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贼人
回到枣子巷,还未到巷子尽头,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啊呃”声,是黑驴在叫,那叫声与往日不同。
顾蓁蓁心底一紧,刚转头,身边之人便留下一句话,急窜而出。
“你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
赵大牛奔至门前,并未开锁,单手在墙上一撑,翻身越过一人高的围墙。
很快她听到一道重物落地声,还有一声闷哼,但那声音却似从隔壁院子发出,她正惊疑时,自家院墙翻出一人,正是赵大牛,他冲她点头:“没事了,回家吧。”
她闻言神色一松,小跑过去,开锁进门,却差点被黑驴的脑袋拱倒,还好赵大牛及时推开了它的脑袋。黑驴不满地“啊呃”叫唤,又高扬起脖子,那幅骄傲的样子,好似在等着她表扬。
顾蓁蓁乐了,抬手摸它的头:“小黑真棒,赶走了恶人。”
黑驴的眼睛发亮,伸出舌头舔她的手心,这是在讨赏,顾蓁蓁缩手应道:“你得再等等,等我磨了豆浆才有豆饼。”
但没有立时去磨豆浆,她查看院子里的变化,目光扫过西面墙角明显的脚印和踩踏痕迹,她朝赵大牛问道:“贼人是从西墙翻到隔壁院子?”
隔壁院子就贴着西墙,又想起刚刚听见的动静,便有了这个猜测。
赵大牛点头,又道:“我用石子击中了他的腿,这一两日内不会有人过来。”
“那你看清贼人的脸了吗?”
赵大牛摇头,表示只看到了对方背影,身高比他略矮一些,膀大腰圆……这番描述恰与邻居们口中的鲁屠夫相合。
顾蓁蓁却在忧虑另一件事,隔壁院子比自家院墙高,她点脚看不到那边的情形,却能听到隔壁指桑骂槐的声音,那尖利的嗓门跟昨日与他们起了冲突的粗壮妇人如出一辙。
她蹙着眉与赵大牛道:“所以,隔壁就是鲁屠夫家。”昨晚隔壁没有丝毫动静,不然她早该发现这事。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赵大哥,我们另寻个宅院吧。”顾蓁蓁提议道。
虽心疼那给出的三两半银子,但如今最重要的是安全,因为她也没料到赵大牛的治疗如此难熬,从医馆出来有小半个时辰了,但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神色也藏着倦怠,所以如今最重要还是寻个能让他安心修养的宅院。
赵大牛听完她的理由,平静的眸子里忽然有什么翻涌起来,他朝她走近,目光凝在她脸上,声音微哑:“昨日,你说了信我。”
“你说我在,你就安心。”
男人逼近,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还有他身上透出的热力侵袭过来,叫顾蓁蓁感觉到压力,她下意识想要退后,却发现自己抵到了西墙,退无可退,只得仰起脸与他解释:“昨日我不知道鲁屠夫就在整个院子隔壁,也不知道你的治疗会这般……”
男人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话,也让她身体发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好在他的手指一触即收。
“我无碍,十日之内,隔壁会搬走。”
男人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左手虚握成拳,拇指指腹反复摩挲着刚刚触碰过她唇瓣的手指。
直到男人进了屋子,看不见他的身影,顾蓁蓁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说过什么,她不记得了。
嘴唇抑制不住的轻颤,她缓缓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刚刚被触摸的地方,却似被烫着一般飞快地缩回手,脸热心也热,她冲到水井边,把水桶丢了进去。
