这伤风败俗的事可不能让自己孩子学了去。
御哥冷眼看着一旁的众态,脸上却笑眯眯的同宝妹聊天打浑,远远的西南角上有另一桌人,四个练武打扮的高壮汉子围了一桌,刀剑摆在桌面上,一人暗暗的打量坐在御哥对面的女娃。
宝妹伏低身子靠向御哥,小声说:“小爹爹,有人一直盯着我看。”
御哥正要回头被宝妹拦下,“他们都带着刀。”
御哥立刻明白,这丫头是怕他敌不过对方,旋即眨了眨,笑道:“放心,你小爹爹还有些小伎俩。”他转过头,正好和那练武的汉子对上眼。
那人见御哥直白的目光,略一颔首起身来到近前。
“公子、小姐打扰了,在下有一个不明之事想请教这位小姐。”他指了指宝妹。
宝妹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问我?”
“正是,小姐若觉得在下鲁莽,还请海涵,我只想问小姐一句,你那额头上的梅花胎记是先天而带吗?”
宝妹微怔,自然的摸了把额头,摸到那块指甲大小的梅花胎记,点头,“出生的时候就有了。”
那人目光有些困惑,却没再说,抱拳,“多谢小姐解惑。”随后离开回到原来的桌子和同伴吃饭。
宝妹悄悄的凑到御哥身边,“小爹爹,你看我这胎记,有什么问题吗?”
宝妹凑过来,御哥才初次注意她额头那淡粉色的一朵梅花,指腹摸了摸,不是妆饰,见面之初他只是觉得宝丫头长的娇灵,眼睛里充满灵气,这梅花他一直以为是她贪美描饰上去的,居然是胎记。
淡粉色的一朵小梅花,再配上她水灵灵的一双大眼,御哥笑眯眯道,“很漂亮。”
宝妹闻言一喜,露出嘴边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御哥苦笑皱眉,指着她嘴边的酒窝,“你什么时候抠出俩酒窝?”
宝妹怒道:“你才抠的呢,一直都有,是你没有看到!”
怎么当爹的!宝妹气呼呼的抓起一个包子塞嘴里,她一直以为小爹爹什么都知道呢,却突然郁闷的发现两个人在一起好多天了他居然没发现她有梅花胎记和酒窝。
“那这个看见没有啊?”她翘起莲花指,将小拇指上的那圈金线展示在御哥眼前,御哥还来不及仔细端瞧,倒是旁边有一人打翻了茶壶,惊愕的站了起来。
宝妹还在同御哥献宝似的亮一亮她从小就独有的标志,楼清儒却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他双目牢牢的注视着宝妹不停在御哥面前摆来摆去的手,那小指根部果然有一道不易察觉的金线圈。
楼清儒有些激动,低首看了眼自己小指根部的金丝,眼前这女娃究竟是谁?尽管满腹疑惑,望着和对桌男子欢笑的宝妹,他却没有上前打断,压下好奇唤来小二换了一壶新茶重新坐了下来,等他们吃完。
那年轻的公子哥,他有些眼熟,眼下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他方坐下,御哥缓缓松开紧绷的神经,适才那人一动,他便警觉起来,也唯有眼前这猖狂的丫头傻乎乎的还在那得意呢,左前方、左后方,两道视线都带着一种探究的目光在等待着。
等待什么?等他们吃完饭?
御哥敲了敲笼屉,“宝丫头,你还吃不吃?不吃赶路。”
“吃啊!”宝妹叫道,说着又扔进嘴里一个,呜呜的发出模糊的声音,“小爹爹,一会去哪?”
“回家。”想都没想的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