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家乡菜会是宫廷御膳？
    你以为你家住在紫禁城吗？
    蔺琛气笑了。
    他可以确定自己的试探已经完完全全被小黑粉识破了, 对方现在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遛他玩。
    不过没关系，这种不知道是猫捉老鼠还是杰瑞逗汤姆的游戏, 他愿意奉陪到底！
    蔺琛不动声色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在大家的欢呼声中, 在金碧辉煌的水晶灯下，他给每人点了一盘蛋炒饭和一盅不知道是啥但很鲜美的汤——就这样, 也是人均二百五的标准了。
    饭店大概看他们吃得实在寒碜, 还送了几碟配菜。
    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太好吃了。不愧是宫廷御膳啊！桑桑选得好！”杜睿发出由衷的感慨。
    其他人认同地点头。
    这里的蛋炒饭加汤, 胜过外面吃佛跳墙。
    小皇子也很心满意足, 虽然不是想象中的味道，但精细的做法，的确有点记忆中的影子。
    他真心实意地亲自向蔺琛道谢：“我真的好像尝到了家乡的味道。”
    蔺琛：“……你喜欢就好。”这演得他都快信了。
    当晚, 鹿松柏打电话过来问进展。
    蔺琛气不顺地反问：“你给我设了kpi？每周要完成多少指标才算？”
    鹿松柏被凶得莫名其妙，委屈地说：“我才第一次问。”
    “你还想天天问？”
    “……碰钉子了吧？”发小之间的了解可不是假的。
    蔺琛傲慢地说：“当然没有，我和他现在关系特别特别的好，他特别特别的信任我，简直亲密无间, 就差掏心掏肺了！”
    如果语气中没有透露出一股垂死挣扎的倔强, 他几乎要相信了。但鹿松柏知道蔺琛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类人，也不揭穿, 就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有。”蔺琛毫不客气地开条件, “我想知道那次实验的具体内容。”
    “你知道这不可能。”
    “你没打报告怎么知道不可能？”
    鹿松柏想：我明知道不可能还打报告，不就是明知故犯吗？又不是嫌自己头太铁, 非要去撞个鲜血淋漓。
    “你换个条件, 我一定答应你。”
    蔺琛毫不迟疑地说：“我要带他故地重游。”
    鹿松柏在思考, 如果他抽自己俩耳巴子, 蔺琛会不会心软——他这不是头铁，而是嘴硬啊，说什么“我一定答应你”，他试探着问：“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有啊。”
    鹿松柏不安。今天的蔺琛好说话得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中的是连环计。
    蔺琛冷笑：“you can，you come。”你行，你来。
    鹿松柏：“……”又没有kpi，他今天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一定要打这通电话呢？
    “我试着帮你申请故地重游。”
    仔细想想，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策略，如果桑无瑕是假失忆，说不定到了军区附近，会有新的行动，如果是真失忆，故地重游也许能唤醒他的记忆。
    鹿松柏执行力一流，蔺琛挂掉电话去洗了个澡，回来就收到一切搞定的消息，不过探访的时间是固定的——明天上午八点到十点。
    蔺琛看表——已近半夜。
    所以，六个小时后，他要强行将梦乡中的小黑粉叫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塞进车，送去军区？
    ……人干事？！
    蔺琛郁闷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发了条短信给小黑粉：睡了吗？
    小皇子收到的时候还没有睡，他正躺在床上研究怎么当个合格的黑粉，比如说专门在对方的鸡蛋里挑骨头。
    这条短信也可以挑骨头吗？
    小皇子拿着手机想了想，回复：你的问题没有主语。
    蔺琛：？？？
    谁收的谁就是主语啊，还需要写吗？
    小皇子：问号不能这么用。
    这条发完，小皇子觉得今天的黑粉任务已经打卡完成，可以关灯睡觉了，但蔺琛显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蔺琛：你出来。
    小皇子：……
    这个甄平安教过，如果有人让他放学后别走或是约他出来，多半是约架，一定不要答应，要告诉老师。
    不过看在蔺琛晚上带他吃了宫廷御膳的份上，小皇子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答应一下的。
    如果真的要……切磋，他也不是不可以奉陪。
    小皇子拿着手机，兴致勃勃地出来了。
    蔺琛站在走廊的灯下，黑色真丝睡衣让他看上去带着点儿独属于夜晚的慵懒，一向凌厉的目光微微眯起，不像剑，倒像是钩子。
    小皇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母后身边的一个宫女。
    他曾撞见她扑倒太子哥哥的怀里，用的就是这种钩子般的眼神。只是后来，这个宫女就再也没见过了。那时他还小，母后避重就轻地说这个宫女手脚不利落，跌跌撞撞的，所以打发去了别处。
    现在想来，那个宫女其实是在勾引太子哥哥吧。
    只是……
    蔺琛为什么会和她撞眼神？
    不由狐疑其目的。
