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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第九章 新君的崛起

      日子又重归平静。那晚两人的对话似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窦氏一走,观音婢便肩负起了当家主母的责任,此番征辽,李家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对李家的信任又重回巅峰,唐国公家的诸位子弟,官职也随之往上升。一切又重归正轨,但民心却是收不回了,眼下大隋的情况是按下个葫芦漂起来个瓢,再加之隔年杨广又发动了征辽的战争,这次虽说使高句丽臣服,但放眼天下局势,东边堪堪镇压完毕,西边又有起义反叛之事发生,此仗实在称不上胜仗。
    李渊回到河东后,便一直与各处起义军交涉,若交涉好了便和平解决,若是未交涉好,便武力镇压。
    这一镇压便是两年多。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总之足以使人好了伤疤忘了痛,比如说杨广。这几年李渊与李世民带兵四处讨伐,大隋终于是安稳了不少,起码近期内那些起义军不会再有什么动作,杨广这便扬眉吐气起来,近日在早朝上说,有亲去北边边塞巡逻之意。
    李世民从军府出来,双眉处皱成了一个蛋,他对虎子道:“这不是胡闹是什么!”虎子这几年跟在李世民身边,屡立战功,李世民早已奏请上面,将其提拔为正七品都督,如此一来,他更可以直接跟着李世民。
    虎子此时面色也不怎么好:“陛下过几日便要出发,又是大张旗鼓的,属下实在是怕有心之人趁此时机动手,若当真如此,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李世民的眉间的蛋似乎已快破裂开来,他一掌击在回廊中的柱子上,冷声道:“当真是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李世民回到府上时,观音婢正在书房中查账,见李世民连衣裳都没换便来找自己,她放下账本起身相迎:“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李世民坐在方才观音婢坐着的地方,而后伸手将观音婢拉到自己的腿上,道:“陛下过些日子要北巡边塞,说是视察,其实内心如何想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观音婢坐在李世民腿上,两颊泛红,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不料李世民伸手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她怕痒,登时不敢再动,只好低声求饶:“你先放我起来我们再说话。”这两年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自然也亲密了不少,李世民知道观音婢面薄,但仍是故意逗弄,每每被观音婢拧住手臂娇嗔,心中也像抹了蜜一般。
    “想不想我?”李世民附在观音婢耳边,低声问。
    观音婢又拧了李世民一把:“你整日没个正形,若没事便先去将衣裳换了,过几日父亲与大哥大嫂要回来家中住几日,我一会还要瞧瞧府上还缺什么,好让人去置办呢。”一提到李建成,李世民的兴致便低了下来。去年乃是隋这几年最为安定的一年,天下一定,李渊的心思便转到了自家大儿子身上,李建成已二十有六,却一直未娶妻,这让李渊愁白了头发,他问李建成:“你一直不娶,可是早已瞧上了哪家的姑娘?若当真如此你便与我说,我们上门去提亲便好,不必如此扭扭捏捏。”彼时李世民与观音婢都在一旁,李建成笑了笑,回话前瞧了观音婢一眼,这一眼瞧得李世民想当场拔剑砍了自家大哥的头。观音婢神情也有些不自在,她悄悄朝李世民身边靠了靠,拉了拉李世民的胳膊,让他莫要冲动。
    李建成回:“回父亲的话,孩儿先前只是忧心家国,无心考虑个人成家问题罢了,而且二弟早已娶了弟妹,孩儿一直认为即便孩儿不娶也无妨,咱们李家总不会断了后,没有我也还有三、四弟娶妻。”李渊:“你简直是胡闹,你是李家长子,你的弟妹嫁的嫁娶的娶,你却迟迟不成亲,这传出去像什么话,眼下大隋已暂平内忧外患,你总该考虑你的个人问题了,今年你这事是咱家的大事,必须解决。”李渊说完后,回头瞧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次子与儿媳一眼,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有话要与你大哥说。”正巧观音婢也觉得尴尬,想走又不知找什么理由,此时听李渊主动开口让自己走,如获大赦,向李渊行了一礼后,与李世民并排走出了屋子。
    两人一走,李渊这才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老大啊,你过来坐。”李建成见李渊面色有些严肃,心中暗觉不对劲,他依言走过去坐下,识趣的没有先开口。
    “为父知道观音这孩子讨喜,但她毕竟是你弟妹,有些事我一直未道破,便是因我信你有分寸,眼下你弟弟已成家,你若再住在此处便有些不妥,你一会回去收拾收拾东西,随我一同去河东住吧,你的弟弟妹妹许久未见你,也有些想你。”被父亲当面戳破自己的心思,李建成心中还是有些羞愤的,他不敢去瞧李渊,却也未否认自己对观音婢的心思,他只道:“孩儿知道了。”李建成刚到河东时,有些不适应,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他日日跟在李渊身边,因他瞧着仪表堂堂,气度非凡,有不少家有适龄女子,而自己平日又与李渊走得近的重臣们便坐不住了,纷纷或亲自登门,或请人从中周旋,要与李渊做亲家,郑观音便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李建成面前的。
