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沅会知道这是近景魔术用的扑克牌，是因为去年李想看上了一位学长，那学长就是混魔术社团的。
    所以有一段时间里，李想几乎每天都在研究魔术，就为了跟那学长有共同话题，然后她练习的最多的就是扑克牌，各种不同的扑克牌道具买了一大堆，还天天强迫她跟牧七做她的观众加陪练。
    阎煜把扑克牌重新放回证物袋。
    “在仇明的家里有找到其他剩余的牌么？”
    周勇涛摇了摇头，“现场可疑的物证都在这里了。”
    那就是只有这几张单独的牌了，但是仇明死之前为什么还要在手里捏着扑克牌？
    “如果仇导死时都刻意把这个牌拿在手里的话，难道说是他对这几张牌有什么很特殊的感情？”
    总归是重要的东西，才会在死的那一刻还想着要握在手中。
    安沅这么问的时候，周勇涛也立马感觉这不太对劲了。
    阎煜则是直接扬了扬眉，“周队，让人好好去查一下仇明平时是不是对魔术感兴趣，另外，我们明天再去一下案发现场。”
    “好的，没问题。”
    周勇涛随即挠了挠后脑勺，“阎教授，刚才谢谢你。”
    “辛苦你这么晚还跑一趟，你跟潇医生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么一耽误，马上就快十二点了，忙起来这时间就过得飞快。
    安沅和阎煜回到隔壁的研究院去取车。
    “想吃什么？”
    安沅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们去喝粥吧。”
    这么冷的天，她就想喝点热乎乎的，而且刚看完尸体，对烧烤火锅这类重口味的夜宵暂时无感。
    阎煜搜了一下附近还在营业的店铺，然后驱车开了过去。
    两碗最简单的锅巴粥，再要了几个小菜，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不紧不慢地吃着。
    阎煜把流着红油的咸蛋黄用筷子夹出来放到了安沅的碗里。
    “谢谢。”
    安沅笑着一口吃掉半个咸蛋黄，嘴角还沾了点油。
    要是以前，阎煜肯定很嫌弃地递纸巾让她自己擦，现在，手指头比脑子动的快，他拇指指腹早就抚上去代劳了。
    然后安沅很自然地抽了纸巾替阎煜擦了手。
    两人这无声静逸的互动在旁人看来很有爱很惹眼。
    有羡慕的，当然也有嫉妒的。
    大晚上来喝粥的人还不少，小餐馆里坐满了大半，像安沅和阎煜这样的情侣隔壁就坐了一桌。
    “哎，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隔壁桌女的不高兴了，开始找茬。
    男的也没哄着，毫无耐心地开怼，“那你怎么不学学人家长好看点？”
    这话说得也是挺醉人的。
    然后那女的一下就爆了，拍着桌子开骂：“艹，之前追我的时候怎么夸我的？”
    “你说，我还有哪里不好看？”
    安沅好想扭头过去看看那女生到底长什么样子，听声音年龄应该还蛮小的。
    “左成钢，你说呀，别给我装死。”
    “行了，闭嘴吃你的东西。”
    “我不！”
    “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女的不依不饶，男的估计也是烦了，两个人于是就旁若无人似地吵了起来。
    安沅皱眉：啊，好烦！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阎煜则是长腿一伸，直接踢在了隔壁桌那男的椅子腿上。他没用力，但是也踹得那人连着椅子一起晃了一下。
    隔壁桌的男人吓了一跳，猛地起身，然后往阎煜这边看过来。
    “卧槽。。。”
    在看清阎煜肃冷的眼神后，男的后半截骂人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不知道是受不了自己男朋友那怂包的样子，还是说故意想要来搭讪碰瓷，安沅抬头就看到隔壁桌的那个女生扭着腰就走过来了。
    真的是个‘女生’，虽然画了妆，但是看那稚嫩的脸估计都不满二十岁。
    “帅哥，怎么个意思啊？”
    一开口，就很社会。
    明明年岁不大，偏要装的老气横秋的。
    阎煜哪有兴致搭理这种人，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要么安静吃饭，要么滚出去。”
    小女生先是被阎煜这森冷的语气给怼到了，不过到底年轻气盛，下一秒的动作都把安沅给惊呆了。
    那女生竟然自以为很有风情地弯下腰，硬是把自己的胸和脸往阎煜面前凑过去。
    安沅：要命，她是不是该拨120叫救护车了？！
    几乎就在瞬息之间，阎煜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直接举起筷子抵住了小女生脖子靠近喉咙口的位置。
    “想死就再往前挪一点。”
    “…………”
    小女生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呜哇一声就哭了出来，然后人踉跄着往后退出去好几步。
    她男朋友总算是把人给扶住了，硬着头皮朝阎煜喊了一句，“喂，你这人怎么回事？”
    有男人撑腰，小姑娘来了底气，只是开口声音还有点发颤，“你谁呀？这么嚣张？”
    到底是谁在嚣张？！
    安沅心里哀叹一声，真的是，她肚子很饿呢，这粥才刚吃了没几口。
    趁阎煜还没发火，安沅腾地一下起身，故意把椅子弄出了点声响。
