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99师叔的艳遇
一番感叹之后,莫长安和十里冲着妇人道了个谢,便辗转落到了人群的另外一侧。
“当真是造化弄人,”十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垂眸道:“如此好的王后,自是不能这样早就香消玉殒。”
“十里,”莫长安见此,脸上笑意稀松:“你莫不是打算自己去揭了皇榜,为那王后除魔捉妖罢?”
瞧着十里也是个冷心的姑娘,没想到竟是这般感性,听着妇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些个话后,她心中竟是存着一丝扼腕的痛惜,想要对此施以援手。
“我的确是这般打算的。”十里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眉头蹙起:“我如今虽说修为不比从前,但要在凡世间捉个道行浅薄的妖魔,并不是难事。”
“道行浅薄?”莫长安闻言,不由抿唇:“十里,你这热心肠的模样倒是不错,至少证明人间自有真情在不是?”
她莞尔的上扬唇瓣,神色很是揶揄。
“莫不是你听出了端倪?”十里抬眼望着她,揣测道:“还是说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其他的了解?”
她知道,莫长安素日里爱开玩笑,但有些时候,她的玩笑中,的确存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洞悉。
“倒不是了解,而是莫名的一种猜测罢了。”莫长安无声弯唇,心下忍不住叹一声十里与她的合拍之处。
她们分明才认识短短数日,但这般莫名的默契和了解,却是比起许多门中师兄弟和夜白,都要强烈许多。
对此,莫长安倒是不知道,是女子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十里当真与她缘分极深……十里不慌不忙,问道:“什么样的猜测?”
“方才那大姐提及赵国国师姜衍,”莫长安道:“我先前在魏国的时候便听过姜衍此人的名讳,可以说那青年名声极响,各国皆是知道一二。”
“既然是如此一个人物,想来不是浪得虚名,蝇营狗苟之辈。”
“且不论其他,就光说他能够一眼看出王后并不是身体抱恙,而是身侧有妖邪之物来说,足以说明他即便三年前受了天谴,如今却还是术法惊人,丝毫不比寻常的道士修仙人差。”
“可这样一个人,却在面对王后的事情上,‘束手无策’。”说到这里,莫长安神色幽深下来,瞳孔闪烁而明暗交接:“我想出现这样的情况,无外乎两个原因。”
“要么王后身边的妖邪之物太过厉害,要么就是他……”
话才说到一半,莫长安还来不及全数言明,那一头便一片喧闹,所有人震惊十足,围着那城墙底下错愕不已。
“天啊!”有女子声音响起:“竟然有人揭下皇榜了!”
“这人是谁?”随之而来便是一道男子疑惑的声音,略显粗哑:“莫不是外乡人?我瞧着很是眼生!”
人群中,不知是谁深吸一口气,恍惚道:“他是当真有法子为王后治病,还是年轻气盛,不知进退?”
“应当是有些本事罢?”另一道声音略带颤抖,听着很是秀气:“毕竟咱们王上可是在底下写了……”
“若故弄玄虚者,腰斩处置!”
……
……
言下之意便是,治不好王后,提头来见。
莫长安意味深长的瞧着人群簇拥、看不见身形的人物,嘴角一勾,略带讥诮:“什么人,呵,竟是这样愚蠢。”
她早早便看到,这皇榜底下写着一行大字,警告和危险的成分,俨然再清楚不过。
毕竟依着传闻来说,赵王爱极了王后,这一个月来定然召见了无数‘能人异士’,可惜的是,这些人不仅没有治好王后,就是连一丝丝的好转也没有带来,如此循环几次,哪个上位者还能存着耐性,等着这些‘无能之辈’一个接着一个不自量力的前来?
