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辉在队友面前说地信誓旦旦, 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私底下联系了大胡子教练好久，都被一个“忙”打发了，正准备破罐破摔地答应翡翠阁, 大胡子这个大忙人突然组局请老队友吃饭。
    地点依旧是小皇子用筷子插桌的那家店。
    小皇子也在受邀之列。
    因为蔺琛下午给他安排了一场模拟考试，所以他出发的比较晚, 到的时候菜已上桌，热腾腾的美味佳肴衬托着现场气氛格外的冷冰冰。
    杜睿看着小皇子就像看着救星：“桑桑啊, 快来快来, 特意给你点的清蒸大闸蟹, 快来吃。”
    小皇子的确喜欢吃大闸蟹, 但这里没人伺候，得自己剥，便有些兴致缺缺。不过队友的好意还是要领的, 他坐下来，用热毛巾擦了擦手，立刻动起手来。
    其他人便开始说大闸蟹应该怎么吃，没话找话地特别明显。
    吃了一会儿，大胡子突然说：“wzs最近不收人。”
    大家有意无意地看向陈景辉, 都知道他想去。陈景辉脸一红, 赌气地说：“那我去翡翠阁。”
    小皇子来之前，大胡子已经说过一轮了, 见他还不开窍, 气得声音都抖：“我举个例子，你打排位已经打到了校官级别, 不想着怎么更上一层楼, 打到将官, 难道还要回尉官区抖威风吗？和比你弱的人在一起, 你永远无法进步！老话怎么说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
    陈景辉说：“人人都想当将军，那谁去当兵？也有句老话，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
    “人往高处走，能进职业联赛谁还会退回公会？”
    “但那是二队！”
    “你真有本事还怕进不了一队？”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承认我没本事，我就去个适合我的地方。”
    “出息！”大胡子被气得狠了，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喝尽。
    数据分析师想说这是我的杯子，看看大胡子的脸色，又默默地咽下了这口气。转去wzs之后，他们过得不好不坏，老板对他们颇为信任，资金到位很快，但队员明显不如神龙后裔这一波好带。
    陈景辉要跳槽，数据分析师极力赞成，对wzs也有利，可大胡子不愿意。
    他嘴上说“好不容易推上去的孩子，没道理让他砸回手里”，可数据分析师知道，他是为陈景辉的前程考虑。从上往下滑容易，从下面攀回来可就难多了。
    一顿饭不尴不尬地吃完，临走前，数据分析师给他打包了一份点心，说是大胡子的意思，带给蔺琛的。
    “小辉这孩子有时候爱钻牛角尖，你蔺神多包涵，多给他一点机会。”他们虽然不在战队，也听说了小皇子和蔺琛关系融洽。
    小皇子在回去的路上就发短信把话转达了。
    蔺琛当时人在战队，听完直接和赵恺说了句小黑粉给我带了点心，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压根不提这点心谁买的单。小皇子微波炉用得娴熟，还给他热了热。
    蔺琛边吃边露出了满足的神色：“放心，陈景辉的事，我心里有数。”
    他说有数，是真的有数。果然没多久，单梦龙、陈景辉、杜睿、王晓东都签约去二队了，反倒是侯轩和蔡昶浩去了翡翠阁。
    听到消息的小皇子大跌眼镜。
    其实，单梦龙、陈景辉、杜睿虽说去二队，但蔺琛承诺了一定的出场率，不能说发配。陈景辉真正纠结的是一队二队这个说法。年轻人，脸皮薄，觉得进二队就是被降职，面子挂不住。
    但蔺琛的说法和大胡子差不多——进过职业队了，要是没点提升，才是真的丢人。去公会打比赛，虽然有主力位置保障，但这是他们进小卖部之前就有的待遇，就这么回去，才是真降职。单梦龙和杜睿也在旁边敲边鼓，陈景辉失眠了两夜，就这么被说服了。
    这一套对侯轩、蔡昶浩却不管用。他们进小卖部之前一直是替补，在职业战队这段经历等于镀金，现在回去当主力了，内心很是满足，走之前还大张旗鼓地请大家吃了一顿，以示庆祝。
    别人都在为他们高兴，只有王晓东嘴毒：“你算过两边的经济效益吗？”不等侯轩和蔡昶浩回答，就拿出一张表格，从薪水、奖金到商业代言，各种算了一遍，两边一对比，小卖部的收入的确比公会高得多。
    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听过于放吗？”
    蔡昶浩和他一样打巡逻系，闻言眼皮一跳：“火车头队的火爷？他不是一直在美美区打比赛吗？”
