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往琅嬛山的方向走去。
    寇端云问道：“那个村长是怎么回事？被人操控了吗？”
    程晏点点头道：“那是一种傀儡术，将人的精魂取出，装入陶土制成的人偶当中，这个人就变成了傀儡，他的行动就完全由操控者掌握。傀儡之物没有人的精气，不受由灵力开启的法阵影响，所以那一刻便脱离了我的法阵当中。”
    寇端云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是谁将村长制成了傀儡？”
    程晏道：“操控者在一瞬间就将人偶销毁了，我没有追到，不过我已经猜出是谁了。”
    寇端云问道：“是谁.....啊，等一下，我好像也猜到了。”她顿了顿，望向程晏，见程晏饶有兴致地望向她，才缓缓道：“是景师伯对不对？”
    当时景扶苏紧紧拽着她的袖子，想要拉她一起进入法阵之中，所以寇端云记得格外清晰。在此之前还有傅敏和傅霁川一并被吸入这个空间，如果大家来到的是相同的时空，那么他们五个人说不准是会遇上的。
    程晏点点头，“你很聪明，正是他不错。”
    寇端云因着他这一句夸赞，欢喜得有些飘飘然，于是又问道：“景师伯似乎是想用法阵回到过去，他回到过去是想做什么？”
    “景师兄......他或许也想得到那块先天灵宝。”
    程晏得语气十分怀疑。
    先天灵宝的好处自然不必说了，天下修士乃至妖修、凡人，没有人不想得到它。但想归想，真当先天灵宝摆在面前时，敢于伸手去拿的却没几个人。将灵宝启用便会使人觊觎，到时候恐怕还会招来祸患；而将灵宝束之高阁又完全失去了夺来的意义。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宛如鸡肋。
    寇端云能为景扶苏想到的理由便是用先天灵宝聚集灵泉仙府的灵气，但这也是最不可能的一个理由。道理很简单，一旦他真的用先天灵宝这样做了，就相当于昭告了天下人他是个不惜为一己之私盗取宝物之人。他那般爱惜声名之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想不明白，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程晏。
    程晏道：“他用先天灵宝，应该是要救活一个人。”
    他的语气明显多了几分肯定。
    “谁？”
    “他过世的道侣，孟山派卢香盈仙子，你可曾听说过？”
    寇端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秒，好巧，卢香盈这位人物还真的在书中出现过。
    原著对卢香盈有过那么几行的描述，她是与景扶苏年少相识，后来结为道侣。卢香盈默默帮助着景扶苏支撑起整个灵泉仙府，景扶苏也对这位温柔美丽的妻子爱重有加。只可惜天妒红颜，早在五年前，卢香盈就在一场意外中身陨，是个大佬心中短命白月光的人设。
    景扶苏对她思念如狂，他记得白月光最喜欢楹花，以至于后来看到女主摘下楹花把玩的侧脸，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手持楹花之姿，和她好像！你可不可以唤我一声阿景？”
    行吧，还当了一回白月光替身。
    若是在遇到白晴晴之前，有人说这样的话，寇端云定然是不相信的。但白晴晴的例子摆在眼前，不得不令人怀疑，难道将死之人，甚至死去之人真的可以靠着灵宝的灵力再次活过来吗？要如何操作？也是像白晴晴那样镶嵌在心脏的位置？
    再往深处想想，一块先天灵宝是只能复活一个人，还是但凡受到灵宝灵力滋养的人都能死而复生。这个念头在寇端云脑海中一闪，直接给她吓出一身冷汗。
    程晏感觉到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寇端云道：“不能让他这么做！死人复活这种事，听上去既惊悚又不靠谱。”
    程晏道：“放心吧，这个时候先天灵宝已经不在紫宸仙府了。”
    寇端云哪里能放心，“但是也不在对云山呀，说明这个时候先天灵宝不知所踪。万一非常凑巧的，先天灵宝就刚好落在琅嬛山呢？再退一步说，哪怕琅嬛山中的只是一块灵宝，但灵宝的灵力也很强呀，白晴晴不就是靠着那个可能是灵宝的东西又活过来了吗？万一景师伯也用灵宝将卢香盈复活过来，怎么办？”
    程晏道：“卢香盈是景师兄此生挚爱，景师兄曾发愿，不惜倾尽所有只愿能再见她一面，若是真能依靠灵宝之力让景师兄得偿所愿，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他边说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寇端云一眼。
    寇端云没能读懂他的眼神，却因他的话吃了一惊，“这算什么成人之美？人的生死都是有规律的，随随便便地让死者复生，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只有出生率没有死亡率，人口不是要爆炸，能不能有点人口规划意识？
    他二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程晏神色复杂地问：“并非随便让死者复生，只是复活最亲近那一个人，也不行吗？”
    寇端云被他这眼神弄得一头雾水，忍不住脑补：难道程大佬有什么特别想复活的人？还是最亲近的人？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条，但在惊悚过后，只觉得心中一凉。
    他最亲近的人......