十里闻言,微微一顿,心下正想询问为何莫长安方才接下去要说的半句话是什么之际,就见人群之中,白衣墨发微微拂动,衣冠胜雪的仙人顿时离了涌动的噪杂的一众围观看客。他仿若来自红尘之外那般,衣襟处纹麟黑边氤氲生辉,自带一股清贵冷决。
十里心下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莫长安。只这会儿小姑娘已然转身,背对着皇城老墙,俨然是要离开。
“走罢,”莫长安袍角随风扬起,语气嘲弄:“这般不长脑子的家伙,我可是不想看见。”
凑热闹什么,大抵便是算了。好歹要去送死的是和她同行一辈,看多了实在闹心……毕竟这样一来,委实显得他们修仙的人啊,没带脑子出门。
“咳咳!”十里伸手拽了拽莫长安的衣袖,暗示性的发出响动。
“你不会想去看是谁吧?”莫长安听着,以为十里是想前去观望一番:“如此家伙,到时候咱们去看他表演腰斩就得了……左右这两日的功夫,他定然是要抛头颅洒热血一番。”
说着,她略感疲倦一般伸了个懒腰,顺带还打了个哈欠:“唉……吃饱了就闹困,十里,咱们回去罢,我可没得闲心思看那些傻里傻气的家伙拉低我们修仙人的档次……”
“咳!”见那人面色极冷,一步步靠近,宛若携了一身风雪,十里不由嘴角一抽,继续暗示:“咳咳咳!”
“怎么?”莫长安终于觉得奇怪,转瞬便侧过身,嘴里还嘀咕着:“莫不是你同情心泛滥,还想着到时候给他捎一壶好酒,带几个好菜,来一个临别……”
‘刻薄’的话到嘴边,就差最后两句没有吐露出来,小姑娘猛然瞧见那熟悉至极的金边锦靴,下意识便咽了口唾沫。
“临别什么?”锐利似寒箭的话坠在地上,冷冷敲在莫长安的心上。
“咳!”莫长安想了想方才自己说的话,再瞧着夜白手中捏着的明黄卷轴,没来由便心虚起来:“临别……临别唱个小曲儿?”
“小曲儿?”夜白眉眼冷峻异常,似乎染上了几缕风霜:“你不是说我是傻子、不长脑子,还拉低了修仙人的档次?”
“哎呦,”莫长安眼珠子一转,立即朝着十里凑过去:“十里,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赶紧儿的,我带你去医馆就医。”
一边说,她一边拉起十里的手,作出一副关切和担忧的模样。
十里眼皮子一跳,正打算配合着莫长安做戏之际,眼角余光一闪,就见一道白光朝她而来,速度快的她都来不及躲避。
下一刻,她就觉原本空荡荡的手中,猛然握了一个物什。
只是,她还来不及低头望去,就见身后的侍卫已然上前,携着一众百姓,气势汹汹朝着她而来。
“十……十里?”莫长安松了手,小心肝儿一颤,差点惊吓出声。
她和十里两人,身高差距并不明显,最多只是十里高挑几分,几乎不必辛苦仰头,便可见其鬓角眉梢。
可现在这会儿,她还没来得及后退,双手正牢牢握着十里的青葱玉指……再抬眼时,十里已然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或者说,身边这人完完全全瞧着是另一个人。
“我……”十里一张嘴,愕然发现自己嗓子眼就像是堵住了一般,竟是发出男子的声音:“长安,我的声音……?”
“夜白?”莫长安咽了口唾沫,顿时明白过来,眼前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她正偏头去看夜白,却发现原本该是站在她对面的夜白,此事不知怎么的,竟凭空消失,不留丝毫痕迹。
小姑娘完全惊呆住:“夜白这狗东西……”
十里现在的模样,完全就是用了幻颜术后,模样平平无奇的夜白,就连身量嗓音也分毫不差。这显然,便是夜白施了幻颜术造成,以至于连皇榜都悄然落在了十里的手中。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以为,揭皇榜的是十里……或者说,应当是被幻化成夜白模样的十里。
“这位公子,”侍卫上前,由不得分说便打算抓住十里的胳膊:“你方才揭了皇榜,应是明白,现下必须随我等进宫面圣。”
十里一个错愕,脑回路显然没有转过来,尤其是听着那些人一个个紧盯着自己,心下更是懵的不行。
她难道看起来像是公子?
“咳,”莫长安见此,下一刻便长袖一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摇身一变,瞬间照着十里现在的模样,幻化成了夜白那张幻术造就的浅淡模样。
“天呐!”一瞬间,众皆哗然,就连那两个高头大马的侍卫,也忍不住惊呼一声,不自觉便往后退了两步。
十里见此,再次愣住:“长……”
“咳!”莫长安打断她的声音,学着夜白的嗓音说话,神色悠然:“二位官差大哥对在下的术法修为,可是信服?”
