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延伸到黑暗的根源
1、
小烟消失了,南陌也消失了,一切就像暴风雨的前夕那样宁静,却好像到处都弥漫着死寂的气息。
南陌兄妹不会就此罢休,他们都明白。所以,他们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鬼,随时会敲门,随时会把胆子吓破。
为了好好保护伊雪熙,夜烽和凉以凡也决定搬到伊雪熙的家里,可是才住上一夜,凉以凡突然说要搬回家住。夜烽当时尴尬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一起搬走,毕竟现在他和伊雪熙身份都不可以放肆了,他们都在乎凉以凡的想法和眼光,可是凉以凡还是坚决回家,只是留下了害怕父母会担心的理由。
其实,他们都知道,凉以凡害怕南陌真的出现了,自己会成为他们的包袱。
寂静的夜晚,伊雪熙早早洗了澡,然后关上门,躲进房间里。
这几天伊雪熙只管害怕,却忘记了观察玄邪的生命之树。再次来到梳妆台面前,伊雪熙才迟疑地发现玄邪的生命好像发生了变化,那些蔓延到玻璃杯外面的“树枝”居然从原来的湿润而赋有光泽,变成现在出现了干枯的情况。
生命之树不喝水,也没有东西可以滋养,干枯的情况难道是因为玄邪的身体出现了问题?难道南陌虐待他了?
伊雪熙顿时焦急得站了起来,孜孜汲汲地走上几步,却又罔知所措地停下了脚步。伊雪熙默默回头,凝视着生命之树,半晌,麻木的脑袋突然浮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实在无计可施的少女不得不尝试咬破自己的手指,然后游移到它的“心脏”面前。
明明密封的心脏嗅到鲜血的味道,突然张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的嘴巴,猛地咬住伊雪熙的手指!干枯的血管随即出现了生气,“心脏”再次激烈跳动起来的同时,“树枝”居然生长起来,犹如墨鱼一样向外生长。
伊雪熙震惊地愣住了,她紧紧凝视着这些“树枝”,却迟疑地发现一条新的血管从心脏生长出来,跟随其他血管一起蔓延开去……
夜烽的房间在伊雪熙的房间斜对面,为了好好保护伊雪熙,他没有关门,眼睛并一直盯着她的房间。
忽然,好几条宛似血管的树枝贴着墙壁生长开来,从眼前游过,夜烽瞪大了惊诧的眼睛,慌忙跑到伊雪熙的房间!
“小心!”看见夜烽的出现,伊雪熙立刻担忧地喊了一句。
夜烽首先低头,只见自己没有踩到在生长的血管,再望向伊雪熙,担忧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见生命之树有点干枯,所以尝试给它吸血……”伊雪熙的声音降低了,就像一个知道自己犯错的孩子。
夜烽一听,跨过血管,强行把伊雪熙的纤手拔出来!
“你干什么?父亲的身体很虚弱,他需要营养!”
“那就用我的吧!”
“不要!这是我的事情!”伊雪熙欲推开夜烽,但那坚定的大手却像巨石一样难以移动。
“万一你倒下了怎么办?少了‘控制’怎么救玄邪?”
伊雪熙的脑袋突然被敲醒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又让她进退无措。
只见伊雪熙稍微冷静下来,夜烽便安慰道:“一人一点死不了的!”
“但你不是吸血鬼……血液不会循环得这么快的吧?”
“这么小的事情能难到我吗?快去睡觉吧!”
伊雪熙咬着下唇,突然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
漫无目的的视线慢慢游移到长长的血管身上,伊雪熙发现这些血管竟然全都蔓延到屋子里的植物身上!血管在吸血的同时,也在吸取植物的精华?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生命之树是要把两者的力量都吸取在内,还是要把植物的力量注入夜烽身上?但这些植物有治疗作用也有毒性,如果夜烽一直这样吸收,就算多特别的身体也会撑不住吧?
