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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两万

      腊月二十六, 安何意带着所谓的调查结果,匆匆入宫。
    此刻,御书房内。
    许荣穹面无表情, 屈指敲着桌案, “笃笃笃”一下又一下,声音清晰有力、不疾不徐,却如一记记鼓点敲在安何意心上, 敲得他渐渐心慌意乱, 产生无数想法。
    此刻, 他整个人跪伏在地,额间直冒冷汗, 甚至他的背脊也起了一层薄汗,打湿他的内衫。
    一刻钟前,他呈上折子,这是他之前答应许荣穹两日内给的交代。而折子呈上去之后, 许荣穹淡淡扫视了一眼, 一直未叫他起身。
    原本, 他是不怕的,也笃定尾巴都被收拾干净了。
    现在, 他禁不住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真的如此吗?
    那为何……会这样?
    是不是有哪里没有收拾好?
    终于,在安何意拼命找补漏洞的时候, 许荣穹开口了。
    “安侍郎,你是说,是伺祭清吏司的员外郎,欺上瞒下, 背着你做下这等逆天之事?意图想要扰乱朝纲?”
    “回禀皇上, 是的。”
    许荣穹释放铺天盖地的威压, 有如巨石,压在安何意身上,压得他额头的汗一层又一层不停地冒出来,压得他吐出这几个字,已是几乎耗尽全部的力气。
    “这样啊,那现在那个员外郎如何了?”
    许荣穹声音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回皇上,等臣……去的时候,他许是察觉了,已经……畏罪自杀了……”
    安何意说完,没忍住抹了一把汗。
    他做之前,并未想过如此艰难。
    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还是一个从出生开始就背负不详名声的公主,按着皇室一贯的做法,舍了,不就行了?
    皇家,从来不缺公主。
    要不然,长公主为何如此会求到他头上?又为何会爱慕他?
    还不是因为,在皇室这个吃人的地方,她没有感受过一点点温暖,没有被真正当作一个女儿来呵护过。
    甫一出生就被偷换出宫,长至六岁时才被找回。回宫之后,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面临的不是悉心照顾,而是无尽的嘲讽与笑话,笑话她“曾经是个乞丐,丢尽皇室的颜面”。之后,艰难坎坷行事,方才长大成人。
    而只有他,是真心待她的。
    恨不得掏出一颗心给她,也恨不得把身家性命交付于她。
    安何意心中生出了不解。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丝毫不认为,他这会子所遭受的一切,是因为许荣穹对这个公主的看重。
    长公主都和他说了。
    这个九公主,一出生就不详,被丢在宫里没人管、没人问,前段时间差点溺水死了,也没人来瞧一瞧。
    是以,他才下定决心。
    这是他的公主求到他面前的,他怎么能不管不问、弃她不顾?
    而许荣穹听着安何意的回答,微微挑眉,眼神冷凝了几分。
    在安何意来之前,他收到了暗卫的消息。只是时间匆忙,所牵甚广,调查未尽仔细,只言道那个员外郎死得有古怪。
    是的,在安何意到御书房之前,他已提前知道,今日的背锅侠是那个死去的员外郎。
    而他之所以还在这里和安何意虚与委蛇,不过是想看看他这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开口问道:“那你可知,这个员外郎为何要做出如此这等事,他是对朕不满吗?还是,觉得朕薄待了他、大宋薄待了他?”
    “皇上,微臣不知。这个员外郎,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臣去的时候,他已经掉在房梁上,气息全无了。”
    安何意的声音带着几分悲痛和同仇敌忾之意。
    他想了想,复又接道:“臣猜测,他可能是认为……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许荣穹声音蕴着比同霜雪的冷意。
    “臣猜测,他可能是……可能是认为有九公主这个不详在,方才导致了各地连日的大雪。听闻,各地霜冻严重,已有了灾情。”
    安何意狠下心,一口气说出心中所想,这也是他给那个员外郎找的理由。
    当年,九公主出生的时候,皇城百里外的山上烧了三天三夜,旱灾使得流民失所。那这回,可能有的雪灾,自也可能是九公主导致的。
    只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许荣穹的眼神冷如冰刀,透着锐利锋芒,几乎生生穿破他的伪装。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他方才已经死了一遭了。
    “你把你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许荣穹的声音比方才更冷。
    安何意心中打鼓,可眼下已是骑虎难下。应该说,他从选择帮许玉敏那刻开始,已经退路全无。
    无法,他只得硬着头皮,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
    “好,很好!不愧是朕的安爱卿,连这等事都可知道,可以!”
    许荣穹冷笑。
    “朕倒想问一句,是谁同安爱卿讲的,九公主是不祥?”
    安何意顿住,惊觉自己的失言。
    是了,九公主是不祥一事,朝内官员几乎无人可知。或者说,旁人知不知他不知道,毕竟有些是皇妃的家族。但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该知道。
    安何意嗫嚅着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半晌也未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
    “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的,今日的这个结果,朕不满意。你造谣皇家公主,朕念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赏你五十大板的。至于其他的,朕给你个机会,等安爱卿想好了,主动来找朕说。”
    “来人,带安爱卿下去领赏吧。”
    许荣穹冷漠命令。
    “等等。”
    在安何意被架着出门之前,许荣穹突然摆摆手。安何意眼中迸发出一份希冀之芒,以为是他改变了主意。
    却不想,许荣穹的话再次叫他如坠冰窟。
    “听闻,安爱卿在城东呼家楼置了一处宅子,养了一处外室?也不知,安爱卿还有没有将美人接回家中的机会了。“
    城东呼叫楼!!!
    这不是他和长公主密会的地方吗?
    安何意脑袋”嗡“的一声钝响,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上已打下重重的板子。
    ————————————————————
    安何意不知道的是,他刚进了宫门,许玉敏便以想念太后之名,去了太后的寿安殿,陪太后叙话、看花样子。
    寿安殿内,许玉敏心不在焉。
    三番两次,太后已是察觉到她的走神,问她怎么回事,她便随口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太后人老成精,自然看出她的敷衍,淡淡道:“既是如此,哀家乏了,玉敏你今日先回去吧。”
    毫不犹豫的逐客令。
    说翻脸,就翻脸。
    许玉敏藏在袖中手攥着拳,指甲嵌进肉里,换来了个笑颜,努力不让人看出异样,想哄她开心。毕竟,这位太后可是她目前最大的倚仗啊。
    她还要靠着她,度过自己荣耀的下半生。
    然而,因着祭祀台一事,太后近日烦心得不得了,又见许玉敏这般走神敷衍,一下没了兴致。念着她小心小意陪笑求饶,到底没狠下心。
    “罢了,玉敏。哀家不是气你,哀家近日是有烦忧事,你不必多心。不过,今日,你还是先回吧,哀家看你也是有心事,莫不如先处理了之后再来陪哀家。哀家这个寿安殿,随时欢迎你来。”
    太后话至于此,许玉敏彻底放下心,而她也着实好奇安何意能否瞒下皇上。毕竟,祭祀一事事关重大,怕不是那般好敷衍的。
    于是,许玉敏连着向太后告罪两声后,急急忙忙离开了。
    离开寿安殿,她先派人去打听一下御书房的动静,而她自己则做出出宫门的模样。只还未出宫门,她远远就看见两个太监抬着一个人往宫外去,那个人明显是受了刑的,离得远都能看见他的身后那片刺眼的殷红。
    待他们一行人走近,许玉敏看清架子上躺着的人,脸色瞬间血色全无。
    是安何意。
    她飞快地别过脸,在一旁避让。而安何意明显也看见她了,费力地偏过头,痴痴地望着她。
    可怜又心疼。
    许玉敏自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避嫌得愈加厉害。
    她真的太恨这种眼光了。
    从小到大,无数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可怜,无数人见她的第一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太可怜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也不要任何怜悯。
    这种恶心又无用的东西。
    等到周围的血腥气散了些,派出的丫鬟也寻了过来。丫鬟见着她,本想开口说什么,被她厉眼制止了,而后快步离宫。
    安何意这步棋废了。
    她得再找旁人。
    ————————————————————
    祭祀台一事,虽按下不发,但宫中的那几位主子到底不踏实,可谓是无心过年。尤其是,本已有了线索,眼看着就要抓出幕后的小尾巴,线索突然就断了。
    之后,再怎么费力查,也是无济于事。暗卫一层层禀报,挨了不止一次训斥,可没结果,就是没结果,谁也不能变出结果。
    就这么一耽搁,竟然已是到了除夕当天。饶是无心思,这一天也不能叫人看出任何异样来,也得喜气洋洋地过这个节。
    他们这边是低气压,这年过得糟心无比。
    许念恰恰相反,头次有人相伴过年,她很高兴,恨不得把曾经所有对新年的期盼都放在今日。
    小院中。
    “高一点,哎,不对,再低一点,好好好,就这样。”
    春桃在指挥顺喜挂红灯笼。
    大红灯笼颜色鲜艳,蕴着喜气,也藏着美好期盼。
    “歪了歪了,往左一点,再往右一点。”
    春桃一个走神,就发现顺喜的灯笼挂歪了,连忙说道。
    “春桃姐,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啊?”
