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七段奏魂曲
1、
微弱的晨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日凉便下意识地醒了。每天看着繁华的闹市,期待着每天准时光临的客人从面前走过,然后几分钟之后就会以一张傻乎乎的笑脸出现在面前。
这个已经变成了日凉最近的习惯,今天,日凉依然带着幸福的憧憬等待那一刻的到来,可是明明迟到几乎一个小时了,夏雨瞳还是没有出现。
“臭丫头,十点还没带早餐来,想饿死我吗?”日凉终于忍受不了,虽然明知这样就等于败给夏雨瞳,但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夏雨瞳一向很早起床,常常把爱赖床的日凉唤醒,不然他在假期里也不会这么早起床,但今天夏雨瞳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因为上次到夏雨瞳家里找她,差点和夏父夏母那两个态度恶劣的长辈吵了起来,生怕他们不让日凉跟她见面,日凉惟有把沐小轩叫上,让好友帮忙处理这件“私事”。
沐小轩以一个人的身份来到夏雨瞳家拜访,开门一看,才发现夏家屋子里挂满了白布,夏雨瞳穿着一身白衣,头系白花,貌似是家里刚刚有人逝世一样。
面对这个未来“金龟婿”,夏父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勾起奉承的笑容,屋子里的夏母更是哭成了泪人。
沐小轩扫了一眼,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一个弟弟,但沐小轩当时打听夏雨瞳的身份时,她明明有两个弟弟的,难道——
沐小轩皱着眉头,惊讶地望向夏雨瞳,却又不敢开口。
家里少了一个未来的重要金钱支柱,冷静的夏父惟有把希望落在未来“金龟婿”身上,让沐小轩陪夏雨瞳出去散心。
说到散心,沐小轩便更担心和肯定夏雨瞳的弟弟出事了,但她一直都没有提过弟弟身体状况有问题,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呢?
离开了夏家,沐小轩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雨瞳,你弟弟出事了吗?”
夏雨瞳沉重地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前天有一宗学校九个同学被吸血鬼咬死的案件,我弟弟就是其中一个受害人!”
沐小轩一听,重足而立,来不及安慰,夏雨瞳已经带着激愤继续埋怨:“警察怀疑凶手就是目击证人,但一个普通人怎么可以吸血?他们九个身上都只有脖子受伤了,而且不过是两个牙齿印的伤痕,死因都是失血过多,我倒是比较相信吸血鬼一说,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可恶的妖怪?”
再听夏雨瞳的说话,沐小轩又呆了一下,怎么夏雨瞳的语气好像怪怪的?
可惜还没有机会弄清楚,他们已经来到楼下了。日凉一见夏雨瞳,不禁跑上前,激动地捉住她的纤手,却气鼓鼓地责备道:“今天怎么没来公寓?手机又关机,你想饿死我呀?”
夏雨瞳下意识把纤手收回来,皱起了眉头,嘟着嘴巴去看日凉,弱弱地低喃一句:“你是谁啊?”
五雷轰顶的震撼狠狠劈在日凉的脑袋上,他无法置信地皱起了眉头,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次:“你刚才说什么?”
日凉霸道的气势令夏雨瞳脸色变白,不禁怯怯地躲在沐小轩背后,呼出轻若无声的问题:“小轩,他是谁啊?”
连沐小轩也震惊不已,猛地转身,再次向夏雨瞳确认道:“他是凉啊!日凉啊,你不记得他了?”
夏雨瞳探头,再偷望了日凉一眼,可是立刻被那焦急又愤怒的眼神吓到,再次躲在沐小轩背后,“我不认识……”
“什么不认识?是我啊?你不可能连我都不认识啊!”日凉激动得伸手去捉住夏雨瞳,少女竟然吓得尖叫起来,发了疯似的甩开日凉!
