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摧毁
那是顾倾城留下的画,莫长安一直知道。只是,她也是到了如今才明白,原本该是在顶楼的卷轴,最终被顾连城丢到了二层的某处,积了四年的灰。
莫长安记得,她曾问过夜白,为何顾倾城不过是浮幻,却可以留下画卷,可以触及物什,唯独无法被除却沈惜年外的他人所见到。
彼时夜白沉默了半晌,回道:命数如此。
这四个字,她一直到现下,也无法参悟……沈惜年不过普通的凡人,如何能担得上天这般玩笑?
“我调查不出顾倾城和沈惜年之间的瓜葛,可事实却是……”那厢,顾连城暗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她爱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顾倾城。”
不论是强求的一纸婚书,还是紫竹幽然,亦或者是每个深夜的等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顾倾城而做。
他不过是有了一张脸,代替了死去的那个人罢了!
“你大约不知道,那一刻,我所有的骄傲,顿时摧毁殆尽。”
“我告诉自己,不要奢望和沈惜年共度余生……因为我甚至连替代品都不是。”
有朝一日,当她发现他是另一个人,也许他连靠近一丝都无法做到。”
“除夕临近的时候,我从京都领着程小蝶入了顾府。在那之前,其实已然有人引荐了她让我识得。许是她太过肖像霓裳公主,我抱着一丝混沌,想着借此从此忘却沈惜年也好。”
“可我到底还是错了……整整四年,我对程小蝶没有一丝上心,哪怕我一直告诫自己,无论沈惜年和程小蝶起任何的不愉,我都要维护着她。”
“程小蝶入府的第一年,沈惜年对我愈渐冷若冰霜。可我私心里知道,她终归还是在意我的……或者说,应当是在意顾倾城。”
“我对她恨之入骨,自私的用顾倾城这张脸,伤她至深。就像她看我的时候,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人那般,我恨不得告诉她,顾倾城死了,早早便死了呵!”
他总说她是疯子,可实际上,他又何尝不是疯了?
他伤着她,恨着她,似乎这样可以令自己好过,或许如此,她就可以不爱顾倾城,不去惦念那个化作枯骨的人。
“直到那一年,我从京都回来,归途之中,猛然发生雪崩。离黑暗最近的那一刻,我隐约瞧见沈惜年到来,她将我带回府中,悉心照料了多日……这是第二次,我动了心思,想要和沈惜年白头到老,哪怕是一辈子只作顾倾城,我也想和她一起。”
“可这宿命仿佛就是这般,每当我下了决定,想要不顾一切的和沈惜年在一起时,偏生就是会有情况,意外滋生。”
“我醒来的时候,身边除了程小蝶,再无旁人。经着一番问话,我得知沈惜年因我染了病,便更是心急如焚。”
“只是,当我来到她的榻前,看着昏迷不醒,却一直喃喃喊着顾倾城的沈惜年时,所有一切,都开始乱了套。”
他是这样的恨她,恨她即便如此被伤害,还心心念念着顾倾城这个人。那不是对他顾连城的,而是明明白白,只属于顾倾城。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沈惜年为何会如此爱慕顾倾城,就算是醉了酒,失了意,她独独喊着的,便只是顾倾城……”
她大病初愈,因着他和程小蝶的事情,一气之下饮酒沉沦。他在她已然不省人事的时候,来到她的跟前,心中疼的滴血,却听她一字一句敲打在他的心上,将他最不堪的一面刨开,淋漓尽致。
她拉着他,同他说:倾城,你说过欢喜我,是不是都不作数了?是不是都是骗人的?
她说:倾城,我是这样希望,你还是从前的你……
缱绻缠绵,她嘴里吐露的,皆是对从前的回忆和对现下的失意。
那一刻,顾倾城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只是笑话,他恨极了沈惜年,更是恨这样的自己……因为他永远,也不可能是顾倾城,而她却是连一丝一毫的恨意,都不愿给他。
只是,他没有料到,在那之后,沈惜年重病,一度羽化……在她昏昏沉沉之际,他强装镇定和无视,心中竟是乱麻纠缠,几乎窒息。
在听到沈惜年说要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幡然明白,原来啊,他入了戏,执迷不悟,陷入魔障。而她却在辗转之下清醒过来,心中唯独存着的,已然不是顾倾城三个字,而是真真正正的顾倾城这个人。
他如此声嘶力竭,怒着叫嚣,他告诉沈惜年,她永远等不到顾倾城……只要她敢死,她便再也等不到他。
这世上,谁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爱她,爱到沈惜年若是死了,他定然无法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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