    听着截然相反的两个指令,顺喜苦着脸问。
    “嗯,我看是往上一点。”
    许念突然从旁边冒出来,笑着回答。
    “顺喜,灯笼挂好了,就下来吧。”
    “春桃,你也别太为难顺喜了。这灯笼挂了快有半个时辰了,你看看他脸冻得,快跟灯笼一样红了。”
    许念打趣道。
    “主子您现在真的好偏心,谁都维护,就是不维护奴婢。奴婢拈酸吃醋了。”
    春桃噘着嘴,同许念撒娇。
    “好好好,咱们这新的一年有长进,我们的好春桃都会撒娇了。”
    许念弯着眉眼,轻声笑着。
    许是这些时日养得较好,个子又稍稍长高了一些,每每站在许嘉兴和许嘉文面前,如果只看身高的话,俨然成了三人中的姐姐。
    而这边,春桃跺了跺脚,气恼道:“反正主子惯会打趣奴婢,也惯会维护旁人。”
    “哎呀,我的好春桃,你这样说,我心里多难过啊。我要是不惯着你,岂会看着你拿顺喜撒气,撒了半个时辰方才开口吗?”
    许念眼眸灿如星辰,美得不像话。
    “我们春桃这个小气鬼啊,气恼前两日顺喜抢了你的酱肉吃,今日趁着这个挂灯笼的活计,让人一会往左、一会往右的,你说对不对呀?”
    “奴婢才没有。”
    春桃不承认。
    “就是他灯笼没挂好。”
    “对对对,主子,是奴才灯笼没挂好,不是春桃姐的错。”
    顺喜刚从□□上下来,于一旁接道。
    “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看我不露出我的利爪,你们两个不知道我的厉害之处!”
    许念笑着伸出手,在春桃眼前晃了晃,趁着她没反应过来时,袭向她最怕痒的地方挠了挠。虽然冬日的衣衫很厚,许念用得力气不小,春桃被挠得“咯咯”笑,几乎迸出眼泪来。
    “主子,主子,奴婢知错了。”
    春桃连连告饶。
    “那你说,你还敢不敢了呀,我的好春桃?”
    许念软着声音,奶凶奶凶威胁。
    “不敢了不敢了。”
    春桃连连说。
    “是吗?我怎么看你的表情,说的是‘还敢’呢?看我的利爪!”
    许念再次伸出利爪,直到,春桃气喘吁吁,许念自己也累得不轻,二人方才停下来。
    一停下来,春桃瞥见顺喜眯着眼偷偷笑他们二人,想到自己刚被自家主子挠得不成样子,发髻也散乱了些,故意板着脸。
    “好你个顺喜,你居然偷偷笑我和主子!看我不告诉主子,罚你接着贴春联!”
    春桃说完,转头就向许念告状。
    “主子,他笑我们!”
    “他是笑你……”
    许念故意不顺着她的话说,眼看着春桃脸红红的,话头猛地一转。
    “嗯,就听你春桃姐的,罚你贴春联。”
    她说完,笑眼弯成好看的月牙,问道:“春桃,你看看这样够了吗?罚他贴春联,你说说再罚些什么好呢?他居然笑你……和我……”
    春桃假装没听出许念口中的调侃,说道:“再罚他今天晚上少吃两块肉!”
    许念一下就乐了。
    “哈哈哈哈,好春桃,你还说没气人家多吃了两块酱肉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许念大笑,趁着春桃羞恼之前,忙止住了笑,只是那眉眼之间的笑意,如蓄满的池水止也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顺喜,你可听见了?”
    许念努力板着脸。
    “你春桃姐罚你贴春联,再罚你今日少吃两块肉,你可有不服气的?”
    “回主子,奴才没有。”
    顺喜声音轻快,一点点没有被罚的悲伤。
    “奴才谢谢春桃姐,没有叫奴才今日不吃肉。”
    许念:“……”
    哈哈哈哈哈哈,太乐了。
    春桃在旁听着,几欲寻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顺喜,气死她了。
    而顺喜呢,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恼怒,连忙同许念施礼告退,进屋去拿了春联出来。
    顺喜打开春联,露出里面的内容——“年年顺意开鸿运岁岁平安发大财”,横批“福旺财聚”。
    这是许念回忆着后世的春联内容,想了一个最能代表财源广进的,她可是希望明年大户再创新高,让她的小金库变成大金库。
    只是,她看着歪歪扭扭、不甚好看的毛笔字,就很头大。
    原因无他,这是她自己写的。而她并不怎么会写毛笔字。
    本来,这个春联是想找人写的。后来,大家都忙,始终未寻上机会,而且当春桃知道她想一副聚财旺财的春联时,强烈建议她自己写。
    “主子,这就跟许愿似的,您自个儿写了,方才诚心,明年咱们才能日进斗金啊。”
    许念一想,确实如此,硬着头皮写了一副春联。当时觉得没怎么样,这会子看着这般丑的字,她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她的字没这么丑的,虽算不上书法大家,一般人的秀气还是有的。乍然换成毛笔,就成了歪歪扭扭的样子,跟房子建歪了似的。
    春桃看出她不好意思,说道:“主子,奴婢觉得你的春联写得挺好的。”
    “对,奴才也这么觉得,与众不同。”
    许念:“……”好了,别说了。
    她想静静。
    别问她,静静是谁。
    嫌弃归嫌弃,到底是自己写的。临到头了,也不可能再换一副春联,因为她的字也不能在一夜之间变得好看。
    算了算了。
    将就用吧。
    在新的一年里,她一定要好好练字,疯狂练字!
    无意间,她便是立下了新年的第一个flag。
    他们三人拿着春联,走到院外,在门框上比划。比划了半晌,顺喜茫然开口:“主子,这个春联用什么贴上去?”
    许念猛地一拍脑门,她忘了熬贴春联用的糨糊了!
