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赛首战, 小卖部三战全胜，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场比赛结束, 下台时都有一个队员不高兴。
    第一场小皇子不高兴。
    第二场于放不高兴。
    第三场江泰成不高兴。
    和前两个相比，江泰成表现得尤其明显, 一张脸拉得比马还长，嘴巴高高地翘起, 像吊着油瓶, 经过小皇子时, 还极其大声又做作地发出了一声冷哼。
    小皇子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陈景辉立刻走过来：“怎么了？”
    小皇子说：“不知道, 人头我给他了。”
    江泰成没走远，听到这话立刻冲回来：“那本来就是我的人头。我和橙汁打得好好的，你跑来搅什么局！”
    小皇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打得又不是1v1。”
    江泰成顿时无话可说。
    ……
    但就因为无话可说, 所以才更气了！
    小卖部大比分获胜之后，媒体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热炒他们下一场与战斧的比赛。因为上次国际赛，北盟的名额被小卖部替了，很多人都觉得小卖部欠北盟一个人情，这次就是报答的机会。
    连北盟粉丝也这么觉得, 在官网下面大喊“小卖部加油, 为北盟报仇”。
    小卖部内部倒风平浪静。
    在新九天身上小试牛刀之后，瑞安、里奥他们自觉已经十分了解中华区联赛水平了, 自信大增, 什么金斧头银斧头战斧头，都是人头。
    而唯一一个加入“拔刀群”的蔺老板另有烦恼。
    今天, 是小黑粉期中考试成绩公布的日子。他上次去学校为小皇子签字请假时, 向班主任保证过, 绝不会让小黑粉掉成绩, 如果掉了，小黑粉就销假回学校。
    知道小黑粉来历前，他还会站在班主任这边，可现在，他只想小黑粉高兴。
    开着车在门口等了会儿，他又绕到学校后门的围墙外。
    万一小黑粉被班主任扣住，大概率要从这里跳出来的。
    幸好没多久，小皇子就发来好消息，说自己成绩排名比上学期期末考试还前进了一位，老师们高兴地又送了他很多新试卷。
    蔺琛从车上下来，站在学校门口，远远地就看到比春光更明媚的少年背着沉重的书包慢吞吞地走过来，心下一软，当即迎了上去。
    被小皇子第一眼就认为“不是好人”的容貌在青春期少女的眼中是极具魅力的。小皇子前面两个女同学窃窃私语、评头论足，讲完身高容貌，又讲他手里车钥匙的品牌。
    小皇子心下不快，突然加速，带起一阵风，越过她们的身侧，到蔺琛面前停下，仰头看着他：“蔺琛。”
    “嗯？”蔺琛顺手拎过他的书包。
    小皇子偷瞄刚刚讲话的两个女生，见她们一脸惊讶和艳羡，心情忽然就多云转晴。他拉着蔺琛的袖子，开始汇报自己每门考了多少分。
    蔺琛侧耳倾听。
    小皇子看着他认真的脸，有时候会好奇，这个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就算是父皇，对自己课业的关心也就这个程度了吧。
    可父皇是亲人，自己和蔺琛非亲非故……
    蔺琛甚至愿意为了自己去大越，那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换做自己，如果是蔺琛要回去一个危险的世界，大概也愿意的，但那是在已知蔺琛对自己的付出的前提下。这样对比下来，好像是蔺琛对自己更好。
    所以……蔺琛到底为什么这么好呢？
    车开到一半，蔺琛还在想今天去哪里庆祝小黑粉期中考了个好成绩，就听他在身边幽幽地问：“你对我，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情吗？”
    那是他所能想象的，非亲非故中感情的最高境界了。
    蔺琛恍惚了下，急忙踩刹车减速。
    他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对我太好了。”小皇子掰着手指数，“经常请我吃饭，带我出去玩，辅导我写作业，想办法送我回家，还帮了我朋友的忙……”越说越觉得和他相比，自己付出的实在太少。
    “等你到了大越，我请你吃遍天下山珍海味。”小皇子想着想着，突然高兴起来，“这里不能吃熊掌，我们那里可以！还可以喝虎骨泡的酒。父皇不许我喝，但我知道放哪里，我可以偷出来，我们偷偷喝。”
    对他描绘的景象，蔺琛高兴不起来。
    他更希望保持现状，就像此时、此刻。
    如果小黑粉可以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如果他们可以开着这辆车一直走下去，如果他们的距离永远这么近……那该有多好。
    “不是知己。”他喃喃道。
    小皇子耳尖，立刻转头问：“那是什么？”
