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怀抱很硬，撞得顾蓁蓁鼻子发酸，她仰起头只瞧见对方坚毅的下巴，就被他往后一拨，他人也出了雅间，房门嘭地关闭。
    “小五你没事吧？”
    四哥冲过来搀扶，门外是王文博气急败坏叫人动手的声音，她脸色发白，伸手去拉房门，但被四哥按住。
    “小五，你留在房内，我出去帮忙，若事有不妙，我会给你提示，”他一指半人高的窗户，“你听到提示立刻从窗户爬下去，记住不要往家跑，直接去县衙求见县令大人……”
    顾奕辰郑重其事地交代不好意思，只他还未说完，外头响起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其中一道听着还很熟悉，似乎，好像是……王文博的声音！
    他声音一顿，对她对视一眼，话音一改：“你躲我身后，我先开门瞧瞧。”
    顾蓁蓁点头，等四哥拉开一条门缝，她探头去瞧，却瞧不见外头，因为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前，其身上布料瞧着熟悉，正是三哥送于赵大牛那一套粗布衣衫。
    兄妹俩一个眼神交流，顾奕辰拉大门缝，恰在这时咔嚓一道骨裂声，紧接着是一道仿若杀猪一般的惨叫声，是从赵大牛脚下传来的。
    顾蓁蓁脸色一变，抢在四哥之前拉开房门，果见王文博被赵大牛踩在脚下，鼻青脸肿抱着断腿惨叫，而赵大牛的脚尖也移到他脖颈上，惊得她立刻喊道：“赵大哥不要杀人！”
    “放开我家的公子！”
    “我家公子伤了一点毫毛，我家老爷会把你碎尸万段！”
    各种姿态瘫在过道上的王家下人纷纷大叫威吓，还有想要扑过来救主，却蹦不起来，只能艰难地蠕动。
    赵大牛没有理会那些手下败将的叫嚷，他的脚顿在王文博的肩上，压得他无法动弹，而后扭头看向顾蓁蓁，眼神里杀气隐去，透出询问，她忙重复一遍：“不能杀！”
    她这会其实有些慌，有些乱，但坚持一条底线，不能杀人，不能让赵大牛在众目睽睽下杀人！
    但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四哥，指着地上之人试探地问道：“咱们将他送去县衙？”
    地上之人惊怒叫嚣：“放了老子，不然……啊！”
    赵大牛一脚踩在王文博的嘴里让他消了音，四哥也有了决定：“听小五的，送去县衙。”
    “顾秀才等等——”
    袁掌柜满头大汗跑来，张口要求情，但赵大牛一个眼神扫去，袁掌柜脸色发白，脚步顿住，隔着老远的距离冲着他们三人拱手鞠躬：“还请三位看在小老儿的面上，先行放开王公子，小老儿愿意为你们双方调解。”
    “袁掌柜，你的面子若有用，还会有眼前这一出？”顾奕辰语气冷淡，眼神冰冷地扫视地上瘫倒之人。
    袁掌柜神色一滞，他是得到伙计通报赶来的，路上获知了事情经过，他半路上也犹豫过，但最终还是咬牙赶来，结果却大出他所料，一向肆意无人能管束也无人能压制的王家少主子，居然被顾秀才身后那个不起眼的乡下青年踩在脚下！
    当然，这个不起眼是之前的印象，刚刚被他眼神一扫，袁掌柜有种在血腥战场上过了一遭的胆颤。
    这青年，绝非等闲之辈，却甘愿依附顾秀才，这顾家的背景他得重新估量。
    顾奕辰瞧见袁掌柜神色变幻，也知道他提出调解是好意，略一思量，与他道：“袁掌柜，如今王家的下人无法动弹，劳烦你派人去趟王家告知王老爷，让他去县衙领人。”
    袁掌柜闻言一怔，旋即脸上露出羞愧之色，顾秀才让他去王家通信，是为了让他在这件事上撇清关系，也是给他一个向王家示好的机会。
    很多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袁掌柜冲着顾奕辰一拱手，带着随他一道奔来的数名伙计让出过道。
    见状，顾蓁蓁松了一口气，叫赵大牛拖上断腿的王文博，跟着四哥一路下楼，在食客们惊愕的目光下，出了酒楼，而后迅速往县衙去。
    不知王文博是被赵大牛那一脚踩晕，还是因为羞愤之下撅了过去，一路上除了好奇跟来的百姓，倒也安静顺畅。
    在过道上装昏了好一会儿的丁二，跳过一众瘫地上的王家下人，凑到袁掌柜跟前问道：“掌柜，咱们现在去王家报信吗？”
    袁掌柜睨了他一眼：“你这左右逢源的本事比我这个掌柜还厉害，要不你自个去报信？”
    丁二脸色发白，连连摇头，他其实就是想过来表个功，让他去王家他是不敢的。
    袁掌柜嗤了一声，转头吩咐亲信去王家报信，又吩咐另一人去请大夫来救治王家下人。
    至于他自己，转身回后厨，蒸笼里的糕点该热好了。
    “什么，我儿被顾秀才送去县衙了？！”
    王继仁脸色大变，得到报信人的肯定后，立刻喝令管家带人沿路拦截，但很快又叫住管家：“来不及了，不要叫人了。我先去县衙，你拿着钥匙去库里取出五千两银子，还有那幅前朝的古画，速速送去县衙与我汇合。”
    王继仁说完就掏出钥匙丢给管家，自己带了两人先行赶去县衙。
    上次为着下人入顾家行凶之事，王继仁没能见到县令大人。这一次为着儿子，他以为自己要在衙门外候上许久，却不料他刚抵达，就有衙役领他去见县令大人，但他不见喜色，反倒心惊胆战。
    好在不是在公堂上见面，衙役领着他来到后院，他一眼瞧见鼻青脸肿没个人样的儿子，惊痛之下直扑上去：“文博你怎么了？”
    “王老爷请稍后，大夫正在给贵公子正骨。”
    县令和煦的声音将王继仁的身形定住，他正欲告罪，只听咔嚓一声，儿子凄厉惨叫，他仿若自身受了酷刑，眼底泛出血色，狠狠瞪向顾奕辰身后的赵大牛。
    能将他儿子重伤之人，唯有赵大牛。若早知如此，那日在顾家，他就舍掉几个下人的性命，也要废了这乡下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