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次谈话后，顾大丫好似整个人变了，没有那股显而易见的怯弱或者阴沉，变得勤快又热情。不再时不时去县里，而是留在家里干活，帮二房照看大宝二宝，就算对她不满的顾大郎也和缓了神色，李氏几次想找茬都没寻到机会。
    面对顾蓁蓁时，一口一个小姑叫得很甜，就算顾蓁蓁态度疏离，她也不见委屈神色，而是恰到好处的避让，叫顾陈氏看不过去，暗地说了顾蓁蓁一次，叫她不要做得太过，叫人瞧见不好看。
    顾蓁蓁笑道：“娘，我与她虽年纪相仿，但也是她长辈，便是端着些架子，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顾陈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无处反驳，心累地摆手道：“算了，娘不管你们，只要出了门别叫人看了笑话就行。”
    “娘，你忘了，你都不叫我出门。”顾蓁蓁有些委屈道。
    顾陈氏横了她一眼：“我没叫你出门吗？我只叫你出门得有人陪着，还有不能出村子。你别跟我装可怜，这一年半载你都老实给我待家里。”
    顾蓁蓁确实待得有些闷了，倒不是嫌顾家窄，而是有个不是作妖的李氏，还有调皮捣蛋的大宝二宝，闹腾得整个院落就不安宁。
    至于在村子里转悠，她这会对吴二狗子十分戒备，但她也不好叫忙活的家人陪她在村里转悠。
    原本赵大牛是个好人选，但自从被他关在门外后，她就有些尴尬。而他从房里再出来，便没再说一个字，整日跟着顾伯山干活，推碾的活都叫顾三郎接了。
    她几次想与赵大牛解释一下，都没寻到机会。
    好在，新衣缝好后，她叫顾三郎送过去，他没有拒绝，她便干脆丢开了这事。想着这样也好，等到他恢复记忆，他就离开，到时彼此之间也能少些牵挂。
    也不知顾大丫如何跟顾陈氏说的，这天吃过爆香的兔丁后，顾陈氏提议傍晚的锻炼加上顾大丫。
    顾蓁蓁愣了一下，抬头去看赵大牛，见他沉默不言，好似事不关己，她瞧了眼在门外忐忑等待的顾大丫，笑着点头道：“娘，我没意见。人多热闹，把二妮也带上。”
    二妮茫然抬头，见小姑微笑鼓励她，她忙应道：“我听小姑的。”
    “行，那就走吧。”
    顾蓁蓁率先朝外走，等在门外的顾大丫立时跟上，一脸感激地与她道谢：“谢谢你小姑。”
    顾蓁蓁脚步微顿，目光越过顾大丫，落在错后两步的赵大牛身上，只一眼就收回，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你这声谢我不敢受，你去感谢该道谢的人。”
    顾大丫也朝后看了一眼，小脸上漾起甜蜜的笑容，又诚恳地与顾蓁蓁道：“小姑，大丫知道的，但还是要感谢，感谢你……让给我。”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轻，除了与她靠得近的顾蓁蓁，旁人应是无法听清，那声音带着夜风刮过耳尖，顾蓁蓁有些不舒服，眉头蹙了一下。
    可能是风太凉了。
    顾蓁蓁搓了手臂，侧身问二妮：“二妮，你冷吗？”
    二妮身上单薄，听她问起，肩膀缩了一下，却摇头道：“小姑，我不冷。”
    顾蓁蓁抓了一下她的小手，摇头道：“你的手这么冰，怎会不冷？不过，等跑起来就不冷了。”
    这会也快到土地庙了，她便招呼二妮跑起来。
    顾大丫望着她奔跑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大丫，跑啊，别愣着。”顾三郎从顾大丫身边跑过，冲她喊了一声。
    顾大丫刚要应声，却有一道疾风从她身边刮过，很快追平顾三郎，是赵大牛。
    暮色里，他宽肩窄腰，身姿矫健，浑身充满力量，叫顾大丫瞧得脸热嗓干，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暗芒，迅速扬起甜美的笑脸，拔腿追赶，声音清甜地喊道：“赵叔，等等我。”
    似是不知道这声赵叔喊的是他，赵大牛没有减速，反倒持续加速，追赶最前头的一大一小。
    倒是顾三郎放缓了速度，回头安慰顾大丫：“你赵叔耳朵不好，可能没听到。而且他是领头的，得跑在前头。你跟着我就行，别拉下。”
    “谢谢三叔，但大丫还是想跟在赵叔后头。”顾大丫甜甜笑着，神色却坚定，拼尽全力追赶上去。
    “哎，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路还长着呢。”
    顾蓁蓁跑在前头，一边跑，一边指点二妮调整跑步姿势和呼吸方式和频率，这不是什么神秘的技巧，只是前世体育课长跑课程知识要点。
    二妮自来是小姑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不多问一句，学得很认真。
    但二妮毕竟人矮腿短，顾蓁蓁配合着她，所以很快就被赵大牛超过。
    而后，便是顾大丫。
    顾蓁蓁抬眸，扫了眼前头那对男女，只一眼就收回，继续指点二妮，缀在后头。
    顾三郎也追赶上来，侧耳听了一会，惊咦道：“五妹，你教二妮的东西从哪学来的？”
    顾蓁蓁惊讶的瞧了眼顾三郎：“你跟着赵大哥跑了这一阵就没观察过他吗？”
    “观察啥？”顾三郎茫然。
    “跑步姿势，发力方式，呼吸方式和节奏频率。”顾蓁蓁回道，她确实观察过，赵大牛奔跑时的技巧与她后世学的一致，可见很多东西是自古传承下来的。
    顾三郎啊了一声，抬头瞧了好几眼赵大牛，而后沮丧摇头：“我观察不到，还是我太笨的缘故？”
    顾蓁蓁：“……”
    她刚想说那你跟着我学吧，只刚张口，顾三郎忽又问她：“你刚刚说的舌抵上腭，也是你从赵哥那观察来的？”
    顾三郎自来大大咧咧，嗓门又亮，顾蓁蓁被他的话惊得差点咬到舌头。恰在这时，前头的赵大牛回头看来，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听到了！
    脸上烧了起来，她飞快背过身，冲着顾三郎瞪眼：“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能防止缓解跑久后口干。你要是想学就给我安静听着，不然就跑前头去。”
    顾三郎很少见她生气，这会见了哪里有二话，连连点头：“学，我学。”第二个学字都压低了声音。
    赵大牛望着背对他的少女，少女耳尖泛红，他有些疑惑，而她的声音忽然放低了，他忍不住拍了下耳朵。
    “赵叔，你怎么了？”顾大丫仰着小脸，担忧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