见状,沐小轩立刻挡在夏雨瞳面前,轻轻抱着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慰了一句,再向日凉说道:“凉,你先退后两步。”
日凉犹豫了一下,虽然十分不愿意,但还是退后了。
奇迹地,激动的夏雨瞳竟然稍微安定下来了,却还是不愿意正视日凉,怯怯地躲在沐小轩背后。
“雨瞳,你真的……”沐小轩尝试再次发问,可惜话音未落,夏雨瞳已经激动地摇头了。见状,沐小轩惟有选择牺牲日凉了,“凉,先让她回去吧。”
日凉抿了抿唇,惟有按沐小轩的方法去做。
沐小轩把夏雨瞳送回家里,又匆匆下来了。
再见沐小轩,日凉又忍不住激动地追问:“小轩,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不记得我是谁?怎么会这样?”
沐小轩心知日凉已经焦急如焚,所以把自己的疑惑和所知道的事情都一一说出来了:“刚才我进屋看见他们家在做白事,我问雨瞳,发现前天那个吸血鬼案件,其中一个受害者是她的弟弟,她竟然说了一句‘我倒是比较相信吸血鬼一说,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可恶的妖怪’,凉,你有没有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日凉点了点头,同意沐小轩的多疑,“她应该去追查那个杀害自己弟弟的吸血鬼是谁,而不是说成好像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的样子。”
“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所以假装不记得你来隐瞒或者逃避事情?”
日凉摇了摇头,始终不愿接受这个说法,“其实殇夕来找她的那一天,我们就好了,我说好的意思……是我们决定交往了……之后几天都好好的,过得很快乐,我反而觉得她是真的失忆,而缘由跟吸血鬼杀死她弟弟一事有关!你说……她会不会有可能是那只吸血鬼?或者她怀疑自己是那只吸血鬼,所以……”
沐小轩呆若木鸡地愣住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听见日凉的哪一句话开始。
“小轩?”日凉用肩膀撞了撞沐小轩,他才迟疑地惊醒,却傻乎乎地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状,日凉也闭上嘴巴,没有再讨论下去,心里却泛起了另一份忧虑。
2、
日凉仿佛看穿了令沐小轩发呆的原因,那是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日凉没有再请求沐小轩帮忙,反而自作主张地给了夏家一点钱,借口就是夏雨瞳一直帮忙打理公寓,现在没有了她公寓变得很乱,所以需要她继续帮忙。夏父见钱开眼,立刻跟日凉冰释前嫌,而夏雨瞳也知道因为弟弟的事情,家里花了很多钱,为了帮补家计,夏雨瞳才委屈地接受了这份“暑假工”。
个中苦楚,日凉不知道夏雨瞳有没有体会得到。虽然夏雨瞳来到公寓之后,还是不愿意跟日凉说话,但日凉还是默默地继续以自己的方式去唤醒她的记忆。
傍晚,大雨滂沱,虽然风势并不算强烈,但这样的大雨,就算撑着雨伞,走到公交汽车站也会湿透的,无奈之下,夏雨瞳惟有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然后继续留在尹熙妍的公寓里。
夏雨瞳把大门反锁了,当日凉去敲门的时候却没有人回应,欲开门也打不开。这样敲门又拍打了很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日凉的心越来越慌了,无奈之下,惟有把“开锁工具”都弄出来,用不正当的方式打开这扇门。因为以前尹熙妍一直很爱闹脾气,有一次甚至整天不吃不喝,日凉便发明了这个方法来“对付”她。
推门一进,日凉便听见痛苦呻吟的声音了!公寓里面只有一个房间,里面放着尹熙妍的尸体,因为担心夏雨瞳的确是失忆了,会害怕尸体这东西,所以日凉把门锁上了。
日凉在客厅扫了一眼,夏雨瞳竟然不在这里,剩下的就只有厨房了!日凉匆匆跑到厨房,才发现少女竟然躲在橱柜背后,痛苦地抽搐,却又极力缩成一团。
日凉见状,坦然失色,猛地扑到夏雨瞳面前,却又害怕会给她带来压力,下意识后退了一点,再焦急地问道:“雨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比袭击了?”