伊雪熙突然想到这一点,立刻跑进房间,欲把这个问题告诉夜烽时,却发现他已经眉心紧锁,面容微微抽搐,就像当初被生命之树注入了力量的时候的痛苦表情。
“怎么了?他又注入了新能量到你身上吗?”伊雪熙不知道该不该抽出夜烽的大手,如果是新的能量,或许对夜烽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这一次,夜烽没有像之前那样坚强,矫健的身体在短短几秒之内失去了支撑能力,连站也站不稳。眼看夜烽将要跌倒,伊雪熙立刻扶住他,并把手指从“心脏”里抽出来。仔细一看,修长的手指除了有个伤口之外没有什么变化,但夜烽的身体真的连站着也无力,情急之下,伊雪熙惟有把他扶向一个从来没有为外人开放过的密室。
伊雪熙把一幅挂在长廊上的挂件倒转了,挂在长廊尽头的,就像房门一样大的挂画居然向墙壁里面移动了半个身位,开出一条神秘的道路。
夜烽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热了,隔着衣服伊雪熙也感受得到逐渐加温的炽热。她不知道在这时候把一个浑身发热的人丢进温泉里是不是好事,但这个温泉就是伊雪熙修炼的法宝,因为它是由最宝贵的植物精华一直蒸炼的。
伊雪熙担忧地望向夜烽,只见他依旧努力保持意识,可是这一次的状况比上次更严重,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无计可施之下,伊雪熙惟有把夜烽放进修炼的温泉池里。
突然,正在冒烟的温泉竟然迅速降温了,伊雪熙不敢置信地把手放进水里,却发现水竟然是清凉的!
“夜烽,你觉得怎样?有好一点吗?”伊雪熙捧起夜烽的脸颊,担忧如焚烧的神色尽露无遗。
夜烽用力翕动开始颤抖的薄唇,却能吐出沙哑不堪的声音:“好……点了……”
“真的?但你好像还是很辛苦的样子,到底是怎样呢?是热还是冷?”
“我不知道……好像很热……又好像……很冷……”夜烽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却用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身躯。
伊雪熙不知道该用什么药物去治疗夜烽,她只能努力相信这是被注入新能量的状态,但夜烽能不能熬过去呢?她竟然忍不住再次怀疑。
无法平复下来的担忧,紧紧凝视着夜烽,看着缩得越来越紧的身躯,伊雪熙竟然抛开尊贵的身份,放肆地踏入修炼池里面。
感到被包围的温暖,夜烽却无力得连头也抬不起来,明明知道自己变得脆弱不堪,却只能维持现状。
这一次,伊雪熙没有下令,夜烽却一直坚持下来,没有睡过。
温泉里的水渐渐变得和暖,就像夜烽的身体,也从神经交错的痛苦中渐渐恢复正常。夜烽下意识抬头,还没有感受自己是否得到了一份新的力量,目光却不安分地落在可人身上。伊雪熙的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身体,却暴露了性感的身躯。伊雪熙穿着一件宽领t恤,泉水在胸口位置荡漾,令人浑身湿透,诱惑的线条也尽露无遗。夜烽顿时感到呼吸被屏蔽了一样,莫名的电流划过错乱的神经,在歧路徘徊,理智是打算把少女扶起来,脑袋却还是忍不住沉沉下坠……
清凉却柔软的触感降落在额头上,伊雪熙下意识抬头,却跟夜烽正正碰见,四目交接,二人都被近在眼前的俊脸吸引住。
定格得死死的视线却逐渐贴近对方,夜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正在凑过去,却阻止不了想越来越亲密的欲望。
当微冷的薄唇碰到一阵极度柔软又炽热的触感时,夜烽不禁把湿润的灵魂延伸到桃唇深处,一点点地吸食她的力气与冷静。
伊雪熙的身体就贴在胸前,明明缓和过来的温度又变得炽热起来,不安分的大手慢慢地游移到性感的背部,穿透只有一布之隔的衣服,由不住去探索更多的诱惑。渐渐往上移动的大手突然从光滑的肌肤上发现了薄薄的障碍物,夜烽想也没想便解开了扣子,利落的一下,却让默默受罪的少女不禁哽咽了一声。
夜烽猛然回神,失控的大手立刻从衣服里抽出来,震惊地从伊雪熙的桃唇离开了。
粉嫩的脸颊已经被羞涩的嫣红掩盖了,倔强的少女完全变成一个张皇失措的宠物,小心翼翼地躲在自己怀里,仿佛连呼吸都不敢用力,鲜嫩的桃唇偷偷颤抖,却有一种令人更想欺负的冲动。
伊雪熙悄悄低下头,偷望湿淋淋的身体,性感的线条尽露无遗,被解开的内衣跟身体微微分开了,在波动的水里露出摄魂的诱惑。
夜烽屏蔽了呼吸,咬着下唇,极力往后移动了几厘米,半晌,才能挤出警告的说话:“你赶快走吧,不然我会有非分之想的。”
或许任何一只被夜烽捕猎的宠物都失去了逃跑能力,伊雪熙只能呆在原地,偷偷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颤抖,却连用双手抱着胸前的防卫能力都没有。
“你真是让人烦恼啊!”夜烽微微切齿地埋怨一句,焦急的灵魂再次失控地扑向可人,一下子吻住那瑟瑟发抖的桃唇,再次把她的呼吸狠狠地夺取过来!