    郑观音的父亲郑继伯任开府仪同三司,与李渊的交情并不是太深,但因他女儿取了个好名字,让李建成乍一听时便驻了足。
    彼时李建成正要与朋友一同出去吃饭,听到前来说媒之人说出“观音”二字后,便将聚会给推了。李渊见状,微微叹气,但又觉得只要李建成娶了妻,总比这么单着要好,便也没多说,一切都由李建成去了。
    观音婢这几日忙着打点府上的事宜,郑观音毕竟是头一次来,自然是不能怠慢。李世民在一旁瞧着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李建成又不是没在这住过,在他瞧来,实在是没什么好打点的,见到自家女人为了别人家男人整日奔波,李世民心中便很是烦闷,他一把将观音婢拉到自己身边:“今日我休沐,陪你去街上转转,你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府上这些事不是有王叔在?有些事没必要亲力亲为。”观音婢知道李世民整日为军中事物忧心,心中很是心疼他,是以对于他的提议也很少拒绝,她从偏院回来后便换了套衣裳,与李世民去了街上。
    “此番陛下北巡,你不用随驾么?”自打知道杨广去北去之事后,观音婢见李世民似乎并没有前几年那般繁忙,不由好奇发问。
    李世民摇头:“此番车骑府诸位护驾,用不着我出面。”观音婢闻言松了口气,杨广此番大张旗鼓的前去北巡,很可能引起各番邦小国的注意,李世民若是不去也好,谁知道杨广这次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观音婢所担忧非假,杨广于五日后出发,北巡的人数还不到一千,但阵仗较之二次征辽时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杨广为彰显君威,吩咐要八马车驾,户部曾上书说国库亏空,能省便省,陛下却是不听,非要一意孤行。一行人刚刚到了北境,便被早已收到消息,率军埋伏的突厥可汗围剿。
    杨广被突厥这十万大军给震惊到了,自己此行所带人数不过百余人,无论怎么瞧都不是对方对手,所幸杨广还未昏庸无能到极致,求生的本能激起了他的急智,杨广见突厥人的包围口还未全收死,忙命人紧急退回雁门关。
    李世民收到朝廷勤王的求救消息时,正在家中睡觉,此时正值深夜,观音婢又去了高氏那里,李世民不习惯枕边无人,堪堪睡着。
    他闻讯后猛地掀被从床上坐起,问:“什么?”虎子也是一脸怨怼:“陛下被突厥围在雁门山,下不得山来,正命东都支援,屯卫将军云定兴正在整军,不日便要出发,唐国公传信来说,让你随云将军一同前往。”李世民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黑着脸道:“早时便让他莫要趁此时机去北境,不听也便罢了,出行时又声势浩大,突厥前些年被镇压,自然是怀恨在心,此番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虎子伺候着李世民更衣,也跟着道:“是啊,对方是十万大军,可现下将满朝十二卫府的兵力加起来也不满十万啊,总不能倾巢而出。”李世民拿过桌上放着的宝剑:“不满十万也不能将陛下扔在那不管。”若他回不来还好说,若是回来了,李家首当其冲被整治。
    李世民穿好衣服,与虎子往门外走,正巧遇见从马车上匆匆忙忙下来的观音婢,许是因在外行走方便,观音婢又穿了件胡服。
    “你怎么回来了?”李世民诧异。
    观音婢几步走到李世民身边:“我听闻陛下被困雁门关,想着你定然要出兵前去救驾,这便回来瞧瞧。”李世民点头:“我正要去军中,这几日你便去陪陪母亲吧。”之前李世民想将高氏接到府上来,无奈高氏不同意,所幸两家相隔不远,观音婢没事便去高氏那转一转。
    “我这一去,还不知何时会回来,你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李世民握住了观音婢的手:“这段时间好生照顾母亲和自己,等我回来。”观音婢拉住正要走的李世民,道:“哥哥此番也会去。”顿了顿,道:“我也会去。”李世民自然是不同意:“此番救驾乃是速战速决,若是带上你我怕自己会分心,你乖,好生在家等我,好不好?”观音婢知道此番大隋面对着的是突厥的十万大军,那是什么概念?就是说李世民此行有去无回的几率占到八成,是以观音婢很坚持:“你知道我会自己想办法去的,是以不如将我带在身边。”李世民沉默。一边的虎子见状也求情道:“便让嫂夫人去吧,嫂夫人若不去你也会因想她而分心的。”虎子这话算是说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他低头瞧着观音婢,无奈道:“走吧。”观音婢也不敢耽搁李世民太长时间,跟在他身后急急上了马车。
    两人到军府时,云定兴早已整军完毕,长孙无忌位于队伍前列,昏黄的火光之下,众军士纵横整齐,站在原地待命,身上铠甲泛着丝丝寒气,瞧得观音婢头皮有些发麻。
    此行前去雁门关救驾的将士只有三万人,因兵力不足,届时自然不能硬拼,路上李世民与长孙无忌一直在车中商讨对策。
    李世民道:“若此番想救驾,我们只能智取,我们的兵力不足,须得让队伍瞧起来壮大一些才是。”长孙无忌倒是赞同李世民的观点,他道:“现下若是现从北边征兵定然是不行的,先不说突厥早已设好了埋伏圈,退一步讲,眼下这局势,百姓若是不帮着突厥围困陛下便已是天大的情分,是以征兵这事行不通,我们应当另想办法。”两人说完便安静了下来,一边的观音婢正掀开窗帘,观察着沿途的地形,此时部队正行至盘山路,她探头朝后望去,见身后的将士拉出了一条长龙,先锐部队已至山顶,尾部却还在山脚下,她心中一动,登时放开窗帘回身瞧着身后两人。
    观音婢说:“同样的人数,若是拉长些瞧便觉得人多势众了。”她一这句话算是点醒了正陷入沉思的两人,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猛一拍手:“观音的话有道理,届时我们再将沿途插上隋军的旌旗,如此一来突厥定以为我们兵力充足。”李世民朝观音婢挤了挤眼睛:“先前突厥被隋打压了好些年,心中定然还是忌惮我们,他们此番敢轻举妄动,不过是吃定我朝防备力量不足罢了。”长孙无忌附和:“的确如此,但是光插旗,声势还不算浩大,届时还需借助战鼓之声,让其闻风丧胆才好。”几人一拍即合,到了雁门关之地,李世民欲吩咐虎子派些人马将这附近全插上隋军的旌旗,又依观音婢所言,将队伍拉长,不料他这举动被观音婢制止。
