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硬汉柔情
风铃儿不认识弥头陀。当然,对于长生门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认识。这无关紧要。紧要的是有人来了。在这里,风铃儿不再是一个人。哪怕是敌人,哪怕这个人要取她的性命。她宁可立刻死去,也不想在这里受尽这么了。
生不如死,说的就是风铃儿现在的状态和心态。
你终于来了。风铃儿边抽泣边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弥头陀很是纳闷。因为他不理解风铃儿这句话什么意思。可是,对于风铃儿来说,她现在最想说的就是这句话。即使来的人不是弥头陀,即使是随便一个人出现。她都会说这句话。
你在等我吗?弥头陀问。
我等你们。风铃儿说。
弥头陀依然不理解风铃儿这句话的意思。当然,具体一点,弥头陀是不理解风铃儿所说的你们到底是指那些人。
你们?你们是谁?弥头陀问。
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谁。风铃儿说。
弥头陀彻底的迷糊了。当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风铃儿已经疯了。或者,风铃儿本身就是一个傻子。
难道,瑶光千方百计让他营救的女人就是这个傻子?
你是不是叫风铃儿?
弥头陀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地牢里就一个人,这个人当然就是瑶光所说的风铃儿了。再说。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疯了,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叫风铃儿。
我就是风铃儿。风铃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站起身,走到铁门前,隔着铁栏说,你知道我的名字,你一定认识我。你把我带走吧。
你认识我吗?弥头陀反问。
风铃儿摇摇头。
你不认识我。你怎么就确定我会认识你?弥头陀说,我们不认识,你要我带你走?你要我带你去哪里?
随便你带我去哪里,只要不待在这里就行。风铃儿说,快点开门,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老鼠。
弥头陀明白了,风铃儿是被这里的老鼠吓坏了。
弥头陀打开铁门,风铃儿走了两步,可是,由于长久的恐惧和害怕,已经让风铃儿乏力了。所以,风铃儿才走了两步,脚下发虚,身子一软,就要倒地。
弥头陀眼疾手快,忙扶住风铃儿。他拉起风铃儿,扛在肩膀上。一路疾走,出了地牢。
看到外面新鲜的空气,风铃儿又恢复了活泼开朗的个性。风铃儿就是这种没有心机,性情瞬间变化的人。
她在弥头陀肩膀上,问: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谁说我要救你了?弥头陀说,我说过我要救你吗?
风铃儿摇摇头,说:你是没有说过。可是,我能感觉到,你是要救我。
你感觉错了。我是要杀你。弥头陀说。
杀我?杀我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出地牢啊?风铃儿问。
带出地牢就是要杀你啊。弥头陀说。
可是,你在地牢里面也可以杀我啊?风铃儿说,那样,你就不用费力扛着我了。你既然肯费力扛着我,你就是没打算要杀我,是不是?
你能不能给我闭嘴。弥头陀怒道,你要是再喋喋不休,我真的要杀你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弥头陀和瑶光约定的地方。只是,瑶光已经不在哪里了。弥头陀把风铃儿放下。左右观看,自语说:人呢?怎么没看到他啊?