    索性,这个糨糊并不费事。她想起来后,她赶忙回厨房,没用几分钟的功夫,就同春桃一起熬了糨糊出来。
    糨糊又黏又软,带着温热的气息,同他们三人脸上洋溢的喜气,一起驱散了冬日的寒冷与萧瑟。
    好像有人陪在身边,即使这最寂寞的年节,也变得令人期待了起来。
    光是这样想想,就美好得想贪恋。
    多一点,再多一点。
    许念微微失神,片刻后她回过神,愉悦地看顺喜和春桃一起贴春联。
    春桃端着糨糊,顺喜拿着刷子蘸了糨糊,在墙上使劲一刷,贴上一侧的春联。接着,他再重复之前的动作,没怎么费事,就贴好了另一侧。
    他刚一贴好,许念就开口道:“歪了。”
    春桃听着,端着糨糊盆往远处站了站,看清顺喜贴的春联之后,秀气的眉毛皱巴在一起。
    “真的歪了,歪得好厉害。”
    她有点后悔。
    “我怎么就没想着离远看看呢。”
    这时,顺喜也看清自己贴的春联了:左侧的那边上头往左、下头往右,右侧的那边上头往左、下头往右,整个一顺风倒。
    “这怎么办?要不撕掉重贴吧?”
    顺喜试探问道,颇为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许念笑道。
    “主子也太纵着我们了,春联贴成这样了,奴婢看不出来哪里好了。”
    春桃低声嘟囔。
    “你看看这个方向,是不是往西边倒,对不对?”
    许念问道。
    春桃茫然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福气东来’这个词?这个春联往西边倒,寓意着有东风而来,我们可以看作明年有福气东来嘛,这样一想还蛮好的,对不对?”
    春桃再次点头。
    点完头之后,春桃一想不对啊。
    话是这么说,可也没人这么贴春联啊。
    转念一想,便知是许念特意宽慰他们,不想他们二人难受自责。
    春桃心里暖融融的。
    有这样的主子真好。
    热热闹闹地贴完春联,转眼到了午饭时间。
    因为今夜除夕守岁,只有他们三个人,在许念的强烈要求之下,春桃和顺喜终于点头答应,今夜年夜饭他们二人同意与许念坐一桌,三人围炉吃火锅。
    既是如此,午饭就不愿大费周章。
    索性,用年前做好的年货,做了一份蒜苗炒熏腊鱼、青椒炒腊肉,再切一盘太白酱肉、五香香肠,三人再随手包了一盘香葱猪肉的饺子。甚至都不用做汤,因为饺子会配有酸汤。
    没多一会儿,他们在外头玩闹,身上闹腾出来的热气还未散,午膳便做好了。
    难得一下子运动这么多,许念今日早膳又只喝了碗清粥,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待饭菜一摆上来,立即开动。
    期盼已久的食物入口,她满足地眯了眯眼,感觉空落落的胃,瞬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熨贴感和满足感。
    几乎每一道菜,都戳中了她的味蕾。
    先是熏腊鱼。
    鱼肉鲜嫩却易散,煮久了或是炒制的时候火大了一些,鱼肉便会散成一片,再不成形。而熏腊鱼就不一样,熏制后经过多日的晾晒,受着习习寒风、阵阵暖阳,肉质在时间的锤炼下一点点变得紧实。
    与此同时,它自身的鲜美并未遗失,而是奇妙地被锁进棕黄的外壳里。当它被切成小块,上过蒸熟了之后,那种内里的鲜美在热气氤氲之下,如小仓鼠觅食一般一点点探出头。
    这时,再配上气味稍重的蒜苗一炒,蒜苗在热火中与熏腊鱼相遇,它们二者一个辛辣清冽,一个鲜美醇香,一个新鲜采摘,一个沉淀凝练,完全不同的滋味交叠相融,成为一体,升华彼此,成就对方。
    是以,许念吃到嘴里时,唇齿先是被蒜苗特有的清冽震了一下,而后,熏腊鱼的鲜美随之而来,那种紧实而有嚼劲的肉感混着蒜苗的清冽与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饶是不怎么爱吃鱼,在吃到这份熏腊鱼,也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毕竟,它好像没有鱼刺!
    这是让许念最欢喜的地方。
    她真的对鱼刺的恐惧,胜于对黑暗的恐惧。
    接着,是青椒炒腊肉。确切说,应是青红椒炒腊肉。
    腊肉肥瘦相间,瘦的那部分粉嫩且肌理分明,彰显肉质的完美诱惑;而肥的那部分,透明薄透如蝉翼,沁着闪亮的油光,映着青椒的绿、红椒的红,一白一绿一红,三种颜色错落有致,光是颜色,看着就诱人几分。
    何况,腊肉与腊鱼的滋味更不同。
    腊鱼是鲜美紧实的,腊肉则是醇香浓厚的。
    入口时,牙关微动,感受肉质的轻弹,慢慢咀嚼,品味这种历经漫长时间方才有的绝美滋味,越吃越醇,越吃越香,直至,唇齿间丰盈的全是腊肉的香气。
    彼时,配上一口新鲜的、泡在酸汤里的香葱猪肉的饺子,面食的甘甜、内馅儿的鲜美、饺子汤的酸香,配着腊肉的醇与厚,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别提多妙了!
    这看似杂乱无章的吃法,竟是堪比那些费劲了心思的倒腾。温热滚烫中蕴着沉淀时间的醇厚、弥漫岁月的香浓。
    怎是一个好吃了得。
    更何况,腊肉本就肥而不腻,再融入青红椒的辣味,清浅却不容忽视的辣意更是解了那可能有的点点油腻。
    而且,酿制腊肉,许念用的又是偏广式的做法,片片腊肉中藏着丝丝缕缕、绵延不绝的酒香,口感层次愈加丰富,而味蕾在这接踵而至的一重又一重口感中,直接沦陷。
    这吃饭,真的是一种享受啊。
    之后的太白酱肉、五香香肠,味道也皆是不差。因着午膳肉多,她无意间选的酸汤饺子就派上了用场。
    肉吃多了,容易产生一种腻味感,尤其是这种酿制的腊肉熏肉,多是选的肥瘦相间的肉,甚至说熏肉用的肉,肥的更多一些。即使再好吃,吃多了,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油腻感。
    这个时候,她拿勺子舀了一勺酸汤,清透的饺子汤中飘着几粒浅白的虾皮、几段翠绿的葱花香菜,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下肚。
    酸香在口中弥漫,解了肉吃多了的后遗症。
    暖融在胃里荡漾,抚慰了寒冬带来的苍凉。
    许念吃得舒服痛快,包子蹲在旁边捡拾她吃剩的,开心得也跟过年一样。它黑溜晶亮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如粹满了星光。
    能看得出来,它也很高兴。
    毕竟,吃了那么多肉肉啊。
    只是,它其实不太能吃重盐刺激的食物。
    是以,许念多是时不时喂它一片香肠,它也吃得美美的。偶尔眼巴巴渴望地看着许念吃熏腊鱼,喉咙里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可惜,它个头还不大,许念坐在椅子上,它抬着前爪完全站起来,也够不着坐在椅子上的许念,否则,它估摸着要好好抬爪子好好扒拉她,叫她给自己喂肉吃。
    许念见着它馋成这个模样,没好气笑它:“怎么就把你养成这副馋样了?”
