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郎伤了脚，自然无法再去县里送糕点。
    顾蓁蓁琢磨着要不要停一段时间，顾二郎找了过来，开口便是接了顾三郎的活，还提出可以让李氏帮忙做糕点，只要她付些跑腿费就行。
    顾蓁蓁错愕之后，似笑非笑看向顾二郎：“你叫二嫂给我帮忙，就不怕她受累伤了胎气？”
    顾二郎见她没有一口否决，面上露出一丝得色，摆手道：“不过是些轻省活，哪里累得着她？”
    “什么轻省，在一旁捧着肚子看我干活吗？”顾蓁蓁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顾二郎见她语气不对，眉头皱了起来：“你二嫂给你搭手帮忙，又不要工钱，你还不乐意了？”
    顾蓁蓁点头肯定：“你说得对，我不乐意，我用不起你们二位。”
    听她这话，顾二郎有些急了：“你不愿你二嫂搭手就罢了，我给你跑腿你有啥不乐意的？顶多跑腿费我也不要了，只要赵大牛替了我的活就行了。”
    村里多数人家就完成了春耕，但大房二房还剩一半田地没犁，这两日又接连下雨，冒雨干活的日子他受够了，所以他来抢这跑腿的活，最低底线就是叫赵大牛替了他的活。
    瞧见顾二郎一脸“你占大便宜”的神情，顾蓁蓁差点笑了：“照你这说法，我何不叫赵大牛去送，他还能在家歇息半下午。”
    顾二郎抬起下巴：“五妹，你就别驴我了。半月前，赵大牛在县里又打了王家公子一顿，他要是敢再去县里，王家肯定得收拾他，不然你这段时日何必叫老三去送？”
    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模样，顾蓁蓁眸子微眯：“你从哪里得知赵大哥打了王家公子的事？”
    顾二郎下意识躲开她锐利的视线，随后反应过来，一个丫头片子他有什么好怕的？转回视线，瞪眼道：“这事早传遍了，谁不知道？你还想瞒住自家人不成？”
    “谁传的？”顾蓁蓁追问。
    顾二郎下意识要吐出一个名字，但随后想到那人的叮嘱，连忙咽了回去，一脸不耐道：“你管谁传的，反正他赵大牛去不了县里，除了我你没别的人选，你到底应不应，不应我可就走了。”
    顾二郎放下话，作势要走，顾蓁蓁指向灶屋门外：“好走不送。”
    事情出乎意料，顾二郎想要甩手出门，却又不甘心放弃，一张脸涨成了紫色，羞恼质问：“难道你宁愿断了这份钱，也不肯叫我去送？”
    顾蓁蓁仿若未闻，生火做朝食，顾二郎盯着她背影咬牙启齿，但最终压下怒火，冲她道：“我不收钱，也不叫赵大牛替我干活，我给你白跑腿行不？！”
    顾蓁蓁原本以为顾二郎只是想占便宜，这样的事经历多了，连怼他都没什么心思，但忽然听到他不要好处白给跑腿的话，心底便是一紧，起身盯着他问道：“你给我白跑腿，谁给你好处？”
    “谁，谁要好处了，我都说了给你白跑腿，”顾二郎除了一开始结巴了一下，之后越来越顺，又哼了一声，“若不是看着爹娘的情面上，我才不自找麻烦。”
    顾蓁蓁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变化，最初的慌乱，之后的虚张声势全都收入眼底，等他说完后，神色淡漠地道：“二哥若想孝敬爹娘，只管去，不用在我这自找麻烦。”
    顾二郎顿时变脸：“你什么意思，我白给你跑腿你也不要。”
    “对，我不要。”顾蓁蓁直接了当地拒绝。
    “你，你……”顾二郎指向她，似气怒到了极点，眼见要爆发。
    这时，屋内忽然一暗，似被什么挡了光，顾二郎气势一顿，扭过头看到赵大牛抱着一捆柴伫立在门口，他的头顶住门楣，黑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顾二郎如触电般收回了指向顾蓁蓁的手指，随后又恼羞成怒，这傻子不过自家的长工，自己怕他个鸟！
    顾二郎重新扬起下巴：“好狗不挡道，你给我让，让开……”
    见顾二郎将气撒在赵大牛身上，顾蓁蓁本想怼回去，不料顾二郎忽然弱了声音软了气势，她正惊诧间，赵大牛侧身让开了门，而顾二郎一下子蹿了出去，似受了惊一般。
    他能不受惊吗？这傻子看他的眼神就跟前日看吴二狗子的眼神一样，他可不想落得跟吴二狗子一样的下场。据说，吴二狗子现在还下不了床。
    顾蓁蓁没瞧见那个眼神，这会正狐疑地看向赵大牛，赵大牛依然是那副木讷的样子，走到灶台前放下手中的柴火，而后转身朝外走。
    “你等等。”
    顾蓁蓁喊了一声，赵大牛顿足，转身面向她，低头垂眸，似在等待主家吩咐的下人一般，叫她一时间忘了刚刚想说的话。
    她察觉到，两人之间比前一日更生疏了，难道是因为昨夜杂物间那场闹剧，可闹剧的始作俑者是顾大丫，跟她没关系啊。
    但这件事昨夜顾陈氏压下了，下了禁口令，她自然不好提，也不好问。半响之后，她有些无力地摆手：“没什么事了，你去歇着吧。”
    在她话落之时，赵大牛抬起了眸子，但等她看过去时，他已经转过身去，几步就出了灶屋。
    “大宝他爹，那丫头答应了吗？我什么时候去帮忙？”
    西厢房，李氏瞧见顾二郎进门，立刻迎上去问道。
    顾二郎黑了脸，李氏见他脸色不对，挑高了眉：“怎么她不答应？是不是你不会说话，我去跟她说，我就不信了，我白给她帮忙她能不乐意了？”
    李氏说着扶着肚子往外走，却被顾二郎一把拽住，满脸怒容骂道：“去什么去，叫人再落一次脸？”
    李氏被骂得有些懵，而后又急了，掐住他胳膊低声质问：“咱不都说好了吗？我去学了她做糕点的方子，再高价卖……呜呜……”
    “你给我闭嘴！”顾二郎捂住李氏的嘴，飞快朝门外看去，没瞧见人才松了口气，盯住李氏道，“这事你烂在肚子里，不许说出口。”
    李氏呜呜点头，顾二郎才松开了手，李氏又追问：“那你送糕点的事呢，那丫头给你多少跑腿费？”
    “不该你问的事别问，我出去一下。”
    顾二郎丢下这话，抬脚出了西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