夏雨瞳蒙胧的视线里隐约看见日凉刚才温柔的举止,却没有力气去思考,只能直接回应日凉的说话:“月光……月光晒得我好痛……好痛……”
日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突然明白了一切!
夏雨瞳已经变成吸血鬼了,吸血鬼最敏感的时刻就是月圆之夜!不!等等!外面正在下雨啊,怎么可能会是月圆之也,而夏雨瞳所说的月光把她晒得很痛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日凉还是明知故犯地走到窗前,再观察一下夜色。
大雨如注,外面一片模糊,但日凉竟然看见一个血红色的圆月!日凉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望向月亮。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蒙胧雨景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圆圆的月亮,而且是罕见的红色月全食!红月亮是因为浓厚的大气层把紫、蓝、绿、黄光都吸收了,只剩下红色光可以穿透过来,但现在雨势这么大,按正常自然现象来说,月亮应该都被乌云盖住了,为什么还会如此的嚣张?
虽然日凉知道夏雨瞳根本不想接受自己已经变成吸血鬼的事实,但是现在答案呼之欲出。隔着窗户和墙壁都可以令夏雨瞳如此难受,既然躲能够拯救她的,或许也只有这个月亮?
现在没有机会让他犹豫了,惟有冒险一试吧!
日凉回到厨房,突然把夏雨瞳抱起来,残忍地把她带到窗户前,红月亮的光芒直直射在夏雨瞳身上!
胆怯的少女下意识尖叫起来,激动地拍打日凉的胸口,欲从中挣脱!日凉明白她的痛苦,但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刚才明明连抱着自己膝盖也很费力的夏雨瞳,为什么现在竟然有如此力气揍自己?而且拳头好像越来越重了……
“雨瞳,你是不是觉得力气恢复了?”日凉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痛楚,兴奋点落在夏雨瞳的变化上。
少女愕然惊醒,镇定下来的一刻,才发现身体真的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四目相对,夏雨瞳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日凉的嘴角却漾开一个起死回生的欣然笑容。夏雨瞳弱弱地抿了抿唇,目光自卑地下沉了,嘴巴却忍不住喃喃问道:“我对你这么差,为什么你还要救我?”
日凉的笑容甜美得宛如一个天使,一个恶魔挂着天使的笑容,把原来可怕的面具都摘下来了。
“你……现在记得我了吗?”当夏雨瞳偷望自己时,日凉便忍不住放肆地发问。
夏雨瞳委屈地嘟了嘟嘴巴,“不记得……”
日凉的笑容在空气中僵硬了一秒,又立刻保持不太自然的微笑,把夏雨瞳放在沙发床上。
“睡在这里习惯吗?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睡我的房间。”日凉蹲在夏雨瞳面前,用温柔如水的声音问道。
夏雨瞳眨了眨眼睛,看了日凉好几秒,又躲进被窝里。日凉笑了笑,坐在一角的凳子上,默默地守护这个睡美人。
不知道是疲累还是敏感,世界静下来之后,日凉却缓缓感受到一种古怪的气息,似是带着灰尘的气味,又像是一种百年老木的香气,混杂在空气里面的,还有一种闻不到,摸不及的感觉,似是呼吸,又似是死亡的气息。
日凉感到越来越不妥,终于站了起来,慢慢感受着气息来源,双脚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迈进。
当日凉下意识扭动门锁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存放尹熙妍尸体的房间,但到了这一步,日凉不得不大胆推门而进,给自己的不安找一个答案。
尹熙妍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那种奇怪的感觉却包围着她,甚至像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一样。日凉几乎是屏蔽了自己的呼吸,把尝试灵气都汇聚在眼睛里。慢慢地,他好像看见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是一个古老而精美奢华的棺木,棺木包裹了沐小轩设下的结界,现在变成尹熙妍的尸体好像就安放在棺木里面一样!