疯狂的大手一口气探进衣服里,滑过腹部,修长的五指偷偷掀起了伊雪熙的底线,丰满而柔软的触感宛如电流般划过指骨,划过浑身的神经,也划过伊雪熙的心脏。坚强的牙齿咬不住下唇,失态的声音轻若无声地游荡在耳边,夜烽用力抬起沉重如山的脑袋,却无法远离,只能定格在跟伊雪熙的桃唇只有两厘米的近距前,极力呼出诱惑却无法自拔的气息:“你再不反抗我怕会停不下来……”
清澈的瞳孔缓缓泛起了两片模糊的波光,伊雪熙的桃唇却依旧在微微颤动,除了微弱的呼吸,夜烽听不见任何声音。
“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说要杀了我?”夜烽实在不解,聪明的脑袋在此刻也麻木起来了。
伊雪熙依旧什么都不说,让人辨认不清她的想法。夜烽的大手再次紧贴在敏感的位置上,嫣红的脸颊随即冒起了更害羞的颜色,带着委屈又羞涩的目光偷偷看着夜烽。这张令人魂魄荡漾的面容狠狠夺取了夜烽最后一丝理智,少年一手掀起了湿淋淋的衣服,隐蔽的身躯赤裸裸地绽露人前,伊雪熙只能羞涩地呻吟了一声,却连推开夜烽的力气也没有。
夜烽轻轻爱抚着雪白的肌肤,粉红色的羞涩把少年狠狠吸引过去,失控的嘴巴疯狂地在丰满的顶点上摆动,夜烽突然听到一阵似是抗拒又似是失控的呻吟,可是欲望的神经就如刚才所说,他再也停不下来了。
炽热的吻慢慢滑落到水里的肌肤,夜烽用尽一切去吞占她的世界,伊雪熙的意识跟随那疯狂的舌头慢慢沉淀下去……
清晨,密室没有阳光,只有那浪漫的泛黄的灯光。
醒来的一刻,夜烽发现池里的温泉水竟然干枯了,伊雪熙慌忙失措地缩成一团,夜烽立刻站了起来,大步走出房间。
伊雪熙惊骇地侧头望向那个离开的身影,唯美的脸颊顿时失去了光彩。
可是不到半分钟,包裹着下身的夜烽却迅速拿了一套新的衣服进来。伊雪熙立刻别过脸来,不让夜烽看见自己紧张的表情。
少年轻轻把衣服放在修炼池的旁边,伊雪熙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背后传来温柔的一句:“小心着凉。”
伊雪熙下意识点了点头,感觉到夜烽已经离开这个房间之后,才穿上新的衣服。
伊雪熙站在房间里,竟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半晌,夜烽见伊雪熙一直没有出来,便走到门外,轻声问道:“好了吗?”
“嗯……”
夜烽走进来,却仿佛不敢正视伊雪熙一眼,目光迅速游移到修炼池上,“池水怎么没了?难道……”
伊雪熙也愕然回头,才迟疑地发现修炼池的确干枯了,在短短一夜!
