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话 危机四伏的和平(16)
毕修莱站在谭觉身后,心中莫名地产生一阵古怪的感觉,说也说不出来,但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只觉得现在除了顺着谭觉的行为做事并且对其决定表示认可外,自己的存在就没有其他的意义了。而且他尤其清楚的是,现在自己什么都不做,甚至半闭着眼睛,反而最为合适。他也想过,要是小萨拉丁或者霍兰星顿、宁永夜也在场的话,想必也会有同样落寞的感受,是的,他们的时代……真的过去了。
“飞扬,罗香,跃霖,思鹃……”谭觉望着远方,默默地念道,“还有闻家姐弟,云拔,任植……你们都看到了吧,我终于成功了……你们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距离他最近的归元夏当然听得摸不着头脑,诧异地望向他。
“战争和死亡,战争和死亡!”谭觉感觉自己诗兴大发,浑身激烈地颤抖了一下,深情地吟唱道,“多么美啊!”
归元夏、库捷、巴比菲和黑塔斯听得血脉贲张,体内的真气也都跟着沸腾起来。他们当然是最有斗志的,谭觉承诺过,将来击败钢谷后统一整个人类世界的绿园大自然公国四大掌握军权的最高军事将领,非他们四人莫属。他们四人手下又各自有上将中将一大堆,此时的绿园掌控着四门解禁者近两万人,四门军队共计七百多万人,还有数百万陆地猛兽、数量更多的海中猛兽和不计其数的飞鸟和虫类,这还不包括与赫拉克里斯难民、受感染者数量相差无几却同样武装起来的民众,甚至直到登陆战打响到现在,他们也只耗费了几百万死尸中的几万具。而在绿园的背后,更有宇宙间最强大的势力之一正义大联盟相助。当然,为了避免和和平大联盟正面冲突,隐树表示正义大联盟只会提供军事顾问和一定的非军事领域生化基因科技,不过这也足够谭觉知足地窃喜了。
谭觉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霍心焰,霍心焰心领神会,也不知道是激动、亢奋还是惊恐,他打着战捏住稿子,对着四面八方围住他的各类花朵开始演讲,这些花朵通过层层藤蔓将声音汇总起来,由库捷率领“自然之子”的门徒们运起“天籁音大仪式”,把霍心焰早已经念得滚瓜烂熟声情并茂的演讲词震耳欲聋地传播到东京蚕茧内部。
“东京的人类同胞们!钢谷伪政权武装的弟兄们!我的名字叫霍心焰,相信很多人都听过这个名字。不错,我原本隶属于东亚钢谷生化部,目前的生化部部长、被钢谷伪政权的反人类头号战犯查尔?文瑞森强行霸占为妻的霍紫悠,就是我的养母!尽管她不是亲生母亲,但她把我从充满阴霾的童年养育至今,在我眼里,她跟亲生母亲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犹有过之。人谁没有母亲?一个男人的母亲被恶棍强占,却无动于衷不知羞耻,那还能算男人吗?连被称为‘人类’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实力悬殊,我要报仇,要保护母亲、夺回母亲,可能终生无望了。而就在我迷茫无助之际,希望闪现在了我的眼前!那是什么?那是绿色家园,倡导保护环境,尊崇自然、尊重和爱护生命的绿色家园新人类政权!我终于明白,那是我唯一的归宿。各位同胞,请听我说……”
正在第一区惶然无错的人们齐刷刷地抬头把目光投向办公楼主楼三楼露天大堂霍紫悠。霍紫悠只觉得脸皮下的血肉筋脉都红透了,自来也没有这么丢人过,嘴里念叨着“他在说什么?这混账孩子……!畜生!”甚至开始跌跌撞撞起来,文瑞森也是又惊又怒,担心妻子的精神状态,想要一把拉过她,可霍紫悠的悲愤羞惭已经到了骨子里,一把甩开文瑞森的手,冲进自己的办公室。
“文瑞森的罪行,罄竹难书!他强行合并全球不同种族、不同文化、不同语言、不同风俗、不同生活方式的所有人类同胞,以破坏环境、毁灭母星为代价的邪恶发展道路发展冰冷残酷、不带丝毫人情味、愚昧落后之极的金属电子信息科技,妄图建立一个以工厂为基础单位单一扩展到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高度集权制帝国!每一个人都是工人,他们没有经商自由、没有广泛的兴趣爱好自由、没有购买住房自由甚至买不起住房!只能在工厂里与同单位的女工配对,吃在工厂食堂、住在工厂宿舍,除此之外便是无穷无尽的劳作,直到流干他们最后一滴汗,最后一滴血,金属电子信息科技发展主义论调对他们的折磨才随着尘归尘、土归土而停止。
“自古至今,谁人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桀纣、秦始皇、尼禄、希特勒……人类历史上最残暴最疯狂的统治者们,也没有哪一个全天候、全方位、事无巨细地监听你们所有的举动!更有甚者,无时无刻不在用阴冷的电脑仔细过滤你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单词、每一种音调、每一抹眼神的余光、每一次嘴角微微的翘起!之后再综合各种机械的、毫无感情因素夹杂在内的冷酷参数来判断你们是否在进行暗讽甚至腹诽!只要一经电脑断定后,无需审判,直接就可以远程传送电流将你们击成一片焦炭!灵魂连一丁点儿灰尘都留不住,迅速被风吹散!我想大声,不!厉声地质问你们一句:人类同胞们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造物主创造了新宇宙所有的生命,难道初衷是要你们这些后代彻底抛开尊严如此迷茫绝望地活着?