    蔺琛忍不住揉了揉用了一天、有些干涩的眼睛，一抬头就看到小黑粉隔着两三步的距离，正审视自己，心中一惊。疑人偷斧的他潜意识地将小皇子代入了间谍的角色。
    难道小黑粉不准备装下去了？要摊牌了？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而小皇子这边很快放弃了对蔺琛的怀疑。在异世界，别说蔺琛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算知道了也没用，自己还靠着给他打工赚钱呢。
    “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蔺琛见小皇子紧绷又放松，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果然要大结局的节奏啊。
    对方武力值这么高，要杀自己灭口，易如反掌。
    这样想着，他突然很伤心。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自己对他这么好，几次三番地原谅他的失礼，给他送钱，还帮他解决朋友的麻烦，但在他的眼里，自己也许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人。
    算了，摊牌就摊牌吧。
    蔺琛心灰意冷地说：“我查到你给的那个手机号了。”
    小皇子眼睛一亮：“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你受伤的地方在军区附近，刚好被一名军人看见，他就叫了救护车送你去医院。”
    小皇子激动地问：“那我能见见他吗？”
    蔺琛说：“他不太方便。”
    小皇子说：“打电话也行，我想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受伤的。”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蔺琛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想要找出他说谎的痕迹。
    小皇子看着对方钩子般的眼神，悄悄退后了半步：“我失忆了，完全不记得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你知道你失忆前在哪里吗？”
    “我知道啊，我在……”小皇子张口想答，却猛然顿住，脸色慢慢慌张起来，“我好像在和父皇……父亲母亲吃饭？不，不对，我后来出去了，是的，和很多人一起出去的，我去哪里了？我去……”
    脑海浮现他乘辇出行的画面。
    他抱着脑袋，慢慢蹲下来。
    记忆突然一片灰暗。
    他有种预感，失去的那段记忆很重要！非常重要！
    “桑无瑕？”
    蔺琛见他快要倒在地上，连忙跑过去扶住。
    小皇子抱着他的腿：“我可不可以去我受伤的地方看看？”
    正中下怀。
    蔺琛说：“明天上午六点出发。”
    “好。”
    小皇子脑海里记忆片段太散乱，让他心烦意乱地敲了敲头，但刚敲了一下，就被蔺琛抓住了。
    蔺琛叹气：“别敲，越敲越笨。”
    小皇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哦，多谢。”
    “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就想起来了。”蔺琛送小皇子回房间，阳画城大概太累，不但早早地睡着，还打起了小呼噜。
    蔺琛微微皱眉，脱口道：“要不要去我的房间里睡？”
    讲完，应该后悔却不太后悔。
    刚刚小黑粉那空洞的眼神实实在在地戳中了他。
    如果他真的是间谍，这演技，自己被骗了也不冤。
    可蔺琛越来越趋向于……小黑粉是真的失忆，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军区附近。
    小皇子摇头：“不用了，我习惯了。”
    阳画城居然这么爱打呼噜？
    本是随口的一个提议，此时却有些较真。
    蔺琛说：“你不早说？你每天要做那么多作业，还要打比赛，晚上不睡好怎么行？这样吧，你今天先在我房间住一晚上，明天再给你调寝室。”
    小皇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要换寝室了。
    这件事上蔺琛特别雷厉风行，直接关上门，拉着他回了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在住进来之前，叫人好好地设计装修过，房间正中一张两米乘两米的大床，小皇子躺上去，忍不住发出了舒服的感慨。
    蔺琛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少年，不知怎的，突然紧张起来，踌躇半天，从橱柜里拿出一床被子。
    小皇子看着被子，很疑惑：这么厚，应该是寒冬才用得上的大棉被吧？
    他好心提醒：“现在盖这个，会不会太热了？”
    蔺琛摊开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怕冷。”
    小皇子狐疑地抱着被子躺了会儿，突然翻身，去摸蔺琛的头，摸到了一手汗：“你在出汗。”
    蔺琛热得口干舌燥，还要硬撑：“嗯，虚汗。”
    小皇子想了想说：“以前大胡子教练也容易出虚汗，可能是肾虚。”
    蔺琛：“……”
    不，他只是有些不知道为什么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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