    观音婢道:“二郎,此番救驾,云定兴云将军乃是主将,我听闻那人生性险恶,为了一己之利连自己的亲外孙都杀,是以你断不可与这样的人为敌。此番我们在路上定下的计谋,你不防告诉他,让他去立这个功吧,此事对你有利无害。”李世民原本也不是那种在意功勋之人,更不会对谁低眉顺目,但观音婢的话他向来言听计从,此时听她如此一提醒,李世民也觉得在理,便二话不说去找了云定兴。
    此时云定兴正因愁不知如何救驾,而在帐篷中发脾气,只见他八字眉倒竖,大刀阔斧坐在桌前,一手撑在额角:“这他娘的,突厥十万大军,若是放马踏过来也足以将我们踏成肉泥了,这仗让老子怎么打?”一边的属下深谙云定兴这喜怒无常的性子,缩在一旁不敢说话,本以为这是明哲保身之法,不料云定兴瞧见属下这番模样之后更是来气,上前去便是左右开弓两个巴掌:“老子要你们有何用?整日像条丧家之犬。”李世民便是这时在帐外求见的,他进屋后,云定兴已换了副模样,笑眯眯坐在椅中,问李世民:“不知李司马前来所为何事?”云定兴的笑实属于皮笑肉不笑,李世民方才已将帐中情形听了个透,是以对云定兴也没什么好的印象,他抱拳行礼,对云定兴道:“云将军,此番我军人少,不能强攻,不如使一计疑心计,不费一兵一卒便使突厥退军。”云定兴一早便听闻唐国公家次子足智多谋,今次见李世民似是胸有成竹,心中莫名也平静起来,他饶有兴趣道:“不知司马此话怎讲?”于是李世民将与观音婢兄妹俩定下的计划与云定兴详实告知,云定兴听罢连声称赞此乃妙计,当下便派人照做。
    队伍重整之后,乍一瞧果然绵延数里,人数不满十万也差不到哪里去。众人见一切皆已布置妥当,心中皆松了口气。
    云定兴又暗地里差人给山上送去了消息,安抚杨广莫要心慌,明日清早两军必然交战,他定然会救陛下逃脱困境。
    收到云定兴的消息时,一直闭门不出的杨广面上愁云终是散开了些,他靠回椅中,因多日担惊受怕,他一直未合眼,云定兴的到来好似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他对身边服侍的小黄门道:“扶寡人去歇息一会吧。”隔日,晨雾还未散。李世民等人便率军突袭,一路击鼓而来,响声震天,再加之满山遍野全是隋军旌旗,使得突厥一部以为大隋倾巢而出,当下傻了眼,突厥可汗担心自己不敌,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保险起见,直接率部逃回了突厥。雁门关一役,李世民等人巧妙用了疑心计,果然不费一兵一卒便救杨广于危难之中。
    杨广被救,嘴脸较之先前却大不相同,他回洛阳后,一度寝食难思,自小便在他身边伺候的小黄门将这情况瞧在眼中,急在心里。
    他每日吩咐御膳房变着花样给杨广准备进补的汤,但杨广却仍日渐消瘦。
    “陛下,自打从雁门关回来您便郁郁寡欢,这到底是怎么了啊?难不成还在生此番被突厥围困之气?那突厥人向来如此无耻,您又与他们置什么气?当心气坏了龙体,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杨广摇头:“我却不知此番来雁门关救驾的还有李世民。”小黄门一听李世民的名字,微微皱眉:“奴才听云定兴将军说,此番救驾如此顺利,可是多亏了李司马献计,李司马他小小年纪便如此足智多谋,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啊,当然,这归根结底还是陛下慧眼独具,使得李司马这般人才为您效命。”杨广成日坐在椅中发呆,听闻这话,他终于抬起眼皮瞧了小黄门一眼,叹口气,道:“连你都这么说。寡人原本便忌惮李渊,现下他竟生出这么个诡计多端的儿子,这让寡人如何放心的下啊?”“这……”小黄门万万没想到杨广这几日茶饭不思,想的竟然是这事,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再劝了。
    杨广又重重叹一口气,久久无言。
    从雁门关回来后,李世民为了多腾出来些时间陪观音婢,推掉了手中的所有事宜,成日闷在府上与观音婢在一起,这倒让观音婢有些不适应,她在账房中瞧账本时,李世民在一旁撑着下巴瞧她,她在厢房做女红时,李世民仍在一旁撑着下巴瞧她。
    后来观音婢被李世民那灼灼的目光盯得实在不自在,便放下了手中的活,无奈的瞧着李世民,道:“你总瞧着我做什么?”李世民仍撑着下巴:“你是让我对你做些别的?”观音婢拿起手边针朝李世民眼前一送:“你再胡说我可扎你了。”李世民闻言一撸袖子,露出紧实的小臂:“来吧,别说扎我,你拿刀片了我都行。”观音婢实在说不过李世民,红着脸放下针:“你啊,真是。”“咳咳。”一道刻意传来的咳嗽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温馨,李世民黑着脸朝门口瞧,见多日不见的云茶正木着脸在门槛外与自己对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瞧什么瞧?”面对云茶,李世民那讨嫌的性子便又显现出来了。
    观音婢拧了李世民手臂把,忙起身迎了过去:“云茶?你怎么来了?”云茶不冷不热扫了一眼李世民:“日后我也不走了,毕竟我是你的陪嫁丫鬟,今后理应陪在你身边,免去你受欺负才是。”观音婢觉得云茶这一番话还有话外之音,她回头瞧了一眼斜倚在桌面上的李世民,低声对云茶道:“什么陪嫁丫鬟不陪嫁丫鬟的,你我乃是姐妹,我瞧你心情不是很好,我们借一步说话。”云茶哼了一声,算是应允,临走前又回头瞧了李世民一眼,眼睛一翻,款摆而去。
    李世民在身后朝云茶挥了下拳头,觉得这女人当真是莫名其妙,每次见到自己就没有正常的时候,但因她不但是自己女人的知己,还是自己知己的女人,便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随她去了。
