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看守所内，钱多余被带进了审讯室。
    叶队长看着这个才被羁押了一个多月就面色憔悴到不行的中年男人，绑架案那天摘掉他面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他这样的人会去犯罪，实在是钱多余不光名字搞笑，这人也长得太敦厚老实了点。
    钱多余，现年45岁，宁远城本地人，原本经营了一家盈利颇丰的贸易公司，专门给网店做中间商。
    一年多前，他的公司生意受创，最后倒闭了不说，还欠了银行不少贷款。
    按照他的说话，会去铤而走险的绑架劫财，是因为家里人都不知道他生意失败了，他仍旧想要给他们提供像以前那样的生活条件。钱多余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犯罪前科，连驾照都没被扣过分的人，会选择这么直白的敛财方法，叶队长之前一直猜不透他到底什么心理。
    而且田九儿只用了几本练习册跟他交换，他就把人给放了，这些都不符合穷凶极恶的绑架案逻辑。
    因为他一口咬定自己是主谋，加上另外两个共犯的口供，叶队他们最后只得先这样提起诉讼。
    “叶队长，我们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
    钱多余以为今天叶队来是要告诉他这个事情的。
    “我今天来，是有个消息要通知你。”
    “是坏消息，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男人的脸色已经紧张起来。
    叶队长把手里的档案袋打开，抽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往钱多余的面前递了过去。
    “上周六，有人在海边的沙滩上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确认。。。”
    “是你的儿子，钱俊义。”
    中年男人的视线紧盯着那份死亡通知书，一再的看过上面的名字和出生日期。
    “怎么可能？俊义怎么会突然死了？”
    “叶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已经让你妻子去确认过了，我们也做了指纹对比。”
    “不会的，绝对不会是我们俊义。”
    “叶队长，那尸体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
    男人的情绪明显有点接受不了这噩耗，直接奔溃了，他被紧铐在椅子上的手，因为动作太大而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钱多余，你冷静点。”
    “叶队长，我求你了，让我去看看我儿子。”
    中年丧子的痛，叶队长这么些年也看过不少，知道此时作为受害者的家属，钱多余该有多难受。
    “事已至此，请你节哀顺变。”
    “钱俊义的案子，我们已经在加紧调查了。”
    “我今天来，也是想跟你多了解一些你们家里的情况。”
    ***
    那边叶队长继续给钱多余做问讯，udc这边的解剖室里钱俊义的尸体已经运到了。
    阎煜在边上看萧二叔熟练的提取了尸体身上的肺、肝、肾，还有尺骨（前臂中靠小指一侧的长骨）的样本，这些都是要拿去检验的。
    “海水取样了没？”
    “已经拿回来了，一会儿就可以做硅藻检验。”
    “好的，还有心血，胃内容物也都拿去检测，看有没有常见的毒物。”
    解剖台上的那具尸体暂时只有头部还是完整的，萧衍还未动刀。
    尸首的脸虽然浸泡了海水变得肿胀不堪，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出大致轮廓来，阎煜昨晚在网上搜到了钱俊义的照片，脸架子长的不错，却毁在了一对三角眼上面，小小年纪却看起来特别地阴郁。
    这样的脸，天生不讨喜，所以才让人看不爽，然后被虐待么？
    阎煜还找到了钱俊义在网上空间里面写的一段独白。
    不长，短短的就几句话，却透露着绝望的气息。
    很像是，自杀前的遗书……
    “双侧脸颊内有齿痕，黏膜损伤，双上中切牙缝内有一白线。”
    一旁在做记录的许易，顺口问道，
    “这不是被人捂死，才会出现的征象吗？”
    萧衍带着无菌手套，再次仔细查看着。
    “尸体没有其他致命伤，捂死和溺死都是让人窒息死亡，这些征象现在这尸身基本都符合，晚点硅藻检验出来，就可以确定是入水前就死了，还是说入水后才被溺毙的。”
    作为法医，确定死者的确切死因，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伤口，都可以给警方破案提供有力的证据。
    等萧衍将尸体缝合复原，阎煜走上前，指着钱俊义身上一些比较明显的痕迹问道，
    “这些伤都有多久了？”
    萧衍看他指的胸下肋骨处，还有大腿及膝盖上的淤痕。
    “这种痕迹都是新旧伤叠加起来的，不排除他长期被人殴打的可能性。”
    “而且还是徒手所致，这些痕迹都不是用钝器或者锐器产生的机械性损伤。”
    “那这么说，动手的人是男性？”
    徒手能打成这样，一个女人的话，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吧？
    “钱俊义就是个学生，身上有这种伤痕，照常理就两种情况最多见，家暴或者学校。”
    听到萧医生和阎煜的讨论，许易摇了摇头。
    “不一定男的，女人暴力起来也很可怕，徒手也能玩虐男的。”
    “前两个月我们不是验过一个家暴案的尸首？那男的也是各种伤痕累累啊。”
    阎煜想起来许易说的那具尸体了。
    “刘大伟？”
    “对对对，就那个人。”
    那个刘大伟是因为家暴自己的妻子，然后在两人争执打斗时意外撞到头，失血过多死的。
    “他的那个案子法院刚判了。”
    “最后剧情大反转，是她老婆先跟人有染，刘大伟才会家暴。”
    “之前他身上的那些痕迹，是他老婆趁他倒地昏迷不醒的时候动的手。”
    “我本来还不信，女的力气再大，就徒手打人，还能留那么重的痕迹。”
    “昨天我看到新闻，我去，那女的简直就是个女金刚！”
    “还不是金刚芭比，就是个女金刚。”
    被许易这么激动的一说，阎煜倒是很好奇钱俊义的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毕竟，连叶队长都怀疑那个女人可能才是绑架田九儿的主谋。
    ***
    萧二少吩咐的事情，程大律师再忙也得第一时间处理了，幸好他手里渠道多，要调查钱俊义这么一个小朋友还是很容易的。
    等萧衍和阎煜回到办公室，程浅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为了不浪费时间，还苦逼地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对着茶几上的电脑在办公。
    明天他还有个大案子要开庭，这会儿秘书刚把整理好的文件发过来，真tmd虐身又虐心。
    萧二少进去看到程浅一脸认真又搞笑的坐在地上，捂着嘴低咳了一声。
    “放着自己的大办公室不去，跑我这里办公来了？”
    程大律师一个白眼，差点翻得晕过去，赶紧拿起茶几上的咖啡猛灌了一口。
    如果不是萧衍这个大洁癖不让人随意动他桌子，他至于委屈自己坐在地上么？！
    唉......
    程浅啪一下合上电脑，站起身。
    “钱俊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学校那边没有跟他动过手的学生或者老师。所有的评价都说他内向话少，班主任说从去年第二个学期开始他的情况更加严重，拒绝参加任何学校活动，原本中等的成绩也下滑严重，找了好几次家长，但是都没任何起色。”
    “去年第二个学期，也就是2月份之后，这个时间点，正好是钱多余生意失败，公司倒闭的时候。”
    “所以他应该是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的。”
    “钱多余对这个儿子很溺爱，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刚才许易那一提醒，阎煜对钱俊义的妈比较在意，“那他妈妈呢？”
    “呵呵，惊喜的地方来了。”
    “钱俊义并不是钱多余跟他老婆苗晓芸的亲生儿子。”
    “苗晓芸不孕，钱俊义是钱多余领养回来的。”
    好吧，这样好像苗晓芸就更有不喜钱俊义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