    说归说,她却是夹了一块味道不怎么重的熏腊鱼,先在自己嘴里过了一遍,去除其中的辣味儿,保证里面不会有大鱼骨卡到它的喉咙,接着,附身递到包子嘴边。
    包子没有马上吃,而是耸动着鼻子,使劲闻了闻,像是确认究竟是什么吃食。闻过之后,它舌头一卷,熏腊鱼就跑到了它嘴里,不消片刻,那块鱼肉就被它吞了下去。
    一块鱼肉吃完,它再次睁着那双粹了星辰的眼睛,紧紧盯着许念手上的动作,甚至小脑袋会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转动,眼巴巴盼着能得一片肉吃。
    可谓是,可怜又可爱。
    吃完午膳,许念半瘫着晒了会儿太阳。太阳很暖,屋内又没冷风吹,她一会就困得不行,决定要去睡一会儿午觉。
    她想着只睡上一小会儿,等下起来后还要和春桃一起做一些过年吃的炸货,比如炸麻叶、炸丸子、撒子、炸小鱼、炸春卷等。虽然,今天只有他们三人,林璟、许嘉庆他们说不定会过来。
    最重要的是,许念自己贪恋这种为着过年准备的那种忙忙碌碌的温馨感。
    充实有趣。
    很有节日的仪式感。
    过日子,仪式感要强。
    这样,才不会在日复一日的时间里,冲淡对生活的热情。
    只没想到,她一觉醒来,天竟然都黑了?
    许念不可置信地看看窗外,又猛地躺回去,蒙上被子,之后悄悄掀开被子,往外看。
    天还是黑的。
    天真的黑了。
    许念气恼,自己怎么这么能睡?
    她的那些个过年小零食怎么办?
    正想着,春桃已经过来伺候了。
    许念耷拉着眉眼,怏怏不快:“春桃,你也不喊我一声。那些炸货我都还没做呢。”
    春桃慢慢解释:“主子,奴婢是看您今日起得过早,身子多有困倦,便想叫您多睡一会儿。那些炸货,您不必担心,奴婢和顺喜已经做好了。等您梳洗好,去看看合不合心意。有不合心意的,奴婢再做新的。”
    “春桃,你真好!”
    许念一下子就高兴了。
    这或许就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喜悦吧。
    不过一瞬间,她再次开口:“辛苦你和顺喜了,等明天给你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春桃要张嘴说话,许念连忙开口,止住她的话头:“这是新年压岁红包,可不许拒绝。拒绝了,我会不高兴的。”
    许念别过头,故意板着脸,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春桃笑着道:“主子,奴婢一定领您的大红包。那请问奴婢现在可以申请,主子您不生气了吗?”
    “可以,看在你这么知情识趣的份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生气了。”
    许念起身下床,坐在桌子前,春桃站在旁边为她梳头发。
    她显然没发现。
    身子变小了,时间一长,她明明是个大人的灵魂,也不知合适有了小孩子的脾性。
    “春桃,你随便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好。我们等下吃火锅,身上肯定会有火锅的气味。”
    许念想了想道。
    “好的,奴婢听您的。”
    春桃手腕一转,给她扎了两个可爱大方的包包头。
    扎好头发,许念再度耿耿于怀自己睡过一事,想到春桃说的梳洗好就可以去吃火锅,不由问道:“春桃,火锅的配菜和锅底,你们二人也准备好了?”
    春桃应是。
    许念无力扶额。
    春桃以为她是怕准备得不合心意,复又接道:“是主子您说的,鸳鸯火锅。”
    “辛苦你们了。”
    许念低声说道。
    她真的太能睡了。
    睡觉误事啊。
    ——————————————————————
    另一边,华灯初上,皇家宫宴已拉开序幕。
    出席宫宴的,有许荣穹、陈熙、太后,并其一干妃子、儿女,还有先皇留下的亲王、公主,以及他们的子女。自然,也包括林璟这种地位不一般的国公府。
    许是除夕夜,心思如何到底不重要了,争斗如何此刻也暂时放在一旁。没有人想在这一天找不痛快。
    是以,整个宫宴规矩是大了些,总算是其乐融融,一派祥和氛围。
    佳肴美酒摆于案几之上,玉盘珍馐亮人眼,唯一可惜的是,等到真正得了空能吃上一口饭菜的时候,再好吃好看的菜肴也凉了,流进嘴里的只剩下碎碎冰凉。
    好在,还有翩跹的歌舞相伴。
    每年也会有几个闺秀,想趁着这个时候博个好彩头,献上才艺助兴。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太过拿不出手的,皆会得了赏赐。
    当然,真正那些拿不出手的,也不会刻意选择这天出丑。
    只是,到底那么多人看着,总有心理素质差一些的,保不齐乱了拍子或是弹错个调子,这些皆有可能。而这些小错误,大家多半也不会计较,,一笑而过,图个乐子。
    盛大的宫宴过后,许荣穹会带着一干人去看烟火。
    皇家的烟火盛大而绚烂,即使不在皇中,皇城内的百姓们也能偶尔看见一朵朵绚丽多彩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那一道道流光溢彩,在绽放的瞬间便向着天空的四处而散,像一道道离家出走的流星,急着去人间寻觅繁华。
    只一个照面,它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天际间。
    许念躲在小院里,看着“咕嘟咕嘟”冒着红亮气泡的火锅,思索犹豫。
    已吃过了一波的她,撑得不行只得中场休息后,正犹豫到底是先吃百叶还是毛肚,亦或是鸭肠、肥牛,便听见空中传来阵阵烟花绽放的声音。
    “走啦,先去看烟火吧。”
    许念搁下筷子,披上春桃递来的大红氅衣,出门而去。
    她在院子里站了半晌,头仰得酸疼,却没再看见烟花。
    许念:????
    这就没了?
    这是不是看不起她?
    “算了,回去吧。怪冷的。”
    许念垂头丧气。
    哼,又不是没看见烟花。
    不看也罢,不稀罕。
    许念垂着头准备回去,突然瞥见,墙头上亮起的小小星光,明黄璀璨的光芒,在那里晃晃悠悠。
    好像是方才那场她无缘目睹的盛大烟火,体恤她没看见烟花绽放的失落,特意派了一个精灵落到她的院中,演绎漫漫星辰的缱绻温柔。
    应是察觉到她看了过去,那一团小小的星辰变成了两团,从墙头一跃而下,带着飒飒风声,温暖如火的星光却未受这份影响,依旧是明亮的、闪耀的,慢慢朝她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
    许念的目光随着这两团明亮的星辰而动,下意识地,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恍然听得见自己怦然而动的心跳声。
    一下比一下有力。
    直到,那两团光近在眼前,伸手即可摘星辰。
    她看见了隐在星光背后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
    是林璟。
    他举着冉冉星辰,迎风戴月而来,见到她时,展颜一笑。
    许念惊喜万分:“小金,你怎么来啦?”
    因为惊喜,她的声音里蕴着点点灵动。
    林璟舒展了好看的眉眼,瞳仁映着细碎的星光,慢慢道:“我来陪九公主一同过除夕。”
    “小金,真的吗?”
    许念怎么都无法相信,林璟会出现在眼前。
    巨大的喜悦过后,她颇感苦恼,歪了歪脑袋,氅衣帽子两边的白色绒球,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可爱无比。
    “你这样过来,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今日除夕,要陪家人守岁的。”
    “无事。”
    林璟吐出两个字。
    “难道,九公主不欢迎吗?”