    云茶与观音婢去到前堂,遣退屋中下人,观音婢这才问云茶:“你怎么了?我瞧你不是很高兴,难不成是与我哥哥生了气?”云茶摇头:“你哥哥从不会惹我生气。”诚然,云茶在说这话时,已然忘了因昨日长孙无忌打翻了她的胭脂盒而将长孙无忌臭骂了一顿之事,其实这事也不怪她,那胭脂盒可是从西域买来的,不说价值连城也不便宜,长孙无忌说给打翻就给打翻了,那碎的简直就是她的心,当然,最后这事以长孙无忌给她买三个胭脂赔罪而了事。
    观音婢被云茶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噎的胸口直疼,难不成她这是嫁了个假丈夫?为何李世民整日整日的气她?还有长孙无忌,从小到大长孙无忌可是没少气她,怎么到了云茶那便从来不惹人生气了?观音婢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假人。
    云茶说完后,摇了摇头:“眼下不是说你哥哥的时候,我今次来是与你说李世民的。”观音婢挑眉:“他怎么了?”云茶突然住了口,她缓步走到门口,每一步走得极其小心翼翼,仿佛地上有马刺一般,观音婢也随之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见云茶手扶在门板上,突然将身子向外一探,没一会便见李世民的身影朝院门外跑。
    观音婢“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只听云茶朝李世民的背影怒道:“真是未曾想到堂堂李司马竟然有听人墙角的嗜好,大人当真令吾等长了见识。”云茶吼完便将门窗关死,一脸严肃的走了回去,她盯着观音婢:“观音我问你,你了解李世民么?”观音婢被云茶这话给问住了,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世上毕竟没有完全互相了解的两个人。她想了想,老实说:“尚未完全了解。”云茶冷冷笑了一声,又问:“他这人私生活如何?是不是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那种人你也不知道?”观音婢一听她这话便知今次云茶要说的事定然与李世民有关,便道:“你是不是在哪听说了他什么?”云茶为两人倒了杯茶水,道:“我这些年一直在萧皇后那当差,此事你应当知道。”观音婢点头。
    云茶继续道:“前几年陛下二次征辽那时我便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了,但那时因情况尚不明确,是以我一直没说。”原来,前几年云茶在萧皇后那当差时,曾遇到过一个怪人,听萧后身边的人说这怪人是杨广的女儿,母亲身份低微,她在这宫中也不怎么受重视,可以说是几乎没什么存在感,除去之前要和亲时杨广想到了她外,其余时候她都是透明的,但这并未妨碍她的乖张,便是这么个透明却又乖张的人,不知从哪得知云茶与李世民相熟,而后想尽一切办法与云茶搭上了线,云茶清楚记得当日这个帝女头一次见到自己时,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他还好么?”云茶只当这人是因前些年逃婚,等风声一过又自己跑回宫中来后,被杨广等人折磨的脑子坏掉了,并未答她的话,只是做做表面样子与她行了一礼后便要转身离开。不料那帝女又拉住云茶的手,又问了句“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云茶只觉莫名其妙,问:“不知帝女所说的“他”为何人?”问完之后,云茶心中一沉,想着难不成这帝女口中的“他”是长孙无忌?
    帝女面色有些黯淡,竟似有眼泪渐渐溢出,但那些泪顽强的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掉,瞧得云茶心中有些焦灼。
    帝女转过身,有些失魂落魄,道:“听闻他此番也随驾去了辽东,你可有他的消息?”云茶越来越觉得这帝女当真是可怜,不但话说不明白,连听话都听不懂,她只当帝女是个傻子,遂逾越上去拍了拍帝女的肩,又从袖袋里掏出几颗糖粒子塞给了帝女,安抚道:“假如觉得人在世上不如意,也不要因此失去信心,毕竟你还年轻,要知道以后还有更不如意的时候呢。”帝女觉得十分感动,而后一把将糖粒子摔在云茶脚下:“你怕不是个傻子吧?我问你话你怎么一直不说?”云茶从未见过这阵仗,彻底傻了眼,她一脚将糖粒子踢到了身边的湖中:“敢问帝女问在下什么了?”帝女也有些激动:“我一直问你‘他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你回一句?”云茶觉得帝女这无理取闹的太过,声量一提:“我知道帝女口中说的“他”是谁啊?随驾去辽东的那么多,恕在下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一个一个了解。”帝女往日在宫中受气时,通常都是十倍奉还回去,但面对着云茶,她心中无端有些胆怯,再者说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她是有求于人,遂很快将态度软了下来,她道:“好吧,算是我未将话说明白。我是问李世民他如何了?”一听“李世民”三个字,云茶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他与观音婢成亲那日他与另一个女子纠缠不清的噩梦又重新浮上脑海,云茶咬牙,心想这个混蛋今日惹一个重臣之女,明日又惹一个帝女,当真是四处留情啊。
