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问案
鲁家婆娘忽然冲进来,叫破贼人的身份,众人踢打的动作一滞,下意识退后一步。
顾蓁蓁轻笑一声:“原来做贼的是鲁屠夫,还请婶子指认一下这当中哪一个是他。”
地上蜷缩着五个人,鼻青脸肿,刚刚被邻居们痛殴,已然昏死过去,加之此刻灯火昏暗,怕是他们爹娘来了都认不出来。
鲁家婆娘也没能认出自家男人,但看得见这些人的惨状,差点尖叫着扑过去厮打,但见赵大牛挡在她跟前,只得咬着牙随意指认一个:“他是我家男人,其他人是我家的客人,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打成这样,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不分青红皂白?”顾蓁蓁忍不住笑起来,盯着鲁家婆娘冷声道,“本朝律法第三卷第六条规定,夜无故入人家,打死勿论!”
这话一出,邻居们心中一颤,再看向那面若好女的“少年”,目光里已经没有轻视,只有凝重,还有一丝畏惧。
毕竟,并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说出本朝律法,还能具体到第几卷第几条,这“少年”怕是个读书人,或者家里有人读书做官,并非他们所以为的无依无靠的外乡人。
鲁家婆娘并没有邻居们想得那么多,但也被震住了,毕竟她也知道自家做的事见不得光,只得搜肠刮肚,慌乱地辩解:“我家男人和朋友喝多了,起夜上茅房后走错了地方……”
“上个茅房能翻墙走入邻家,如此奇闻婶子还是说给衙门里的大人们听吧。”顾蓁蓁说完这话,转身面向邻居们拱手道谢,“多赖四邻相助,我和兄长才能制服恶贼,对此我和兄长感激不尽。不过,我也知大伙之前与鲁屠夫多有交情,接下来将他们押送至官府之事就不劳烦诸位了。”
在场的众人就算之前有置身事外的念头,但听了她这番谢词都变了脸色,毕竟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或动手或动脚踢打过鲁屠夫及其朋友,这事他们撇不清,鲁屠夫又一向睚眦必报,既如此,那不如将之彻底摁死!
想明白后,就有人上前,义正言辞道:“什么交情都抵不过朝廷律法,咱们既已出手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大伙都别站着了,拿绳子捆好了将他们拖去官府!”
大家都有从众心理,一人出头,其他人纷纷动手,鲁家婆娘还想拦阻,就被那往日就跟她不对付的邻人利落地捆绑起来,吆喝着一道送完官府。
这一番折腾,等抵达官府大门之外,天都快亮了。
此刻,南城门缓缓打开,一名清俊的少年随着商队一道进了府城。
商队主事对少年很是尊敬,本欲将他送至回春堂,被拒后很是遗憾,指明路线后,目送他背着书篓远去。
回春堂门外,近日不但有排队等号的病患,还有富户管事,后者是在等待新鲜热乎的豆浆。
但叫管事们失望的事,今日等到回春堂开了门,那运送豆浆的驴车都没到来,倒是等来了一位少年书生。
管事们原本没在意,不过随意瞥过一眼后,发现那少年书生面容清俊,关键是他与送豆浆的“少年”长得极像,只是气质上冷然些。
有那眼力差些的,直接认错了人,上前质问道:“不是说好每日辰时将豆浆送来,怎么你人来了,豆浆却没过来?”
少年书生原有些错愕,听到豆浆二字后面露了然,他冲那管事微微颔首:“你提及之人应是舍弟,我来此便是为了寻他,你若知道他的住址,还请告知一二。”
管事闻言愣住,这时,秦大夫走了出来,他显然是听到了两人刚刚的对话,见着少年书生并无一丝惊讶,直接开口道:“你要找的人在北城枣子巷,你见着他后,催他把豆浆还有病人赶紧送来……”
但他话未落,一个半大小子冲了进来,高声嚷道:“谁是秦大夫?小子给顾五送口信。”
这少年书生正是顾奕辰,听到半大小子的话心中一紧,抢先对半大小子道:“我是顾五的四哥,她叫你带了什么口信?”
半大小子却有些迟疑:“他只说叫我稍口信给秦大夫。”
“我就是秦大夫,你现在可以说了。”秦大夫走过来道。
半大小子松了口气,口齿伶俐地复述了顾蓁蓁交代他的话,顾奕辰只听了一半,脸色骤变,问明府衙的位置,抬脚就走。
秦大夫略一思量,叫药童收拾了药箱,也往府衙去。
今日刚开衙,就有人报案,还将贼人扭送过来,恰好与入衙的陈知府碰个正着。
知府掌管一府之地,事务繁多,这类入室为贼但没造成重大损失的案子,惯例是交给通判办理,知府只需进行最后的复核。
陈知府本也打算按例行事,但在余光扫见人群中那高大身影,神色一怔,转头冲着正要接案的通判道:“此案我亲自问案。”
通判虽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提出异议,只以副手身份协助,拷问嫌犯,询问受害人和证人,期间虽有一嫌犯妻子胡搅蛮缠,但受害人当中的那名少年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很快将对方驳倒,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他也有心在顶头上司面前表现,所以他恩威并用,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把案情理清,证据充分,无一丝遗漏,嫌犯也画押认罪,只等最后的判决。
通判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这般情况必然当场量刑判决,或打板子或流放,连牢饭都能省下。
但不料他这次竟猜错了,陈知府目光在画押文书上盯了半刻有余,随后目光往堂下之人扫了一圈,最后拍着惊堂木道:“将嫌犯关入牢房,择日再判,退堂!”
通判一怔,转头用疑问的眼神看向顶头上司,却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的眼神,而是招来一衙役低声吩咐着什么,他没听清,也不敢凑过去。
很快疑虑解开,衙役唤住了那对受害人兄弟。
确切的说,是一对主仆。两人之前递交的文书清楚的表明那少年也非男子,而是女子,只是知府似有意略过,他便没有当堂点破,因为这与案情无甚关联。
但如今,他不这样想了,眼神怀疑地打量被唤住后神色错愕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