“我来。”
男人不知何时又走了出来,微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条件反射的跳到一边,男人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抓着绳子摇晃数下,很快打满一桶水,拽了上来。
“你要洗脸?”他将水放到她的脚边,目光掠过她绯红的脸庞。
她条件反射的否认:“不,不是,我,我要擦屋子。”
男人轻嗯了一声,然后便把水提进堂屋。
顾蓁蓁愣了一会,追进去才发现男人不知从何处拿出块破旧的布料作抹布,沾着水擦洗屋子。
“我来,你去休息。”顾蓁蓁去抢抹布,却没能抢到,反倒抓住了男人的手背,带着点潮湿的热力顺着指尖迅速蔓延到心尖,心尖颤了一下,带起一股陌生又叫人心慌的酥麻,她忙缩回了手,退了一步。
“啊呃啊呃——”
院子里黑驴在叫唤,顾蓁蓁借此跑了出去:“我去给小黑喂豆饼。”
男人望着她朝外跑,看见她的脚尖被门槛绊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伸手,少女却似有所察觉,跳脚避开他的手,又顺势稳住身体,便加速冲向院子里的黑驴。
正午日头正好,碎金一般的阳光在少女身上跳跃,男人嘴角扯起一丝弧度,但很快他身体一晃,却在下一瞬捂住嘴转过身去,一手撑住桌角,任由额上青筋暴起,汗水滚落,肩背却无一丝变化。
顾蓁蓁隐约听到一声闷哼,她转身看去,看到男人的背影,沉稳如山,她便怀疑自己听错了。
更何况,她现在有些不敢靠近他,就怕无意间的触碰,搅得心湖越发动荡。
这时,黑驴奔到她跟前,用脑袋拱她的手,她再次安抚道:“要想吃豆饼就得磨豆浆,你还得等等。”
收拾出灶屋,把磨盘安置在角落,她带来的磨盘比家里的小很多,且装了转轴,手动就能磨制。
黑驴堵在灶屋门口,眼巴巴的瞅着。
顾蓁蓁失笑,等豆浆磨好,先用细麻布过滤豆渣,而后就拌入干草中喂食黑驴。
黑驴感觉到了她的敷衍,不张嘴,只拿湿润润的委屈眼神瞅着她。
“这里不是家里,豆浆磨的不多,过滤出来的豆渣不够做豆饼,你先将就着吃,等我在府城开拓出豆浆生意,以后你每日都有豆饼吃。”
黑驴啊呃叫了一声,好似在说仅此一次,以后不许再驴它。
然后,张开驴嘴啃咬沾了豆渣的干草,啃得又快又急。
顾蓁蓁忍俊不禁,打了水洗手,然后用她带来的特制长柄小奶锅煮豆浆,上头搭了竹屉,摆上路上买来的蒸饼。
奶白的豆浆翻滚,热气穿透竹屉缝隙笼住了蒸饼,随着加热,面食的香气也散发出来,叫忙碌了半响还未进食的顾蓁蓁肚子叫唤起来。
她取来陶碗,手指沾水将滚烫的蒸饼取下,又倒出大半锅豆浆,端着去了堂屋,却没见着人。
堂屋已经被收拾干净,一尘不染,只是屋子和桌子材质普通又破旧,显不出光亮来。
想了想,她将吃食放下,转身去往赵大牛的屋子。
除了靠东院墙的灶屋,整个院子只有一排三间屋子,正中堂屋,左右两间是卧室,赵大牛的屋子便在左边。
迟疑了一下,她抬手敲门,里头没有回应,眉头微皱,她冲里头问道:“赵大哥你在屋里吗?”
屋里依然没有回应,转身查看一目了然的院子,只有黑驴在木棚下啃干草。
顾蓁蓁心底生出一丝不妙,伸手推门,门没栓,轻易被推开,她便看到赵大牛歪倒在床边,脸庞通红,触之滚烫,慌得她连忙摇他:“赵大哥,你快醒醒!”
但赵大牛没有反应,身上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她知道他这是高烧,烧得昏迷了。
她极力压下心中的慌乱,连拉带拽将他弄上床,便冲回堂屋端来温热的豆浆,抱着他的头给他喂服,但他牙关紧咬,根本喂不进去。
脑海里立时浮现各种经典场面,例如嘴对嘴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