    “我说你们才是怎么回事？”
    “要吵架就回家吵，不要影响别人吃东西。”
    安沅很少会这么冷着脸跟人说话，这会儿她一生气，一张俏丽的小脸有种别样的美。
    直把对方那男的都看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小女生发现自己男朋友一脸痴汉样，娇脾气上来又想开口骂人。
    安沅直接抢在她之前撂了狠话。
    “不想一会儿120来接你们走，就闭嘴坐下吃饭！”
    难得演一回社会姐，效果还不错。
    那对情侣觉得情况不对，饭也不吃了，拿了东西就往外走。
    到了门口，那小女生估计是觉得自己安全了，又不甘心地回头骂了句脏话。
    阎煜一个眼刀子飞过去，她男朋友赶紧拖着人就跑。
    安沅很是无语地皱眉坐了下来。
    “要不要把人拖回来扁一顿？”
    阎煜是认真的。
    虽然男人不应该对女人动手，但是就刚才那种不知进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早晚都会被人收拾。
    安沅被阎煜认真的表情给逗笑了，拿起勺子继续喝粥，刚喝了两口，忽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
    “我想起来刚才那男的是谁了。”
    她刚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啧啧啧，这无良大叔最少也得有五十岁了，那小姑娘是傻的么？
    “就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位林婆婆。”安沅顺便跟阎煜吐槽了上次的事情，“那男的是林婆婆的儿子。”
    阎煜忍不住嗤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
    回家的路上，阎煜的车子正开在高架上，前面一辆车子突然减速。
    阎煜正想变道时，就看到前面车子的车窗里飞出来一个东西。
    “吱”一声，阎煜猛踩了一脚刹车。
    “啊！好像是一只猫咪！”
    安沅都被吓到了。
    如果不是阎煜及时刹车，那猫估计就凶多吉少了。
    阎煜把车停好打了双闪下车去查看，安沅也赶紧解了安全带跟着下去。
    可怜的猫咪一下从车里被扔出来摔在地上，估计伤得不轻。
    那是一只体型还很小的猫，看起来没几个月大，这会儿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阎煜和安沅走过去蹲下身看。
    小猫眼睛还半睁着，在冷风中缩成一团，半点声响都没有。
    “潇安沅，后备箱有毯子，去拿过来。”
    “哦。”安沅赶紧跑回去拿毯子。
    ......
    半个多小时后，孔翰墨的动物医院内，值班的医生给小猫检查完毕，作孽的猫咪需要住院观察。
    不过幸好就一条腿骨折了，内脏什么的都没问题。
    另外医生顺便给这小猫检查了有没有猫瘟和细小，一百样都没有，除了瘦弱的营养不良外，其他都挺正常的。
    又是个不负责任的主人！
    安沅气得想骂人。
    回到车上，安沅怒气未消。
    阎煜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就打开了行车记录仪找刚才那辆车的车牌。
    再次看到小猫被扔出来的那一幕，安沅真的要气炸了。
    “我们可以告这个人么？”
    阎煜揉了揉安沅炸毛的小脸，“告他虐待动物可能不行，但是告他妨害公共安全、危险驾驶应该可以。”
    “我明天把这个发给程浅。”
    安沅恨恨地骂，“做得出这种变态事的人，平时肯定也没少做其他坏事。”
    阎煜倾过身替气坏了的小女人绑好安全带，然后顺势搂着人轻拍了两下后背，“别气了，我让程浅把这变态的老底都挖出来，告到他坐穿牢底。”
    安沅哼哼了一声把脸埋在阎煜胸膛里点头。
    “好想直接去暴揍他一顿！”
    “没问题，要不我让小四现在就去把人给绑了。”
    安沅很想说好，不过下一秒理智回笼，又郁闷地摇了摇头。
    “算了，我们回去吧。”
    阎煜安抚地在安沅额头亲了一口才把人松开。
    这一通闹的，两人回到博公馆都快两点了。
    ……
    第二天，程浅一早就接到了阎煜的电话。
    “啊？虐猫的变态？”
    程大律师以为自己听错了。
    挂了电话，程浅揉着额角觉得头好痛。
    阎大少这是故意整他的吧？！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敢怠慢，阎煜一句话，再小的事情都得当成头等大事去办。
    财神爷，包租公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程浅把手下最得力的一个律师叫了进来，然后把阎煜发过来的视频给了他。
    “给你两天时间搞定。”
    得力干将话都没多一句的应下了。
    “程总，还有之前安沅小姐介绍来的那位林老太太，她的案子有点棘手。”
    一个普通小老太太和子女间的财产纠纷，能有多棘手？
    程浅一个皱眉就不悦地问，“怎么了？”
    “老太太狠不下心告她的子女，我们这边提出的和解条件她子女也不愿意接受，所以现在两边就僵持不下。”
    程浅一个斜眼横过去，“就这样？然后呢？”
    “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去跟潇安沅说，不好意思，林婆婆的事情我们办不成？”
