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黑驴从后院走出的赵大牛脚步一顿，脸上闪过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何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但只一瞬，他就重新抬起脚，牵着黑驴往灶屋方向走。
    “赵大牛我有话跟你说……”
    顾大丫急了，喊着他的名朝他奔去。
    她这奔放举动叫院内的人都变了神色，顾奕辰一个眼神扫向庞怀瑾，后者似醒悟过来，立马冲上去将顾大丫拦住，顾大丫恼怒挣扎：“你干嘛？”
    在这对新人争执之时，顾三郎从灶屋走出来，手里提着他和五妹联手做好的糕点放到驴车上，从今儿起，他就要去酒楼正式开始学徒生涯，免费的那种。
    驴车上还放了铺盖。
    顾蓁蓁想想不放心，塞给顾三郎一个荷包，叮嘱他：“缺什么就在县里买。”
    荷包硌手，顾三郎猜到里头放的是银子，他的脸有些发红，把荷包推回去：“有张叔照应我，我也不需要买东西。”
    这个憨憨！
    顾蓁蓁将荷包直接塞进他的衣服里，瞪着眼冲他道：“张叔照应你，你就买些东西孝敬他。”
    顾三郎还想说什么，顾奕辰走过来道：“听小五的。”而后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闻言，赵大牛抖了抖缰绳，黑驴仰着脖子“啊呃”了一声，迈开四蹄拉着车子朝外走。
    顾大丫终于挣开了庞怀瑾，追赶着喊道：“你们要去哪？”
    走在最后的顾奕辰回过头，冷漠的眼神扫过，顾大丫身体一抖，脚步顿住，他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顾蓁蓁身上：“小五跟上。”
    顾蓁蓁闻言愣了一下，计划里她是要留家的，不过瞧见满脸不甘的顾大丫，她便明白四哥这是不放心她留在家里，心底一股暖流涌出，她笑着应了，抬脚越过顾大丫，跟上驴车出了院子。
    顾大丫似乎还想追出来，但被顾大郎喝住了，庞怀瑾冲岳丈道歉，说是没有照看好妻子云云。
    随着黑驴跑起来，院内的声音越来越远。
    脚背还未完全养好的顾三郎在驴车上得了坐位，他扭头朝自家院子望去，满脸迷惑：“大丫闹什么？她跟庞童生不是两情相悦吗？两人成亲不是欢喜的事吗？”
    车上的顾蓁蓁，走在车旁的顾奕辰，齐齐转头看向顾三郎，后者下意识缩脖子：“我有说错什么吗？”
    顾奕辰眼底漾开一丝笑意，回道：“三哥没说错。”
    “但我看大丫跟庞童生不大对付的样子。”顾三郎挠头。
    顾奕辰冷淡道：“路是她选的，日子过成怎样也是她的事。”
    顾三郎似被他脸上的冷意惊住，想说什么又打住。
    顾蓁蓁瞧见，笑问他：“三哥在担心什么？是担心你成亲后，四哥也这么对你？”
    顾三郎一下涨红了脸，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有想成亲的事。”
    瞧见他扭捏的样子，顾蓁蓁和四哥对视一笑，她笑着安慰道：“三哥放心，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日后不管谁成亲，咱们兄妹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变。”
    “真的？”顾三郎双眼发亮，作为很快要成亲的人，他巴巴地看向顾奕辰。
    顾奕辰没忍住笑意，点头回道：“三哥不变，咱们的兄弟情分就不会变。”
    顾三郎立刻拍着胸膛保证：“四弟放心，我绝对不会变的。”
    这时，驴车忽然顿了一下，顾蓁蓁疑惑看向前方，看见赵大牛抖了下缰绳，黑驴嘚嘚小跑起来。
    进了县城，将糕点送到后厨，出来时瞧见袁掌柜与四哥站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她没有靠近。
    四哥瞧见她，很快结束了与袁掌柜的谈话，招呼她一道出了酒楼。
    至于三哥，则被留在酒楼当学徒，铺盖也放下了。
    在往医馆去的路上，四哥忽然对她道：“酒楼最近几个月的分成，我挪用了。”
    闻言，她了然点头：“你跟袁掌柜刚刚谈的就是这事吧？用了就用了。”
    顾奕辰眉梢微挑：“你就不问我将银钱花到哪了？”
    顾蓁蓁偏头笑了一下：“除了前日的官司，我想不到四哥还有哪里需要花大笔银钱。”
    顾奕辰笑了，低声将官司扫尾之事告诉了她，被提前取用的分成将近百两银子，他拜托袁掌柜分成两份送给了那两户作证的人家，叫他们连夜离开林县，这便是王家仆从第二日赶去扑了个空的缘故。
    对于四哥行事的缜密，顾蓁蓁唯有叹服，只是承诺给三哥的房子，怕是要延后一年半载了。
    但是给赵大牛看病的银钱，却不能从这处省。
    对上她坚定的眼神，赵大牛有些头皮发麻，但没法违抗她，栓好黑驴后，跟着她进了医馆。
    这家医馆正是顾蓁蓁上次带顾大丫看病的那家，老大夫还记得她，或者说两日前的案子太叫人印象深刻，如今看到案子相关之人，老大夫眸光明显有异，但他没有就此说什么，得知是赵大牛看诊后，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赵大牛几乎要甩开老大夫，但被眼疾手快的顾蓁蓁按住了，他抬头望了她一眼，便卸了劲，任由老大夫查看他的身体。
    一番望闻问切，老大夫沉吟一会道：“他应是头部受了重创，有淤血积在颅内，影响了他的记忆和听力，严重时会有头痛之症。”
    顾蓁蓁对此结论并不意外，只追问老大夫：“可有法子去了淤血？”
    瞧见小姑娘着急，看诊的高大青年却无动于衷，老大夫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道：“数百年前，神医华佗曾提出开颅手术……”
    高大青年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老大夫有些受不住，刚要开口说只是个玩笑，不料小姑娘双眼发亮地追问：“您能做开颅手术？成功率有几成？”
    老大夫发现，在小姑娘发问之后，高大青年眼中的锐利一下子收了回去，但老大夫不敢再玩笑，摆手道：“神医华佗都没做到的事，老朽如何能做到？”
    顾蓁蓁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是她强求了，这个时空虽不曾出现在她记忆中的历史中，算是个平行时空，但医术发展相近，开颅这种在现代社会都要谨慎的手术是不可能在现阶段实现的。
    想明白后，她退而求其次：“有没有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