夜烽随即跑出房间,查看“血管”的生长进度,它们依旧在吸取着植物的精华,但血管好像稍微变粗了,而且十分湿润,没有昨夜干枯的情况。夜烽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尝试汇聚灵力,双手在短短一瞬间之内已经被强大的气息包围了。
“难道我们吸收了温泉的力量?”夜烽惊喜若狂地转过身去,四目交接的一刻,笑容立刻下垂,目光也随即游离了。
伊雪熙抿住双唇,没有说任何话,就像个哑巴一样把说不出的滋味全部吞进喉咙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进房间,拿起包包便踏上上学的道路。
2、
血管生长得越厉害,他们的灵气就越强,夜烽认为这是玄邪的指引,或许也是抵抗黑夜流沙瘴气的力量。
凉以凡对伊雪熙的情况十分紧张,看着她平安无事地上学才稍微安心下来。
放学,夜烽和伊雪熙竟然也没有抗拒跟凉以凡一起放学,凉以凡追问他们的修炼成果,伊雪熙不知道怎样回答,惟有把生命之树变化的情况告知凉以凡。他虽然没有战斗能力,但他的盗梦功能令他们得知黑暗流沙的封印与植物有关,而他也是“开路者”,所以伊雪熙没有借口阻止凉以凡插手此事。
凉以凡来到伊雪熙的家里,他好像很心急,一口气走到伊雪熙的房间。夜烽知道他会做傻事,立刻跑上前拉住凉以凡,命令道:“你不要把手指放进去!”
“哥,让我试试,或许这一次我又会得到什么秘密呢!”
“不行!那样很危险!”
凉以凡愕然地望了望伊雪熙,又打量了夜烽一下,“你们昨晚不是都被吸过血吗?你们没事,我也应该会像上次那样没事的!难道哥你又觉得不舒服吗?有受伤吗?”
想起昨天的情况,夜烽立刻松开束缚,无话可说地低下头。
见状,心急的凉以凡立刻跑进去,二话不说便把手指游移到生命之树的“心脏”!
夜烽坦然失色,来不及阻止,跑到伊雪熙的房间时,“心脏”已经在吸食凉以凡的血液了。
这一次,凉以凡还没有睡着,生命之树已经长出了一条新的藤,跟它的“树枝”和“血管”都不一样,它有藤的样子和尖锐的刺,颜色却比一般的藤昏沉很多。
“以凡,不舒服一定要拔出来,知道吗?”夜烽站在凉以凡身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担忧地命令道。
凉以凡点了点头,自信满满地看着兴奋的“心脏”。
长长的藤渐渐生长开来,颜色就变得越来越暗,当它突然停止了蔓延时,藤已经变成墨绿色了。
心脏自动吐出凉以凡的手指,少年发现自己没有划破皮肤,但拔出来的时候却有两个小伤口,就像被一对吸血鬼的獠牙咬过的痕迹。
知道凉以凡没有大碍,夜烽和伊雪熙才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落在藤和血管上。他们发现带刺的藤竟然和血管纠缠在一起,原来的“树枝”继续吸收植物的能量,而藤和血管却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密室。
藤和血管竟然自己开启了密室的门,爬进充满灵气的空间。
当三人不约而同地走进密室,才发现它们竟然蔓延到温泉里,就像一片久未清理的杂藤,错乱交织在一起。
“怎么这里会有个房间?”凉以凡好奇地发问。
伊雪熙尴尬不堪,立刻走出房间,没有解释。凉以凡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见状,夜烽立刻替她解释道:“这是她父亲修炼的地方,那个温泉本来有泉水的,但……后来干了……”
凉以凡点了点头,没有察觉到夜烽心虚的神色,兴奋的心情全都落在池上。
突然,凉以凡走到小池里,小心翼翼地躺在布满荆棘的藤上。
“小心!”夜烽担忧地喝了一声。
“没关系,它们不会伤害我的。”凉以凡完全躺在藤上,却没有感到一点痛楚,随即弯起了欣然的微笑,“哥,我要在这里睡一觉,在我没有得到伯父的消息之前不要叫醒我,好吗?”
夜烽抿了抿唇,陷入难以抉择的犹豫。半晌,夜烽才微微点了点头,“嗯,但你要小心点,不舒服就要起来,知道吗?”
“遵命!”凉以凡展开灿烂如画的笑容,那天真又甜美的面容令人真的禁不住担心,但夜烽还是选择了尊重弟弟,离开了密室。
夜烽没有走出长廊,默默站在这里,伊雪熙却一直坐在梳妆台面前,欲密切注视着生命之树的变动,眼神却一直找不到焦点。
今夜格外宁静,凉以凡睡了整整一夜也没有醒过来。天色已亮,二人都没有上学的意思,继续默默地待着。
伊雪熙一直在抿唇、咬唇,可是几乎把下唇都咬破了,紊乱的心却依旧无法挤出一字一句。
饥饿感让伊雪熙突然找到了离开房间的法子,立刻站了起来,却缓慢地步出门槛。长廊上的夜烽微微一愣,伊雪熙的眼角察觉到那好奇的目光,可惜只是逗留了一瞬间。伊雪熙气鼓鼓地走向厨房,平日极少进厨房的她,今天却决定亲自为凉以凡做一份早餐。
虽然不懂得做饭,但简单的煎蛋还是会的。
“你要干什么?”突然,一道冷漠的声音从远远的客厅响起,正在努力洗刷锅子的伊雪熙顿时吓了一跳。
伊雪熙抿了抿唇,一边把锅子放在煤气炉上,一边弱弱地喃喃道:“我想……做点早餐……”
“你会做吗?”夜烽毫不留情的问题让伊雪熙压抑在心里的怒火突然冒了起来!