    云茶眼珠转了转,她安抚住帝女,先回:“他啊,自然是好的不得了,尤其是与观音成亲之后,日子过得当真是蜜里调油。”又问:“不知帝女与李大人是何关系?说不定李大人曾向我提起过你。”帝女闻言,摇了摇头,自嘲道:“他应当早将我忘了,是啊,他又怎么会记得我?”帝女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口中道:“他终究还是娶了那个白眼狼女人。”帝女虽是转身背对着云茶,但她这最后一句话还是传入了云茶耳中,云茶一听,心中更气,她上前几步叫住那个明显脑袋有问题的帝女:“帝女留步。”帝女果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瞧着云茶,面上带了不满:“你还有事?”云茶问:“不知帝女方才说那个白眼狼女人是在说谁?”帝女恍然,诚实道:“我自然是说观音婢,你方才也已听清了不是么?”云茶突然之间冷静了下来,毕竟她主观以为这女人有病,她身为正常人却要与一个病患一般见识,自然是不对的,是以她大度道:“帝女所言极是,但李世民李大人宁愿娶了个白眼狼都不娶你,想必帝女还不如个白眼狼,啧啧,如此说来,帝女方才那话倒有艳羡之意。”云茶朗声一笑,继而抱拳:“以成为白眼狼为终生奋斗目标的话,帝女也是个很有梦想的人,在下佩服。”帝女被云茶气得眼冒金星,她还未等说话,云茶便已走远了。
    云茶虽心有疑惑,但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原以为此事便揭过去了,没成想她与帝女头一次会面才是自己噩梦的开始。打那之后,但凡她听到一点有关李世民的风吹草动便会来问云茶,再然后云茶见到帝女便像是耗子见到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在前几日云茶又被帝女堵住之后,云茶终是崩溃了,她问帝女:“您说吧,您将你的名讳说出来吧,您说完之后我便让他来找您。”云茶话一出口,帝女倒是沉默了,似乎很是为难的模样。
    云茶两眼一翻:“若觉不便透露名讳,您将您的封号说出来,我总要知道你的一个名号才好去让李大人确认究竟记不记得你。”帝女连声叹气:“不如你告诉我他眼下在哪,若有朝一日我被解了禁足,自然会去找他。”云茶这些年早已被帝女磨得没了脾气,可唯有对于此事,云茶态度很是坚决,她自然不能替观音婢引狼入室,而且瞧这帝女消息似乎也不是很灵通的模样,云茶含糊道:“李司马成年四处征讨,居无定所,我也不知他眼下在哪。”她顿了顿,又道:“你我纠缠了这么些天,您便将您与李司马相处时的名讳告诉我吧,过几日李司马便要回来了,我定然第一时间便让他来找你。”这话许是触动了帝女脑中的哪根弦,三、四年来她对云茶的提议头一次动容,她捂着脸,身子有些颤抖,良久才叹气道:“我是白熠,你告诉他,我是白熠,让他快些来救我。”观音婢失手将桌面上的茶杯打翻,使云茶将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她见观音婢有些失神,不由伸手在她面前上下晃了晃:“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观音婢好似才回过神来,她愣愣问:“帝女说她叫白熠?”云茶后知后觉不对起来,犹豫的点了点头,而后道:“我瞧她所说不假,便想着来向你确认一下,若她当真与李世民不清不楚,你心中也好有些应对之策不是。”观音婢心中五味杂陈,李世民是个重感情之人,这些年李世民虽嘴上说不在意白熠的生死,但是观音婢知道他在背地里仍是未停止过派人寻找白熠,眼下若让李世民知道白熠是帝女,也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毕竟两人朝夕相处了三年,又同生共死过,观音婢心中对于究竟是否将此事告知李世民有些犹豫。
    “你都这番表情了,想必此帝女与李世民果然关系匪浅,你们夫妻二人的事我便不搀和更多了,这事我告诉了你,余下之事你便自己处理吧,其实我瞧李世民对你是真心一片,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万事也莫要太早做决断。”李世民抱肩靠在院中槐树下,见一直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忙站直了身子。
    云茶见到李世民后,神情有些复杂。
    李世民先开口与她打招呼:“既然来了,便一起吃顿饭再走呗,我已差人去找大哥了。”云茶皱眉:“李司马,我好似说过今后我会尽一个陪嫁丫鬟的责任守在观音身边,自然是不会走。”李世民撇嘴:“若当真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他说着走向一直站在门口的观音婢,话是对着云茶说的,他说:“我这些年四处跑,大哥亦是诸事繁忙,我正愁没人陪着我家夫人,将她交给你我放心。”云茶见李世民一脸真诚,又抬头瞧了观音婢一眼,而后一挑眉:“你日后若不在府上,我自然会来陪她,你将心放回肚子里吧,我即便是拼了老命也会好生护着观音的。”中午时分,观音婢四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长孙无忌手中的事还未处理完,吃过饭便急匆匆的走了,云茶也不想耽误李世民与观音婢亲近,便也随着长孙无忌一同离开。
    见人都走后,李世民凑到观音婢身前:“夫人,今日你们两个在房中说了那么久,是不是她在说我坏话?”观音婢睨了李世民一眼:“如此说来,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世民觉得有些冤枉:“我这些日子都是与你在一起,我做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即便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是与你做的那些。”观音婢正端起茶杯来要喝水,闻言直接将水朝李世民泼了过去。李世民灵活一躲,站在门口笑得直弯腰。
    “李世民,你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当真不理你了。”虽李世民惯常逗弄观音婢,但这些年下来,观音婢的脸皮仍是很薄。
    李世民突然不笑了,他复又走回观音婢身边,拉过观音婢的手握在掌心,他缓缓蹲在观音婢身前,仰头瞧着她:“媳妇,你今年及笄了。”观音婢的脸上好似能滴出血来,她不敢瞧李世民,只能盯着旁边的地面,声若蚊蚋:“嗯……”李世民直接将人揽在怀中,在她头顶轻轻落下一吻:“我等了你许多年,如今你终于能完完全全属于我了。”观音婢隔日转醒时,天色早已大亮。她稍微动了动,觉得浑身上下又痛又酸,想起昨日夜里李世民横冲直撞的模样,观音婢两腿便发酸,反观安安静静躺在她身边的李世民,被子搭在瓷实的胸膛之上,那一对锁骨泛着古铜色,上面还有些暧昧的抓痕,这人睡的倒很是安稳。