    似是嗅出了这其中带着的不悦的意味,许念忙摇摇头,表示了对林璟的欢迎。
    林璟把手中的烟花分了一个给她,而后,他们一人拿着一个小小的烟花,像是手中握着星辰般,轻轻舞动着。
    月色皎皎如练,明亮的星光迎着皎白月色,在夜空晃动,似翩跹而下的光精灵,撒下漫漫闪耀的光芒。
    美好且温馨。
    这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烟火盛会。
    亦是属于年少的他们。
    镌刻着温柔与美好的璀璨记忆。
    哪怕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一年的除夕,留在记忆里的,不是冬日的苍凉,不是万物的萧瑟,亦不是长夜漫长的、看不到头的寂然。
    那年除夕,月色温柔如水,清风轻柔如纱,握在手中的星辰绚烂耀眼,你我于星辰相遇之处,相视一笑。
    难忘得令岁月也因之侧目。
    ——————————————————————
    只是到最后,许念也没让林璟陪她过完这个除夕。
    这一日,是属于家人的团聚。
    她不能因着自己贪恋而自私。
    不过,为了安抚林璟的小情绪,许念念在他专程来陪自己过除夕夜,她陪着他一同吃了火锅。从肥牛、毛肚、百叶,吃到鸭肠、羊肉卷、木耳、海带、白菜,最后再以烩面作结。
    总算是,全了之前她答应地和他一起吃火锅这件事。
    吃完火锅后,林璟又陪她坐了会儿,与她讲述着大宋的风土人情,以及从夫子那里听来的逸闻趣事。
    待他讲完,许念央不过他的请求,回忆了之前看过的,给他讲了一个个童话故事。
    只不过,许念讲的是自己的版本,而非是广为流传的那个版本。
    “……你知道吧?因着豌豆公主这一手试床垫的本事特别厉害,有个酒店的经理专门聘请她去试睡。之后,这个酒店就火了,而豌豆公主呢,因为皇室落魄了,就做上了试睡员的工作。甚至放出豪言来,要睡遍天下的床呢。”
    许念话音一落,林璟就开始发问:“九公主,什么是酒店?”
    “酒店嘛,就是客栈的另一种叫法。你可以理解为,高级客栈。”
    “这样,那经理又是什么?”
    “经理嘛,类似于掌柜吧……”
    林璟再度提问:“那为什么有人能靠睡觉赚钱呢?”
    许念白了他一眼,回:“你为什么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还听不听了,再问我就不讲了啊!”
    “好吧,那我先不问了。”
    林璟不情愿闭嘴。
    “待会儿,讲完也不能问。”
    许念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威胁道。
    “不问不问,九公主你快讲。”
    林璟一开始听许念说起这些故事的名字,还颇为不在乎。
    这一听就是骗三岁小孩的!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听着听着,他发现完全不一样。
    每一个都新奇又有趣。
    比如,那个做了试睡员的公主;
    比如,那个有着黑魔法打败大灰狼的外婆。
    这会子,许念正在和林璟讲《灰姑娘》的故事。
    “……灰姑娘的那个继母很贪心,发现她放在屋里的水晶鞋,便拿着偷走卖了。等继母偷偷卖出了一双又一双水晶鞋,高兴得偷偷数钱,她以为灰姑娘不知道,却不知道,这是灰姑娘和变戏法串通好的。”
    “没过几天,那些买家统统找上了门,让继母还钱。因为,他们说那些水晶鞋第二天全变成了石头、木头或者烂冬瓜……”
    “继母不相信啊,叉着腰质问‘老娘卖给你们的就是水晶鞋,当场验收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串通啊!不退钱!打死都不退!’”
    许念说着,还学着那个叉腰的样子表演,逗得林璟、春桃他们哈哈大笑。
    “这些人自然不服气啊,心想我花钱买的是水晶鞋,可不是烂木头、破石头,合起伙来把继母告了。”
    “继母就被官府抓了起来,而她的继姐们没有谋生的本身,越过越差,反倒是灰姑娘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摆脱了继母,也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灰姑娘,真厉害!”
    春桃发出感慨,为灰姑娘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顺喜跟着点头:“确实厉害,奴才比不上她。”
    许念看向始终未发表意见的林璟,问道:“小金,你觉得呢?”
    “嗯……”
    林璟沉吟。
    “我觉得,九公主比较厉害。”
    “为什么?”
    许念挑眉。
    “因为,你故事编得很厉害。”
    林璟斟酌开口。
    “哼。”
    许念双手抱胸,别过脸哼了一声。
    ”都很有趣。”
    林璟接道。
    全都是他没有听过的。
    比话本子里的还要新奇又有趣。
    “这还差不多。”
    许念满意地颔首。
    “不过呢,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这个马屁拍晚了。现在,你该回去了。”
    许念下了逐客令,主要也是看天色很晚了,再不回去,怕是除夕夜要过完了。
    林璟面露不高兴,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许念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试着威胁他:“小金,我们可是说好的,你要是不走的话,小心以后没吃的。”
    林璟耍赖:“那我要听最后一个故事,我就走。”
    “确定?不会听完一个,要求再讲一个吧?”
    许念很明显不信,她对林璟的信任已经有了裂痕。
    暂时,修复不了的那种。
    “真的。我保证,听完就走。”
    林璟神色认真。
    “那好吧,你听好了,我开始讲了。”
    许念歪着头,想了想道。
    “有对有情人,如胶似漆,关系好得不得了,所有人都说‘他们不成亲,很难收场了’。然后,他们分开了。”
    “故事讲完了,你该走了。”
    林璟:“……”
    这算什么?????
    他刚做好了听的准备,就没了??
    林璟忍不住产生了亿点点怀疑。
    但没办法,他确实该走了。
    林璟走之后,许念、春桃和顺喜围着火炉烤火,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她好想睡觉啊。
    不行不行,她要守岁。
    “春桃,你去取几个红薯,放里面烤吧。”
    许念吩咐道。
    “闻着烤红薯的香味,我或许就不困了。”
    春桃哑然失笑,起身去厨房拿红薯。
    他们刚把红薯放进火炉中,闻黎居然带着许嘉文一起来了,陪着许念一起守岁。守着守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因为是新年的第一天,许念为了图个好兆头,没有睡懒觉,硬撑着爬了起来。意外的,许嘉庆、许诗悦他们早早就上门来串门,送红包、蹭吃食,众人说说笑笑。
    他们没走,又来了钱妃、李希乐、张贵人几人,之后许嘉宸、许嘉恒也都一一来过了,给她送上红包,然后又因为有事,匆匆就走了。
    是以,新年的第一天,许念如愿以偿地达成了一个新成就。
    收红包,收到手软。
    她不像其他人,或许要有祭拜,或许要去皇后或太后宫里请安。她倒没有因为这件事伤神,反而乐得自在。
    既能收红包,又不必出去营业。
    这等好事谁不想要呢?
    不过,她倒是有一件事颇为苦恼。
    她自己乐得自在,其他人并不这样想,尤其是许嘉庆和许诗悦,一有空就来她这里坐坐,总是想着法子逗她开心,甚至劝说她偷偷跟着他们去参加冬猎活动。
    她严辞拒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坚决。
    然而,他们选择了无视。
    只当是,许念不愿给他们找麻烦,方才拒绝去的。
    许嘉庆不止一次地给她讲,冬猎有多么多么有趣。许念宛如一个没得感情的摇头机器,一直摇头,坚持拒绝。
    冬猎怎么可能好玩?
    大冬天的去冬猎???
    这种事听着就很疯狂啊……
    她知道春猎、秋猎,还是第一次知道有所谓的冬猎。
    看这个方位,应该也不是在南方啊。
    那么问题来了,外面那么冷,万物又那么萧条,能猎到什么?
    所以,她拒绝是真的拒绝。
    她才不想出去受冻。
    待在屋里,抱着火炉、吃烤红薯,不香吗?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许念真的忍不住想扒开那个提议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那个便宜父皇,竟然还同意了。
    震惊。
    可惜,许嘉庆确实不认为许念是真的不想去。
    在他心里,冬猎好玩不好玩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出宫啊。
    能出宫,谁愿意在宫里待着啊?