3、
夜很黑,世界犹如被黑色淹没了一样,看不见前方,甚至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她知道这是黑夜,却感到莫名的不安。思绪不能平静下来,心跳好像缓缓变成一首乐曲,一首不属于紧张心跳的,幽怨的乐曲。
大雨已停了,剩下的是寂静而漫长的夜晚。日凉一直思考着最近的种种问题,无法真正入睡,突然却听见了被子被掀起来的声音。
当日凉睁开眼睛的时候,夏雨瞳已经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明显她也在留意着日凉,四目相对的时候,夏雨瞳心虚的神色完全展露在脸上了。
“我……我怕你会不舒服,所以就坐在这里了……”显然日凉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不再像以前那么霸道和理直气壮了。
夏雨瞳点了点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又望了望门口,心里的欲望更强烈了,“我想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夏雨瞳的语气有点迷惘,好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确,最后还是被日凉猜中了。
“不知道……但就是很想去……脑海里有一首乐曲,有一种感觉吸引着我,好像要把我带到那个地方一样。”
日凉站了起来,欲向夏雨瞳走近,却又无法跨越那个隔膜,“让我陪你……我陪你去可以吗?”
日凉中途顿了顿,换了更温婉的语气。
夏雨瞳不禁弯起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可以。”
日凉一闻,像个得到糖果般的孩子,兴奋地咧嘴大笑。
虽说夏雨瞳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这条路线很熟悉,当夏雨瞳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台愿意开长途的出租车之后,日凉便更敏感了,因为夏雨瞳想去的那个城市,正是伍德切斯特公馆的城市。
一路上,日凉也没有指示地点,来到了另一个城市,夏雨瞳却懂得给司机指示,渐渐来到了伍德切斯特花园。
尽管如此,日凉还是没有给夏雨瞳带路,还是跟在她的身后,让她依照自己的直觉和那种引导她的气息前进。
进入花园之后,夏雨瞳不断向四处张望,观察了一会儿,日凉终于忍不住发问:“雨瞳,你在看什么?”
“不知道,自从进来之后就好像有好几个人在跟着我走,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气息,跟我很贴近的感觉。”
难道是那些精灵?但他们不是很害怕雨瞳的吗?日凉心里又泛起了一个疑问,但他没有告诉夏雨瞳,继续观察她的举动。
踏入熟悉的伍德切斯特公馆,竟然有两个穿着欧式女仆装的仆人站在门外迎接夏雨瞳的到来,日凉还是首次在公馆遇到外人,不禁被她们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心里也泛起了新的担忧。
夏雨瞳向亲切的仆人点头微笑,然后自个儿走进公馆里。她好像心里有数的样子,一路没有停下,直接来到主人房里面曾经发生过爆炸的洗手间。
夏雨瞳蹲在被爆破了的浴缸面前,下意识把纤手游移到地面。
突然,一本金黄色的书籍竟然从地板里面浮出来,甚至算是升起来,被夏雨瞳的掌心吸住了!
日凉望了望身边的少女,然而她好像也为这种情况感到惊讶,愣了愣之后,便捧起书籍,一页一页快速地翻起来……
这样的举动令日凉怀疑夏雨瞳早就接触过这本书,就像是一本熟悉的书,现在就要在里面寻找一个新的答案般。
然而夏雨瞳翻到最后一页,视线却定格在书本上面了。
见状,日凉也靠近,一起阅读里面的内容。
“偃柒夜得到王位了,但现在还差一步,要一个九月九日九时九分九秒出生的纯吸血鬼的手纹去印证,打开王位封印。”夏雨瞳读了这一句说话,再愕然抬头,喃喃自语,“历史更新了……”
“历史?”