她伸手拿过十里手中的皇榜,即便端着一张无奇的男子面容,也让人瞧着雅致贵气,从容似仙……只一眼,便知道是个有本事的人物。
男子清润的嗓音响起,顿时让在场一众人看的晕头转向。分明刚才瞧着这是个姑娘家,怎么一转眼便成了揭皇榜的男子?且这旁边还有一个……究竟什么情况?
“怎么,对我这般术法看花了眼?”莫长安淡淡笑了笑,眉眼灼灼:“那现下这样,可是明白了?”
一边说,她一边指尖一弹,红光掠过,身侧的十里顿时恢复了原来了模样,艳绝清冷的让周遭一众男子看的眼睛都直了。
如此绝色美娇娥,方才竟是成了男子模样,若是他们没有看错、没有领会错,是否就是身侧这个揭了皇榜的青年刻意如此,以显示出自己的能耐?
越是这样想,众人便越是觉得事实如此,毕竟她方才可是问他们,对她的术法修为可是信服。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那头十里还尚且搞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她下意识看了眼莫长安的方向,心下糊涂却又隐隐觉得有些清明。
在场,唯独莫长安最是了解局面,尤其是在十里恢复原本的样貌时,她心下更是将夜白祖宗八十一代都骂了个遍。
毫无疑问,素日里装模作样的夜白,实在是黑心至极。为了‘报复’她的谩骂,他刻意用术法将十里幻化成他的模样,让那些侍卫和百姓误以为十里就是他,继而对此穷追不舍。
可谩骂他的是她,不是十里,夜白心里头也跟明镜儿似得,一清二楚。故此,他转瞬便设了圈套,让她心甘情愿的踏入……毕竟让不会作戏的十里陷入两难,并不是莫长安会做出的事情。
夜白一早就知道,莫长安会为了十里而将自己幻化成他的模样,而可以验证她的猜测的,无非就是她试探性的施法之际,十里轻而易举便恢复过来。
她在天街城那会儿,夜白曾许诺过教她幻颜术,实际上他不仅教会了她,同时还授之幻化术……因此,当下的情况演变,不得不说皆是出自夜白一人之手。
小姑娘心中有了这般计较的时候,那领头的两个侍卫皆是一惊一乍,继而又是作揖又是敬佩的,便客客气气做了个请的姿势,打算将她带回宫中觐见赵王。
“二位官差大哥稍等,”莫长安从容一笑,那不属于夜白的温润缓缓蔓延在那张熟悉的脸上,转而便是朝着十里,附耳轻声:“十里,你先回客栈等着,一切的事情你若是不甚清明,可以去问夜白那狗东西。”
最后的三个字,莫长安咬字清晰而略显恼意,只唯独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笑意,在外人看来,似乎不过是在与情人低喃嘱咐罢了。
“好。”十里点头,知道莫长安自有计较,于是也没有迟疑,便转身离去。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莫长安才收回目光,做出一副极为有礼的高雅模样,很快随着一众侍卫踏入皇城宫墙。
……
……
蜿蜒数里,青石板逶迤绵延。
这偌大的皇宫之中,积雪落了一地,四周银装素裹,老树落霜,轻轻吐纳一口气,便是烟雾萦绕,徒生寒凉。
朱红色的墙,热烈而炫目,金边镶嵌,富贵泼天,只一眼便令人沦陷其中,无可自拔。
一座、两座、三座……莫长安一路走来,细数着恢弘壮丽的广阔殿宇,神色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艳羡亦或者其余的情绪。
白雪旖旎,朱墙生艳,不期然的便有厚雪压下,自树枝上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只即便响动再怎么清脆,在这空旷寂寥的宫门之内,也略显苍凉和突兀。
她目不暇接,徒步而去,也不知走了多久,过了多长的时间,终于绕过假山花园,来到一座极为高大尊贵的殿宇面前。
“公子,”这时,身侧引路的侍卫停驻步伐,低声说道:“您且在此处候着,待小人回禀王上,再来宣召。”
说着,他下意识看了眼另外的几名侍卫,眼底的情绪不言而喻。
“放心罢。”莫长安清了清嗓子,淡声道:“我就在这儿等着,左右如此大的皇宫,跑不掉的。”