“不过是煎个蛋而已嘛,有这么难吗?”少女气鼓鼓地打开冰柜,拿出几个鸡蛋,再点燃煤气炉,把油倒进去。
锅子里传来劈里啪啦的响声,对做饭毫不熟悉的伊雪熙竟然把鸡蛋也迅速打下去,滚烫的油随即飞溅起来!
伊雪熙以为水分不够,竟然往锅里倒了一点水,几乎和水可以成比例的油立刻抗议起来,滚烫的液体疯狂地飞溅到伊雪熙的手上。
“啊!”听见伊雪熙尖叫的声音,夜烽猛地跑上前,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失败一样,立刻把火关了。
“笨蛋,哪有人煎蛋要放水的?”夜烽拿起伊雪熙的纤手一看,却发现这次做饭实验比想象之中更悲惨,那白皙的肌肤被滚油溅得满手红点。
“烫伤药在哪?”夜烽的语气几乎是用喝的。
“在电视柜里面有一瓶墨绿色的中药。”
夜烽一听,立刻跑到电视柜面前,慌忙地寻找那瓶墨绿色的中药。
看着紧张兮兮的背影,整天神不守舍的伊雪熙竟突然找到了焦点,紊乱不安的少女终于没有咬唇,嘴角不禁偷偷弯起一道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夜烽匆匆跑到伊雪熙面前,一手握着中药,一手欲把伊雪熙的纤手递起来,低着头的夜烽却好像突然察觉到什么,抿了抿唇,却又把中药递给伊雪熙。
夜烽的犹豫令人惊讶莫名,俏丽的脸颊疏然失色了色彩,伊雪熙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我一只手……怎么涂啊?”
“我不可以帮你涂。”夜烽吐出冷漠如霜的说话,随后抿住了双唇。
“什……什么意思?”伊雪熙的心脏猛烈地摇晃起来,视线也模糊了,她觉得自己的激动将要爆发了,如果夜烽再不出手阻止。
“对不起……”夜烽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对不起,过去就算多坏,他都毫不在乎,但这一次,他好像连自己都恨透了自己。
简单的三个字,伊雪熙透彻地明白个中含义,可惜失控的纤手忍不住上扬,把聚集在心头的愤怒狠狠掴在夜烽的脸上!但她依旧愤恨,她恨自己的指甲为什么没有割破这张美丽得让人失控的脸颊,她又恨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冷漠面对,继续假装毫不在乎。
夜烽没有哼过一声,也没有看她一眼,默默地承受伊雪熙的怒视。
突然,伊雪熙猛地转身,拔腿跑回房间。
门被狠狠踢开的声音,正如那无法磨灭的怨恨。
夜烽握紧手里的中药,半晌,双脚突然恢复了知觉,夜烽下意识走向那条熟悉的长廊,经过伊雪熙已经关门的房间,顿了顿,却又继续走向前,进入了密室。
刚刚伸了懒腰的凉以凡从池里撑起了身体,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望向夜烽,“哥,伯父给了我新的信息!”
“先别说这些,她为了做早餐给你,不小心弄伤了手,你去帮她涂药吧。”夜烽把中药递给凉以凡。
一听到伊雪熙受伤,凉以凡立刻拿着药跑去她的房间,却不敢直接打扰,只是紧张兮兮地喊道:“雪熙,你没事吧?”
伊雪熙听见凉以凡的声音,慌忙地跑出来。
开门的一刻,凉以凡立刻为她受伤的纤手涂药,却没有发现那双泛红的眼睛。
凉以凡一边为伊雪熙疗伤,一边兴奋地说道:“雪熙,伯父给了我的新的信息呢,其实生命之树的藤就是一幅地图,我在梦里沿着地图而行,进入了一个漆黑的世界,我之后什么都看不到,但我一直在梦里行走,我走得很艰难,因为那地面不平衡,甚至像沙漠一样。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新的突破呢?”