“这……好像是一本历史书……我之前好像看过的……”夏雨瞳从模糊的记忆里面努力寻找答案,却令自己的脑袋疼痛起来。
“这里写的是九月九日九时九分九秒出生的,你是四月出生的,很明显这里说的不是你。”日凉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温柔地安慰着,而且刻意逃避了三个敏感的字眼。
4、
如果不是夏雨瞳昨晚“在日凉家过夜”,或许这件事不会闹成这样,而且夏雨瞳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蓝洛一直在留意着夏雨瞳的生活。不能够直接拜访夏家的他,知道夏雨瞳经常不在家已经焦急如焚了,没想到如今夏雨瞳更是孤身一人留在男生家过夜,蓝洛实在无法忍受了,同时地,身为蓝洛女朋友的李思思也无法忍受了,终于拨打了夏雨瞳的手机,向她发泄一番。
在车上接到这样一个电话,夏雨瞳满怀不安,立刻改变了线路去找蓝洛。
“那是谁打来的?怎么听了电话之后就变得这么激动?”日凉的脑袋下意识靠近了一点,视线甚至不安分地落在夏雨瞳的手机屏幕上。
“是蓝洛的女朋友。”
“他自己有事不找你,为什么女朋友反而主动打电话给你了?”日凉的语气像是责问的样子,也明显露出了敏感的神色。
“一些私事……很难说清楚……”夏雨瞳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那个蓝洛喜欢你吧?现在女朋友吃醋了,对吧?”日凉自信满满地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
“那个蓝洛对你有意思,是正常人都看得出来吧!他为了你竟然跟你父母和他自己的父母,甚至女朋友闹对抗,他的女朋友能忍到今天我也觉得是奇迹了。”
夏雨瞳抿了抿唇,再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蓝洛是怎么想的,但我不想令他们吵架……”
“嗯,去找他吧。”自从夏雨瞳失忆之后,日凉每一次都顺从她的意思去做。夏雨瞳忍不住偷望他的表情,明明带着一份不愿意,却还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其实,在忘记他之前,他到底是自己的什么人?夏雨瞳不禁泛起了这种多情的想法。
夏雨瞳没有直接拜访蓝洛,只是来到他的小区外面,把他约了出来。
蓝洛兴高采烈地跑出来迎接夏雨瞳,但当他发现少女身边竟然多了一个无论打扮、相貌,还是气质都比自己出色的男生时,妒嫉的脸颊立刻绷紧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日凉,但蓝洛知道夏雨瞳最近接近的男生就只有日凉和沐小轩,他见过沐小轩,所以这个人应该是日凉了。
看着他们仇视的火花也快要擦出来了,夏雨瞳急忙说出自己的来意:“蓝洛,你是不是跟李思思吵架了?”
蓝洛抿了抿唇,收起愤怒,再极力以温柔的表情望向夏雨瞳,“她该不会是骚扰你了吧?”
“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李思思她……可能有点大小姐脾气,但我相信每个女生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爱护自己吧,所以你应该容忍她的任性……”
“她何止是任性,简直是——”蓝洛猛地抿住双唇,把丑陋的词语收起来,再道,“她最近变得越来越野蛮了,甚至使用暴力,经常咬我!”
语毕,蓝洛用力把衣领扯开,光洁无瑕的脖子却没有出现任何伤痕。
“伤口都看不见,应该不是很伤吧。”日凉插话道。
“看不见?昨晚才咬我,伤口明明很深的呀!”蓝洛不敢置信地反驳道。
“好了,雨瞳来这里不是跟你争论这个问题,我只是想提醒你,请你不要再留恋雨瞳,现在你已经有你的女朋友,雨瞳也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希望她被骚扰,也不希望她被误会成第三者。”
“什么?雨瞳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突然变成他的女朋友了?你是不是被骗了?”蓝洛激动地捉住夏雨瞳的纤手,令她加倍尴尬。
日凉霸道地抱着夏雨瞳的肩膀,向蓝洛发出严厉的警告:“朋友就要有朋友的礼貌,如果你随便碰我的女朋友,我会生气的!”
语毕,日凉强行把夏雨瞳的身体别过来,转身离去。夏雨瞳惊讶地望了日凉一眼,再慌忙回头,向蓝洛说道:“蓝洛,记得要好好对待你的女朋友哦!”