    蔺琛勾了勾嘴角，有些无奈地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为什么是以后？”小皇子不满，“电视剧里的以后再说就会变成没有机会说，明明回答一下就能知道的秘密，主人公得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找到答案，劳心劳力又浪费时间。”
    “但我这个答案，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对你好，这就够了。”
    假如他们的现在注定没有永远，那就让现在的他们保持永远吧。
    经过媒体、粉丝、水军、广告商的多方发力，小卖部和战斧的联赛门票已经炒上了天价，即便如此，还是出现了有市无价，一票难求的现象。
    圈内人都知道，这种现象级的热度绝不可能是自来水浇灌出来的，背后必然有推手。
    蔺琛的人品有口皆碑，而且小卖部上赛季第四，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反倒是战斧，打赢北盟之后，就一直在风口浪尖上，推不推的，都不缺这把火了，不如烧得更旺一点，增加曝光率，提高商业价值。从战斧官网近来不断晒赞助方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战略目前看还是挺成功的。
    赵恺忍不住唱衰：“战斧是打算捞完这票就不干了吗？这宣传架势，简直是死亡前的疯狂。”
    入职不久的宣传专员说：“可能热度太高，他们也有点怕了，所以昨天雇佣水军对我们捧杀，我已经找水军对冲了。”
    赵恺好奇：“怎么对冲？”
    战队的日常运作，蔺琛已经全权交给战队经理负责，也不太清楚。宣传专员解释：“就是找水军伪装成对方的粉丝，拼命吹嘘他们有多厉害，此战必胜之类的。他们也是这么操作的。”
    赵恺：“……”
    所以，现在网上赞美小卖部的，是战斧的人，而赞美战斧的，是小卖部的人？
    ……真是比赛第二，友谊第一的感人电竞。
    其实这件事的前期的确是战斧找人刻意引导的，一是刷刷存在感，提升商业价值，二是老板谭立冬和蔺琛有过节，想恶心恶心他，但由于他们打赢北盟的那场犯了众怒，所以只是稍微一引导，就疯狂发酵，后期的事态已经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他们找水军吹捧小卖部，是为了把对方抬上去，让自己下下台，万一输掉比赛，也没那么难看。万万没想到小卖部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做初一，一个做十五，不但谁都梅下台，还添油加醋地把场子烧得更热了。
    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场外什么事了，只能赛场见真章。
    为免舟车劳顿影响状态，小卖部提前一天到秀州调整状态。
    这场比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原本没什么感觉的小卖部队员看到酒店外面顶着寒风跑来在加油助威的粉丝后，总算有了非赢不可的觉悟。
    登记入住完毕，准备开赛前会议，粉丝还在楼下守候。
    杜睿透过会议室的窗户，看着楼下举高高的加油鼓劲条幅，恍恍惚惚地问：“联赛到底是刚刚开始，还是快要结束了？我怎么觉得这气氛像是要决出冠亚军的样子？”
    “差不多。”蔺琛推门进来，将手机放在会议桌上，“黑桃军团、星皇、云海静声都已经到了，永恒希望明天过来，北盟队长刚刚打电话过来鼓舞士气……输掉明天的比赛，就算拿了这个赛季的冠军，也等于白拿。”
    然后是不是又要就地解散了？
    大家绝望地想：战队明明比上赛季更强大了，为什么他们的饭碗反而更不稳了呢？
    就问问，有个天天想砸饭碗的老板咋整？
    比赛那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杜绝了战队打输后归咎于天气不好影响发挥的可能。
    小卖部和战斧被安排在不同的体育馆入口进场，好将两边的粉丝引流。
    虽然隔着老远一段路，但声音是会传播的，一旦有一方爆发出高亢的呐喊和尖叫，另一方必然要回以颜色。于是体育馆从南到北，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小卖部队员不知道喊的人嗓子疼不疼，但他们的脑子是真的疼。
    小皇子耳力本就比别人敏感，受到的伤害更大，蔺琛见他皱眉，立刻伸手去捂他的耳朵，粉丝原本要歇一波的吼叫立马又起来了。
    “神王神王，地老天荒！”喊到最后，声音都撕了。
    小皇子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论坛，心中一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蔺琛说他对自己不是知己之情，那么，会是论坛里说的“神王”这种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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