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朝食之后，她确认四哥对赵大牛的态度变了，由争锋相对变成了视若不见，抑或是冷眼旁观。
    她原以为他过几日就要回去读书，谁知他拿出一封荐书进了府学，显然是早有准备。
    府学在西城，距离这枣子巷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四哥却不肯住校，坚持早去晚归。
    顾蓁蓁有提出叫小黑驴送他，也被他拒绝，只说步行有助于锻炼身体，增强体质，这期间还可以默读功课，半点不耽误。
    她能怎么办？她只能支持。
    早晚两顿有豆浆，有蛋，有肉，翻着花样做。早上还蒸一笼糕点给他带去，当作中午的辅食。
    第二日傍晚，四哥就带了一名文质彬彬的同窗来家里，说是厚颜吃过她做的糕点，特意上门道谢。
    对方是提着礼物上门的，有吃食，有布料，并不越礼，但价值比她那一笼糕点可贵上许多倍。
    顾蓁蓁有些懵，转头看向四哥，四哥点头：“礼尚往来，以后你给我备的糕点多备一份给秦兄即可。”
    秦秀才立刻笑着拱手致谢，顾蓁蓁只能应下，但目光下意识地转头寻赵大牛。
    赵大牛只在秦秀才上门时见过礼，便从井里打水给黑驴冲洗，哗啦的水声激得黑驴“啊呃啊呃”不停叫唤，秦秀才侧头瞧见，由衷赞叹：“顾兄，你家的驴子养的可真精神。”
    顾奕辰闻言，目光扫过被黑驴刷毛的男人，嘴角微勾：“有人照顾的还算精心。”
    秦秀才笑道：“你家这仆从四肢修长，臂膀结实有力，只照看驴子有些可惜了，我观他的手法应是对养马很有一套。”
    顾奕辰目光微闪，对同窗话不置可否，很快就岔开话题，邀请同窗去堂屋探讨功课。
    顾蓁蓁走到驴棚边上，面露歉意地对赵大牛道：“赵大哥，我四哥他……”
    她想说四哥不是故意的，但她自己都不信，一时间就顿住了。
    男人似察觉到她的为难，回过头，目光温和地道：“无妨。”
    顾蓁蓁松了口气：“但我还是该替四哥跟你道声歉。”
    听到她这话，男人的黑眸里似有什么东西涌动了一下，但很快掩下，温和的目光凝视在她脸上，道：“我明日要去城外龙吟山采药，归时不定，你可能为我准备些糕点？”
    顾蓁蓁闻言愣了一下：“四哥这次过来带了酒楼百两银子的分成，交到医馆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时日的费用。”
    男人摇头：“那笔银钱我让四哥留下了，医馆的费用我该自己解决。”
    顾蓁蓁一时着急，竟没注意到他话里那声称呼，张口否决：“你不能去，城外的龙鸣山据说有虎豹，你现在治疗正在关键时刻，一旦遇险受伤就可能功亏一篑，咱不能因小失大。”
    看见她为他着急的样子，男人的眼神又柔了几分，抬起手想将她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但手一动，两道寒光自堂屋那边射来，他收回手，语气有些黯然地道：“若你不便为我准备糕点，我带豆渣饼也是一样的。”
    顾蓁蓁并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听着他这话就知道他主意已定，劝是劝不回来的，况且她本没有什么立场去劝说不是？
    她有些心累地道：“我去泡发豆子，明早给你们蒸糕点。”说完便往灶屋走。
    你们？
    男人眉头蹙了一下，扭头看向堂屋那位秦秀才。
    容貌普通，但文质彬彬，府城人，观其穿戴家境尚好。
    且据顾奕辰介绍，秦秀才是去年院试第二名，仅次于他这个小三元。
    这样的人，该是顾奕辰中意的妹夫人选。
    但他无法怨怪顾奕辰，因为前日夜里，他给过他一个选择。
    他当时没有答复，只说要考虑，却没料到只等了两日时间，顾奕辰就带上备选上门。
    拇指摩挲着食指关节，他将桶底最后一点水泼到黑驴身上，在黑驴啊呃叫嚷之时，抬脚出了院子。
    顾蓁蓁做好飧食，出了灶屋发现不但秦秀才走了，连赵大牛也不见了，她不由得开口询问四哥。
    四哥语气随意地道：“秦秀才毕竟是外男，我与他相交也不过这三两日，不便留他在家吃饭。至于姓赵的，你进灶屋后，他一言不发就出去了，或许再也不回来了。”
    顾蓁蓁：“……”
    只动摇了一瞬，就摇头打破四哥的幻想：“他让我帮他准备明日进山的糕点，他不可能不回来。”
    这下轮到顾奕辰黑脸。
    “他叫你帮他准备糕点，你就应了？你知不知道，前儿夜里我问他要不要入赘，他根本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