    为此,他专门去了林璟、许嘉恒来当说客,甚至,他还求到了许嘉宸那里。许念哪里想到,许嘉庆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不忍辜负他的期待,只好咬着牙、忍痛同意了。
    但许念同意了,林璟反倒有些不放心。
    她偷偷跟着出去,出去是可以出去,到底不合规矩。万一,被人故意找事,那就是个大麻烦。
    为了从源头杜绝这个麻烦,林璟表示,去找姨母商量一下这个事。
    许念顿时松了口气,心想,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同意了。
    皇后娘娘不同意,她应该就不用去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皇后同意了。
    许念:“!!!!”
    算了算了。
    就当小庆说得对。
    出宫放放风,也是好的。
    在宫里待着,过些时间说不定会长蘑菇了。
    许念要去,自然去和闻黎、许嘉文说了这件事。因着,他们这几日便是在一同用膳的,她之后怕是有几天不能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闻黎对许念出去一事也表示了惊讶,但她没说任何反对的话。
    念念想去,自然可以去。
    只是,她放心不下,去找了许荣穹,于是,冬猎的队伍再次扩大。
    加入了许念、许嘉文和闻黎。
    再次令各宫主子目瞪口呆。
    他们直觉,这是一个信号。
    闻黎即将复宠。
    ——————————————————
    转眼就到了初六,出发去冬猎的日子。他们去的是皇家林场,距离不是很远。一行人天没黑就出发,在天光刚亮时,就到了目的地。
    许念之前虽然一直拒绝,真正出来的时候,还是兴奋的。只不过,出发时辰太早,她昏昏欲睡,算是直接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地方。
    到了地方,她总算明白,为何许荣穹会同意冬猎了。
    这里是皇家林场,可他们住的地方在挨着林场的皇家行宫。行宫大气磅礴,富丽堂皇,他们这么些人全住进去,也一点点不拥挤。
    顶顶重要的是,行宫里可以泡温泉!
    这简直太美了!
    许念知道这个的时候,真的庆幸自己来了。
    冬天泡温泉,太棒了。
    这就跟夏天去漂流一样,适合的季节做适合的事,哪样都不耽误。
    许念简单修整了一下,想着等会去找林璟他们玩儿。之前,她虽在马车上睡了一会儿,但还是困的,故而,行李放下后,她又去睡了一个回笼觉。
    一觉睡到了下午,整个人神清气爽。
    所有的困顿感全消散了。
    这样,才像是出来玩儿的状态嘛。
    她刚醒没多会儿,许嘉庆和林璟就来了。
    “九妹,走啦。听说,旁边有条河,我们去抓鱼烤鱼吃吧?”
    许嘉庆一脸兴奋地进来。
    许念闻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许嘉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疑惑地挠挠头:“我说得有哪里不对吗?”
    “何止是有哪里不对,而是整个想法都是错的。你确定,旁边的小河没有结冰吗?这又不是夏天,能挽着裤脚下河摸鱼。”
    许念一字一顿道。
    “原来是这个啊,没事的。九妹你不知道,五哥有一手抓鱼的好本事,就算是河里全结了冰,他想抓鱼,也能让咱们有鱼吃。”
    许嘉庆兴奋说道。
    “而你呢,肯定有一手烤鱼的本事。五哥和你一个会抓鱼、一个烤鱼,旁边又恰好有条小河,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那你呢?”
    许念问他。
    “你可以干嘛呢?”
    “我嘛……”
    许嘉庆丝毫不虚。
    “我替你们吃鱼啊,你们抓鱼烤鱼,需要有人吃啊,我就是那个替你们吃的人。”
    许念:“……”
    我们自己会吃,谢谢。
    不过,许嘉庆的提议着实蛮让人心动的。
    她看了看旁边站着未说话的林璟,询问道:“小金,你觉得呢?”
    林璟点头认同:“去一去,也无妨,顺便可以看看景致。”
    他这样一说,许念便打定主意要去了。
    至于景致啥的,她不太期待。
    主要是出去放放风。
    “你们等一下,我去收拾一下。”
    许念这回来,春桃和顺喜一起跟着来了。
    因为,可以带两个伺候的人,而她身边就他们两个人,便一起带来了。没一会儿,他们三人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出来。
    许嘉庆看到许念手里的小包袱,惊奇问:“九妹,你怎么还带着包袱啊?”
    “秘密。等下你就知道了。”
    许念卖关子。
    “不过,我可以带上小文、小兴吗?人多热闹一些。”
    “好啊。那我也去叫上二哥、三姐。”
    许嘉庆接道。
    然后,他们一群人就在小河边相遇了。
    许念数了数人头,不算伺候的人,光是主子们就有十个?!!!
    她不由地想护紧自己的小包袱。
    只能祈祷,二哥抓鱼的功夫厉害一点了。
    不然可真的是……
    要命的尴尬。
    当然,这十人里也包括她始终未见过面的四哥、五哥。
    五哥肯定不能不来,否则没人抓鱼啊。
    至于,四哥她倒是没想到。
    好在,他们都挺客气有礼的,没什么刻薄言论,反而要送上见面礼,哪怕推拒不收,也不行。
    送,就是必须收的那种。
    算了算了。
    就当是,提前收的伙食费了。
    许念寻了个宽敞的地方,把她的小包袱打开。里面瓶瓶罐罐一大堆,是她带来的调理。除了调料,还有烤肠、腌好的鸡翅、五花肉、猪皮、骨肉相连……一大堆吃食。
    许嘉庆看清她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了之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九妹!真不愧是九妹!”
    许嘉庆给许念竖大拇指。
    他本想跟着去看许嘉铭抓鱼,瞬间失了兴趣,直接赖在许念身边不走了。
    许念:“???”
    “你怎么不去了?大家都去了啊?”
    许念问他。
    “不去不去,五哥抓鱼我看他抓过好多遍,可是九妹你的这些吃食,我是第一次见啊。我要等着吃。”
    嘿嘿嘿,他不去真是明智。
    等到他们回来之后,发现九妹带的好吃的全被吃完了。
    许嘉庆暗戳戳想着。
    许念一眼看穿他的想法,打破他的幻想:“这些等大家回来了一起吃。”
    然后,她便和顺喜、春桃一起倒腾,弄了个小火堆出来,然后开始穿串儿。许嘉庆见着他们忙碌,不愿真的无所事事,当个吃白饭的,便跟他们一起穿串儿。
    许念想着人多,一串的东西就串得很少,免得待会儿有人吃不上。他们正串着,许诗悦先回来了,也跟着一起忙活。
    他们几人穿好串儿后,林璟他们终于带着鱼回来了。
    许念看清鱼的数量后,忍不住想为许嘉铭点赞。
    五哥的抓鱼技术,不一般。
    既然众人回来了,火早就生好了。许念便跟他们说了该如何烤串、烤到什么程度的时候撒料。
    许嘉庆大惊失色:“九妹,你不帮我们烤吗?”
    许念默默翻了个白眼。
    人这么多,她烤不过来啊。
    许念开口说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懂吗?”
    “对对对,九妹说得对。”
    应和的居然是四皇子,许嘉轩。
    许嘉庆欲哭无泪。
    很想摇醒他。
    四哥,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啊?
    你怕是不知道九妹烤得有多好吃吧?