从寂静的回音看来,日凉察觉得到蓝洛的失望和无奈。心软的日凉忍不住回头偷看了一眼,只见蓝洛正在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指尖的缝隙却好像露出了血红色的伤痕。当蓝洛的手垂下来时,明显的伤痕竟然像一个被吸血鬼咬过的印记!
日凉的心脏猛地摇晃了一下,但当他再揉了揉眼睛去看,红印又消失了。
沉淀在疑惑之中的日凉,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搭在夏雨瞳的肩膀上。尴尬的少女偷偷望了日凉一眼,又脸红耳赤地低下头,竟然没有推开日凉的大手的意思。
无意中发现了这张羞人答答的表情,日凉迟疑地惊醒,却不禁把夏雨瞳的肩膀搂得更紧了。夏雨瞳愕然抬头,发现自己被日凉注视着,又害羞地躲开了他的眼神,可爱的表情实在令人迷恋不已。
“刚才我说的话有错吗?”日凉坏坏地问道。
“什么话?”夏雨瞳不太理解这个问题,更害怕自己的笨拙会令自己出丑。
“在你失忆之前,我们是情侣,而在你失忆之后,你也是我的女朋友,对吗?”日凉的语气很有自信,修长的五指却在夏雨瞳的肩膀上偷偷颤抖着。
夏雨瞳仿佛感受得到日凉的不安,却扬起了幸福甜蜜的嘴角,笑而不语。
见状,日凉仿佛是恢复了一点信心,却还是不敢下定夺,继续追问夏雨瞳。少女突然踮起脚尖,调皮而大胆地在日凉的薄唇上点了一下,然后捂着脸颊,傻乎乎地跑走了。
日凉远远看着这个顽皮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一个曾经相似的画面。
虽然夏雨瞳突然忘记了自己,但她的心始终没有改变。
5、
正午时分,猛烈的紫外线强烈地伤害着人的皮肤。就连人类都这么害怕阳光,那么吸血鬼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日凉看着蹦蹦跳跳的夏雨瞳不禁泛起了这样一个好奇的问题,但他相信这一点是好事。
毕竟现在还是中午,本着当仆人的责任,夏雨瞳还是要回公寓给日凉做饭的。
走到楼下,日凉突然跑上去,鼓起勇气牵起了少女的纤手,带她走上甜蜜的道路。
“我说,日凉,你家的冰柜几乎是空的,我们这样上去能吃什么呀?”夏雨瞳边走边讽刺日凉。
“我家什么多?泡面最多嘛!”从电梯走出来,日凉一手把夏雨瞳拉近,亲昵的搂在怀里,再用另一只手开门,“天天要你做饭多可怜啊,今天让我做给你吃吧!”
“哈哈!你觉得这样算是做饭给我吃吗?”
“我还会煎蛋呢!”日凉一边推门,一边回头迎夏雨瞳吐了吐舌头。
夏雨瞳一脸无奈,却忍不住顽皮地敲了敲日凉的脑袋。
正当夏雨瞳打算冷眼旁观,看着日凉的煎蛋成果时,二人却同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餐桌上竟然摆了几盘从餐馆打包回来的炒菜,看似是没有动过的。
二人惊讶地望向正从厨房把碗筷捧出来的影子,一个身穿抹胸超短连衣裙的女生顿时把日凉吓得重足而立!
夏雨瞳也明显呆住了,脑袋的刺痛仿佛勾起了阵阵模糊的记忆,夏雨瞳不知道自己是否认识这个美丽如仙子的女生,只是觉得有一种很想抗拒,甚至害怕她的感觉。
“凉……”女生痴恋的眼神紧紧凝视着日凉,而且仿佛在逐渐接近。
日凉猛地回神,松开了夏雨瞳的纤手,却跑到尹熙妍的公寓里,激动地打开上锁已久的木门。
夏雨瞳也好奇地跟着日凉跑来了,她望向日凉刚刚打开门的房间,却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半透明的棺木,里面还有一个结界,但结界里面却没有任何东西!