    王晓东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他在国外私人号上已经宣布回来打比赛了，你猜他加入的是哪一队？”
    蔡昶浩震惊：“不会是小卖部吧？”
    “他和蔺神当年就很铁。”王晓东得意洋洋，“现在后悔离开了吧。”
    蔡昶浩握住侯轩的手：“幸亏你劝我走，不然，我以后就是铁打的前排观众啊。”“前排观众”是“机甲虚拟”圈对冷板凳的另类说法。
    王晓东恨铁不成钢：“难道就不想让火爷带带你吗？”
    蔡昶浩认真地说：“你知道职业圈最可怕的是什么吗？理论我都懂得，但我做不到。”像小皇子，他的走位身法他们私底下都研究过，但谁复制成功了？还有蔺神，废帝……他们的技术难道就没有人学习吗？可最后，蔺琛还是蔺神，废帝还是废帝……他们还是他们。
    “人各有志。”侯轩拍拍王晓东的肩膀，“知道你这么舍不得我们，不枉我们认识一场了。”
    “谁舍不得你们了。”王晓东嘀嘀咕咕地低头吃饭。
    这顿散伙饭之后，小卖部转会风波尘埃落定——舒瞳、王彦超回去当主播，吴高毅退役，蔡昶浩、侯轩转会。
    就在黑粉忍不住高歌唱衰小卖部，说他们日薄西山到不得不减员的时候，蔺琛在官网高调发布了加入小卖部的新队员——
    1、于放，id 放纵的火，外号火爷。前火车头巡逻系主力队员，连续五年获得了美美区十大最有价值选手之一的称号。
    2、瑞安，id godspeed。中欧区人，博加纳战队队员，目前正参加国际赛，已进入了前八强。
    3、刘江熠，id 子夜雪。原速火战队队长，擅长开荒系。
    4、里奥，id 雄狮。中欧区人，前黑唱片战队队员，去年刚获得中欧区潜藏系mvp金奖，擅长潜藏系。
    5、江泰成，id泰山。前黑桃军团队员，擅长潜藏系。
    赵恺看前面的名单看得美滋滋，到最后一个，眼皮一跳，忍不住想抓住蔺琛的肩膀，用力地摇晃：“江泰成？那个醉驾斗殴进监狱的江泰成？你疯了，他在外面的名声早就臭了，你嫌现在的小卖部还不够霉吗？你收他？”
    蔺琛老神在在：“他技术不错。”
    “醉驾技术更好。”
    “他已经付出了代价，在里面待了两年，据说现在特别老实，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实话！”
    “……他爸认识我爸。”
    赵恺知道蔺琛对他爸的感情，所以对蔺老爸的战友格外宽容优待。
    蔺琛说：“放心，我会看着他的，如果再出事，我不会手下留情。”
    赵恺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才说：“你不是说起码转过来六个，就算加上最后这个……促销，也还差一个。”
    蔺琛叹气：“那个黄了。”
    “你原本想请谁？”
    “废墨墨。”
    赵恺气结：“我信你个鬼。”不说废墨墨是黑桃军团的王牌，就冲他招了江泰成，废墨墨会来才怪！当年两人不和的消息可是闹得满城风雨。江泰成坐牢的时候，废墨墨的粉丝还因为在市区放鞭炮庆祝被罚款了。
    蔺琛摊手，这年头说实话为什么没人信呢。
    果然老友不如小黑粉可爱。
    他打电话给小黑粉，准备带他去一家新开的餐厅试菜，小皇子拒绝了：“班主任刚刚跟我打电话，让我明天去上课。我今天晚上要赶作业。”
    刚好战队的事情告一段落，蔺琛决定重启自己家庭教师的身份，兢兢业业地回去辅导作业。
    赵恺忍不住感慨：“为了留住桑桑，你也算不择手段了。”
    蔺琛不假思索地回问：“不值得吗？”
    “值得！”
    赵恺给予肯定。他研究过了，蔺琛请来的大神们，没有一个擅长治安系，吴高毅退役了，如今战队里得用的治安系只有桑无瑕一个人了。
    赵恺将蔺琛殷勤地送到门口：“老师不够记得叫我，随传随到。告诉桑桑，我的英语口语经过国际赛的锻炼，已经进步很多了。”
    蔺琛说：“看来那一天你挺忙。”“一天”的“一”划重点。
    赵恺：“……”不戳痛脚会死吗？
    经由蔺琛的辅导，小皇子虽然没有把试卷完全做完，但完成的数量很可观。
    蔺琛第二天一早将人送到学校，临走前不放心地重复了一遍：“不管什么人来找你，记得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可以联系我。”
    小皇子觉得他意有所指，而且从公寓到学校，他已经不止一次说有人会来找他了。
    “谁会来找我？”
    蔺琛避而不答：“我随便说说的。”
    显然不是。但他不肯说，小皇子也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也是，就不好强求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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