    “还想要?”李世民并未睁眼,手一捞又将人带到怀中,他在观音婢脸颊落下一吻:“来吧。”说罢便要翻身将观音婢压在身下。
    “等等!”观音婢伸手支在李世民胸前,她闭眼道:“我没有,你快下去。”李世民被观音婢这副模样逗得直笑,他终究是没动,只是埋首在观音婢颈窝,声音发闷:“媳妇,你身上真香。”李世民赖着观音婢,都已日晒三杆仍未有起身之意,直到管家焦急的来叩门:“少爷,宫中来圣旨了。”现在只要一听“宫”字,观音婢的右眼皮便直跳。两人忙起床穿衣,去到前院接旨。
    杨广与圣旨中道‘此番雁门关救驾,李司马功不可没,是以寡人特意赐宴宫中,以表心中感激。’接过旨后,李世民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想着既然已起身了,不如陪观音婢四处去转转。
    观音婢此时正在为李世民准备着晚上入宫时的衣裳,听闻他要带自己出去玩,便道:“近处都已去过,远处又时间不足,是以今日便莫要出去了,以免误了入宫的时候。”李世民本意也不过是带着观音婢散心,此时听观音婢说不去,也便没有再坚持,他道:“那明日我带你去狩猎。”观音婢哭笑不得,旁人家的夫君带着妻子外出,定然是找些景致好的地方观花赏景,就连长孙无忌都知道带云茶去郊外采花,放眼天下,也就只有李世民能想出来带自己的妻子去狩猎这事了。
    “我听虎子说,都城里的那些个夫人小姐府上都兴养些小畜牲。”李世民道:“明日我给你抓只野猪回来养。”观音婢扶额,实在不想再与他讲话,遂催促道:“你快去睡会吧。”李世民摇头:“我睡不着,要不你陪我。”观音婢直接将枕头塞到李世民怀中:“睡不着便抱着它睡,快走。”白熠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塞给了杨广身边的小黄门。
    “高大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今晚便拜托你了。”小黄门瞧了眼白熠手中的金饰,假意推托:“帝女这是做什么?奴才可受不起。”白熠早已见惯了宫中的这一套,自然知道小黄门这是欲拒还迎,便直接将金饰塞到他的手中:“高大人便收着吧,日后免不了还有劳烦高大人的时候。”自打听闻今晚杨广赐宴李世民时,白熠的心便一直悬在了嗓子眼。她从回宫后便被禁了足,日子过得还不如后宫伺候妃嫔的那些管事宫女,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对她指手划脚,初始她身上还带着当年在军中那几年的骨气,还知道反抗,几年之后,她被杨广打压的狠了,再加之杨广也从未拿她当女儿看,渐渐的也便换了个套路,开始整日曲意逢迎,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逃出这个魔窟。
    今日她正在浣衣,突然听身旁一同浣衣的宫女窃窃私语,说是晚上又可以见到李司马了,衣裳自手中滑落,白熠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忙问:“你们方才是说李司马李世民晚上要来宫中?”宫女见白熠这副模样,面上都带着了然的鄙夷,但想起先前被她打断了腿的宫女,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嘲讽,只是相互私语:“怎么?帝女也仰慕李大人?”白熠直接忽略了宫女的不屑,追问:“是不是李世民?”宫女极力压住向上斜挑的嘴角:“帝女您还是莫要指望李司马了,他的夫人可是咱们职方郎的妹妹。”她的言外之意白熠也听出来了,无非是说论身世论长相,她观音婢可都比自己强多了,李世民是瞧不上自己的,自己莫要费心了。
    白熠自然不会理会这些人的冷言冷语,毕竟比这难听的她都听过,这几句实在算不得什么。她衣裳也不洗了,用力扔回盆中,污水溅了宫女们一脸,她瞟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几人,随后在身上擦擦手便转身回到了屋里,翻箱倒柜了许久才找出几件值钱的首饰。
    这些年她为了能在宫中偏僻地方走走,散散心,没事便要打点奉命看守她的小黄门,杨广对她向来不闻不问,她只能靠之前几年自己攒的银子度日,这入不敷出,眼见着最后几件值钱的首饰也要没了,她正发愁日后该如何时,却得知李世民今晚进宫,她心几乎跳出胸腔,深以为这是一个好时机。
    她向杨广身边伺候的小黄门争取到了今晚杨广赐宴时,她可以扮作小黄门在殿内伺候的机会。白熠坐在铜镜前,仔细修容,想到许久未见的李世民,白熠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很久未见,真的是很久未见了。
    酉时,李世民入紫微宫流杯殿。他到时除去杨广之外,其余也在应邀之列的大臣们早已坐在各自的位子上交谈。李世民的位置在杨广下首,正是李渊前些年进宫赴宴时坐的位子。
    李世民甫一进殿,众大臣便拱手与他打招呼,李世民抬手还礼,而后落座。他略微扫了一眼,见今夜前来赴宴之人皆是此番雁门关救驾的将领们。
    没一会,杨广便在小黄门的簇拥之下缓步进门,落在最后的那个小黄门也不知是不是有腿疾,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乍一看实在显眼,李世民不由多瞧了他两眼,却见他正好向自己看过来,两人视线一经对上,李世民整个人如坠冰窖,他“嚯”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凑巧杨广正经过他的桌前,被他吓得一个哆嗦。
    杨广侧头瞧李世民,眉头一皱:“李司马,你怎么了?”白熠朝李世民摇头,示意李世民莫要激动,但李世民怎么能不激动,几年不见,他的好兄弟居然被人阉了?这便好比哪日他一回家,发现媳妇变成了个男人,这事怎么能不激动?