日凉回头认真地看了夏雨瞳一眼,不禁捧起她的脸颊,狐疑地问道:“你真的是雨瞳?”
“当然了!”
日凉皱起了眉头,望向后脚赶来的长发女生,呆滞地喃喃道:“那么她是谁啊……”
二人同步望向长发女生,犹如同一阵线的战友,对面却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凉……你这是怎么了?我是熙妍啊!我是尹熙妍!”尹熙妍激动地喝道。
日凉不敢置信地摇着头,拿出手机,一边拨打沐小轩的电话,一边喃喃自语:“难道熙妍的身体又被别人利用了?”
“你不记得了吗?殇夕说过我有可能会醒来的。”尹熙妍理智的一句话,却残酷得敲醒了日凉的脑袋!
麻木的日凉却故意装作听不见尹熙妍的说话,继续跟沐小轩说又有人附身在尹熙妍身上了。
“我是熙妍!你不可能不知道的,也没有人能够模仿我的!”尹熙妍的态度越来越坚定了,变得咬牙切齿的语气甚至针对夏雨瞳,“我认识你!在山泥倾泻的时候,本来你跟我同样会死,但偏偏你有特殊的能力,让灵界使者帮你,还借了我的身体,所以我才会变成吸血鬼!”
“什么?”日凉和夏雨瞳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同时瞠目结舌地呆住了!
“因为你利用了我的身体,所以我就算求生意志再强也无法复活,后来幸好让我遇到了殇夕,她为了让我复活,不得不把我变成吸血鬼。我现在变成了一个饥饿的时候就会嗜血的怪物了,你居然害了我一次还不够,想连我的男朋友都抢走?”尹熙妍激动已经到了无法压抑的地步,不禁跑上前,粗鲁地推开夏雨瞳,霸道地抱住日凉的手臂!
尹熙妍一句又一句的打击,把夏雨瞳努力忘记的回忆一一恢复过来。痛苦的少女捂住脑袋,却无法冷静下来,下意识脱口解释:“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有特殊能力的,我以为是生死界限的常规而已,如果我知道会害了你,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你现在喜欢说什么都行了,你就是爱走可怜路线,凉会受你这一套只是因为我不在,他迷惘了而已,但我现在回来了,你什么都不是,就连替身都不是了!”
残酷的说话狠狠敲醒了夏雨瞳的大脑,尹熙妍说得对,现在正品回来了,这个冒牌货连替身都当不了!
夏雨瞳捂住脑袋,遮掩了自己的视线,刻意让自己看不见日凉的表情,再从他身边离去!日凉却下意识拉住了夏雨瞳的手臂,不争气的少女又停顿了一下。
“凉!”尹熙妍一边撒娇,一边把日凉的手拉回来。
犹如在悬崖边缘捉紧自己的救星突然松了手,夏雨瞳再也没有力气独自支撑,双脚由不住拼命跑出公寓了!
她很认真地聆听着,她离开之后,日凉再也没有喊过她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雨瞳家里的门被敲个不停,本来夏雨瞳真的打算这样狠心地沉默下去,邻居纷纷响起投诉的声音,是这些抗议,把夏家的门打开的。
然而,日凉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沐小轩。日凉不禁讽刺一笑,怪不得沐小轩没有去公寓,原来中途来了陪伴夏雨瞳。
“她怎么了?”日凉一边推门,一边问到。
“很冷静。”
“什么?居然冷静?”沐小轩的答案让日凉有点疑惑,也有点不忿。日凉打算二话不说地闯进夏雨瞳的房间,她却静静坐在客厅里等他。
“我在这里等你,是因为我想跟你说点事。本来想等你冷静下来再说的,但你偏偏这么固执。”夏雨瞳冷冷地望向日凉,眼睛黑白分明,没有哭泣的痕迹。
日凉抿了抿唇,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再坐在夏雨瞳身边,温柔地喃喃道:“熙妍醒来这件事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有心理准备……你……给我一点时间处理好吗?”