    既然抗议无效,许嘉庆自然抢先拿了一串他垂涎已久的鸡翅,放在火上烤。其他人看清里面有猪皮等后,纷纷绕过了它们。
    许念却是拿了两串猪皮开始烤。
    一时之间,众多串在火上烤着。
    幸好,火堆有些大,这些个人一起烤,也完全能烤得过来。没多会儿,食物的香气逐渐冒了出来。
    最先好的是许念的猪皮。
    烤好的猪皮外酥里韧,带着胶原蛋白特有的黏性和醇香,撒上她带来的孜然粉、辣椒粉和盐巴,又辣又香,吃一口,简直欲罢不能。
    许诗悦是排斥猪皮的人,可在看到许念那个猪皮后,闻着那沁入骨子里的香气后,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小九,这个真的好吃吗?”
    “嗯,非常好吃!”
    许念赞不绝口。
    烤猪皮就是这样神奇。
    看着很肥很腻,经火一烤,内里的醇香全被释放了出来。入口便是香得不得了,可谓是唇齿留香,而搭配的辣椒、孜然则是提升了猪皮的口感,使之丰富。
    “三姐,要不要尝尝?”
    许念把自己那串递过去,她上面还剩一片烤猪皮。
    许诗悦将信将疑接过去,试探地咬了一下。
    一种全然的、出乎意料的口感出现在口中,带着点刺激的辣意、绵延的香味侵入味蕾,嘴里一瞬间丰盈了猪皮的香气,那种来自它的满足感一时涌上心头。
    如此……好吃?!
    许诗悦难得接触这种,被猪皮彻底征服了味蕾之后,没得许念再说,她便自己去拿了串猪皮来烤。
    许嘉庆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许念的动作,见她烤着猪皮吃,他也不管那个是什么,也跟着烤着吃。
    等烤好后,猪皮一入口,好吃!
    许嘉铭见着了之后,硬从他手中抢了一串回来,吃得时候满意得眯着眼,脸上洋溢着一种名为幸福的表情。
    可惜,他们吃完手中的烤猪皮,再想去找猪皮吃,竟然……找不到了?
    没有了???
    而许念也发现了,她已经开始吃新的了,蜜汁烤鸡翅和麻辣鸡爪。她因为一次各烤了两串,烤好后随手递给旁边的林璟两串。
    林璟有点意外,又有点高兴:“谢谢九公主。”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烤鸡翅。这个鸡翅烤得很好,外皮焦黄酥脆,泛着点点璀璨的油光,轻轻闻一下,香味瞬时涌入鼻尖,治愈了方才心中生的那份失落感。
    轻咬一口,能听见表皮“撕拉”焦脆的声响,浓郁而鲜香的鸡肉便立即出现在口中,又香又嫩又辣,重重叠叠的口感,刺激着味蕾。
    更妙的是,当最初的辣味、香味逐渐消散之后,舌根深处突然升腾起一股甜而不腻的回甘,一点点透着鸡翅的美好。
    而麻辣鸡爪则不同,更多的是吃一个趣味。
    鸡爪被许念提前卤过,本就浸透了各种滋味,香糯无比,在火堆上一烤,撒上香料,那种软糯又带了一种额外的香酥,外皮微焦,入口即化,简直是奇妙的体验。
    这明明是不可能实现的啊。
    偏偏在一串鸡爪上,实现了。
    林璟这边尽情回味着鸡翅和鸡爪的滋味,而许嘉庆看到他手中拿的是许念烤好的串串,登时不满意了,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九妹,为什么你要给林璟?林璟自己不会烤吗?我也想要你烤的。”
    许嘉庆说得很大声。
    许念想起林璟方才烤的那些黑炭,莞尔一笑:“小金不会烤,烤得不好吃。所以,我就把我烤的分给他了。”
    “对,我烤得不好吃。九公主烤得好吃。”
    林璟附和,心情很好。
    “九妹,我也要!我烤得也不好吃。”
    许嘉庆不满。
    许念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把手中那串没吃的鸡爪递给他了。
    方才还在假哭的许嘉庆,跟表演变脸似的,瞬间破涕为笑。
    就这样,一堆东西,加上许嘉铭抓的鱼,全下了他们的肚子。这么些吃食,全部吃下去,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最后,又把许念放在火堆里的红薯,挨个儿找出来吃了,方才觉得有了些饱腹感。
    回去的时候,许念问许诗悦:“三姐,这回小七跟着来了吗?”
    她突然想起,自己有好些时候没见着她了。
    那个别扭的小丫头。
    许诗悦皱着眉思索,而后回道:“应是跟着来了。我好久没见到小七了。”
    “我也是。刚刚忘了叫上他。”
    许念叹气。
    “没事,明日吧。”
    许诗悦宽慰她。
    没想到的是,许念回去后,看见屋子里塞了封信,是许诗悦给她的,约她明日在林场的树林一见,她有话想对自己说。
    许念诧异。
    究竟是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不过,她也不觉得许诗琳会害她。
    因为,许诗琳虽然别扭,本质是善良的,否则,他们后来也不会成为朋友。
    应该是朋友吧。
    ——————————————————
    这样想着,就到了第二天。
    这天,大家都去了皇家林场,不管狩猎的,还是不狩猎的。不狩猎的,可以在暖帐里带着,也可骑马,或是走路四处溜达。
    许念想着和许诗琳的约,什么都没做,算着时间,带着春桃一起去找许诗琳说的那个地方。
    是在东边的一处小树林,离人群有点远。
    小树林深处,许诗琳焦急地等在那里。
    她昨日递了信儿给许念,决心要告诉她真相。
    当日,她听闻赵妃所言,惊讶痛心之下,躲了许念有几个月的时间。这回,一起出来冬猎,她终是下定了决心。
    决定,如实以告。
    她心里焦躁不安,怕被人发现,也担心许念会不会不来。
    转念一想,觉着她应该会来的。
    因为,他们应该算朋友吧。
    算朋友的吧。
    许诗琳着急不已,不停地望着外面。
    另一边,许念带着春桃往里走,突然,听到一处破风声从身后响起。
    春桃率先察觉到,猛地推开旁边的许念,躲过身后人的袭击,而后春桃放声大喊:“顺喜!顺喜!”
    原来,春桃不放心,就让顺喜等在外头。
    她喊完之后,看清那个人的动作后,瞳孔骤然紧缩。他竟然直奔而去,而许念身上没有任何功夫。
    春桃急得不行,立时从地上滚起来,用尽全力奔向那个人,在他即将击中许念的那一刻时,她从身后拽住了那个人的脚。
    那个人使劲踢了两下,发现居然踢不开,暗恼这个坏自己好事的宫女。而许念这时,也彻底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就是,曾经推了原主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来人是不是艺高人胆大,连个面纱也没带,就这样大剌剌出现在他们面前。
    难道,是笃定他们不会有活口吗?
    春桃正在死死和那个人纠缠,她学了几日的功夫,但完全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她只能牢牢抱着他,而后对着许念大喊:“主子,快跑!快跑啊!”
    “春桃!”
    许念大喊。
    “主子,快跑!叫援兵来!”
    春桃使出浑身的力气,抱着那个人,不让他有攻击许念的机会。
    那个人也发现了这点,似乎很恼怒,猛地抬起手掌,就要一掌劈下。
    许念瞳孔俱裂,簌簌眼泪瞬间奔涌而下。
    “春桃!!!”
    许念几欲撕心裂肺。
    “你等我,我马上就叫人来!”
    许念不想走,可她不得不走。
    她知道,春桃牵制那个人是为了什么。
    她必须马上叫人过来。
    许念跌跌撞撞地往外跑,遇上了顺喜,她顾不上擦汹涌而下的眼泪,对他道:“顺喜,快!去救春桃,我去找援兵!”