    见李世民不说话,杨广眉头越皱越紧,语气不由加重:“李司马?”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来,他瞧了杨广,低声道:“回陛下,臣,腿抽筋了。”杨广:“……”杨广心中早将李世民骂了个狗血喷头,你那腿早不抽晚不抽,偏偏这个时候抽,寡人还以为你要跳起来打寡人一顿。
    杨广稳了稳心神,笑道:“许是凉着了,回去多穿几条裤子。”有些惯爱拍马屁的朝臣们便又寻着机会赞美了杨广礼贤下士一番,听得李世民太阳穴隐隐发痛。
    每次宴会,自然少不了莺歌燕舞,大臣们身边也必然有歌姬舞姬伺候,李世民不习惯这一套,便趁杨广不备,朝白熠招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大殿正中舞姬们正在起舞,所有光亮都聚集在舞姬身上,白熠便趁着此时小跑到李世民身边。
    不等李世民开口,白熠借着给李世民倒酒的动作道:“你带我走,其余事我出去了再与你说。”李世民也知两人要说的话太多,但此时不是合适的时机,于是乖乖闭了嘴,将同情的目光粘在她的下身上,李世民问:“当时一定很疼吧?”问完后,等着白熠的回答。
    白熠略感奇怪,两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对方所云。正在此时,殿中又忽然一亮,杨广方才便一直留意着李世民,这时候又见全场只他身边伺候的是小黄门,便打趣道:“李司马当真是洁身自好啊。”李世民瞧了杨广一眼,笑道:“家有悍妻。”身边伺候的白熠闻言手一抖,一壶酒便洒在了李世民身上大半壶。
    李世民眉头一蹙,还未等说什么,就见一直伺候杨广的小黄门在瞧见杨广龙颜不悦后,直接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命众人将白熠带下去。
    李世民将酒杯重重朝桌上一放,冷声对白熠道:“你这笨手笨脚的奴才,可知本官这衣裳是陛下御赐?”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白熠瞧了过来,她顺势往地上一跪,跌声认错。
    李世民有意为难,说话也尽挑些不好听的说,言辞犀利到共同赴宴的其余朝臣们都听不下去,纷纷出声息事。
    李世民仍不依不饶,他道:“虽说众位大人为你求情,但你污了陛下对本官的恩宠,不罚你本官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说着站起来朝杨广行礼:“还望陛下将这奴才赐给臣,臣带去府上好生调教,让他长长记性才是。”杨广对自家这女儿可是一点都未上心,连她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再加之白熠又是跪在地上,杨广更是瞧不清她的面容,只当李世民是向他讨了个奴才回去折磨,便也欣然应允。
    一旁伺候杨广的小黄门登时吓得面色煞白,旁人不知道李世民向杨广讨的是帝女,他可是知道的,别说是眼下帝女应该是在禁着足,即便撤了禁,也不该由自己手上将人弄丢,若是有朝一日杨广要与小国和亲又想起来了这个帝女,届时若是找不见,自己这小命可是要难保了。
    小黄门忙跪在杨广脚边,道:“陛下,这人跟了奴才已有十数年了。”李世民与白熠原本都松了一口气,此时又见有人出来捣乱,李世民落座的动作一顿,他撅着尊臀,不可思议般瞧着小黄门:“陛下赏本官个奴才竟还要问过你?”小黄门起先还想着不露自己收了白熠的贿赂的事,但见眼下若是不说,他这脑袋也同样难保,遂眼一闭,牙一咬,对杨广道:“她,她不是什么小黄门,她是帝女啊陛下。”小黄门此话一出,包括李世民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诧异。
    白熠跪在地上,两手狠狠抓着身下的锦毯,刚刚腾起的那抹光亮转瞬即逝,扑面而来的是深深的绝望。白熠知道李世民对观音婢的感情,是以她知道自己没法离开了。
    这实属家丑,杨广的脸都绿了,他强撑着笑遣散今晚前来赴宴的朝臣。李世民原本也要走,白熠却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衣摆,他低头瞧见白熠从始至终都跪在那里一言不发,想到也不知一会杨广会如何对她,李世民的脚步便有些犹豫。
    白熠宛如抓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拉着李世民的衣裳,李世民这才瞧见她的手上粗糙不堪,满是冻伤,有些疮还未消去。不知怎的,之前白熠日夜不眠照顾自己的画面突然便涌上了脑中。
    杨广见李世民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催促,问:“世民啊,你与帝女认识?”朝臣们离开后,杨广便也懒得再打官腔,便直接唤了李世民的名字。
    李世民道:“回陛下话,确实是旧识。”杨广沉着脸:“我瞧公主今晚便是奔着你而来的,想必你二人不只是旧识这么简单吧?”李世民难得的在杨广面前沉默了,一直未出声的白熠突然直起身来,她面无表情的瞧着杨广:“陛下,我与李大人并不熟,方才只是误将其认作他人,才想着过来确认,望陛下明察。”杨广自然是不信白熠的话,他狠狠一拍桌子:“放肆!寡人让你说话了么!你瞧瞧你多能耐?前些年跑出宫去野,坏了寡人的大事,如今又学你母亲那下贱的作派,竟还晓得买通寡人身边的人混进这场宴会来?你究竟安的是何心思?是不是你娘将那些勾搭男人的手段都教与你了?”杨广这话说得实在难听,李世民不知父女关系要恶劣到何种地步才能促使父亲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再瞧白熠,她此时很是平静,仿佛没听到一般,李世民心中暗暗觉得有些不对头。
    他朝杨广行礼,道:“公主前些年曾救过臣,今晚臣瞧公主很是眼熟才将公主请到了身边来,这事全是臣的错。”杨广并不理对错,他只是单纯的一瞧白熠便不顺眼罢了,尤其是今晚,他面前跪着的这两个下贱东西将他皇家颜面都丢尽了,他更是连瞧都不想瞧,遂长臂一挥,命人将这跟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小黄门以及这关键时刻派不上任何用场的无用公主拖出去斩了。
    李世民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但若要救白熠,须得有个让杨广信服的正当理由。