她知道,那侍卫的意思是让其余人看着,别让她离了。
“公子见谅,”被说中心里头的想法,那侍卫倒也不气恼,只恭恭敬敬点了点头:“小人去去就来。”
话音一落,他便转身,朝着殿宇而去。
莫长安站在身后,瞧着他踏上台阶,过了一道重兵把守的防卫,又经过另一道高手护着的处所,才见到了立在殿宇外头,手中捏着一把拂尘的公公。
此间不过短短百余米的距离,这样大的阵仗把守,倒是让莫长安难得开了眼界。
想来啊,这越是高位上的人物,便越是畏惧生死一说,哪怕是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赵王,也难免要落入世俗的套路,将自己关在金碧辉煌的笼子里,畏手畏脚,不敢动弹。
“你怎么在这里?”略带惊讶的女声悠然响起,清脆如黄鹂,蓦然之下,便带了一丝少女的烟火气息。
莫长安闻言,不紧不慢的便转过身,眼角含了三分笑意,犹如春色。
就见那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一双媚眼如丝却清澈见底的桃花眸,她穿着烟霞色的绚丽华服,长长的裙角迤地贵气,神色之间骄矜非常。
如此女子,瞧着倒是不像贵妃一流,毕竟入了宫的女子,大都没有这般孩子气的神色,一眼便可窥见其中喜怒。
“公主殿下!”就在莫长安纳闷之际,周围一众侍卫宫人早已叩首跪拜:“奴婢奴才参见公主殿下。”
随着一声公主的呼唤投掷而出,莫长安脸上笑意依旧,丝毫看不出内心的风起云涌。
在赵国之中,能被称作公主的,大抵有七八个。可十五六岁模样,却依旧尊贵的,除却八公主赵琳琅之外,再无其他人可以比拟。
“都平身罢。”赵琳琅挥了挥金丝绣成莲枝的华美广袖,眉眼却是落在莫长安的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她再次开口,重复了一句方才的问话,心下倒是有些犯了嘀咕。
分明她今儿个在客栈内见着他的时候,他脸上很是漠然,几乎冰冻三尺,让人不敢靠近……怎么不过转眼之间,他便如此言笑温润,仿若换了一个人那般,让人委实捉摸不透。
“公主安好。”莫长安闻言,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连作揖的动作都省了去。
莫长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倒是纳闷异常,这公主,怎么一副和她略微熟稔的模样?莫非是……夜白那狗东西的老情人?
可若当真是,也是有些不对……毕竟她现在顶着的是幻术演变的脸容,丝毫与夜白那惊为天人的模样没有相似之处。
“怎么?”赵琳琅见她神色陌生,不由惊愕道:“才这么一会儿,你就将我忘了?”虽说那时候他表现的极为冷淡,可也不至于如此健忘,竟是转瞬之间便将她抛却脑后,眸底满是疏离。
一会儿?
莫长安心下微微顿了顿,看来并不是夜白的旧相识,而是才认识一二的……仔细辨别这赵琳琅的口气,倒是不像是和夜白颇为熟悉的样子。
“公主玩笑了,”长长的睫毛微微投下一片阴影,莫长安淡淡笑着,从容不迫道:“我不过是一介布衣,当是不敢和公主攀亲带故。”
说着这话的时候,莫长安神色尤为平静,那模棱两可的口吻,听得赵琳琅心中虽是奇怪,但也没有再多加追问。
想来眼前的人瞧着平平无奇,私心里倒也不难看出是个孤高自傲的人。
思及至此,赵琳琅便点了点头,不由嘀咕:“看来你这人还是很有意思。”
见着她是公主,不仅不为之错愕,反而无波无澜,好似所有一切都是虚无,那股子淡泊的姿态,倒是叫她深觉难得一见。
“公主谬赞。”莫长安不动声色,依旧表现淡淡,唯独脸上笑容雅致,即便是生了一张连秀气都称不上的‘脸容’,此刻也显得很是惹眼。
“公子姓甚名谁?”赵琳琅心中一动,便立即扬唇笑起来:“瞧着像是来觐见我王兄的。”
既是觐见,那么很有可能将来两人交集许多……同时也意味着,知道名讳的话,自然是必定。
莫长安眸光落在找琳琅的脸上,云淡风轻道:“回禀公主,我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