“以凡,这是一个重大突破呢!那地图应该就是玄邪给我们的指引,目的地就是黑夜流沙!”夜烽重拾了斗志,伊雪熙却依旧死气沉沉的。
感觉到沉默的尴尬,伊雪熙才努力挤出苦涩的微笑,向凉以凡说道:“以凡,你们先上学吧,我很困,下午再去学校。”
凉以凡竟然没有丝毫怀疑,点了点头,却向夜烽说道:“哥,不如你在这里吧,我怕南陌……”
“我知道了。”夜烽对凉以凡的要求绝不手软,尽管自己也紊乱不安。
凉以凡怡然一笑,立刻走出屋子。
见状,伊雪熙立刻关上房门,她不理解凉以凡为什么可以这么放心,为什么偏偏要让夜烽留下来,但,她什么都不想去分析了。
凉以凡匆匆跑出屋子,只见背后没有人跟随,才敢偷偷喘了一口气。
其实自从醒来的一刻,他已经察觉到手臂的疼痛,可是在夜烽和伊雪熙面前,他不得不强行把这种痛楚压抑在体内。
是的,他曾经在挣扎的过程中学会了把它藏起来,但他发现它越来越嚣张了。
凉以凡咬着下唇,勇敢地低头一看,那些被压抑的紫红色的暗纹缓缓从手臂浮现出来,就像此刻的疼痛,好像到了一个难以控制的地步……
3、
阳光万道,惠风和畅的白天,凉以凡的筋骨就像断裂一样痛,他已经无法掩饰手臂的魔纹,于是开始穿着长袖衬衣,然后把袖子卷到中袖的长度来遮掩魔纹。
但当到了晚上,凉以凡的剧痛就会消失,只是换成一种难以忍受的痛痒感,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咬着身体,令人真的很想把神经一条一条地剪断!
今夜的月亮特别圆,圆得像一个魔咒,在暗地里呼唤着还未开窍的灵魂。
夜静更深,凉以凡偷偷瞒着家里人,越过昏暗的客厅,来到了熟悉的大街。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路灯也变得格外暗淡,凉以凡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是感受着月光的气息,体内的痛痒感好像变淡了一些。
背后一个高挑的男子双手插袋,用那傲睨一世的瞳孔盯着连腰也挺不直的凉以凡,踩着他的影子渐渐靠近。
这段时间变得特别敏感的凉以凡仿佛察觉到背后阴森的气息,立刻带着骇悸的神色回头,然而老天爷却没有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那张令自己每天都胆战心惊的脸颊居然出现在眼前!
“要出来觅食了吧?”男子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就像一只将要捕猎的吸血鬼。
凉以凡惊骇得下意识往后退,男子却没有追上前,只是讽刺地笑了,就像在看着垂死挣扎的猎物,“我让你逃,让你拼命地逃,让你逃到伊雪熙的家里好不好?让你们三个一起死好不好?”
最后的一句话,突然让凉以凡的脚步停了下来,浑身神经也像被炸开了一样!世界突然停顿了,万籁俱寂,凉以凡感觉到灵魂将要被夺走的恐惧。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吧?”男子走近了一步,凉以凡已经骨软筋麻,无法动弹了。
他记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当初南陌知道小烟和夜烽去了魔界,于是南陌在伊雪熙的食物里做了手脚,令她身上种了纯吸血王族的血毒,当时南陌亲自来把这件事告知凉以凡,他说万一小烟出了什么事,或者夜烽背叛她的话,伊雪熙就会死,但当时凉以凡自告奋勇地要求代替伊雪熙承担这个责任,于是南陌教他只要在伊雪熙发作的时候用力亲吻,就可以把她的毒素吸进自己体内。
他成功拯救了伊雪熙,自己却成为了南陌的傀儡。
南陌再次靠近凉以凡,可怕的魔手突然降落在瘦削的肩膀上,“你们都猜错了,我又怎么舍得亲手伤害我心爱的宠物呢,我要捉的人是你,我要用你来折磨他们!”