“是的,也许你们觉得,这都不算什么,你们还在为你们终年努力在劳动第一线,在血汗和烈焰前艰难劳作时领导们的几句轻描淡写的鼓励而加倍精神、大干特干?你们还在为付出了比实际收入多得多的体力、脑力、透支了健康甚至生命后得到的一笔可怜之极的、只能勉强维持最低生活标准的工钱感到无限窃喜?你们啊!难道你们疯了吗?难道你们已经被这严重的工业三废污染了灵魂了吗?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些是极大的不公正吗?你们自己不为自己争取公正,谁又肯为你争取这些呢?看看你们唯一依靠的收入总和吧!一年你们得到多少钱?但你们敢花吗?不,你们只能拒绝着哪怕只是在自己的白饭上加上薄薄的一片肉的改善伙食行为,隐忍着年迈父母亲的唉声叹气、隐忍着成天为生活发愁的贤惠糟糠之妻的哭泣、隐忍着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们只想要一个小玩具却得不到而痛苦的啼哭、隐忍着上司颐指气使胡吃海喝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帝王生活,用口水略微润润干涩的嘴唇,步履蹒跚着领走卡,将那些人家随时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数字存入统治者的保险柜——银行!
“我刚才说的是理想状态,各位同胞中的年轻人,你们有几个能听到糟糠之妻的哭泣的?你们一穷二白,兜比脸都干净,有女孩愿意嫁给你们吗?别怪女孩恶俗,那是这个社会所逼迫的!她们也要保卫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于是她们只能用美丽的青春去奉献给那些脑满肠肥呵呵淫笑的统治者们,把当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时对你们许下的纯洁约定撕得粉碎,扔到记忆的垃圾箱底,无情地清除!同胞们,这钱是什么?在旧世界,是几张纸,而在钢谷所谓的‘完全不同的新世界’,更只是一些电子屏幕显示的毫无意义的象征性数字罢了!你们每个月的钱除了缴纳沉重的赋税,还能存下多少?你们连购买住房自由的自由都没有,更何况你们压根买不起住房!就算是体制内九大‘蚕茧’中的人们,你们还有权力买房,可你们十年不吃不喝攒下来的钱能够得上你们买上几平米?更别说产权仅仅只有一百年!神赐给人类生命就等同于赐给了人类在地球上的居住权,就连原始人也有草窝和山洞,请问谁允许他们将本来就该正常属于你们的天赐权力剥夺呢?谁让你们住上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成了一种几乎是神话的奢望了呢?
“你们扒拉扒拉自己的指头算算,除了亲人,你们还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吗?连你们的身体,都是钢谷发财的劳力工具!猪肉多少钱一斤?你们的饭碗里几个月见到过一块哪怕肥肉?就算是粮食又怎么样?粮食收购时种地的人们得到的钱有时候还不够他一年的辛苦,可转而几经倒腾,卖到你们那里却贵得令人咋舌!粮食、肉、酒……我就不一一列举了,生活中诸多必需品几乎全都成了奢侈品!对,咱们说话要辩证,不能一味地只讲坏处,那……什么变得便宜了呢?呵呵,手机!现在的手机只需要几钢镑就能买得到,他们为了方便你们的通讯吗?你懂的,那是为了方便他们监听你们的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