    “姚擎宇，今天之内，把林老太太的案子搞定。”
    “否则，你自己看着办。”
    等人出去，程浅仰面把头靠到椅背上，眯眼沉思。
    他这总算是把事务所从老头子手上接了下来，还借着萧氏的东风一下跻身全球十大，但是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属于不进则退。
    这才多久，底下的人心就已经开始飘了。
    看来以后公益类的，不赚钱的麻烦案子也不能少接。
    看把这些人给惯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敢开始找理由了。
    ***
    那头萧衍中午刚飞机落地，回去冲了个澡都没休息就又回了研究院。
    仇明的尸体已经移过来了，萧衍跟两位助理忙活了一下午。
    阎煜上午和刑侦队的人也又去了一次仇明的公寓。
    下午四点多，众人聚在一起开会。
    萧衍先开始讲尸检结果。
    “仇明的死因没有异常，的确是安眠药服用过量。”
    “就是不知道那药是不是他自己吞下去的了。”
    “萧教授，你的意思是有人强制给仇明喂药？”
    阎煜直接替萧衍回答了。
    “周队，仇明吞食的安眠药，在他血液内药物残留的成分和在现场发现的空瓶上的药物标签不符合。”
    “也就是说，有人放了一个假的空瓶混淆我们的视线。”
    “当然，也有可能是仇明自己把其他的药装在吃完的空瓶内，但是这个属于小概率。”
    “仇明服用的那个安眠药国内不常见，获取的渠道也有限，细查的话可以追踪到他具体从哪里弄的药。”
    “一般来说，服用安眠药自杀其实是种很蠢的方法，普通的安眠药需要吞几十片才能中毒达到致死量。”
    “昏迷前，胃可能还会产生强烈的自我保护的机制，人会又呕又吐。”
    “电视剧里拍的吞了安眠药很安详地睡过去是不存在的。”
    “仇明一个大男人真要自杀，应该也不会用这么矫情的办法。”
    这点阎煜今天第一眼进到仇明的公寓就觉得他自杀的方式不对劲。
    不符合他的性格和人设。
    仇明的整间公寓完全的工业风，与其说像一个艺术创作者导演的家，更不如说像是个工程师的家。
    喜欢那种硬线条装修风格的男人，会选择吞安眠药自杀，着实让阎煜觉得有点难以信服。
    萧衍随即把左钦芳的尸检结果也做了陈述，另外还将现场发现的脚印和那束可疑的塑料捧花做了说明。
    “魔术用的塑料捧花？”
    阎煜眼神一亮。
    “仇明死前，手里拿着三张扑克牌，也是魔术用的道具。”
    这么巧？？？
    众人还未开始深入讨论这两样证物可能存在的联系，阎煜的手机响了。
    是程浅打过来的。
    “阎煜，你早上跟我说的那虐猫的变态，他惨了！”
    “怎么说？”
    “他有个小女朋友，死了。”
    什么？
    “女的尸体刚在宾馆的房间被发现了，昨晚左成刚带她去开的房，他是最大嫌疑人。”
    阎煜抓住了一个重点，“你说那变态叫什么？”
    “左成刚，姓左，左右的左。”
    阎煜一下想起来昨晚在小餐厅那对奇葩情侣。
    那女的有叫过一遍那男的名字。
    好像就叫左成刚！
    左，这个姓氏可不多见。
    阎煜这边电话还没通完，周勇涛的手机也响了。
    “宾馆发现女尸？”
    “行，我们马上过去。”
    会议暂时中断，刑侦队的人都撤了。
    阎煜这边继续跟程浅通话中，他把手机放到了桌上，然后按了免提。
    “程浅，你看一下左成刚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左钦芳的。”
    程浅手边都是相关的资料，一下就查到了。
    “是，左成刚是林婆婆的大儿子，她还有个小女儿叫左钦芳。”
    “怎么了吗？”
    阎煜和萧衍对视了一眼。
    这案情突破口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刚刚死的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跟这案子有关？
    “程浅，左成刚那个小女友的具体身份你们有查么？”
    “有，是个做直播的小网红，人气还可以，刚刚被经纪公司签了约。”
    “哪家公司？”
    “我看一下啊，稍等。”
    两分钟后。
    “天启文投下面的一个工作室。”
    ……天启文投么？
    阎煜刚挂了电话，江南西就等不及了。
    “阎教授，走吧，我们也赶紧去那个宾馆。”
    ***
    案发的宾馆在一个小巷子里。
    房间里除了床，就只有墙上挂了一台电视机，整个面积不足五平方，多站两个人都转不了身。
    房间也没有窗户，阎煜站在房门口，鼻尖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女孩尸体就横陈在大床上，没有衣物在身，左边胸口插着一把刀。
    的确就是昨晚在餐馆那个小女生。
    阎煜心里没有太多感触，只觉得唏嘘。
    等萧衍做完初步尸检然后将尸体放进尸袋移走后，阎煜和江南西才进去收集证据。
    就这么点地方，视线扫过都不要一分钟。
    “阎教授，这里还有一把刀！”
    江南西在床缝里抠出来一把小刀。
    阎煜接过来，下意识就去按那刀刃看锋利程度。
    结果，他这一按，刀头直接被按进了刀柄里。
    这小刀是可以伸缩的。
    江南西见状大叫：“又是个魔术用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