凉以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利用价值,当初他不过是希望可以保护伊雪熙,但当视线随着南陌的消失而变得漆黑一片,他突然明白一切只是开端……
伊雪熙整天都没有上学,夜烽也是一样,第二日,因为夜烽一直守在门外,伊雪熙连饭也不吃,足不出户。
熬了一天加一个上午,夜烽终于看不下去,利用厨房绝无仅有的鸡蛋和方便面做了一碗面。
伊雪熙不能关门,因为生命之树的血管和藤从里面生长出来。虽然知道伊雪熙一定在里面,但夜烽也选择礼貌地敲了敲门,低喃一句:“我煮了一个面,你先吃点东西吧。”
躲在房间里的伊雪熙不哼一声,却传来翻被子的声音,好像因为听到夜烽的话所以躲进被窝里。
夜烽抿了抿唇,知道伊雪熙不会出来,不得不放肆地踏入可人的房间。夜烽把面放在床头柜上面,再凝视着被窝里的身躯,温柔地命令道:“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不要!”伊雪熙终于喝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饿死的话谁来救玄邪?”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的生命现在不止是你的事!”夜烽掀开伊雪熙的被子,强行把少女拉起来!
伊雪熙欲愤然甩开夜烽,软弱的纤手却只能像个垂死挣扎的猎物,根本无法从强大的手臂中脱离,“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咬舌自尽!”
夜烽一听,忿然作色,猛地抱住伊雪熙的脑袋,把她的脸颊强行凑到面前。伊雪熙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真的敢咬舌自尽,夜烽就会用那炽热的舌头阻止她的冲动,然后一点点地融化她的理智。
伊雪熙实在感到无路可退,委屈的泪水随即渲染了眼眶,“夜烽,你到底想怎样?”
夜烽松开了束缚,把面递到伊雪熙面前,“健康和平安。”
无奈之下,伊雪熙选择了投降,接过泡面时,脑海却浮现了昨天的画面。记得昨天打算做早餐的时候,她看到库存只剩下一个杯面了。
“我不要吃杯面,我吃外卖,电话旁边有外卖电话。”伊雪熙把杯面递还给夜烽。
“杯面要吃,外卖也要吃!”夜烽没有领情,站了起来走出房间。
“回去吃你的住家饭吧,我不要你的保护!”伊雪熙盯着那个冷漠的背影,不禁吐出连自己都没有思考过的说话。
夜烽微微侧头,却呼出沙哑不堪的气息:“对不起……我不会走的。”语毕,夜烽还是拖着没有温度的背影从她的视线里离开了。
外卖是外卖员亲手送到伊雪熙房间里,夜烽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
她不知道他是否溜走了,虽然他说过不会走。伊雪熙一直忐忑不安,直到一个电话打到夜烽的手机里。
夜烽的电话号码只有伊雪熙和他的家人知道,所以夜烽并不担心会是敌人来电,但当他听见母亲崩溃的哭泣声,他的心顿时慌了!
“妈,怎么了?”夜烽紧张兮兮地站了起来,突然惊呼一句“什么”,把房间里的伊雪熙也吸引过来了。
只见夜烽震惊得连手机都掉到地上,伊雪熙的心也被惊恐淹没了。
“怎么了?”伊雪熙走到夜烽面前,担忧地问道。
“以凡被捉走了……”
“什么?”
“我妈说……以凡从今天早上就不见了,学校打电话回家说他旷课了,她本来不想打扰我,但刚才突然收到一封信,信里面说了一句:那个红眼小子我收下了,这是你们决定帮伊雪熙的代价。”
“是南陌!南陌是这样称呼以凡的!”伊雪熙的声音激动得划破耳朵,“南陌一定是要看着我们担心得发狂,我们不能再等了,立刻进入黑夜流沙!”
夜烽用力地深呼吸,七上八下的心已经无法思考,惟有下意识去认同伊雪熙的做法。
凉以凡曾经说过血管与藤就是通往黑夜流沙的地图,之前他们都没有好好观察这个地图,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血管和藤并不像什么地图,反而像一个阵图。它首先指示他们回到客厅,来到这个玄邪一直爱惜的“植物园”里面。伊雪熙以前从来没有发觉,看似只是为了药物精华而种下的植物,错落有致的位置竟然跟地图的纹路一模一样!是它们改变了,还是玄邪早就把进入黑夜流沙的阵图摆好了。
现在,差就差一个“送信者”,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只有三者力量也要尝试,大不了就打道回府!