    他这样说，真的好像寇端云上高中时，和她同住科研家属院的隔壁班校草，下课后跑到寇端云教室门口问：“我好喜欢你们班班花，你说我要不要追她？”
    寇端云咳了一声，正色道：“很多的事，只要有了一个开始就很难停下来，复活了最亲近的人，那么万一哪一天再遇到一个不是最亲近，但十分想念的人，会不会再次将她复活？”
    “我倒是觉得生命应该是一个轮回，有始有终。在有限的生命里不留遗憾，当那个终结来临的时候，我们能给与所爱之人最大的馈赠就是不惊不扰。当然我没有切身感受过那种痛苦，无法妄下结论。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选择安安静静地结束这样的生命的旅程，远比死而复生变成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好很多。呃......你不这样觉得吗？”
    平日里，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像是揉碎了的夜空中的星子。但此时这片夜色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她不知道程晏是不是真的想复活谁，但她必须要说服程晏放弃这个想法，不管是不是记在心里，反正就是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当然要是从心里彻底忘了这个“最亲近的人”就更好了。
    寇端云觉得，此时自己真的是个恶毒女配。
    可程晏却忽然笑了起来，低头看着她道：“我觉得也是这样。”
    他说完看向前方，寇端云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处山洞入口。
    “这个地方......”寇端云觉得自己完全是凭着感觉在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取出灵宝，却发现灵宝没有半分反应。
    程晏道：“灵力。”
    寇端云往灵宝中输入一丝灵力，心口处又是一阵暖流涌动。但就在同一时间，她觉得这个山洞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让她不由自主地抬步往里走。
    景扶苏将灵力从手中的法宝中抽出，脚下泛着流光的法阵渐渐消散。
    “怎么样，师父，有他们的踪迹了吗？”傅敏急匆匆道。
    傅霁川在一旁轻声呵斥，“敏敏！怎可如此催着师叔！”
    她能不催吗？寇端云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勾搭上了她的晏哥哥，进入法阵前，晏哥哥搂住她腰的那一幕傅敏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为何进入法阵后，他们几人被冲散了，但她凭着直觉，就觉得那二人此时正在一起。
    傅敏真是又急又恨。
    景扶苏却柔声道：“敏儿莫要着急，他们恐怕发现了我们跟在后面，想着要甩掉我们，大约是开了个隐身阵法，这会儿完全察觉不到他们的行踪了。”
    傅敏失望地啊了一声，却在看到傅霁川投过来的眼神后，乖乖闭了嘴。
    他们已经在此地盘桓五六日了，大致弄清楚了这里的时间和地点。景扶苏对于回到过去这件事十分激动，但得知是在四年前，心中又忍不住一阵失落。四年前，阿盈已经离开他了啊。
    但听得当地人提起的天气异象，以景扶苏多年钻研灵宝的经验，立刻就判断出这里一定是有宝物出世，而且宝物的等级还很高。他的一颗心思就全扑在找宝物之上了。
    他身上宝物不少，按理说宝物之间是可以互相吸引的，但他找了这几日都没有任何发现，整个人像是个没头的苍蝇在山间乱飞。虽有些不情愿，但只好寄希望于持有灵宝的程晏。
    刚才的搜索术耗费了他不少灵力，此时他觉得有些疲累，边依靠在身后的山洞口休息片刻。
    傅敏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想要将功补过般地对景扶苏道：“师父且休息片刻，敏儿去摘几个野果子来给师父解解渴。”
    寇端云和程晏已经走到山洞深处，却见得前方不远处有一方光亮，很小，像个贴上去的邮票一般。侧耳去听，似乎还有朦朦胧胧的说话声。
    再往前走就要出去了吗？
    她正探头往前看，却被程晏拉了一把，借着手中微弱的光亮朝程晏所指的方向去看，在洞壁上毫不起眼的地方，有一道一人宽的入口。
    程晏往里走了两步，发现没有异常，便对寇端云道：“跟在我身后。”
    傅霁川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往山洞里望了望，可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川儿，这琅嬛山咱们不熟，你跟上去看着点儿敏儿。”
    傅霁川点点头，正要追着傅敏的方向而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霁川哥哥！”
    他被这一声钉在了原地，这个声音就像个小石子，投入到他心中的那片湖中，让这宁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他缓了片刻才敢回头去看。
    不远处是个身穿青绿色绣芙蓉花裙子的少女，她绾着漂亮的发髻，一双眼睛黑亮宛如宝石，眼下一颗红痣仿佛盛了光，柔软的嘴唇宛如清晨尤沾露水的花瓣，弯唇笑起来时还有两个小酒窝。
    那不是寇端云又是谁？
    寇端云却奇怪地望着他道：“霁川哥哥怎么会在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