夏雨瞳讽刺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再冷静地说道:“不用处理了,我们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本来就是替身而已,现在真正的尹熙妍回来了,你还犹豫什么?说真的,我一点都不难过,其实只是一场梦,甚至是一场戏而已。现在我醒了,你都该醒了。”
“雨瞳,你说什么……现在不是闹脾气,或者礼让的时候啊!”
“我很清醒,我没有闹脾气。日凉,没有清醒的是你,你回去吧,冷静下来想清楚,你真正需要的是谁。”
“我很清醒,是你没搞清楚吧!”日凉激动地站起来,尽管很想证明自己是冷静的,意识还是无法让他这么做。
“我一直都很清楚,我喜欢你,我想留在你身边,全都因为我想当一个公主,想证明我也可以麻雀变凤凰。”夏雨瞳站了起来,做了一个请求日凉离开的手势,“你回去慢慢想清楚吧,我父母快回来了,我不想这件事被他们发现。”
“凉,先回去吧,熙妍才刚复活,你这样跑出来她的情绪肯定会情绪不稳定的。”沐小轩也劝告道。
犹如被两个十分重要的人一起赶走的感觉,让日凉无地自容,不禁愤然转身,跑出屋子。
看着日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忍耐了良久的泪水终于冲出堤坝,飞溅而出!
沐小轩走到夏雨瞳面前,不禁放肆地把少女搂入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背部,却挤不出任何安慰的说话。
硬物与地板相碰撞的声音突然传进耳朵,沐小轩本来也不想理会,夏雨瞳却抽离了温柔的怀抱,愕然低头,一颗眼泪状的半透明宝石居然掉在地上!
二人也愕然地看了它好几秒,沐小轩才把它拾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它是你的眼泪……”沐小轩大胆地猜测,只见夏雨瞳还是一脸呆滞,没有心理准备从刚才的痛苦直接跨越到新的问题上,沐小轩便把宝石放在少女的掌心里,“你先把它收起来吧。”
“小轩……”
“嗯?”
夏雨瞳呆呆地抬头望向沐小轩,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好像记起来了……我和凉的过去……尹熙妍这个人……甚至……我为什么会失忆……”
“你的情况有点像是强迫性失忆,通常会得这个病也是因为受了太大的打击,在你失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痛苦?”沐小轩皱起了眉头,特别注重这个问题。
“我杀了人,杀了我的亲弟弟,杀了九个无辜的孩子!”
敏感的数字顿时让沐小轩恍然大悟,“你说那九个学生被吸血鬼杀害的事情是你做的?为什么你会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睡着了的,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迷糊的情况下杀了他们,但我第二天去找殇夕,想问他凶手是谁,他说其实我自己知道答案……”
“所以你就觉得是自己杀了弟弟?然后因为太痛苦所以得了强迫性失忆,下意识去忘记自己害怕面对的事情和人?”沐小轩大胆猜测,只见夏雨瞳点头默认,便继续说出自己的见解,“但没有证据证明那九个学生是你杀的呀,说不定是殇夕引导你去认为是自己杀而已,因为本来他的出现就是不怀好意的,所以他的说话也不可信!”
“但那个目击证人说看见了九个空间……”夏雨瞳把头压得更低了,心虚地喃喃道,“其实我没有告诉你们,有一次大雨我去找殇夕,他给我做了一个试验,我以为遇到了危险,大脑下意识分割了九个意识空间,我可以把敌人分别困在空间里面再单独对付他们……”
“等等!那就是说,殇夕也知道你拥有这个能力?”
夏雨瞳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把普通空间分离成九个空间的这个绝技施展给我看看?”
夏雨瞳愕然地望向沐小轩,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但她惟一清楚的是,他的所有出发点都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