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句没想到，却条理清晰地串起了昨儿所有的事，便是遇事只知道胡搅蛮缠的李氏，也听出些不对来。
    这时，顾三郎又提着一簸箕泥土过来，李氏凑近一闻，浓烈的药味熏得她倒退，眼睛一转，恍然大悟地指着顾大丫叫道：“肯定是你，昨儿的事肯定是你设计的，不然咋那么多巧合？”
    顾二郎难得高看了自家婆娘，居然想到这么完美的甩锅之法，所以这次他没阻拦李氏蹦跶。
    顾大丫先是惊诧，而后伤心地哭了起来：“我没有，婶子你污蔑我，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难道就为了带一身伤回来吗？”
    李氏被问住，但胡搅蛮缠是她的长处，张口啐了回去：“谁知道你有什么好处，反正咱全家就你最可疑，好端端咋就你病了，还病得那么邪乎，自小我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看着老实，心眼却比谁都黑，昨儿又不是你搞鬼，我就把那一簸箕土吞下去！”
    顾蓁蓁惊诧地看了眼李氏，因为她发现她的逻辑十分完美，只遗憾不能看到她直播吃土。
    李氏接收到她的目光，眼底却虚了一下，陪笑道：“五妹，嫂子没骗你，昨儿的事真跟我没关系，我这养着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能给娘家人送消息叫他们上门来闹事？倒是大丫这丫头，这些天天天不着家，肯定是她送的消息！”
    李氏越说越笃定，却没注意到身后的顾二郎眼底闪过心虚。顾蓁蓁站在对面，瞧得分明，桃花眼微微眯起。
    顾大丫也在这时哭了起来：“我没有，二婶你污蔑我，我这段时间根本没去过外家，也没有去李家村，不然你们去问，问两个村子的人有没有看到我。”她越说越悲愤，指着院门道，“若有一人指认我，我就认下所有过错，一头撞死在门梁上。”
    王氏一下子白了脸，抱住顾大丫又哭又喊：“她二婶，你非得逼死大丫不可吗？我们母女哪里对不起你了？”
    李氏原本被顾大丫的赌咒发誓唬住，但听得王氏冲她叫嚷，顿时火气直冒，扶着腰指着王氏母女骂道：“你还敢问哪里对不起我，这才过去多久，你们就忘了我肚里的三宝差点被你们两个害死？”
    顾大丫挣开王氏的怀抱，站起身，红着眼冲李氏道：“是，这件事是我错了，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差点害了三宝，但我跟你认过错了，我们大房也因为这事任由你们拿捏，不管家里的活还是田里的活，都是我们大房在做，我还多次掏钱买肉给你补身体，就这样，你还不肯原谅我吗？非得将昨儿的事也栽赃到我身上。”
    “到底是我栽赃，还是你做贼心虚？再说三宝的事，我就拿捏你们怎么了？别说现在三宝还没有生出来，就是生出来了，你们也得伺候我做月子，还得给他洗是尿布，不然我就宣扬得十里八村都知道，看谁还肯娶你这恶毒丫头进门。”
    “她二婶，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是你们过分在先！”
    王氏和李氏一下子吵了起来，越吵越凶，根本停不下来。
    顾三郎挠着头问顾蓁蓁：“五妹，咱们不是在说到底谁给王李两家送信的事么，怎么大嫂二嫂扯到三宝和大丫的婚事上了？”
    顾蓁蓁对他的一针见血很是钦佩，轻笑一声道：“三哥看得明白，不过别人也不是傻子，只是某些人可能想借着争吵蒙混过关。”
    她这话一出，争吵声立马停了，紧接着李氏又叫嚷起来：“反正不是我送的消息，我就没出过门！”
    顾蓁蓁点头：“二嫂确实没出过门，不过送消息这事，不是非得本人出面去送，指使旁人去也是可以的。”
    她说话时，目光缓缓扫过对面的几人，那清澈的眼神好似能看到人心里去，看得人或低头或躲闪，不敢与她对视，唯有李氏梗脖子叫嚷：“五妹，你这话是啥意思，你怀疑我叫别人送的信？”
    对于李氏，顾蓁蓁是相信的，毕竟李氏是急脾气，她要使坏，绝对忍不到第二天。
    不过，顾蓁蓁也没有为她洗清嫌疑的打算，语气冷淡的道：“谁做的贼，谁自己心里清楚，但昨儿的闹剧，你们谁也脱不开关系。”
    李氏被怼得哑口无言，顾大郎顾二郎还有王氏也都没脸否认。
    一时间，院落里安静得只有黑驴喷气的声音。
    顾陈氏眼神复杂地扫过两对儿媳，最后落在顾大丫身上，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
    没有看到那一簸箕浸透药汁的泥土之前，顾陈氏还在想昨儿那场闹剧或许就是一串巧合凑在一起。
    但闻过那浓烈的药味，又听到蓁蓁将这一串巧合一个个抽出来，而所有巧合的起点都源自于顾大丫忽然加重的病情，那事情就明了。
    但大丫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把蓁蓁送去县城，送到王家那混蛋跟前有何好处？
    是为了攀上王家，两家结为姻亲后，大丫能借此沾光？
    顾陈氏很快摇头否认，因为她知道，一旦这事成了，两家必然结仇，大丫绝不可能沾光。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顾陈氏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高大身影，又想起之前的“替嫁”闹剧，顾陈氏一下子明白过来，同时一股邪火冲到头顶。
    顾蓁蓁瞧见顾陈氏两眼冒火地瞪向赵大牛，心底很是无奈，老娘能想明白症结所在，不枉自己费这么多口舌，但迁怒是不对滴。
    所以，她脚跟微移，为赵大牛挡了挡。
    赵大牛虽一直垂眸，但他对别人的目光自来敏感，顾陈氏看过来时他便察觉了，也看到顾蓁蓁移动脚跟，为他挡住顾陈氏射来的视线，心神恍惚间，耳边却响起昨夜山洞中她对他说，她视他为兄长，跟顾三郎一般的兄长……
    顾蓁蓁看不到背后之人的神色，但对面亲娘气恼的眼神她接收到了，立时撒娇作揖。
    顾陈氏冲幺女哼了一声，眼底的宠溺却掩不住，但一转头，目光落在王氏身后的顾大丫身上，眼底就再无一丝温度，冷声开口道：“大丫，你既然身体不好，就去你外家住一阵。”
    顾大丫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顾陈氏。
    “怎么，你不想去？”顾陈氏眯起了眼。
    “奶，我身体好了，我没病了……”
    顾陈氏不耐地打断她：“不养病，那就养伤。”
    顾大丫一下子哽住，泪水夺眶而出：“奶，你也相信是我故意要害小姑吗？奶，我没有理由这么做啊，小姑坏了名声，我以后也没法说亲的……”
    “够了，你非得我将你龌蹉的心思说出来吗？我还嫌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