    眼见着有人过来拖白熠,李世民急忙向陛下道:“陛下,公主先前曾为臣出谋划策,才使臣得以击退叛军,公主于大隋有恩,杀不得。”李世民见杨广仍是不信,便道:“若陛下不信,大可派人去柳城暗查,若臣有半句虚假……”杨广此时一摆手:“罢了,世民你莫要多说了,你乃是寡人的侄子,寡人怎能不信你。”他又瞧了白熠一眼:“你也起来吧,寡人今日便瞧在世民的面子上留你一条命。”杨广所言非虚,他的确是瞧在李世民的面子的上才留他这个下贱女儿一条命。眼下李家在朝中的威望渐高,眼瞧着自己手中已再无压制他们的法宝,而且在李家中,唯有这个老二最得朝中众人的心,方才他瞧李世民与他这下贱女儿关系不简单,是以他留下白熠,是让李世民欠自己个人情,而且日后总有用得到这个便宜东西的地方,确实不该莽撞将她杀了。
    李世民与帝女有一腿的事情隔日便像长了翅膀一般传得满城风雨,百姓皆道李世民要做皇家女婿了。观音婢捏着本医书坐在院中回廊下,对这些传闻置若罔闻,倒是坐在她对面的李世民坐不住了,他再次将脸探到观音婢身前。
    “媳妇,我真没有。”观音婢哭笑不得:“不是没人说什么么?”李世民怕就怕在眼下观音婢什么都不说,甚至连问都不问,他愁眉苦脸:“我哪知道白熠是个姑娘啊。”想起自己当年说揍就将白熠揍一顿,李世民心中有些愧疚:“媳妇,当年你也没发现白熠是个姑娘么?”观音婢终于将手中的书放下了,她摇头:“你们二人相识已久你都不知她是女儿身,我与她才接触几次,自是更不可能知道了。”李世民若有所思:“但你们女儿家的心思不是很细腻么?”观音婢略一挑眉:“瞧起来你还很懂女儿家。”李世民听观音婢这话有些不对,很是识趣的转了话题:“媳妇,我们去河东住些日子吧,父亲说想我们了。”算起来李世民与李渊也有好几个月未见,听闻李渊这数月一直在与先前蛰伏,伺机而动的河东各起义势力周旋,李世民有些不放心,也想着借此机会去转转。
    观音婢被这铺天盖地的有关李世民与白熠的传闻闹得也有些不痛快,正想着回大兴住些日子,此时听李世民说要去河东,便答应了下来。
    李建成收到李世民与观音婢要来河东的消息时,正在小花圃里摆弄花草。他一边松着土,一边对李齐道:“他倒是逃的快,是怕观音听多了洛阳的风风雨雨么?”李齐猜不透李世民的心思,顾自在一旁沉默着。
    李建成松土的速度快了许多:“算算日子,这两日她也该到了,你去瞧瞧家中还缺什么,而后同管家说一声,让他尽快补上。”李齐行礼,道了声“是”便要离开,一转身,却正对上不知从何时开始便站在两人身后的郑观音的视线。
    李齐愣了一下,唤了声“夫人。”郑观音点头,待李齐离开后,又在原地站了半晌,见李建成未有要开口与自己说话的意思,她心中长叹了口气,款步才走到李建成身边,柔声问:“听闻二弟与弟妹要来?”李建成并未抬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全然不见方才李齐说到观音婢时的喜悦,他依然认真的给花松着土。
    郑观音对于李健成的这般做法早已见怪不怪,从成亲那日相见开始,她们二人的关系一直是如此不冷不热,郑观音甚至不知道当初李建成为何会娶她。郑观音睡不着时也会猜想李建成的想法,她觉得李建成的心里或许是如传闻般那样有个无法触及的人吧,但是郑观音认为只要自己对李建成好,他总是会看见自己的,毕竟自己对他的感情天地可鉴。
    于李建成来说,郑观音可能只是一个初识之人,但对于郑观音来讲,李建成可是让她心心念念了十一年的人。
    那年郑观音不过四、五岁,被父亲郑继伯带到大兴游玩,大兴乃是天子脚下,三步五步便能撞到一个世家子弟。
    郑观音初到生地,觉得新鲜,整日在外面游荡,一日因看热闹太过忘我,便松了侍女的手,等再回过神时,身边早已不见侍女的影子。郑观音心慌了起来,于是在原地大哭,许是因实在害怕,哭声竟已盖过了在人群中唱戏的戏子。那戏班老板还以为郑观音是对家找的小姑娘过来捣乱,但见她年纪太小,又哭得梨花带雨的,也便没有太刁难她,只是将她朝旁边赶了赶:“去去去,去到一边哭去。”郑观音倒是听话,一边哭着一边朝旁边走。
    彼时李建成正从街上拐角处的那家城中有名的聚宝斋出来,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边哭边撞到了自己的身上,顺带一脚踩上自己的素色靴子。
    郑观音也知道自己是撞到了人,忙停下来道歉,但因哭得太伤心,一句话说得抽抽噎噎。
    李建成心中一软,摸了摸她的头顶:“没关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哭?与家人走散了?”郑观音点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想到自己找不到家,可能会被郑继伯扔在大兴,她觉得天都塌了,是以眼泪流的更凶了,一双杏核眼都哭的肿了起来,鼻头红红的。
    李建成蹲下身子,掏出帕子给郑观音擦了眼泪,轻声哄道:“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郑观音一本正经道:“我家在荥阳。”“什么?”李建成脸皱了起来:“那你到大兴来走访亲戚么?”郑观音不知道什么是“走访亲戚”,她只知道郑继伯是来面圣的,遂又哭了起来。两人沟通十分不畅,这让李建成有些发愁,他正想着将人先带回家中,再让李齐去找小姑娘的亲人,就见另一边浩浩荡荡跑来了一队人马,在那队人马后,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
    李建成不作他想便知那个女子和眼前这个小姑娘大约认识。遂领着小姑娘走了过去。
    两人一见面,郑观音不哭了,女子却哭得更悲戚了:“小姐啊,你可吓死奴婢了。”李建成一听,原来这小丫头还是富人家的小姐。
    那女人哭够了,问郑观音:“小姐,你怎么跑到这来了?”郑观音这才指着身后道:“我方才遇到了一个哥哥。”说罢一回头,却早已不见了李建成的身影。
    后来,郑观音接连哭了好几日,跟郑继伯吵着要找到那个哥哥,郑继伯一个头被她哭得两个大,这大兴城之大,他去哪给她找哥哥?再说眼见着便要进宫赴宴了,为了防止郑观音继续作闹,郑继伯便以带她进宫去找哥哥为由,哄得她上了马车,想着届时宫中好玩的多,一个小孩子玩着玩着便忘了那个什么哥哥了,却不知此下是歪打正着,正好让郑观音遇到了一同随父亲进宫赴宴的李建成。
    这一转眼便是十余年,虽那日只是不经意的一瞥,郑观音却也记了十余年。在这十余年中,郑观音一直留意着有关李建成的消息,她得知他一直未娶,是以在这么些年之后,在得知李建成要娶自己时,郑观音才会高兴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原来当年的那个哥哥也一直记着自己。郑观音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两人再次见面,而后她才发现,所有事情似乎都不是她所想的那般,这一切原来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李建成用他所有的行动狠狠朝郑观音扇了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