心有灵犀的二人不约而同地迈向伊雪熙的房间,两只手一起游移到生命之树上。
对望了一眼,夜烽体会到伊雪熙的心情,还是把这个神圣的任务交给她,毕竟这棵植物跟玄邪的生命有着紧密联系。
伊雪熙小心翼翼地把生命之树放在“阵图”中央,当她正想咬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画出玄邪所指示的地图时,血管和藤竟然自己移动起来!
藤在“植物园”里面画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它并不是标志的圆形,虽然线条有点弯弯曲曲,但它明显是一个三角形。血管渐渐蔓延到三角形里面,在西面勾画了一个疑似“太阳”的标志,然后在南面勾画了一个疑似“风向”的标志,最后在东面勾画了一个疑似“月亮”的标志。
他们并不明白这些标志有什么特别意思,但是三角形空出来的位置却渐渐开了一个洞口,里面漆黑一片,他们看不清是什么,当伊雪熙的心七上八下时,夜烽却大胆说了一句:“我跟小烟进入魔界的时候也是出现了一个黑洞,里面什么环境都看不清楚。你……相信我吗?”
伊雪熙坚定地点了点头,夜烽的大手不安分地游移到伊雪熙的纤手上,把那颤抖的五指紧紧扣在缝隙里。
“我说过,我不会走的。”
伊雪熙再次激动地点了点头,心灵相通的二人同时起跳,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越过厚厚的结界,他们的身体尚算平稳地降落在一块草地上。
这里并不是凉以凡所说的漆黑一片,只是像傍晚一样比较昏暗,远远还可以看见一片紫黄色的霞光。
“看来这里并不是黑夜流沙。”夜烽失望地喃喃一句。
“没错,这里只是魔界,没有人帮你们送信,神是不会让你们进入黑夜流沙的。”突然,一把尖锐的声音回答了夜烽的说话。少年敢确定这不是伊雪熙的声音,当然没有说话的伊雪熙也同样愕然,跟夜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
尖锐的眼神扫了他们曾经紧扣在一起的双手,再把愤怒的目光落在夜烽身上。
“小烟?”夜烽突然感到不安,在这个危机的时刻,他不想多一个敌人,尽管小烟不算强大。
“我可以帮你们送信。”小烟泰然自若地说道。
“真的?”伊雪熙先是露出惊喜若狂的笑容,却很快又担忧起来,“但我们要怎样相信你?”
“你们是怎样确认自己的能力,我不介意用那个方法。”
“但是那个方法必须回去我家。”伊雪熙的心动摇了。
“这里只是魔界,我有办法去人间。”
夜烽突然按住伊雪熙的肩膀,大胆地选择相信小烟:“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相信你。”
“真的?”小烟也有点不敢置信。
“嗯,是我欠你的,这次就当我为逃婚的事情负责吧。”
“什么逃婚?我们的婚礼都还没有开始,我推延了。”小烟闲庭信步地走到夜烽面前,勾起妖媚的笑容,纤手贪婪地抚摸俊美非凡的脸颊,“你是我的,婚礼等你找到玄邪和凉以凡之后继续举办。”
“好,我答应你,但这样找的话都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不如你直接交他们出来吧!”
面对得寸进尺的夜烽,小烟眉头轻轻一皱,却变得格外冷静,只是继续用自信又狡猾的语气说道:“不行,我不能背叛我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还有,我要你服下毒药,在婚礼完成之后我再给你解药。”
“好!”夜烽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伊雪熙惊骇得捉住他的手臂,担忧地摇了摇头。夜烽轻拍了伊雪熙的手背一下,淡然道,“放心吧,我没事。”
其实小烟并不知道,他在暗连城的那段日子已经服过几十种毒药,他又怎么会害怕这一颗小药丸呢?
眼看夜烽将要服下毒药,伊雪熙还是心怀疑虑,向小烟提出要求:“等等,万一他服药你却不带我们进去怎么办?”
“伊雪熙,你以为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小烟锐利的话音一落,夜烽便利落地把毒药吞进喉咙。
见状,伊雪熙也没有反抗的余地,惟有选择相信小烟。
诡异的少女没有耍花招,立刻咬破手指,在地上开始写上“送信”内容。
血字勾画出来的并不是什么符咒或者阵图,而是一段看不懂的文字,就像非常古老的文字一样,他们看不穿内容,惟有继续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