    顺喜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将自己学到的轻工用到极致,终于赶在那人劈下那重重一掌的时候,挡住了他。可这一掌蓄了十足的力气,顺喜一挡,立时闷哼出声,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而春桃趁着那人分神的空儿,立时松开他,与顺喜一同挡着这人的去路。
    她和顺喜并站在一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凝重。
    他们不是对手。
    但同时,也看到了彼此的视死如归。
    他们这边费力阻拦,而许念一边跑一边喊,嗓子直接喊撕裂了。万幸的是,她遇见了冬松和林璟。
    “快!快去救春桃!有人要杀我!”
    许念嘶哑着嗓子,费劲力气。
    林璟率先反应过来,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号弹放出去,而后,带着冬松匆匆而去。许念在这里等着援兵,没多一会儿,一对侍卫赶来。
    “在那边,有刺客。”
    许念给他们指路,然后不放心林璟几人的安危,提着裙角快步跟上去。
    林璟到的时候,刺客正准备甩下春桃二人,转而去追许念,被他和冬松拦住。
    林璟和冬松不是半吊子,有了他们的加入,春桃压力被减。刚才还肆意嚣张的刺客隐隐落于下风,等到侍卫们过来的时候,他一看对方人手众多,今天明显不成事了,就想逃跑。
    许念提着裙角,刚又不小心崴了脚,看见那人想跑,立马道:“别让他跑了!就是他,曾经推我下水的!”
    林璟一听,神色凛然,毫不留情地朝那个人出手。冬松在旁与他配合,逼得那人无处可逃。这时,侍卫也加入了。
    这些人一起终是将那人制住了。
    “小心,他要自杀!”
    许念再喊。
    她记得,她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里,刺客被擒住的刹那,都会咬破夹在嘴里的毒,自杀而亡。
    为了以防万一,她马上喊到。
    只没想到,那个人嘴里竟然没毒。
    许是,他觉得对付一个五岁女童,没想过会失手吧。
    眼见着刺客顺利被抓住,许念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她刚刚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这下,那口气散了,她整个人也卸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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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在深处的许诗琳,迟迟不见许念来,内心涌现无数失望。
    蓦地,她听见外面好像有叫喊声,迟疑了片刻,她方才抬步往外面走去。而她到的时候,许念一行已经押着刺客回去了。
    她只看到了正在巡逻的侍卫。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许诗琳冷声问他们。
    她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侍卫。
    侍卫认出她的身份,恭敬行礼后,言道:“回禀七公主,刚刚这里发现了刺客,行刺了九公主。现在正在排查刺客有无同伙,为了您的人身安全,七公主,还望您早些回去。”
    “什么?”
    许诗琳脸上褪去所有血色。
    难道,是母妃派来的人吗?
    想到这种可能,许诗琳不敢再多留,急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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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念一回去,林璟便传来随行太医替许念诊治,而她被行刺一事根本瞒不住,不消片刻,行宫内的所有主子们便都接到了消息。
    同样得到消息的闻黎,匆匆赶来,看着许念脸色煞白地躺在那里,急得不行。
    好在,太医只说她是受到了惊吓,估计等下便会醒过来。闻黎听闻,稍稍放心,一直守在床边等着她。
    而林璟则是带着抓到的刺客,去找了许荣穹,言明许念刚刚被人行刺。
    许荣穹震怒,厉声道:“全海,去给我审!好好审!我到底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原来,林璟来之前,他正被一群大臣缠着,焦头烂额。
    今日,他们一行打猎,在众多王公大臣的跟随下,侍卫发现了一座埋了半截的石碑,石碑挖出来,露出里面的字:“不祥于世,祸国殃民。”
    大臣们可能不知道不祥指的是谁,但那些王公贵族们心里门清,看到这个石碑,轮流劝说许荣穹不可一己之私而至江山社稷于不顾。
    而林璟来得正好,恰好解了他之围。
    “现在你们还敢说吗?九公主被行刺,这不是人为,怕是没人相信吧?”
    许荣穹冷冽地扫视众人,眼神如冷刀。
    “朕的江山,何时背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身上,那要朕有何用?朕……”许荣穹顿了一下,声音冷硬,“又要你们有何用处?啊?”
    底下的人当即噤若寒蝉,各个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接连发生了这两件事,许荣穹也无心思冬猎了,立即命各宫收拾行囊,准备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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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许念在闻黎的期盼中终于悠悠转醒,她扫视四周,发现没看到春桃和顺喜,费力地张张嘴,才发现喉咙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闻黎猜出她所想,说道:“顺喜和春桃下去休息了。他们无大碍,念念放心吧。”
    许念点点头,小脸毫无血色,眼泪再度汹涌而出。
    听闻有人害她,和那个人近在眼前、命悬一线的感觉完全不同。
    到底是谁,要三番五次地害她?
    “娘……亲……我,好……怕。”
    许念艰难地吐出五个字。
    闻黎看着她这样,心都要碎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嘴里不住地自责:“是母妃不好,母妃没有护好你。你要怨就怨母妃吧。”
    闻黎后悔得不行。
    她今日上午刚收到二哥递来的消息,不敢置信,一时犹豫,想着当面质问那个人,没有来得及告诉许念要小心许诗琳。不想,竟然叫她受了这种苦痛。
    这时,下面人来禀报,说是七公主来了。
    闻黎眼神一冷,当下就要拒绝。她已经从春桃口中听了事情原委,再加上自己得到的消息,根本不想见她。
    可她一偏头,见着许念朝她摇摇头,心里一软,便让人放了许诗琳进来。
    许诗琳一进来,看见许念如破了絮的娃娃一样,顿时后悔不已。
    她为什么要选那个地方?
    她苍白地开口解释:“对不起,小九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人会想要行刺你。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选择那里。”
    “那真是谢谢七公主了。”
    闻黎声音很硬,脸色很冷。
    她现在痛恨赵妃,也不会对赵妃的女儿有好脸色,更痛恨的是自己。
    许诗琳看着许念这个样子,她自责得要命。即使闻黎对她冷言冷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果今日,她不约许念出去的话,她怕是不会遭受这一遭。
    只是,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母妃派出去的。
    如果是……
    许诗琳不敢深想下去。
    但是,却更加坚定了她说出真相的内心。
    她不想当着闻黎的面说这个,想单独和许念说话,可是闻黎寸步不让。许诗琳无法,当着闻黎的面将当年的真相和盘托出。
    许念震惊不已,她费力地转过头,看清许诗琳脸上满脸的悲寂。
    一是,为的赵妃所为。
    二是,为的许诗琳的坦诚。
    闻黎也万万没想到,她问:“七公主这样,不怕你的母妃吗?”
    许诗琳惨然一笑。
    她总要对不起一个人。
    可许念是无辜的。
    那么,犯错的人势必要付出代价。
    这是他们在犯错时就该预料到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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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情节点放出来,其实我很害怕,对不起,还没到你们想要的情节。
    然后,现在是这样的:一个是我接着写,通宵赶,估计还能有两万字左右;一个是今天先这样,明天我再更新两万,上午一万下午一万,或者也是一起放出来,多出的一万算是补偿你们的,小可爱们你们觉得哪个比较好?
    (说实话,我没想到两万没写完这个剧情,我不想匆匆写了,漏掉很多细节,但是你们怎么选,我就听你们的,好不好?)
    我从来没有一天写过这么多,第一次一口气写了两万,感觉脑子和手都麻了,我先吃个饭,等你们回复,笔芯~爱你们每一个
    注:里面的灰姑娘、豌豆公主和小红帽故事原型来自安徒生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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