他是谁?是小瑶子吗?风铃儿问。
小瑶子?谁是小瑶子?弥头陀问。
小瑶子就是瑶光啊。我就喊他小瑶子,我让他喊我姐,他不喊,他说他比我年龄大,我才不管呢。我就要他喊我小瑶子。我
丫头片子,你给我闭嘴。弥头陀说,你们女人,就是一个乌鸦,叽叽喳喳。
什么是我们女人啊?难道,还有一个女人和我一样,喜欢叽叽喳喳的说话吗?风铃儿问。
这次。弥头陀不训斥风铃儿了。他只是看着远处的群山,一座连着一座,没有尽头,山峰也是烟雾飘渺,谁也不知道那虚幻之地,会有怎样不可预知的发生。就像是他的人生,一切的出现和一切的消失都是那么的不可预知。
风铃儿看到弥头陀的脸慢慢的变得温柔了。
一个闯荡江湖多年的硬汉,一个已被岁月的刀刻画的满脸皱纹的男人。一个平时不苟言笑的石头人。此刻,他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的温柔。
尽管这一抹的温柔很是浅显。可风铃儿还是看到他脸上的温柔。
就像夏日暴雨后的傍晚的夕阳,如此的眷恋,如此的美好。
任何的美好的外表其实都是内心真善的存在。
弥头陀的此刻的心里是充满了真,充满了善,也充满了柔。
他在想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很平凡,她长得平凡,出身平凡,名字也很平凡。所以,作为一个平凡的人,我们可以随意的给她一个名字。在这里,我想给这个平凡的女人一个让弥头陀最为满意的名字:柔。
就是柔。
弥头陀是阳刚。是硬朗。那个女人则是阴柔,是水柔,是温柔。
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
每一个人一生都是有一个或者是无数个的故事组成。
人生的精彩并不在于大富大贵,也不在于锦衣玉食。
人应该大吵大闹的活一辈子。然后安静的离开。
所以,人生的精彩应该在于堆积更多的故事。当每个人躺在床上,无力动弹的时候,当每个人即将走完人生的道路。回首往事的时候,最厚实的感觉并不是这辈子吃了多少美食,享了多少年的福。而是这辈子经历了多少个故事。
文似看山不喜平,生命也是如此。
如果,谁要说祝你一帆风顺,一辈子平平安安。那不是最好的祝福语。至少,那些喜欢大风大浪的人,是看不惯,也不会习惯于风平浪静。
话题扯远了,现在,我要说弥头陀的故事。
虽然这本书的主角是瑶光,可我并不想因为要多表现瑶光而忽略了那些配角的人生。我希望,这本书里所能牵扯的到的每一个人,我都给他一个圆满的人生。至少,我要让读者明白,这个人的过去。这个人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要说弥头陀的故事,这是一个和柔有关的故事。
和所有的故事一样,弥头陀的故事也要追溯到很久远了。那时候,他应该只有十岁。那时候,他还不叫弥头陀。
他本是姓陈,村里人都叫他陈二。但是,从小。陈二就没见过他的哥哥。听他父亲说,他哥哥和他是双胞胎。在他们出生的时候,两个人死了一个。
本来,他们父亲为了这对双胞胎准备了两个名字,陈大,陈二。
可是,由于当时接生婆先拉出一个死孩子,然后又拉出了陈二。所以,他父亲就想当然的认为死的那个孩子是陈大。
可是,这件事情禁不住细想。因为谁都无法确定死的那个孩子就一定是要先出生的孩子。也就是说,谁也不知道死的那个孩子就是陈大,或许,那个孩子是陈二。而活下来的这个孩子是陈大。
所以,对于自己是陈大还是陈二,陈二很困惑。村里的人也很困惑。
当然,他们这种困惑属于自找麻烦。就像饱则思欲一样,村里人也只是在酒足饭饱,茶余饭后,才会分出一点点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个很久哲理含量的问题。
村里人对这个问题思考在他十岁那一年的时候中断了。
中断的原因同样是饱则思欲。当他们不能满足温饱的时候,这个问题也不不是问题了。
他十岁那一年,家乡发了大洪水。一夜之间,整个村子就不存在了。好在他的命运不错,或者说,他作为人的时间还没有到头。
全村二百多口人,活下来不到三成。这三成里面,就有他。
他活下来了,可他发父母都死了。
洪水褪去。他和村里其他活着的人一样,用一辆板车,拉着他父母的尸体,开始到外乡的流浪生活。
他之所以要拉着父母的尸体去流浪是村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告诉他的一个道理。拉着死人会让别人更容易同情他。
走了三天,他发现那个老人的话很有道理。别人看到一个十岁的孩子,拉着父母的尸体,想当然的也就会给他一些食物。
吃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
他父母的尸体开始腐烂了。他不能再拉着他们继续流浪了,他要让他们入土为安。虽然他当时只有十岁,可他还是明白这个道理。
当他想要父母入土为安的时候,他发现另一个问题来了。他没有钱给父母买棺材。
于是,他想到当时他身上仅有的东西,也可以换一点点的钱的东西,就是他自己。他并不知道卖人是要在集市上插标。
在一个深秋的傍晚,他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他的运气不错。至少,命运之神没有彻底的遗忘他,抛弃他。
在他敲响那扇大门的同时,也敲响了他命运的另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