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躲在西厢房里的大宝二宝，听到李氏的招呼，一下子冲了过来，仿若炮弹一般。
    顾蓁蓁避之不及，正打算尽量减少伤害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两个“小炮弹”嘭地撞了上去，反弹摔出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正表演“兄妹情深”的李氏兄妹被这哭声打断，李氏慌忙奔过去：“大宝二宝，你们摔到哪了？”
    李周氏更是满脸怒色，指着顾蓁蓁和赵大牛跳脚：“你们两个厉害啊，当着我们李家人的面，就敢欺负我的宝贝外孙。等我不在的时候，我宝贝外孙和我女儿不得被你们欺负死！”
    “我们李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必须给个交代，不然我们还不走了！”
    李家兄弟在李周氏的带动下叫嚷起来，一个个面色凶狠，眼睛却滴溜溜地打量顾家宅院，闪动精光。
    事到如今，顾蓁蓁哪里不知道李家人就是故意找茬，而身为顾家儿媳的李氏，以及王氏，一个明火执仗地支持，一个柔弱地躲至一旁，但两者并无区别，都想从老屋这边再抠出一层油水来补贴自己。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讽，对赵大牛道了谢，抬脚走到脸色铁青的顾陈氏身边，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娘，我刚刚让二妮从后院出去……”
    但话未说完，面若金纸的顾大丫摇摇摆摆朝这边走来，顾蓁蓁眉头一跳，顾大丫噗通栽倒，就倒在她和顾陈氏跟前。
    “大丫，大丫你怎么了？”
    王氏惊叫着冲过来，抱起顾大丫里使劲摇晃：“大丫快睁眼，你别吓唬娘……呜呜……”
    “大丫这是怎么了？犯了什么病？”王家人也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询问顾大丫的情况，倒是将顾蓁蓁和顾陈氏挤到了外头。
    顾蓁蓁并没有往里挤的想法，透过缝隙，瞧着王氏哭叫着摇晃昏迷的顾大丫，瞧见顾大丫眼睫颤了颤，终于睁开眼，眼中含泪，艰难地抓住王氏的袖子，气若悬丝：“娘，我难受，我不想死，送，送我去县里看，看……”
    顾大丫气息虚弱，说得断断续续，还未说完，眼睛又闭上了，胸口的气越来越弱，几乎感应不到。
    “娘送你去县里看大夫，这就送你去！”王氏哭着应下，又向着娘家人求助，求他们帮她将大丫送去县里。
    但王家人却没有一个人应声，也没一个人伸手，王氏早乱了心神，根本没察觉到这一点，勉力搀起大丫朝外走，却不料前路被挡住了。
    “大姐，你这会不能走。”
    看清挡路的是王家大郎，王氏这才意识不对，神色更加慌乱：“大弟，你，你什么意思？你为何挡着我的路？”
    王家大郎目光游移：“大姐，咱们一家老少赶来给你撑腰，你要是走了，咱们不就是白来一趟吗？”下次再来，就未必赶上顾家只剩妇孺的时候。
    王氏听明白了他的话，双眼一下子瞪圆了，嘴唇抖动，冲口喊道：“我没叫你们来！”
    听到她这话，王家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老王头更是一脸怒容：“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敢冲爹娘和兄弟们耍脾气了！”说着，抬手招呼几个儿子，“咱们走，以后再也不踏这顾家的门，咱家的门也不许她一个外人踏入！”
    王家几兄弟立刻附和，跟着老王头转身朝外走，这是打算与王氏彻底割裂关系！
    王氏一下子慌了，怕了，急了，她抱着大丫，冲到老王头跟前，噗通跪地哭求：“爹，大弟，你们别走，我知道错了，你们打我骂我都行，但不能不认我……呜呜……”
    王氏哭得伤心，眼泪糊了一脸，老王头面上出现一丝松动，拧着眉指着她怀里的顾大丫问道：“大丫这情况，你是什么打算？”
    王氏哭声哽住，嘴唇翕动数次都没能出声，老王头的脸色越来越黑。
    这时，李周氏忽然凑过来，打量了两眼顾大丫，啧啧两声道：“大宝他伯娘，你别怪老婆子说话难听，你家这丫头不中用了，就是送去县里也是白费银钱，还不如剩下银钱，好好给自己调养身体，说不得以后还能生个大胖小子，这可比死抱着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丫头片子强多了。”
    “生，生儿子？”王氏被李周氏戳中了心底最深的期盼，脸上似悲似喜，“我，我还能生儿子吗？”
    “怎么不能？大宝他伯娘，咱们是亲戚，所以我也不跟说虚的。当初，我家招娣生下二妮后，我就给她求了一个‘生子方’。你看，没过两年她就怀上双胞，生下了大宝二宝两个小子，好事成双啊。就她现在肚里怀着这个，老婆子敢给你打包票，那也是个小子，绝错不了！”
    王氏眼底瞬间迸射出奇异的亮光，死死盯住李氏的肚子，盯得李氏捂住肚子往后退，抬着下巴冷哼：“别打我家三宝的主意，想要儿子你自己生去！”
    李氏这话相当直接认证了那个“生子方”。
    王氏眼睛睁大，声音都在发颤：“婶子，你，你说的方子……是真的？”
    “比真金白银还真！”李周氏拍着胸口保证。
    王氏激动得身体发颤，噌地起身抓住李周氏的手，却没注意到她怀里的顾大丫掉落下来，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顾陈氏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
    她拨开挡路的人，弯腰抱起滑到地上的顾大丫，脸色铁青地冲王氏道：“你就算想生儿子，也不急于这一时，咱们先将大丫送去县里看病，是死是活得大夫说了算！”
    王氏自来没有主见，对婆婆同样畏惧，而婆婆的这一声训斥叫她从狂热中恢复一丝神智。
    是啊，大丫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她不能留她在家里等死！
    “爹，我先送大家去县里看病，回头我给您磕头！”
    王氏丢下这话，也不敢去看亲爹的脸色，低头搀住大丫另一条胳膊，跟着顾陈氏往外走，但还未走出两步又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