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蓁去了一趟大叔公家，与他们说了顾奕辰愿意给同姓孩童开蒙的事，不等她提规矩，大叔都已经激动的连声说好，又道：“四郎愿意给娃娃们开蒙那是恩同再造，他们要是敢不规矩不听话，让四郎只管教训！”
    顾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顾奕辰关于课上课后的规矩说了，而后道：“每犯一次记过一次，累计三次就开除。”
    大叔公瞪眼：“哪里能给臭小子们三次机会？就一次，第二次再犯就让他们爹娘领人。”转头吩咐大儿媳袁氏，“去告诉那些臭小子的爹娘，就说这规矩是我老头子定的，谁要不满就来找我！”
    顾蓁蓁还未来得及阻拦，袁氏就高声应了，喜滋滋跑出去通知妯娌和孩子们，屋外很快响起孩子们的欢呼声。
    顾蓁蓁不由得莞尔，其实一次还是三次，对于真心求学之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她没有多停留，很快告辞回家，刚进院子，就看到大宝二宝拉扯着顾陈氏又哭又闹，嘴里叫嚷着要把傻子赶出去。
    她眉头一蹙，大步向前，三两下将双生子从顾陈氏身上扯下来质问：“你们又欺负人了是不是？”
    “小姑坏，小姑帮傻子，打小姑，打小姑！”大宝二宝尖叫着冲她又打又踢。
    顾蓁蓁冷笑：“你们都说我坏了，那我就干脆做个坏人。”
    她说着话，抬手将大宝二宝的胳膊反拧，双生子动弹不得，哇哇大哭。
    顾陈氏见此又心疼起来，劝道：“他们还是孩子，你别太较真了。”
    “娘，他们要跟四哥开蒙，现在不教点他们规矩，难道等明儿四哥教他们？”顾蓁蓁说完这话，提声冲着西厢喊道，“二哥，你要是下不了手，那我就替你管教侄儿了。”
    西厢里头顿时传出李氏的怒叫：“顾蓁蓁你敢……呜呜……”
    李氏的叫喊很快被人按下，很快一脸黑沉的顾二郎跨出西厢，大宝二宝如见救星，大声叫嚷：“爹爹快救我们，小姑坏，打小姑！”
    顾蓁蓁继续压制大宝二宝，抬眼与顾二郎对视，轻呵了一声。
    顾二郎脸色变了一下，大步向前，抬起巴掌朝两个儿子屁股扇去：“你们两个没眼力见的，你小姑的男人你们也敢欺负，不怕被人赶出去？啊！”
    在顾二郎落下巴掌那一瞬，顾蓁蓁松开大宝二宝，顾二郎的力道不轻，没了支撑的双生子一下子被扇得跌倒，立时嗷嗷大哭，尖利的声音几乎盖过顾二郎的叱骂声。
    但顾陈氏就站在边上，听得明白，当下沉了脸：“老二你瞎说什么呢？”
    “娘，我这不是教训儿子嘛。”顾二郎态度敷衍。
    顾蓁蓁没有理会顾二郎的指桑骂槐，她快走两步，截住往外走的赵大牛，抬头对他道：“你去碾房休息一会，我去准备飧食，很快就好。”
    赵大牛脚步顿住，他耳朵不好，隔了段距离就听不清，但他能看到大宝二宝撒泼哭闹。往日在赵家，毛蛋几个也曾这般无故陷害他，他娘操起棍子就把他轰出家门，当日饭食自然也是没有的。如今在顾家，想来是一样的，让人赶出去总归不好看，所以，他归拢好柴火，抬脚往外走，却在院门前被拦住。
    他眸子微垂，望着眼前少女，有些迟疑地开口：“……你让我留下？”顿了顿，喉咙又滚动了一下，“吃饭？”
    人高马大的男人，脸上带着疑惑，提到吃饭时两眼透着期待，顾蓁蓁莫名觉得有些萌，反差萌。
    她忍不住笑起来，点头肯定：“对，留你吃饭。我会多做一些，保证让你吃饱。”
    面对面，她又有意提高了声音，赵大牛听得清楚，黑眸唰地亮了，吐出“劈柴”二字后转身朝后院走。
    顾蓁蓁忙喊他：“柴火够用了，不用再劈了。”
    但他似乎没听到，脚步迈得更大，三两步就进了后院。
    顾蓁蓁琢磨，他也许听到了，只是想吃得更心安理得，便加倍付出劳力。
    不过他身上有伤，回头叫三哥给他瞧瞧，若是加重明日就不叫他干活了。
    太阳西斜，也到了做饭时间，她进了灶屋，往锅里倒豆子和白米，添了一碗又一碗。
    随后进来的顾二郎欲言又止，顾蓁蓁抬手指着灶台道：“两个灶，大小随你挑。”
    顾二郎本要跟她说大宝二宝的事，见她根本没有跟他谈的意思，心头憋气，冲口道：“我们二房又没分到铁锅，选大灶做啥？陶罐都架不上去。”
    顾蓁蓁根本不接他的话茬，直接走到大灶前生火架锅煮饭。
    这个时代，铁器很贵，铁匠铺直接受官府严格管控，并非有钱就能买到。
    就她手里这口能煮十数人饭食的双耳铁锅，便是祖辈传下来的值钱器物。若是去铁匠铺新造一口，没三四千钱都下不来。
    顾家便只有这一口煮饭的锅，当然煮菜也是可行的。
    今儿朝食之后分锅碗，这口铁锅就归了顾家老两口，当时王氏满脸失望，李氏差点嘈嚷起来，还是顾陈氏当场掏了银两补偿，又将家中坛坛罐罐全给了她们，这才让大房二房闭了嘴。
    于是，他们这主房，除了这口值钱的铁锅，就只分得一个蒸笼，以及几个吃饭的陶碗，几双筷子。
    顾蓁蓁打算明日去县里送完糕点，便在街上买些器具回来，也去铁器铺瞧瞧有没有顺手的灶具。
    大房二房没了铁锅，做饭便只能用陶罐，这便是顾二郎刚刚埋怨的缘由。
    公平分物，又给了补偿，顾二郎真想要铁锅，就该当时提出来，而不是拿了银钱后又埋怨，顾蓁蓁很瞧不上他这副模样，话都不愿跟他说，也没去管他如何手忙脚乱地生火造饭。
    但忽然，边上小灶嘭地一声炸响，她下意识跳开，热水裹着米粒溅落在她脚边。
    “这都什么破玩意，差点烫死老子！”顾二郎捂着被烫伤的手背气怒骂道。
    听到动静的顾陈氏赶了过来，瞧着小灶里瓦罐四分五裂，洒落一片豆饭，又瞧见顾二郎站在边上骂骂咧咧不见动手，气得她张口训斥：“你个败家玩意儿，还不快抢救粮食？”